净泽(生子)——落颜清亭

作者:落颜清亭  录入:02-10

“好累啊……”奉泽忽然喃喃出声,“我争取到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厉害吧?”他笑出了声,搂住靖朴的手紧了紧,柔软的唇贴着靖朴的脖子,缓缓地印了一个吻。

虽然在黑暗里,靖朴似乎都可以想象得到,奉泽笑起来右脸上那个浅浅的酒窝。以前每次看到他笑,靖朴都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开心,以至于桑羽总是问他在傻笑什么。

在傻笑什么?笑在他可以这样让自己肆无忌惮的看着,傻在竟是不敢令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很想你……孟延。”

奉泽的话语响在耳边,靖朴咬着唇没有说话。他在黑暗里等了一会儿,对方似乎变得很老实,几乎一动不动,温暖的呼吸有规律地洒在脖子上。他坐起来,撤掉身上奉泽的手,抬着他的半个身子坐起来,扶上楼进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全部安置好后,靖朴累得微微喘着气,脸色也有些苍白。还没有走出房间门,他忽然捂住嘴冲进卫生间吐了出来。

靖朴撑住身体,咬牙离开了奉泽的房间。

大学毕业时候的事情,靖朴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似乎是一大群人聚在饭店里,满桌的杯盘狼藉。男生大着舌头相互斗嘴拼酒,女生红着眼眶与好姐妹们说着悄悄话。靖朴那个时候好像也是醉的,否则怎么会在迷迷糊糊中被拉到饭店外的角落里,让一个女生踮着脚尖亲了脸颊。

说“对不起”的时候,靖朴心里满是愧疚。原来被人喜欢的感觉,如果不想给予回应,也不是那么好受的。那时他心里满满的仍是骆奉泽,也不是没想过转移注意力,但好像暂时起不到任何作用。

女生没有表现出太多悲伤的情绪,只是说,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虽然那个时候,靖朴分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晶莹的水光。

“似乎……真的不太记得了。”靖朴抱歉的对面前的女子笑了笑。曾经扎着马尾的青涩女孩,现在已经成熟了许多,润泽的脸庞带着些许妩媚和安然。

“也是,都过去五年了呢。”对方点头,闪过一丝怅然的表情,“听宗承远说你在K城,刚好我跟老公带着宝宝也来这里度假,所以来看看你。”

靖朴连忙丢了咖啡勺,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软软的带着奶香的小东西。浑身都是僵硬的,连手臂都不知道该怎样放。年轻的妈妈轻轻笑着指导他,怀里的孩子被弄醒了,睁着一双未经人事的清澈眼睛,嫩白的小手一下子便捉住了靖朴的手指。

“他竟然不怕你呢,”她笑道,“什么时候能让我抱抱你的孩子啊。”

我的孩子……?

也许只是一句不经意的玩笑,但在他听来却别有意味。在送别他们母子以后,靖朴在夜晚的市区街道里慢慢走着。初夏的微风中,回想起那时候怀里无邪的小脸,他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不是没有孩子,不是不可以生下来。

因为知道自己的体质可能是特殊的,也曾经妄想过能有个奉泽的孩子,让他拥有他们两个人共同的血液。只是这梦成真得太不巧,恰恰是在奉泽最恨自己的时候。所以就亲手抛弃了,也曾难耐地幻想过,如果第一个孩子生下来,会是什么可爱的模样。

会像他多一些还是更像奉泽。

靖朴摇摇头,把这些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但是脑袋却像有了裂缝的船,无法阻止海水的侵入和腐蚀。

可能那样的决定,从那时候起便下了吧。

瞒过骆奉泽这件事情,并不是很容易。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靖朴的反应开始变得很大。根本沾不得油腻的食物,只能喝一些清淡的粥。可是有时候若是奉泽不去酒吧或者饭局,他还要在晚上给他做饭。往往在进入厨房之前,靖朴已经吐得胃里空空荡荡。而在奉泽吃饭的时候,靖朴一般不会再与他一起坐在饭桌前。

就算是这样掩饰,奉泽也隐约地感觉到了什么。每天清晨下楼,都能看到那张没有精神的病怏怏的脸。也不是没有听到过,夜深人静时对方冲到卫生间呕吐的声音。

于是某天下班后,他特意吩咐靖朴做一些荤菜,又喊了他坐在餐厅一起吃晚饭。

“奉泽,哥哥最近胃口不好,要不你先吃吧。”靖朴不情不愿地坐下来,勉强对奉泽笑着说。

“为什么胃口不好?”奉泽脸上冷冷的,又略带一丝怀疑地看着他。

“可能肠胃出问题,或者是吃坏了。”靖朴不躲避对方的注视,捂着胃部,让自己看起来更理直气壮一些。

“噢?我还以为是别的原因呢,”奉泽挑了一块红烧肉递到靖朴碗里,“多吃一些补一补啊。”

苍白着脸的靖朴盯着碗里的肉,无法控制的反胃感又一次向他袭击,他捂住嘴,忍不住跑到卫生间呕了出来。而坐在椅子里的奉泽,神色复杂地阴沉。

待到靖朴出来,不意外地看到奉泽倚着门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他垂着头走过去,对方的身体刻意挡着他的出口,无论怎样都过不去。

“奉泽,你……”靖朴抬头看他,不知道该走开还是等着对方让路,只能踟蹰在原地。

“是不是有了?”骆奉泽突然开口。走廊上暗淡的彩灯发出不甚耀眼的光,打在他的眉峰眼角,竟是带了几分冷厉和无情。

“……有了什么?”靖朴怔忪,眼神飘忽不定。

“杜靖朴,还想跟我装傻?”奉泽捏住靖朴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打掉。”

“杜靖朴,还想跟我装傻?”奉泽捏住靖朴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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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声音不大,却像是炸弹一样在耳边轰响。靖朴的眼神明显抖动了一下,他伸手攥住对方的手腕,下巴被捏得生疼,却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没有。”

“还不承认?”奉泽松了手,转而伸进对方的上衣内,摩挲着他的小腹,没有用力气,却不意外地得到了靖朴双手的抵抗。

“挡什么,怕我一巴掌拍死它么。”得到答案的奉泽冷笑一声,收回了手。

靖朴见现在已经无法隐瞒,像是下了决心似的闭了一下眼,而后轻轻道:“奉泽……我想留下它。”

“留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奉泽一只手悠闲地插着兜,另一只撑在靖朴耳边的墙上,以极近的距离凝视对方,语调平静却残酷,“要想有孩子找别的男人去,我可是丝毫不想要跟你生的孩子。”

“我不想再失去它了,”靖朴低着头轻轻道,“自从上次……我总是做噩梦,我所拥有的孽障太多,不想再背负更多了。”

“倒是很会编理由。”骆奉泽面无表情。

靖朴倏地抬头,似是看到了什么希望,黑沈的眼里闪过瞬息的光芒,“我知道你不想要,所以我可以答应你,以后这个孩子跟你不会有任何关系。我别的都可以放弃,只是请你让我留下它。”

他的声音虽然小,但却很坚定。那份坚定让奉泽蓦然怔住,小时候他贪吃糖果,为了限制不让他吃多了坏牙,靖朴便是用这样的语气与他讲条件,温柔低沉,却让人不能反驳。就在靖朴以为他已经同意了的时候,奉泽忽然开口。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笑,“你又有什么可放弃的?”

靖朴苍白着脸,不知该如何回答。

“上次你吃的药呢。”奉泽转身,开始满屋子的寻找,“我不记得放哪里了。”

“……”靖朴开始绝望,其实他本应该死不承认的,只是他以为奉泽也许会让他留下这个孩子,他还是对这个自己深深喜欢的人抱有可怜而卑微的希望,可他却是彻彻底底的错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前出现一只修长的手,掌心里安安稳稳地躺着几粒药片。

“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靖朴站在原地,闭着眼摇头。

奉泽失去了耐心,掐住靖朴的下巴想要强喂给他,却不知对方哪里生来的力气,拼命想要挣脱他的桎梏,靖朴的手指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将骨头扯得生疼。奉泽动了气,猛的将对方甩到了一旁,靖朴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头重重撞上附近的柜角,背对着他滑坐在地上。

柜架上的瓷器玉石哗啦作响,奉泽蓦然惊痛,想要向他伸手,却生生停在了空中。

那个消瘦的身子蜷缩在墙角,甚至可以看到长袖T恤下面微弯的脊梁凸出的痕迹,一段白皙的脖子僵硬地梗着,能看到他垂着头,在无声地大口呼吸着。

手里的药早就不知道洒到了哪里,奉泽摊着两手,怔怔盯着那抹背影。

靖朴越是沉默,他越是莫名的惊惶。

似乎是一个世纪过去,奉泽看到靖朴撑着柜子站起来,一言不发的慢慢走进自己的房间。他失神地跌回沙发里,心跳渐缓。

夜里实在睡不着觉,奉泽想起小时候由于父母忙于工作,都是大他四岁的靖朴带着自己上学或者回家。有次踢球磕破了膝盖和小腿,靖朴慌乱地看着他那一片嫣红的伤口,连拿着棉签的手都在发抖,不停地问自己疼不疼,怎么这么不小心之类的无聊问题。倒是奉泽自己,却看着靖朴紧张的样子笑出声来。

不得不承认,杜靖朴生得还算好看,那时候他脸上微微红着,问自己在笑什么。他的两道眉毛不算浓,疏疏淡淡的,和眼睛一样不似刀削一般深刻,却总能透出一股令人难忘的温和气息。

笑你跟我妈一样婆婆妈妈。奉泽大声地笑道。

靖朴有些生气,脸便更红了,他低着头为他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最后才说了一句:你要是不受伤,我也不会婆婆妈妈了。

而如今,靖朴因为他而受的伤,难道还少么?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奉泽盯着黑夜里的空虚,低低咒骂了一句:“去他妈的小时候!”

靖朴房间的门没有锁,奉泽悄悄推开,灯是亮着的,人却已经躺在了床上。靖朴裹着薄被,脸埋在手臂里,似乎是睡着了。

奉泽绕到床的另一边轻轻蹲下来,慢慢将他的手臂抬起,把额前的头发拨开,那一瞬间,他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原本光洁的额头右侧,由上而下划出一道将近四公分的口子,已经凝起暗红的血痂,可以看出之前只是胡乱擦了一下即将流到眼里的血,其它根本没有处理过。那道狰狞的伤口刺眼地暴露在奉泽眼前,似乎在指责他的无情伤害,奉泽的心像是被什么撕开了破口,有风冷冷刮过。

就在奉泽不知所措的时候,靖朴迷茫地睁开眼,看到是他后,平静的拨开奉泽的手,淡淡地问:“你是来让我喝药的么?”而后不等奉泽回答,他又叹了口气:“我知道就算不喝药,你也有办法让我没了这个孩子……”

“放心吧,不是喂你喝药的,”奉泽皱眉,“先不说这个,你的伤口怎么不处理,留了疤怎么办?”

“你是在关心我?”靖朴略带诧异的抬眼瞟了瞟奉泽,而后垂了眼睫,没有温度的白炽灯光透不过睫毛,在他的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

盯着对方没有说话,不知怎的,奉泽觉得这个样子的靖朴,不是正常的他。

靖朴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闲闲看着对方,“本来不想这样的,可是你逼我说实话。我以为如果声称有了你的孩子再争取一下,你一时心软可以让我生下它,这样也许还能得到你的财产……”

“闭嘴。”奉泽发现自己根本不想再听下去,狠狠地出声制止。

“你以为这一年多来只依靠你每月一两次的要我,我能够满足么?别忘了,我早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而且你让我这样痛,我能体会到什么?”

“够了,你说谎!”骆奉泽怒道。

“你就当我在说谎吧,”靖朴叹气,低头用手指捻着身旁的布料,“其实这不是你的孩子,至于是谁的,以后你就知道了。不过现在,你也没有权利来管我自己的事情——”

他的肩膀忽然被奉泽用力按住,那双凝视自己的眼睛竟是带了九分愤怒和一分的痛楚,“你是脑袋撞坏了吗?就凭你在床上的笨拙样子,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还有别人??”

靖朴在那一瞬间笑了,那笑容不知为何,竟然透着一丝明艳,晃得奉泽睁不开眼。

“如果你不信,现在来一次啊。”

明明是初夏温暖的天气,在这室内却像是如堕冰窟一般,两个人一坐一站,均是不发一言。杜靖朴原本还可以含笑瞅着对方,但在奉泽复杂且压力极大的注视下,勉强收了表情垂下眼睫。

骆奉泽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这还是他所认识的杜靖朴吗?还是那个红着脸给他清理伤口的哥哥吗?难道之前的各种虚弱姿态,竟是装出来的?恍怔半晌,他似是怕沾到脏东西一样忽然收了手,随即反手扇了一记耳光出去。

“现在还不忘了让我上你?你就这么贱?现在碰你我都觉得脏了手!”

靖朴白皙的脸颊浮起淡淡的指痕,他本来就没有吃多少东西,之前与奉泽争执磕到了头,现在又被打了一巴掌,眼前竟是黑了一下。他勉力支撑住自己,淡淡的说:“真是对不起啊,我没办法给你洗手。”

奉泽怒极,反而笑了出来,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轻轻道:“但是就算不屑于碰你,你和我的约定也没有变化。以后不论有什么事,我要你在我回家的时候,必须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给我记住,不许你再去找别人,更不能带什么脏东西回来!”

骆奉泽摔门而去。

只留下这一室的孤冷,和半坐在在床上,怔怔望着窗外的那个人。

如果要不择手段地留下这个孩子,他杜靖朴什么都可以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竟是变得这样执拗和不知廉耻。在奉泽的眼里,他已然是这样了,那么何必再维持什么形象,要他恨,便恨得彻底一些吧。

靖朴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抬手覆住额头的伤痕。

自那晚之后,奉泽每天都回来的很晚,在家更是将靖朴当做空气一般。虽然靖朴不在乎他的态度,可是向来不喜欢酒精的奉泽,几乎每天都带着酒气从他身边走过。靖朴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他将事情推到这种地步,并不是想以奉泽的健康作为代价。

正所谓病急乱投医,他打电话给奉泽交好的朋友,拜托他们规劝奉泽注意身体,谁想那些纨!子弟竟是玩得比他的弟弟还厉害,并且还抱怨奉泽总是不陪他们‘放纵’,靖朴在电话里,都忍不住要教育这些人一番。

“你给我的朋友打过电话?”某一天回到家后,奉泽倚在沙发里,对正从他面前走过的靖朴问道。

已经习惯若非必要,两人不会有任何交谈的靖朴愣了一下,随即似是而非地点点头,并不回答。

“就凭你又老又丑的样子,还毁了容,想勾引他?我告诉你,做梦吧!他也不是没搞过男人,只不过喜欢把人弄得半死不活而已,”奉泽拿起茶杯浅啜一口,抬眼看那个瘦削的身影,“不想你的孩子没了,就离他远点。”

得知靖朴竟然打电话给他的朋友,奉泽发现自己很生气。不论他是以怎样的由头开的口,奉泽始终觉得像是有根刺扎在心里,他必须要让杜靖朴知道,他自己的生活,谁都无从干涉。

可是话说出来,却像是变了一种味道。奉泽又抿了一口茶水,掩饰似的咳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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