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nathan，我希望你暂时不要接近他，以免引起薛明珠的警惕。”俞永平恳切地说道，“小蓝就留下这么一个血脉，我不希望他发生危险。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让他以长子身份入籍我的名下。”
“不行！”杨天成激烈反对，“他是我杨天成的独子，必须姓杨！”
“没有实力，还敢说这种话！”杨剑成鄙夷道，“我们只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你摆不平薛明珠，就视你自动放弃。你就一辈子抱着你那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去吧！”
杨天成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凶狠的目光仿佛利刃刺入杨剑成的身体。
“Raymond，请你给我1年时间。”
杨天成冲着俞永平低头恳求。
“动得太急，会大伤元气，得不偿失。”
“那你这1年就别过来了。”俞永平说道，“我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杨天成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去向他解释一下。”
“不行。”俞永平拒绝道，“他不能再受刺激。你走吧。”
杨天成暗恨自己动作太慢，至今没有完全摆脱薛家的钳制。
如果他早知道亲生儿子还活在世上，就不会拖拖拉拉到现在。
他无奈地踏着夜色离开融和医院，脑子里快速盘算着对付薛家的方法。
黄海涛带着两份新鲜出炉的亲权鉴定书回到医院，兴奋地给了俞永平一个熊抱。
“平哥，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外甥流落在外，恭喜你找到他！”
“谢谢！”俞永平高兴地说道，“我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机会再见到外甥。”
“我说我怎么一见到家骏就觉得投缘呢。原来，他身上流着你的血。”
黄海涛将两份鉴定书交到俞永平手中，笑得满脸开花。
“哎呀，我真是太高兴了！我们得好好庆祝一下！”
“行！等他出院！”俞永平笑着应道。
黄海涛收起笑容，问道：“平哥，你知道你外甥是怎么伤的？”
“Derek说了。”俞永平回答。
“你打算怎么替他报仇？这伤要是发现不及时，他很有可能就没命了。”黄海涛道。
俞永平转头看向杨剑成，说道：“这事，你既然已经插手，就负责管到底吧。”
“行。”杨剑成点了下头，道，“海涛，你专心照顾Dana，其它的，不用管了。”
“不亲自动手揍那小子一顿，我这心里不痛快。”黄海涛不甘心地说道。
“你这是匹夫之勇。”
杨剑成冷笑一声，漆黑的眼眸中闪过冷酷的光。
当晚，黄海涛留在病房里陪夜。
见郑家骏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呼吸声却显示他一直没有入睡，黄海涛主动开口。
“睡不着啊？我陪你聊聊天？”
“涛哥……”
郑家骏话一出口，便被黄海涛打断。
“你现在得叫我‘涛叔’，要不然的话，辈分可就乱了。”
郑家骏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今天一天，跟做梦似的。我真没想到，养育了我18年的父母，竟然不是亲生的。如果他们知道实情，却一直瞒着我，我无法原谅他们。如果他们不知道，我又觉得他们很可怜。为了生个儿子，养母先后堕胎5次，吃了那么多苦。结果，孩子却弄错了。我简直不敢想象他们知道真相后的情景。你说，我该不该回去问清楚？”
“你当年为何会被弄到穷山沟里，你舅舅肯定会去追查。”黄海涛说道，“如果你是被他们偷偷抱走的，那就要追究他们的拐带婴儿罪。如果你是被医院换掉的，那就要追究医院的刑事责任。你暂时别打草惊蛇，得从长计议。”
郑家骏心里一颤，辩解道：“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不会犯罪的。”
“那可不一定。他们想儿子都想疯了，说不定就鬼迷心窍了。”黄海涛分析道，“只是，用死婴换活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医院怎么可能会不追究？除非他们在医院里有帮手。”
“爷爷只是个小小的村长，哪有那么大权势。”郑家骏维护道，“我跟他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我相信他们的人品！”
31.骨肉亲情
“我只是猜测而已，你别放在心上。我当然希望他们不知情，希望他们是善良的人。”黄海涛开始转移话题，“你的养母多大年纪？”
“40.”郑家骏回答。
“那还来得及再生一个。”黄海涛轻松地说道。
“生不了了。她堕胎次数太多、太频繁，好像已经很难再怀孕了。”
说到这里，郑家骏忽然间想通了养父母的潜藏犯罪动机，心中不寒而栗。
黄海涛沉默了一会儿，安慰道：“你别胡思乱想。也许，他们真的不知情，他们也是受害者。”
“爷爷、奶奶、爸、妈，你们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郑家骏在黑暗中无声呐喊，心脏一阵阵揪痛。
郑家骏被黄海涛像照顾大熊猫似的悉心照料了4个星期，在病床上躺得身体都快发霉了。
出院前，程圣哲反复叮嘱他3个月内避免剧烈活动、6个月内避免重体力劳动、定期回医院复查。
或许是上苍在为郑家骏祝福，出院那天，天空居然洋洋洒洒地飘落柳絮般的小雪。
黄海涛给郑家骏戴上红色兔毛帽、围巾、手套，穿上白色羊绒大衣、白色灯芯绒裤、黑色皮靴，把他打扮得像个雪人，正好应景。
俞永平前来医院接郑家骏出院，见外甥打扮得如此可爱，心里大为怜爱。
他掏出手机，对着郑家骏一阵猛拍，又搂着外甥自拍多张合影。
杨剑成嘴上取笑俞永平，大拇指却一直摁在手机的快门键上。
黄海涛暗笑这两个大男人孩子气，建议道：“我们先回家，然后到花园里拍去，那儿风景多好啊！”
“对，赶紧走。”俞永平收起手机，说道，“一会儿叫上你姥姥、姥爷、舅妈、表妹，我们在院子里拍张全家福。”
郑家骏一踏进俞永平的家门，立即受到众星捧月般的热情欢迎。
一位妇女扑上来紧紧搂着他，哭得稀里哗啦。
“这是姥姥。”俞永平介绍道，“她早就想去医院看你，一直被我拦着。”
郑家骏曾经在黄海涛的笔记本电脑里看过俞家人的全家福照片，并在黄海涛的指点下记住了每个人的姓名、年龄、爱好等相关资料。
他记得，姥姥刘静怡是一位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的典雅女性。
而现在怀里这位，哪有一丁点典雅的影子？
在骨肉亲情面前，任何人都是脆弱的。
想到这里，郑家骏心生同情，张口安慰道：“姥姥，您有高血压，不能这么激动。您别哭了，身体要紧！”
郑家骏的表现，令屋里的众人均眼睛一亮，一下子便赢得了大家的好感。
“好，姥姥听乖孙的话，不哭了……不哭了……”
刘静怡擦了擦眼泪，拉着郑家骏的手走到沙发前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像！眼睛真像！瞧你那个糊涂舅舅，外甥就在眼前，却一直没认出来。太不像话了！”
“妈，我哪会想到他还活着啊！”俞永平讨饶道，“我这不是把外孙子给您带回来了嘛，您就饶了我吧！”
刘静怡嗔了俞永平一眼，说道：“亏得剑成头脑灵活，帮我找到了乖孙。剑成，一会儿阿姨敬你三杯！”
“哎哟，阿姨，您也太客气了。”杨剑成婉言道，“我这也是歪打正着。一开始，我也没想到。”
刘静怡将目光转到郑家骏身上，慈祥地说道：“宝贝儿啊，以后就在家里住，坐地铁上下学，很方便。姥姥以后天天给你做好吃的，把你养得壮壮的。”
“不必了。”郑家骏连忙拒绝，“我在学校里住得挺好的，样样都方便。”
“你的同学坏成那样，你还敢住宿舍啊？”刘静怡担忧道，“不行！姥姥不放心！姥姥得天天看着你！”
郑家骏抬头看向俞永平，俞永平笑道：“住下吧。你姥姥、姥爷，现在巴不得拿根绳子把你系在腰上，生怕你再丢了。”
郑家骏不便直接拒绝，只好转头以眼神向杨剑成求救。
杨剑成好笑地看着暗暗焦急的郑家骏，解围道：“阿姨，您这儿有点远。Dana晚上有选修课，太晚回家不安全。我在蓟大附近有套房子，可以让他住那儿。有我帮您看着，他保证丢不了。”
郑家骏连忙点头附和：“姥姥，我保证每个周末都过来看您，您就让我住在Derek那儿吧。离学校近，可以节约很多时间。我都缺了一个月课了，得抓紧时间补回来。要不然的话，我这学期的期末考试，恐怕很难拿到第一名。”
“学习重要，身体更重要。拿不拿第一名，有什么要紧？”刘静怡埋怨道，“你刚出院，得好好补补身体。你一个人住在外头，吃饭问题怎么解决？学校食堂的饭菜，可不行。”
“我有厨子做饭，每顿多做点，给他送过去，很方便。”杨剑成说道，“阿姨，您要是觉得不放心，可以给我一份饮食单。我让厨子照着做。”
见杨剑成已经说到这份上，刘静怡不好意思再坚持己见。
“你办事，阿姨一向放心。阿姨就把宝贝外孙交给你，你多费心了！”
“应该的。”杨剑成应道，“Dana和我，又不是外人。”
“你这个叔叔，我们自然是认的。”刘静怡顿了一下，严肃地说道，“他那个爸爸，我们坚决不认同！”
郑家骏已经从黄海涛那里得知自己是私生子。
见刘静怡特别提起这事，他感到非常别扭。
不过，他不能将情绪放在脸上，只能以得体的微笑作为掩饰。
想到自己失去了曾经温馨的家庭，沦落为见不得人的私生子，他的心头涌起一阵苦楚。
32.战斗
俞永平看着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的杨剑成、郑家骏，心里生出忧虑。
他不知道是否应该选择相信自己的朋友，暗暗希望这是庸人自扰。
郑家骏被众人围着问长问短、闲话家常，一直没有机会和杨剑成说上话。
吃完午饭，杨剑成起身告辞，他赶忙将其拉进俞家特意为他准备的卧室，急切地问道：“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这么着急干什么？”杨剑成说道，“瞧你姥姥、姥爷的高兴劲儿，我要是提出带你走，非得被他们赶出门去。”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只是……”郑家骏轻叹道，“我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你胡说什么？”杨剑成厉声呵斥，“谁把你当私生子了？你眼睛瞎，还是耳朵聋，感觉不到大家对你的爱吗？”
郑家骏鼓起腮帮子，赌气道：“我不要这种带着歉意和弥补的爱。我要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正常家庭。”
“你妈为了生你，连命都丢了，你竟敢说这种话？”杨剑成训斥道。
“如果不是见不得人，她干吗要一个人从蓟京跑到Q省去生产？”郑家骏顶撞道，“如果她当初没有任性妄为，她根本不会未婚生子，也不会因此送命。你以为我愿意被她生出来，当个人人唾骂的私生子吗？”
杨剑成气得想要狠揍郑家骏一顿，却碍于俞家人在场不便动手。
他一把抓起床上的羽绒枕头，朝着郑家骏劈头盖脸地打下去。
“我叫你满嘴浑话……我叫你侮辱死者……”
郑家骏抱着头满屋子逃窜，嘴上却毫不服输。
“我说的是事实！她光顾着自己，根本没有替我想过！”
郑家骏拉着杨剑成进屋后，俞永平一直站在卧室门口等着。
听到屋里动静异常，他疑惑地开门查看。
见杨剑成举着羽绒枕头凶神恶煞地追打郑家骏、屋里飘满了洁白的羽绒，他急忙冲过去一把抱住杨剑成的腰，厉声训斥。
“你疯了？他刚刚出院！”
“这臭小子欠揍！”
杨剑成甩手将枕头砸在郑家骏后背上，气得呼哧呼哧直喘。
众人一窝蜂地挤进卧室，被这混乱的场景给惊呆了。
“家骏，你刚才说什么了，把Derek气成这样？”俞永平询问道。
“你闭嘴！”
杨剑成指着郑家骏，厉声喝止。
郑家骏气鼓鼓地站着，一脸倔强。
俞永平皱眉看着像斗鸡似的互相瞪着对方的叔侄俩，吩咐道：“你们跟我来书房，我们好好谈谈。”
见俞永平强行拉走杨剑成，人群纷纷退出卧室，给二人让道。
郑家骏胡乱拍了拍满头、满身的羽绒，跟在二人身后。
三人来到书房落座，俞永平再度询问郑家骏。
郑家骏见杨剑成目光凌厉地盯着自己，依旧没敢开口。
俞永平重重捶了一下杨剑成，威胁道：“竟敢欺负我外甥，小心我把你绑进实验室当小白鼠。”
杨剑成只觉浑身汗毛直竖，不自在地换了个坐姿。
他清了清嗓子，不满地说道：“我这是替你教训不懂事的外甥，你少狗咬吕洞宾。”
“你在我面前，都敢作威作福。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他呢。”俞永平严肃地说道，“我不能让他住在你那儿。”
郑家骏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我说我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不想被我妈生出来。Derek就发火了。”
“笨蛋！”
杨剑成白了郑家骏一眼。
俞永平偷笑了一下，很快恢复严肃表情。
“你有怨言，舅舅能够理解。
“你妈当年只有17岁，胆大妄为、冲动任性，又天真无知。她喜欢你爸，你爸却要跟薛家联姻。她以为只要怀上孩子，就能逼你爸娶她，便用春药设计你爸。没想到，你爸不但不肯娶她，还在薛家的威胁下逼迫她堕胎。我们全家也都要求她堕胎。
“她一生气，便怀着你偷偷跑了，直到临产前才打电话通知Derek。等我们赶到医院时，只见到她的尸体和一具死婴。
“当时，我们太过伤心，也没顾得上验明死婴的身份。我们哪里会想到，你竟然被人给偷走了。舅舅对不起你，害你吃了这么多苦！
“你妈确实做错了很多事，但是，她真的非常爱你。当时，所有人都反对她生子，她却一个人坚持了下来。如果她当年屈服了、堕胎了，她根本不会死，自然也不会有你。
“她知道，你出生后会面临巨大的压力。她说过，会尽一切力量保护你。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英年早逝，根本来不及为你做任何事……”
说到这里，俞永平哽咽难言。
杨剑成凶狠地瞪着郑家骏，责骂道：“臭小子，这下满意啦？你有你妈那种敢与全天下战斗的勇气吗？你跟你爸一个德性，都是懦夫！”
俞永平伸手抓住杨剑成的肩膀，阻止他继续责骂。
郑家骏惭愧地低下头，含着泪默默说道：“妈妈，对不起！”
星期一早晨，郑家骏踏着积雪回到久违的学校，进入教室上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