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希听周一跟那瞎掰都觉得头疼,真难为了童海生能一动不动地停下来。叹了口气,宁希眼观鼻鼻观心地进入了入定状态。
“哎哎哎,算了,我不跟你胡诌了,这事儿已经发生了,我也承认这事儿的起因全是因为我,但是小童,你觉得我被你害得‘菊花残’了,你连‘对不起’三个字都说不出来,我想原谅你都变得不想了。你说吧,这事儿咱是公了还是私了?公了我就去找帅皇帝,让他做定夺,到时候就算帅皇帝因为公平也惩罚我我也认了;如果私了,你也至少把你的监护老师叫过来,我至少得问问他,到底是用脑袋里的哪根神经,把你教成了这么目中无人明知故犯不知悔改的样子?以为我未来的孩子打基础,省得用那根粗壮的神经教出你这样不懂事儿的小孩,让人蛋疼的!”
童海生闻言忽然抬头大喊,“这事儿跟老师无关,你不能把他牵扯进来!”
周一被童海生的样子吓得一怔,这孩子几时开始哭的?眼睛红红的,扁着嘴巴,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这里的道就是道理吧,这点道理他都没教会你,难道不是他的错?教不严,师之情。难道不是老师的错?好吧,退一万步来讲,这事儿跟宫啸大人没关系,那跟你爹有关系吧,子不教,父之过嘛。”
童海生红着眼睛看着他说,“我没爹!也不是我老师的错,不许你诬蔑我老师!”
周一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孩他……果然有恋师情节啊!且不说到底宫啸对童海生有没有感情,童海生对宫啸的感情亦父亦师亦友,想来宫啸对他也是极其维护的,所以但凡事情提到宫啸,或对宫啸不利了,这孩子都炸毛地大喊大叫。而且,八成小童对宫啸是有一些那方面感情的,自己昨天中午口没遮拦正好戳了小盆宇的隐私,这小子害怕自己见不得人的情感暴露于人前,才用那么极端的方式害他的吧?
估计是想用这件事威胁自己,不再让自己散播他与宫啸那样的基情?
周一不知道自己脑补的对不对,但总觉得已经猜对了八成。
“爷可不稀罕诬蔑你老师,他给我治病尽心尽力,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话说啊,你昨个儿给我下了春药,我应该滚去你老师床上让他帮我泻火才对啊,你扔下的烂摊子,自然要你老师来收拾啊!”
“不懂洁身自好!”
周一闻言心想,洁身自好是什么,能吃吗?能帮他解毒嘛?再说了,这毒是你这混小子下给我的,性命和洁身自好总是命更重要吧,怎么就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等周一腹诽完,才发现,貌似这句话是宁希说的!
抬头看着那人冷漠的脸,周一又默默低头,这时候应该说什么?说那好,以后我只让你干吗?呸,他俩有半毛钱关系吗?
“啪”的一声脆响,将周一从自己的意淫中拉了回来。
抬头看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一袭黑袍的宫啸已经站在房间里,居高临下地看着童海生,那表情比宁希的冰山脸还要冷上一层。
周一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宫啸用阴冷的声音说,“辱我师门!”
童海生半点也没挣扎,忿然抬头瞪着宫啸,左手捂着被打得红肿的左脸,也不说话,只是眼睛跟开了水闸一样,眼泪哗哗的流。
“顾潇检查过药房了,确实少了药,首先,是谁许你私自从药房领不对症的药的?”说着,又是一巴掌打在了童海生的右脸上。
声音不亚于第一巴掌——宫啸是左撇子。
“其次,是谁许你配出了那药房的?”
又是一巴掌打在右脸上。
“最后,是谁教你知错不改明知故犯的?”
童海生的左脸,又挨了一巴掌。
周一看着童海生倔强的样子,两边脸慢慢的肿了起来,都有些心疼了,他跟宁希干都干完了,事已至此,就算宁希从此不再理他他也没办法。想要惩罚童海生,只是想找点茬子让他难堪,或者给点教训,让他记一辈子,可就是没想过打他。
二十一世纪的人,没多少有暴力倾向喜欢用无力解决问题的,周一自认从小到大都是智慧派,从来都只用脑子解决让他不爽的人,解决不了就算了。
“此事关系到太医院名誉,今日当着周公子与宁公子的面,从此将你逐出师门,你我再无任何瓜葛!”宫啸说罢,便漠然从童海生身边走过,坐在了宁希旁边的椅子上。
番外:过去与现在
童海生很难过,他是喜欢宫啸,所以听到周一说出那样戏谑的话的时候,他有一种被人剖析的感觉,同时,他更害怕这样一种感情被散播宣扬,若是宫啸知道了,他或许就再也没有办法与他亲近了。
心急间,他想到了民间流传的一种专门给小倌用春药配方——如果周一也在人身下婉转承欢的话,他就可以以此威胁来保住自己的秘密了吧。
可是,他没想到结果竟然这样严重。
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其实他已经哭的眼睛酸疼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多的眼泪可流,可就是止不住。
童海生五岁的时候,他爹开始进出赌场,嗜赌如命,不久便输光了全副家当,六岁的时候,他娘跟一个有钱家的老爷走了。那时候他还小,问他娘要去哪,他娘只说要去大城市给他买衣服玩具。现在想想,大约是因为那家老爷不想养别人的种罢。
他娘走后,他爹非但好赌不改,反而变本加厉,每日赌博酗酒,直到他七岁的时候,他爹终于因为欠下了太多赌债而拿他抵债。在赌场给人端茶送水,平素被人欺侮,他都忍了,只求一个逃跑的机会。
八岁那年的冬天,他从一个赌徒身上偷了些银钱,去街上买了几柱迷香。夜里将迷香点燃,趁着众人被迷晕的时刻用布捂着口鼻,带了些衣物逃跑了。
连夜出了城,一路沿着官道走到了京城附近的郊区。他偷的银钱耗尽,脚底磨出了许多水泡,浑身上下没有干净的地方。背、胳膊以及腰腿上还有无数新伤旧伤,天冷得能要人命,可是也不知道那时候他是怎么凭着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走到了京郊的。
那天夜里他终于累倒在路边,无依无靠地抱着腿睡觉,可实在太冷,他懂得直哆嗦。那时候他开始想自己跟别人跑了的娘和因为赌债而将他卖人的爹,开始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如此三天过去,本身就瘦弱的他,因为多日赶路以及三四天的饥饿而骨瘦如柴,让人看得心疼。他觉得自己饿得能吃下几头牛,还渴得很,口干舌燥的觉得一缸水都不够他解渴的,迷迷糊糊的带着眼泪,就这么昏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一间好看的房间里,睡着软绵绵的床,盖着温暖柔软的被子,然后,看见了救了他的人——宫啸。
宫啸救下童海生后,知道他孤苦无依,便收做徒弟教他医术,跟着自己在宫里摸打滚爬。那时候,宫啸还不是宫里最好的御医,童海生也只是个被人抛弃的孩子。
童海生品尝过被人抛弃厌恶的感觉,更知道孤苦无依的时候是多么的痛苦与辛酸,所以他极尽自己所能的讨宫啸的欢心,做一切让他高兴的事情。
宫啸不是个爱笑的人,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很担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他生气了。可后来,童海生渐渐发现,宫啸并非不高兴,在自己有所进步的时候,宫啸的眼中也会有赞许,也会有几不可见的笑意。
然后,童海生发现自己爱上了宫啸那样浅淡的笑容与赞许。再然后,他发现,宫啸眼中的那浅显笑容和赞许似乎成了他生活的重心,像是空气之于人,像是水之于鱼,像是翅膀之于鸟,总之,他发现他再也离不开宫啸了。
十三岁的夏天,他奉宫啸的命令,去给朝廷里一个大官送药顺便把把脉。那种药只有宫里的药房才有,名贵得很。进府的时候,那管家把他留在了院子里要他等着。等了一会儿,那管家回来跟他说要再等等。
中午水喝多了,便借用了那府里的厕所。待往回走的时候,迷了路,在院子里也找不到人问路。正打算再找找路的时候,他听见了调笑呻吟声,走进了看,才发现是那个官员与一名长得极为漂亮的男子在床上翻云覆雨。
十三岁的年纪,童海生由于跟着宫啸学医,已经对男女情事有了一定的了解,却是头一次看到男子与男子交欢。
他有些被惊吓到,慌慌张张离开了。
等给那官员把脉完毕,回到宫里,童海生夜不能寐。
他觉得自己奇怪极了,明明那天下午之前还好好的,却在看到那样令人喷血的场景后,希望宫啸也那般对自己。
纠结了一个月,童海生发现自己爱上了宫啸。
可男子与男子之间的爱情本就罕见,更何况他喜欢对象竟然是好心收留了他的老师宫啸。
童海生不敢说,当然不敢说,他怕他说出来后,宫啸会像他爹一样将他卖了。童年的阴影与痛苦让他不敢对宫啸做出任何不同于以往的行为,更遑论是告诉对方自己喜欢他了。那简直是自掘坟墓。
直到昨天之前的六年里,童海生都是小心翼翼,半点错误都没犯过,也不敢犯的,可是,昨天他听到了周一那样的言辞。
他与周一说不上是朋友,只是跟这这怪异男子说过一些话,也知道了不少新名词,比如说——“基佬”。他知道基佬就是喜欢男子的男子,他就是。所以他害怕这样的感情被宫啸知道了,他害怕他六年来的努力付之一炬,害怕他辛辛苦苦掩藏了一年的感情就这样暴露在人前……
归根结底,他害怕的只是宫啸不要他罢了。
可到头来他却再次被抛弃了。被他从出生以来最敬重喜爱的人抛弃了。
有些心灰意冷,那一瞬间,他有了轻生的念头。这世界上唯一跟他有瓜葛的人都已经决绝地离他而去,孑然一身,该如何再活下去?
第三十三章:师徒好凶残
宫啸也阴冷着一张脸,似乎是在跟宁希比谁的脸更冷,谁的降温作用最明显一样。
周一差碧云找了件外衣披上,被碧云扶着下了床。
唉,可怜他的菊花,连保养的时间都不给,就要如此下床活动,再说一遍,就算不是主角,也不能这么苦逼吧!
拉了把凳子要坐在宁希和宫啸对面的时候,宁希摆摆手道,“等。”
周一纳闷地看着他,却见他对碧云道:“拿些棉垫来。”
那一瞬间周一都要哭了,不是渣攻,不是渣攻啊!还记得他残败的小菊花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宁希了吧!呜呜,真是好攻!周一内心泪流满面中。
碧云将垫子铺好,扶着周一坐下后,便退了下去。
周一内心翻滚,宁希别再对他这么好了好不好,他真的要动心了,真的要动心了啊!
“还疼吗?”宁希问。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可问句却这样温柔,两种极端的感觉让周一有一种想要如狼似虎地扑上去亲吻他的冲动。
不过,周一忍住了,嗯,必须忍,他的菊花还不允许他做出这么过激的行为。
“不疼了,我的菊花坚挺着呢!”周一说。
宁希扯扯嘴角,没有说话。
宫啸道,“万分抱歉,周公子,下官教徒无方。”
周一心里默默腹诽,是啊,光打能有用吗?不过没敢说出来。其实他最想说的是,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吗啊?
确实小童的行为对他的伤害仅止步于他的菊花,但这问题一旦扯到了贞操之类的就严重了。虽然贞操不值几毛钱,但周一还真觉得菊花什么的,他不愿意随便就让人爆了啊!
“算了,不就是被爆菊花么,呵呵。”周一是故意把话说得如此豁达的,当然,最后的呵呵俩字请给位读者自行百度。
宫啸为人极为精明,自然明白周一的意思,更看得出来周一最后那虚假的笑容。
“待会儿下官开个方子,给周公子服用护体便好。”尽管知道对方话中带刺,宫啸依旧岿然不动,有什么说什么。
周一就一张嘴得瑟,到说话的时候,再牛的人没遇见过能说过他的,这会儿心情不好,更是话里挑衅意味十足。他故意蹩着生得比女人还美的柳眉,道:“老大,求你了,别再给开春药了,这身子骨,扛不住啊!”
那表情那动作那声音,就差给人跪下大吼“万恶的封建社会,还我清白”了。
宫啸扯扯嘴角,道:“这个自然不会。”
周一道:“谁知道会不会啊?昨天小童来给我熬药我还觉得他人好呢,还以为他希望我早点好才亲自上阵呢,结果呢、结果呢?”顿了一下,他又说,“我知道,现在就流行那种让人死得很有节奏的死法,可你们别折磨我了成嘛?在下的小菊花真的受不住了,你以为被爆菊很舒服吗?”
这会儿连宁希都开始撑不住了,说:“宫大人不会的。”
周一漠然看着宁希,你这渣攻渣攻渣攻!怎么不帮我说话?
宁希看了他一眼,对宫啸道:“此事就此算了,劳烦宫大人开些药。”却绝口不提童海生被逐出师门的事情。
周一心道,对啊,被爆菊花的不是你,你当然能就此算了。
叹了口气,周一说:“算了,小童肯定也有他的理由,就别逐他出师门了,不然我的惩罚都没法用了!”
宁希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周一说:“又不是多严重的惩罚,你看我是那种睚眦必报的阴险小人吗?”
宁希反问:“你不是吗?”
周一:“……我当然不是啦!我是二十一世纪的四好青年,生长在五星红旗下,根正苗红,祖上四代贫农!不参加任何反革命反政府组织,对战争保有极大的厌恶心理,更对一些卑鄙小人报以鄙视的心情!最喜欢的事情是看书学习增加国民生产总值,最讨厌的事情是阴谋阳谋看人斗来斗去!”
宁希:“……”
宫啸:“……”
被忽视很久的童海生:“……”
“唉,算啦算啦,跟你们解释你们也听不懂,总之,我能不能求你们接受我的馈赠呢?”
“什么馈赠?”宫啸问。
“哦,我打算赐字给你们俩!给小童呢,就写‘我是阴险健气受,我喜欢被爆菊’!”说着又看向宫啸,“给你呢,我就写‘我是腹黑鬼畜攻,我喜欢爆菊’!这样一来,你们这对CP就完满了,对不?”
童海生闻言大骂:“此事与我老师无关,你不要妄自将他拉进来!”
周一道:“那好,再加一张字,就写‘师徒年上’!”
童海生怒气冲冲走来,要跟周一理论。
宫啸在他心中的地位至高无上,就算是当朝皇帝也不如宫啸在他心里的地位,宫啸之于他是犹如神祗一般的存在,是不可以亵渎玷污的,更何况周一还把他的感情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
宫啸此时却道:“他已非我徒弟,周公子若有任何对他的惩罚,请自便,本官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周一看着宫啸离去的背影,喃喃道:“轻轻地,你走了,正如你轻轻地来,你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你的徒弟。”说着又看向童海生,“可怜的娃,你说你自作孽啊,过来,我看看打成啥样了?让爷来摸摸看手感好不好。”
童海生本来不愿过去,可奈何心里还贪恋着这样被人关心的感觉,便挪着步子走了过去。
宁希见事情解决了大半,跟周一说下午再来看他,便走了。
房间里只剩周一和童海生俩人。
周一叫来碧云,打了盆冰水,那湿布给童海生敷被打得红肿发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