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晋观的意图
叶路前世经受过这种事情，也碰到这种无语的场面，但这种事情再次回味，并不一定会产生抗体，他依旧不能释怀。父母的爱，短暂而令人怀念，就像是流星一般，灿烂美好，却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时间。
叶路喃喃道，“有些人无论怎样都愿意爱你，疼你，即使你再不听话，再调皮，他们都愿意无限制的宠溺你，也只有你的父母了。”
晋观在喉间低沉一笑，神气十足道，“爱是相互的，如果只有一方无限制的释放出爱，而另一方无限制的花费却不知道回报，终究是悲剧一场，父母的爱又怎么样？作为儿女无限制透支，只知道宠溺，这种爱是自私的，只能害人又害己。”
叶路诧异道，“爱也有不好的吗？”
晋观挑眉道，“连这都不清楚吗？把你的手伸出来，好上药。”
叶路乖乖的把两只红爪子伸到他的面前，让晋观上药。
“爱是双方的，互动的，没有永远付出的爱，也没有永远可以滥用的爱，就像是银行里的钱，支取而不存储，总有一天会用完，父母也不例外，如果父母教导孩子只知道接受不知道给予，教育出来的孩子便只知道享受而不会付出，这样的自私，即使是爱了，也是害，教育出来的就是祸害。”
叶路表示理解的点点头。
不管是施予爱还是接受爱，都是双方的。
叶路被他这么一说，心情好受了不少，而且此刻的晋观就像是一位父辈，上药的动作细致，说话有理默默关怀着，叶路突然很想扑进他的怀中享受一下长辈给予的关怀，叶路有些扭捏道，“您……您……”
晋观粗浓的眉毛一挑，放下手中的药膏，问道，“什么事情，不要吞吞吐吐的。”
这话和之前温情画面一点都不符合，把叶路心里的小伤感说没了，叶路无语道，“没什么。”
晋观把药膏放回原地，走过来，看了一下叶路的伤痕，没有往更坏的情况发展就好，穿回衣服，摸摸他的头，的确很爽呀！不像左临，头发硬硬的，一点都不舒服。
叶路被他这么一摸，仿佛是被安慰了一般，笑了笑。
即使是没有父母，有晋观在，似乎也能弥补一些东西。
晋观道，“有些事情还没有处理，我们出去看一下。”
叶路跟在他的身后走出去，外面，陈容已经不哭不闹了，不知在陈风耳边说着什么，看见他们两个人出来，立刻瞪了一下叶路，让叶路感觉很奇妙，这叫做什么世道呀？明明是他自己的错，如今居然怪在自己的头上来了。
晋观冷淡的看着陈容，不知为什么，陈容心里发凉，一步一步退到陈风的背后藏起来，只露出两只手扒着陈风。
“还要不要继续谈？”晋观问道。
陈风迟疑了一下，道，“晋先生，不知能否让我的儿子也进去？”
晋观面无表情，道，“我的书房是猫舍还是狗洞？小猫小狗都可以进去吗？”
其实他的书房本来就是给人进去看的，只不过进去的人太少了，给人一种很庄严的感觉。
陈风不语。
“那你就带着你的宝贝儿子走吧，不送了。”
晋观正准备走的时候，陈风叫住了他，道，“晋先生，别，我们再去谈谈。”眼神颇为冷淡的看了看叶路，这才放开陈容，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这才又进了书房。
晋观仍然是那么一句，“倒一杯茶，叶路。”
叶路把地上的垃圾收拾干净，然后再去面前倒了茶。
叶路有些反感，小心翼翼的防备着陈容，把茶端进了书房，这次，陈容没有再挡住他，只是表情很不好看，叶路就不明白了，一个小孩子的面部表情怎么可以那么丰富。
进去，主动为两个人奉上茶，正准备收拾托盘出去的时候，晋观道，“叶路，你留下来。”
叶路和陈风都是一愣，陈风仔细的观察了叶路，没发现这个男孩有任何突出的一面呀，而且调查也只是显示他是左临的弟弟，临时住在这里。
为什么晋观对他这么在意？
叶路也不理解晋观的意思，他挪了小板凳，拿着一杯解暑的酸梅汤静静的坐在晋观的旁边喝着，自由自乐。
晋观为这个孩子的一根筋在心里暗暗发笑，喝了一口开茶来隐藏嘴上的笑意。
晋观对陈风道，“你继续说。”
陈风即使疑惑，还是慢慢的忧愁说道，“因为茶商的倒台和变革，我们加工商也没有办法统一的获得原料，茶农把价格拉上去了，他们都有自己的渠道，如今我们公司想获得原料也困难，资金也跟不上去。”
快要生存不了。
晋观知道一些茶农的情况，以前都是固定的茶商，签了合同，价格必须按照茶商给的制定，如今一些茶商倒台，合同也就不具备了效力，于是一个个都开始趁机抬高价格，想获得更多的利益。
特别是那些具备老牌资历的好茶园，想签下来可不容易。
晋观旋转着手中的茶杯，白色的瓷杯在他的手中匀速的旋转着，不偏离一分一毫，让陈风看的新奇。
干净利落，动作之美，让人目不转睛。
“我为什么要帮你呢？你能拿出什么值得交换的利益？”
陈风怔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尽管嗤笑一声，道，“你不会以为我白白的帮你吧？”
陈风赶紧摇头，但他的脑袋里面一直都认为晋观是那种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人很好很热心的，但显然他不是的。
晋观道，“我不是茶农，虽然我能有一定能帮助你的，但是有那么多和你一样经历的人，我为什么就要帮助你呢？”
陈风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吸引力，这也是他不来找晋观的原因之一。
晋观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共享原则，只要你能把和你一样的这批茶加工商集中起来，我可以为你们和茶农之间联系，不过你们的价格必须要加上去。”
陈风虽然对这不满意，但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容易了，他点点头，道，“晋先生，那容我去试试。”
晋观知道他肯定不会立刻答应下来，摆摆手，让他走了。道，“我的时间有限，想好了再来。”
陈风点点头，出去了，出去之后，晋观看者还在啜饮酸梅汤的叶路，道，“对这有什么想法没有？”
叶路呆呆的想了一下，很自然道，“茶加工商想赚钱，茶农也需要赚钱，去掉茶商这个中间商，让两方自己联系，很好啊，大家都赚点嘛。”
晋观也是这个意思，可惜有些人巴不得自己能够独占所有的利益点，不让别人分享半分，怎么可能？
真是贪心不小，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让他一个人独占的？
晋观点点头，对叶路道，“可惜有些人就是不明白，或者说是得寸进尺，我明明就可以利用我手中的人脉帮助他直接找上茶农，以我的资历，茶农可以让利，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吗？”
叶路也很疑惑，有时候听起左临谈论晋观，知道晋观在一些茶农心目中有着很强的地位，如果他肯帮助，肯定可以以原价格来说动茶农，虽然价格和以前一样，但这种稳定的事情，对茶农还是有好处的。
他问道，“是因为什么呢？”
晋观淡笑道，“帮助别人，不能让别人以为是天经地义的，你无偿帮助了他第一次，他第二次就仍然会找你，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当你累了，不想理会他的时候，别人就会很无耻的问你：喂，你怎么能够这样，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就像是农夫暖蛇一般，我可不想当那纯傻的农夫。即使有爱心，也要看对象，看时机，看心情。让陈风集中这一次的茶加工商，我做中间的牵线人，和茶农联系，省了中间的程序，价格略微降低，而且还是让整个行业的受惠，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同一个行业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对它们一视同仁，他们会觉得我这个人有自己的原则，同时也会内部竞争，有利于整个茶市场的发展局势，我联系了茶农，让他们两方自主选择，增加了茶农的选择性，也增加了他们的收入，两方互惠，好像没有我的利益点，是不是？”
叶路点头。
“短期内，一时半刻见不到好处，但长期下，我手中捏有资源，我在这个领域有了更多的选择和更宽广的道路，而且在这个行业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我晋观是不是一个善人，但也不是一个坏人，我可以从中穿线引针，若以后他们有一些好的项目和寻求新的机会点，就会来找我，有的时候，人脉决定一切，更何况是合胃口的资源。”
叶路目瞪口呆的听着这些理论。
“当然，这一切建立的基础，是你值得他们信服。”是长期建立的深厚的感情和利益。
57.护短
左临回来的时候，叶路又特兴奋的凑上去，道，“哥哥，我今天特别开心。”
每次回来看见他开心，左临疲倦的身心就好受一些，正准备摸摸孩子的头发的时候，发现叶路的手上面红红的，皮肤皱起来，上面有几个小小的水泡。
他拿起叶路的手掌，细心的观察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路无所谓的哦了一声，道，“没事，今天中午哥哥的师父叫我去倒茶，一个小孩不懂事，不小心撞的。”
左临还在看着，道，“把这件事说清楚。”
他的表情太严肃了，让原本不当一回事的叶路慎重起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左临听完了之后，掀起他的睡衣，果然，胸腹处也有一些红色的烫伤痕迹，左临的眼睛渐渐眯起，看着叶路的红脸蛋，道，“疼不疼？”
叶路回道，“当时有些痛，后来抹了药膏，是哥哥的师父亲自抹的，现在不痛了。”
左临点了点头，小心的把他的睡衣放下来，道，“今晚睡觉的时候，不要侧着睡，小心一点，皮肤起了水泡，蹭到了很容易脱皮发炎。”
叶路心里满满的都是高兴，他也是有人在乎的，他虽然没有父母在身边，但他有左临呐。
叶路笑得咧开嘴，道，“哥哥，不要紧的，我会注意的，其实也不是很疼，还没有哥哥打的疼呢。”
左临这才摸着孩子的头发，道，“自己家的孩子只能自己家的人可以训教，哪里能够容忍别人家的欺负，如果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不必顾及太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有哥哥给你撑腰。”
叶路更开心了，腻在左临的身边，他们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左临以前也肯定受过很多的欺负，他左临都不害怕，也不退让的人，作为他的弟弟又怎么能够畏畏缩缩的？没有父母怎么了？没有父母的人就不能自立自强吗？
叶路就把左临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朝他看齐，而且他还有一个哥哥给他撑腰呢！
叶路把左临的洗浴物品给他，道，“哥哥身上全部都是汗，赶快去洗澡，洗完了我们再谈。”
左临笑着拿了东西走出门外，刚刚走出去，晴朗的表情变的乌云密布，他家的小孩居然在自己家里被别人欺负了？
左临是那种孩子被自己家里人欺负可以，因为无论怎样，自家人都是为了他好，但外面的人是不能碰自己人一根汗毛的，他很护短，应该说在晋观门下的人都很护短。
左临洗完，带着水蒸气回来，叶路已经熟门熟路的把功课递给他，然后再拿了一条毛巾准备帮他擦头发，左临轻轻的接过他的毛巾，摇摇头，道，“你的手这几天最好还是不要摩擦，我自己来。”
叶路嗯了一声，坐在他的旁边看着左临自己随意的动作，他的动作即使随意，也带了一股从骨子里散发的优雅韵味，就像是一杯上好的咖啡，遐想联翩。
叶路等他擦的差不多了，就检查功课。两个人一问一答，左临和颜悦色道，“进步很大，这段时间有感觉很累吗？”
叶路摇头，喜出望外道，“钟北哥前期日子帮我做了一个学习的计划表，每天看一点，然后写一篇观后感，我按照他上面的每天都学习着，即不累也不感觉难懂，所以学的很清楚，而且特别有条理。”
左临当然乐于见到叶路学的快乐，循循渐进有条理，而不是冒冒失失。
“嗯，如果有任何问题都要跟我说，知道吗？不要埋在心里。”他到现在依旧不知道叶路想学习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叶路点点头。
“好了，”左临放下功课，问道，“之前看你那么高兴，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分享一下的？”
叶路兴冲冲的开始讲述晋观对他说的话，然后说了一些自己的体会，满眼期待的看着左临。
左临却一直静静的听着，偶尔回应，沉思着什么。
叶路想着难道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或者没有做好吗？他忐忑问道，“哥哥，怎么了？”
左临无事道，“要你端茶，是师父主动要你做的吗？”
叶路点点头。
左临幽幽笑了一下，有些事情很明白了，他把叶路抱到床上，然后坐在床边，问道，“叶路，你对师父是怎么看待的？”
“怎么看待的？”
“对。”
叶路想了一会儿，道，“我觉得他和哥哥很像，但是又不像。”
左临点点头。
“不过，我还是很欣赏喜欢他的。”
左临乐了，忽悠道，“欣赏？你还会欣赏别人？”
叶路拍拍胸脯，扬起帅气的小脸，道，“那当然！”
左临问道，“那你愿意跟着师父去学习茶吗？”
叶路冒出星星眼，激动道，“哥哥你不知道，我那次看着他泡茶，还有次看见他表演茶艺，我就好想去学习，可是……”他又黯淡下来，“他平时都忙碌着，想看也看不到，想学又不能缠着他。”
左临在心里面思索一下，道，“如果你想是真的想学习茶，我可以跟师父说，师父对待徒弟和对待外人是绝对不同的，你想当他的徒弟吗？”
叶路怔怔的眨眨眼睛，他没有听错吧？当晋观的徒弟？
“哥哥……你说的是像你一样，当他的徒弟么？”
左临嗯了一声，道，“是的。”
叶路下意识的就反应，晋观不可能收他的，那个人有真才实学，才华卓越，看左临和钟北，就知道他的徒弟都是个个都是精英，自己一个什么才能都没有的人，能够得到晋观的认可么？
“哥哥，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太小了吧？”叶路的眼睛虽然有希冀，但就像是小火苗一般，很快就被大雨淋湿盖灭。他仍然记得第一次看见晋观的时候，晋观可是狠狠的拒绝了陈容那个有着根基的小孩。
左临看着他，诚挚道，“叶路，我很不喜欢你没有经过实践，就否定自己，这也是上次我说过的。”
做没做是一回事，行不行又是另外一回事。
叶路也想突破自己，只是找不到一个机会点而已，此刻被左临说着，他就立刻道，“哥哥，那我应该怎么办？”
左临神秘笑了一下，道，“既然有想法了，就好好的思考一下，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完完整整的想好，再确定你的目标，有计划有条理的去实践。”
左临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叶路还在想着，道，“先睡吧，明天继续想。”
叶路苦着脸，道，“突然睡不着了。”
太激动了，想着想着，有好多问题在他的脑袋里面闪过，就睡不着了。
左临把孩子在他身边摆好姿势，小心不碰到被烫伤的地方，道，“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就睡觉，人生起起落落，永远有许多你未知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你因为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而牵动千万思虑，之后还会有更多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你该怎么办呢？你能做的，就是安定，心安定下来，荣辱不惊，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