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耶律白仿佛是故意要印证赫连玉的猜想一般,宫宴的时候,到底是借口不舒服,没有出席。而耶律白似乎也发现了赫连玉在注意自己,宫宴开始不久,便有一红衣娈童迈着轻快地小碎步朝着赫连玉跑了过来。奉礼泉借着喝酒的功夫瞥了那孩子两眼,只见他附在赫连玉耳边小声嘟囔了几句,赫连玉便转过头来对自己做了暂时离开的眼色。
料到了是什么事,奉礼泉也就没拦着,对赫连玉点了点头,只道。“早些回来。”
“知道了。”赫连玉有些好笑。“我跟他可没那么多心里话想说。”
奉礼泉笑笑,没再说话,看着赫连玉一闪身,消失在殿外的夜色中。轩辕七曜自然也没看漏他这边的动静,只待赫连玉一走,就端了酒杯凑过来,眼睛虽是看着那舞姬,话,却是跟奉礼泉说的。“你就不怕他出什么事吗?”
“我心里有数。”奉礼泉提壶倒酒,看着那醉人的奶白色,微微眯起了眼睛。“倒是小点,最近怎么样了?”
“他很好。不过偶尔还是会在夜里惊醒。”轩辕七曜弯了弯唇角,转过头来看着奉礼泉。“这次,就让他留在我身边吧。我会照顾好他。”
奉礼泉仍是不看轩辕七曜。“这种事,你要去问他自己,我是他哥哥没错,但我不能替他决定一切。”
轩辕七曜轻笑出声,“这么一说,倒叫你把话给岔开了。我原还想问你,对长孙殿下做了什么的。”
奉礼泉眯了眯眼睛,又很快睁开。看来之前夜阑熙跟落倾城出现在他府上,他果然是察觉到了的。但是因为自己与他私交甚密,再加上赫连重奉这么个关系,轩辕七曜倒是真没打算有所动作。不过这些事,他原也没想瞒着轩辕七曜,现下他说起来了,奉礼泉也就打算全都说出来了。
“你应该都看到了的,我想我也不必多说。”奉礼泉笃定地看着轩辕七曜。自己的计划,他不会不知道。
“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你竟然也会有这么大的野心。”轩辕七曜笑起来,眼里竟然都是赞赏。没错,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奉礼泉,野心勃勃却又波澜不惊。够能忍,也够残忍。并且因着先天那得天独厚的条件,奉礼泉永远都是先下手为强,从未失手过。可你要但看奉礼泉的外表,绝对看不出,他会是那种能杀你个措手不及的人。
奉礼泉知道轩辕七曜这话不是讽刺,也跟着笑了笑。“我堂堂虞国主祭,这点野心都没有,那可怎么祈愿我虞国繁荣昌盛啊?何况这并非我的野心,只是对妨碍了我的人斩草除根而已。”
“哦?”轩辕七曜唇边挂上了玩味的笑容。“枉我们长孙殿下对你情深一片啊,我都开始同情他了。”
奉礼泉哑然。“你不如同情同情你自己吧。将来会遇见什么事,你今天也不是没看见。切磋虽然是报喜不报忧,可你看到的,也绝对不是假的。还是说,你对于能扭转乾坤这种事,相当有自信?”
“那种需要付出极大代价的事情,我才不会去做。”轩辕七曜摆了摆手。“或者说,我巴不得那个整天想着推翻神权的老东西赶快挂掉。好让我不用动手,也消了心头之恨。”
奉礼泉勾起了唇角。他了解轩辕七曜的过去,而轩辕七曜自然也是对自己知根知底。且他轩辕七曜是个聪明人,又重情重义。所以,奉礼泉才会从始至今,都会对轩辕七曜推心置腹。否则,任谁都不会对一个潜在的强大敌人这般放任。“这种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罢了。真叫那老东西的人听了去,你想安然无恙,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吧。”
轩辕七曜抿了抿唇。确实如此。所以轩辕七曜一直以来,也都没有轻举妄动。或者说,他只是在等一个可以借刀杀人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恰恰就是奉礼泉能给的。“你要做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奉礼泉偏头想了想。“大概,处在神职之位的人,都会知道。但是他们能看到多少,就看他们的能力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事态发展成什么样,我都能保证最终的结局,不会偏离我的掌控。”
“既然如此,那我也能放心助你一臂之力了。”轩辕七曜朝奉礼泉举了举酒杯,也不等他回应,便仰头灌了一口酒进肚。“你可别让我白白期待一场就是了。”
“你可别这样!”奉礼泉忙摆了摆手,“姑且考虑一下你身后的子民啊。你要把老东西拉下来,可没必要让他们跟着那老东西一起下水。没惹到我的人,我可不想浪费精力去动。”
轩辕七曜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笑得直不起身来。“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还真是好笑。明明已经卷进去那么多人了,你却还是一副护佑天下苍生的模样,装得太过头了你!”
奉礼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需要护佑的,就只是虞国的子民而已。其他国家的人,与我何干?”
“奉礼泉啊,你上辈子一定是狐狸!”轩辕七曜重重地拍了拍奉礼泉的肩膀。“而且,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成了精的老狐狸!”
“过奖了。”奉礼泉勾起唇角拍开了轩辕七曜的手。“我该去接我家玉美人回来了!去了这么久,可别出了什么事才好。你们的长孙殿下,实在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呢!”
“啊,好像是呢!”
再说赫连玉这边。听说了耶律白找他过去,就料定了没什么好事。但是,他也没想到耶律白竟然不拐弯不抹角,在自己刚坐稳的时候,就指着目前来说还一马平川的小腹对自己坦言,“我有孩子了。是奉礼泉的。”
赫连玉诧异地看着耶律白。奉礼泉这阵子都跟自己形影不离,根本就没可能跟耶律白在一起。可按照耶律白的反应来说,还真像是有了孩子。这到底是谁出现了幻觉?“长孙殿下。胃胀气,也是这般反应的。”
耶律白笑笑,那眉眼间尚能看出来与奉雪华有那么一丝丝相似。料到赫连玉不会信,坦然地伸出了右手放在桌子上,掌心朝上。“你不信的话,大可自己来看。”
赫连玉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摸上了耶律白的脉搏。确实。是喜脉。可孩子决计不会是奉礼泉的。“已经有两个月了,胎儿状况很好。看来你保养得不错。”
“那是自然。”耶律白看着赫连玉,他现在有点摸不透赫连玉是个什么心思。虽然早就知道赫连玉轻易不会动声色,可冷静到这个份儿上,也是他耶律白没想到的。遂又开口,继续刺激赫连玉。“一日三餐,都是礼泉亲自喂给我,平日里也不会让我太累,孩子会不好才怪。”
“哦?真有意思。”赫连玉玩味地笑了笑,“你就那么肯定,他给你的,不是什么毒药吗?奉礼泉想杀死一个人的话,天底下可是没有几个人能够逃得过的。”
耶律白怔了一下,这样都刺激不到他?“既然如此,该小心的,就是你了。”
赫连玉故作不解。“为何?”
“你。是我跟他之间,最大的障碍。”耶律白的神色也冷下来。“可他跟你有一段我无法介入的过去。若是要让着过去,彻底变为过去,不知不觉地杀了你,难道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哈哈!”赫连玉突然笑出声来,不惊不怒地盯着耶律白。“你觉得,是你能杀得了我?还是奉礼泉能杀得了我?”
这话倒是让耶律白怔住了。据他的了解,赫连玉无论是功夫还是灵力,都不是上乘,甚至算不得什么好手。可他现在这口气,显然是觉得自己跟奉礼泉都动不了他。赫连玉,不应该是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人啊!不应该的!“你对自己,倒是很自信。”
“为什么不自信呢?”赫连玉懒懒地用手撑住了下巴,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耶律白。“我好歹比你们多活了那么多年。你以为那是白活的?还是说,你以为江湖上的那些险恶,比不上你们皇宫内苑来得汹涌?”
耶律白闻言,心下有些慌了。他叫来赫连玉,本来是想让对方乱了阵脚的。可不成想,面对这样的局面,赫连玉竟然还能如此波澜不惊。这倒是让耶律白有些急了。“那么,玉亲王敢不敢跟本殿赌一局?”
“你说吧,赌什么?”赫连玉此刻的心思不是不乱。只是他比耶律白更能掩饰自己的心思。毕竟,凭那个耶律白对奉礼泉的执着,若非奉礼泉的孩子,他断然是不能要的。可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奉礼泉,决计不会有机会到耶律白身边来。他不觉得奉礼泉会骗自己。可也不觉得耶律白有骗自己的必要。
“赌家国天下。”耶律白一字一顿。他要科沁国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他也有开疆扩土的野心。所以,他需要一个契机和理由。眼下虽然理由还没有想好,契机却已经明明白白地摆在了眼前。他不能错失这次机会。“看看到底谁,才是奉礼泉心之所系。”
赫连玉暗惊,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起耶律白来。以前只觉得他是个不足为据的小人物,纵是深得圣宠,也不过是个没什么雄心的孩子。可如今看来,他竟然还有如此野心。那么,想必是暗中也积蓄了不少的实力。只是他到底是强是弱,现在已经不能从外表来判断了。再加上他之前已经基本应下了这赌局,眼下,要逃避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不能逃,那就要赢!“好!本王,就跟你赌这家国天下!”
第三一章:不安
从科沁皇宫里回行宫的一路上,赫连玉都没说话,脸色也不是很好。奉礼泉很识相的一言不发,只等着赫连玉想通了,自己说出来。他跟耶律白的对话,夜阑熙是一句不落的,全都跟自己说了的。所以奉礼泉现在要做的,就只是等。
果然,刚进了房间,赫连玉便直接扑到了奉礼泉的怀里,身体微微发抖,连声音都有些颤了。“抱我。”
赫连玉的这个反应,倒是奉礼泉始料未及的。看来这事是真的吓到他了。奉礼泉这么想着,就下意识地抱紧了赫连玉。他没想过赫连玉真的怕了。“玉美人啊……”
“别说话……抱我……”赫连玉拥着奉礼泉,迫不及待地将他扑倒在床上,不等奉礼泉再说话,就霸道地吻了上去。
奉礼泉好几次试图推开赫连玉,都没能成功。他越是想推开赫连玉,赫连玉就越是不让他动,不由分说地就扯开了两人的衣服。奉礼泉甚至能够感觉到,此时此刻,赫连玉依然在不停地发抖。他想安抚赫连玉的情绪,可是现在对方连这样的一个机会都不给自己。无奈之下,他只好稍稍用力,咬住了赫连玉的舌头。
赫连玉吃痛,这才放开了奉礼泉。因为是跨坐在奉礼泉身上,所以他一手撑在了奉礼泉的胸口,另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紧蹙着眉头看着奉礼泉,一言不发。奉礼泉看到,赫连玉的眼圈都红了。他知道赫连玉在害怕什么。
“祈玉。”奉礼泉就势坐起身来,把赫连玉揽到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就在你身边。所以,别怕。”
听了这话,赫连玉却突然推开了奉礼泉,依然金蹙着眉头,怔怔地盯了奉礼泉半晌,才缓声开口。“你……真的是奉礼泉吗?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如假包换呐!”奉礼泉笑了笑,抬手捏着赫连玉的下巴晃了晃。“要我换洛神给你看么?”
想到洛神那副模样,赫连玉本能地摇了摇头。“算了吧。我不太擅长应付他。”
“可是不看到我的话,你似乎无法安下心来呢!”这声音,赫然就是洛神。
赫连玉睁大了眼睛看着此刻正抱着自己的洛神,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从他怀里跳出去。只是刚有了动作,就被对方大力按回了怀里,定睛看去,已然又变回了奉礼泉。还没说话,就听奉礼泉微微笑道,“这下安心了吗?”
“奉礼泉你混蛋!”赫连玉借着此时的姿势,手上稍一用力,就把奉礼泉重新按倒在床上。“你就是故意要我担惊受怕是不是?”
奉礼泉无辜地摇了摇头,眸子里满是宠溺。“不是。”
赫连玉依然保持着跨坐在奉礼泉身上的姿势,直接无视掉奉礼泉那无辜的表情。“行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学会吓死人不偿命了啊!说吧,你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你今儿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就跟你没完!”
“那……能晚点说么?”奉礼泉也不反抗,可怜兮兮地看着赫连玉,跟他讲条件。
“不行!”赫连玉想都不想,直接拒绝。“就现在说!”
奉礼泉眨巴几下眼睛,委委屈屈地把手搭在赫连玉的腰上,“现在真不行……”
察觉到奉礼泉身上的变化,赫连玉有点尴尬,可他又不想管奉礼泉。遂有些别扭地移开了跟奉礼泉对视的视线,利落地从他身上下来。“那你去浴室里解决完了再过来跟我说!快去!哎?你别碰我!离我远点!”
奉礼泉不理赫连玉,继续腻在他身边,上下其手。“你就在我身边,让我怎么去浴室解决啊?”
“滚远点!跟我说清楚之前,你别碰我!”赫连玉往一边推着奉礼泉,一副死活都不打算让奉礼泉靠近的样子。
可他奉礼泉是谁啊!他奉礼泉面对赫连玉的时候,那必须是脸皮赛过城墙厚!这边赫连玉刚推开了他,他马上又黏上去,完全不给赫连玉逃开自己的机会。这么折腾几次,赫连玉就被奉礼泉扑倒在床上,肩上,脖子上,胸口上,都被奉礼泉扣上了专属印章。
看着赫连玉氲满水汽的双眸,奉礼泉拼命压抑着自己身体里不断高窜的火苗,小心翼翼地为赫连玉做着开拓。直到确定赫连玉可以接受自己,并且瘫软在自己怀里没力气再反抗的时候,才慢慢顶了进去。
“嗯哼……”赫连玉忍不住轻哼出声,双手也不由自主地环上了奉礼泉的肩膀……
贪欢过后,赫连玉窝在奉礼泉怀里打了个呵欠,觉得有些乏了,那些事要是奉礼泉真的这时候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精神头儿听下去。可奉礼泉却是一副什么都不打算说的样子,只是用手顺着赫连玉的发丝,一言不发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不觉得你该说点什么吗?”赫连玉等累了,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在奉礼泉怀里窝好。
“啊……子息,还没吃。”奉礼泉装傻,说着就往枕头下面摸去。
赫连玉握住奉礼泉的手腕,直接拉过来按到了自己的腰上。“不吃了。既然你不打算说的话,那我说。”
奉礼泉的手按在赫连玉腰上之后,倒是没再动。“说什么?”
“我跟耶律白打了个赌。”赫连玉在奉礼泉怀里翻了个身,面朝床顶。“以家国天下为赌注,赌你爱谁。”
奉礼泉听完就乐了,抬手捏上赫连玉的下巴。“玉美人啊,我爱谁,你难道不知道么?对你来说,这么白痴又显而易见的必胜赌局,你竟然也答应了?”
赫连玉拍开奉礼泉的手,乜斜了奉礼泉一眼。“这对我来说,并不是白痴又显而易见的必胜赌局。”
“那我爱你,你总是明了的吧。”奉礼泉亲了亲赫连玉的鬓角。“既然你们赌的就是我爱谁,这场赌局,你必然是赢家啊。所以我也没说错,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