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攻打科沁国的事情……”南凤安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这话只说了一半。
“这事好办。咱们要做的,就是等。”赫连玉这事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的,断然不会把自己这边陷于不义。“你只需要派使臣去质问我的王妃为何会死在他们科沁皇宫里就好了。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先坐不住的,肯定不会是我们。”
“你有把握就好。”南凤安点点头,“对了,正好你今儿回来了,就在宫里小住几日再回府吧。明儿可就是中秋了。”
“也好。”赫连玉说话间,南凤安已经差人备好了饭菜,就等着落座跟赫连玉一同用膳了。可是赫连玉却在看到那些专门为孕中期孕夫准备的精致菜肴的时候,很不给面子的干呕起来……
南凤安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先是惊讶,再来就是无奈。“皇兄你……不会是有了吧?”
第三三章:子虚乌有之事
“皇兄你……不会是有了吧?”
南凤安这话音一落,赫连玉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还没等赫连玉自己亲自验证,南凤安就召来了御医。这一看,可不就是喜脉嘛,都一个多月了!
南凤安遣退了御医,笑眯眯地看着赫连玉。“皇兄现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赫连玉微微蹙着眉,强忍着自己过于强烈的反应。
“要孤说,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南凤安一手撑着头,一手在自己的肚子上画着圈圈,好脾气地跟赫连玉解释起来。“不过依皇兄你的脾气,这孩子你是肯定要留的。所以孤要问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赫连玉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笑道。“我倒是觉得,这正好是我英年早逝的好时候。这样一来,我们对科沁发兵的理由,就更充分了,不是么?”
南凤安拍了拍手,眯着眼睛看着赫连玉。“一石二鸟。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近年来,我国与科沁接壤的边境真是不太平,屡有贼匪不说,科沁一直也是虎视眈眈。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能把这战事挑起来。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是咱们出其不意。”
“嗯。这事就交给我吧。”赫连玉站起身准备打道回府。这孩子这么能折腾,估计他这头几个月都没什么舒服日子了。“不过我要问你要一样东西。”
南凤安了然地点点头。“你要的无非就是军权么。后儿早朝,皇兄就等着拜将吧。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些,这段日子,不如就住宫里,对你,还有你肚子里那个小家伙,都有个照应。”
想着肚里的小家伙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赫连玉也就没拒绝。“也好。这样一来,计划也就更隐秘些。”
“总之就是外面的人知道的越少越好。”南凤安顺着赫连玉的意思说下去,“然后让百姓们的舆论全都倒向我们这边,是吧?”
“没错。”赫连玉笑着点点头,但是很快他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不行了,我有点撑不住了,你赶快找个地方安排我。不然我就把神谕者踹出去,跟你挤在一起。”
南凤安打了个响指,大殿门口立刻就有人抬了软轿过来。“就雪华殿吧,那里离孤这边很近。虽然皇爹爹不回来了,地方总还是干净的,你住进去也很近便。”
“嗯。”赫连玉强忍着要吐出来的反应,晃晃悠悠地往外走。“不出意外的话,科沁那边会先发制人的。所以咱们这边也要放出消息去,就说玉亲王因为王妃在科沁出事,导致身体抱恙伤心欲绝什么的,你就随便编吧。”
“这事好说。”
是夜,赫连玉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像奉礼泉瞒下了这个孩子的存在。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的时候。如果真是出了什么岔子,那么他赫连玉将要失去的,可就不仅仅是他跟奉礼泉之间的感情这么简单了。
一个月后,耶律白顺利抵达虞国。彼时,他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能够清楚的看出,这是个十足的孕夫。辅一见到奉礼泉,耶律白就小跑着到他面前。比起之前在科沁的时候,耶律白如今又胖了不少。
“我特意挑了你不忙的时候过来,是不是很体贴?”耶律白偏着头笑了笑,上前拉住奉礼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快来跟宝宝打个招呼。他很乖,这一路过来都没怎么闹过呢!”
奉礼泉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从耶律白手里抽回来。“颠簸一路了,不累么?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还好。”耶律白心情很好,倒是也没注意到奉礼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对了,我给宝宝取名叫留白,奉留白。你喜欢吗?”
奉礼泉停了下来,抬手摸了摸耶律白的头,然后贴近他,把手放在他的肚子上。“小白。说实话,我没有接受这个孩子的打算。他来得太突然了。”
耶律白整个人突然僵住了,回过神来的时候,慌忙用双手护住了孩子,有些惊慌地看着奉礼泉,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可是……可是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奉礼泉眯着眼睛看了耶律白一会儿,突然笑起来。“我骗你的!看把你吓得,好像我真能吃了你跟孩子似的。”
耶律白看到奉礼泉笑了,才放松下来,却很认真地看着奉礼泉。“礼泉。为了你还有留白。我什么事都可以做!”
“我知道。”奉礼泉拍了拍耶律白的肩膀。“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
“没事。只是我怕你还放不下赫连玉。”耶律白低着头。他其实真没那么大把握,当初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整个人始终都很恍惚。也始终,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面对奉礼泉,他不想放弃。幻象也好,短暂的幸福也罢,只要是奉礼泉,他就能够心甘情愿的接受。
奉礼泉微微挑了挑眉,“没什么好放不下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过是当初我自以为对他矢志不移而已。儿时的感情,又相隔十年,怎么可能当真呢。”
“真的?”耶律白问得小心翼翼。
“真的啊!你不是都问过好多遍了么,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吗?”奉礼泉摆出一副很委屈的表情。
“我相信你!”看到奉礼泉这样,耶律白马上就坚定起来,生怕自己再怀疑下去,奉礼泉都能哭出来。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说话间,奉礼泉已经送耶律白回了御乐宫。“你先休息吧,我神殿那边还有事,晚上回来陪你。饿了的话,叫穆宁去膳房弄点吃的来。”
“嗯。”耶律白在奉礼泉面前,倒是时刻都乖得跟兔子似的。不过这正是奉礼泉如今想要的效果。这样,他最后受到的打击才是最大的,足以令他再也站不起来。
眼见着奉礼泉走远了,耶律白便收起了那副乖乖兔的模样。窗外,一抹暗影跃入,低头跪在了耶律白脚边。
耶律白很快写好了一张便笺,揉成一团封在了蜡丸里,递给跪在脚边的人。“该怎么复命,都知道吧?”
那人点了点头。耶律白挥了挥手。“那就去吧。甩掉所有跟踪你的人。”
那人又点了点头,身形一闪,消失于窗外。耶律白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心道,留白,只要爹爹能守住你,还有你父亲,让爹爹做什么都无所谓!所以,你也要撑下去!
这厢,奉礼泉刚回了神殿,苏慕哲就跟着他进了伴神居。
“我说主祭大人,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黑脸都让我来唱?”苏慕哲挑眉看着奉礼泉,把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这架势就好像是你奉礼泉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等着受死吧。
奉礼泉干巴巴地笑了笑。“我这不是装老好人呢么,总要有个唱黑脸的跟我配戏才行吧。”
“可我记得,司徒也是副主祭吧?”苏慕哲无奈。“主祭大人,不带你这么无视我心情的。”
“司徒恨不能扎到明秋堂不回来,这能指望得上的,可不就只有你了么。”奉礼泉避重就轻。苏慕哲喜欢他,他一直都知道。但是苏慕哲是个知趣的人,从来不会妨碍奉礼泉。这也是奉礼泉能够跟苏慕哲一直保持着挚友关系的原因。
苏慕哲叹了口气,“好好好……我知道了。那么你现在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做掉那个小东西?”
奉礼泉笑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这个不着急。不才五个多月么!有句话怎么说的,七活八不活!所以现在,我可抵好好养着那个小东西!”
“啧啧。主祭大人,你真是好狠的心啊。”司徒迦蓝一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话,马上做出了一副感慨的样子。
“想我把你扔出去么?”奉礼泉瞥了司徒迦蓝一眼,“让你帮忙办的事情,如何了?”
“人倒是没什么事。”司徒迦蓝想起之前的探子送回来的消息,微微蹙了蹙眉。“不过好像没什么精神,最近都没怎么吃东西。另外,夜夕岚跟耶律白分道扬镳之后,现在已经到了南海国境内了。”
奉礼泉点点头,“知道了。你最近准备一下,等事情都安排妥当,我要去一趟南海国。照目前这情况来看,我还真是不能放任他一个人在那边。”
赫连玉不舒服的事情,他在信笺里并没有跟自己提起来。奉礼泉知道,他这是怕自己担心,所以故意什么都不说。可是他越是这样,奉礼泉就越是放心不下。
“你只管去就好了。”司徒迦蓝拍了拍奉礼泉的肩膀。“早就知道你会如此,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不过你可别去太久。不然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大家就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奉礼泉了然。“这事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傍晚。御乐宫。
“公子,小少爷让耶律殿下接到他房里去了。”看到奉礼泉回来,穆宁从暗处显了身形。
“什么时候的事?”奉礼泉微微蹙起了眉头,转身就往耶律白的房间走。看来以后,不能把这孩子独自留在家里了。
“半个时辰之前。”
“知道了,你继续看着耶律白吧。”奉礼泉挥了挥手,加快了脚步。
等奉礼泉赶到耶律白房间的时候,耶律白正哄着奉求凰在软榻上玩。看到父亲过来了,小家伙原本闷闷不乐的小脸儿上立刻就绽开了笑容,张着一双小手就要扑向奉礼泉,咿咿呀呀地喊个不停。
奉礼泉伸手把奉求凰抱在怀里,有些疏离地对耶律白道,“你身子重,下次就不要总哄着凰儿了,这孩子脾气不小,别伤了你。”
“我看凰儿一直都是奶娘在带,以后留白也要交给奶娘吗?”耶律白倒是没反驳奉礼泉,只是小心翼翼地岔开了话题。
“若是你想自己带,那就不要奶娘。随你高兴就好。”奉礼泉笑笑,以后你的留白就交给阎王带吧。
“礼泉。”耶律白突然很认真地看着奉礼泉。“若我说,将来我想让留白继承科沁的皇位。你会跟我走吗?”
第三四章:动静
奉礼泉抱着奉求凰,看着一脸认真的耶律白,突然暖暖地笑了笑,可是他的眼中却看不到半点笑意。这让耶律白下意识地怔了一下,瞳孔也微微放大。在他怀里,奉求凰却恍若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偏头趴在奉礼泉的肩上,津津有味地裹着自己的拇指。
“你……不愿意吗?”耶律白强迫自己开口,身子却止不住地轻轻颤抖着。
“你觉得我会愿意吗?”奉礼泉敛去眼底的杀意,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耶律白的肩膀。“这种事以后再说吧。留白都还没出生,你就要把他的一生都定格在你们那个黄金牢笼里面吗?”
耶律白怔了一下,对奉礼泉笑了笑。“我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不会再提了。”
奉礼泉点点头,又拍了拍耶律白的头。“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一下。”
“可你不是刚回来?”耶律白下意识地拉住了奉礼泉的袖子。
“我就是去一下神殿。”奉礼泉耐着性子安抚着耶律白,“很快就回来。”
“嗯。”耶律白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松开了自己拉着奉礼泉袖子的手。
待出了房门,奉礼泉的表情就冷了下来。这时候,奉求凰就仿若刚回过神来,抬头怔怔地盯着奉礼泉的脸看了半晌,突然咧着没牙的小嘴笑开来,抬起两只肉呼呼的小手啪啪地拍了拍奉礼泉的脸,然后嘟着小嘴在奉礼泉的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一脸湿乎乎的口水。
奉礼泉假装很嫌弃地擦了擦,一边走着,一边戳了戳奉求凰胖胖的小脸儿。“我说凰儿啊,你这口水也太多了吧……蹭我一脸啊……你看你,还笑!牙都没有,还咧着嘴笑呢!”
“啊……嘿嘿……”奉求凰笑出声来,深深的两个小酒窝,让人看了就想伸手戳一戳。
“说你呢,还笑!”奉礼泉说着,就伸手戳了戳奉求凰的小酒窝,“你说说你,你爹都跟咱爷俩分居两国了,你也不知道哭。凰小爷,来给大爷哭一个呗?”
奉求凰晃着小脑袋躲来躲去也躲不开奉礼泉戳过来的手指,也不知道是真听懂了奉礼泉的话了,还是被奉礼泉给戳烦了,反正是奉礼泉这话音一落,凰小爷还真就哭开了。那哭声,恨不能十里开外都能听得见。
奉礼泉有点头疼。“让你哭……你还真哭啊……”
听到奉礼泉说话,奉求凰倒是真止住了哭声,可一看奉礼泉这又没了下文,就继续哭,还干打雷不下雨。奉礼泉无奈,内心呼号,这都随了谁了这。纠结半晌,奉礼泉有点不情不愿地从后脖领上摸出一块桂花糖来,塞到了奉求凰的嘴里。“凰小爷,你可别哭了。你阿爹我的压箱底儿都给你掏出来了,你快别哭了……”
“主祭大人……您那桂花糖……居然能藏到后脖领去啊……”苏慕哲过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他还以为奉礼泉已经把甜食戒了呢,敢情人家是藏着呢!
奉礼泉轻轻拍着奉求凰,乜斜了苏慕哲一眼。“你能少看点这不该看的么!”
苏慕哲笑了,“哟,那听这意思,您浑身上下就没有不藏糖的地方呗?”
“你别说,还真有我不能藏的地方!”奉礼泉见奉求凰也不哭了,就跟苏慕哲扯开了。
“哪儿啊?”苏慕哲相当配合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奉礼泉。
“裤裆……”奉礼泉说得一本正经。导致苏慕哲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反倒是奉求凰,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赶巧了,嘿嘿嘿地就笑出声来了。这厢苏慕哲刚想说话,奉礼泉就笑了,拍着苏慕哲的肩膀说,“你看看,我儿子都听懂了,你还没反应过来呢!”
“主祭大人……”苏慕哲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在抽搐。“咱不用这样……没人限制您吃糖好么……”
奉礼泉窘了一下。“我乐意行么……对了,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
其实藏糖这种事对于奉礼泉来说,已经是一种习惯了。他小时候,奉舜华不让他多吃糖,奉天又时不时地跟他抢糖,所以手里要是有点糖,他都抵藏起来不让他们发现。久而久之,奉礼泉就觉得,这糖要是不藏在身上带走,就总有被发现,然后没收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