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的往前跑着，根本不敢听下来，我不想去想，不想去听，不想去接受现在发生的一切！姓柯的！你娘的混蛋！你把我扔出来有个屁用！一会儿不还是要死？视线被泪模糊地厉害，我抹了把脸，步子也变得踉跄起来。
“叶清！这里！”从上面传来的声音！
“秦钰！”我抬头往那小山岗上一看，秦钰和罗放都趴在哪里，秦钰焦急的冲我道，“快点，我们找到出口了！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柯霂临！他被白化人！”我大吼了两声
“没办法了！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了！赶紧，跟我们走，我们还能活！快点把手给我！”
我咬了咬牙，看了眼秦钰，把手伸了出去。
“不要！”
一个声音在我的脑子里突然大叫了起来，是那个我在水池边在我耳边响起的声音！
“不要伸手！不要跟他走！回来！”
“你在说什么？”我惊慌的大声叫着，“你到底是什么？”
“叶清！你在干什么！把手给我，我拉你上去！”秦钰还在上面大声吼着。
“不！他们两个早就死了！你别过去！”
二十四：血眼（2）
神。
您看。
多美的眼睛。
多美的，红色的眼睛。
＊＊＊＊＊＊
“你说什么！”我大惊，猛的抬头看向秦钰和罗放。
“上来。我们拉你上来。”秦钰的声音越来越冷，面色逐渐的凝固住，他和罗放还是白化病人的模样，眼睛是红色的，没有眼白，鲜红的颜色占满整个眼眶。
“他们上了古扎村就已经死了！你别过去！叶清，你听我说，不要相信你所看的见！闭上眼睛，不要让你所看见的东西把你震慑住！”
我猛的垂下来头，紧紧的咬着牙抑制住自己浑身的抖动，恐惧的声音就要破口而出。大口大口的吸着湿漉漉的空气。秦钰的面色在瞬间变得奇怪之极，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瞳孔，我压根就不知道他聚焦在什么地方，但是我能感受的到，那血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我被他看的浑身一僵，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秦钰和罗帆不在是弯着腰，急切的想要救我的模样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站起了身，直直的立在那小山岗上，低头，冷冷的注视着我。那副模样，就像看一个无处可逃的人。
我最后一个反应是，看看这灰蒙蒙的天，然后想了想我这一辈子到底是能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叶清！”那个声音变得急促起来，“闭上眼睛！这些都是假的，往后退！闭上眼睛，往后退！”
我惨笑一声，低声反问，“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死人？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害我？”
万千世界，又有谁能够真的去依靠依赖？能够真的让你去相信？说白了，人本身就是残忍的。
“你要相信我。听我的声音。”那个声音沉沉的在我耳边窜梭着，“是你一直沉浸在这种虚幻的梦境里面。不是我没有醒，是你在一直睡下去。”
“你什么意思？”我后退了两步，秦钰和罗放脸色一变，像是想要从那小山岗上跳下来，他俩的脸越来越阴沉。我舔了舔嘴唇，心里暗骂一声不妙。
“你打的我还挺疼的。”那声音话音刚落，我就猛地明白了过来。
“柯霂临！”我高声叫着猛的回过头去，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秦钰和罗放猛然从那山岗上跳了下来，呲牙咧嘴的出现在我视线中的最后一刻，我心猛的一沉，紧接着胳膊一紧，被一个力道拉了住，重心在霎时往前倾，整个人都快飘了起来，眼前顿时一黑。
“啊！！”重心被稳住，我睁开了眼睛。像是冲过了重重的迷雾之后，回到了阳光之下。周围不再是乱石和山岗，是那个杂草堆！那个断了一半的石碑就在
我的眼前！
柯霂临喘着气站在我前面，伸出一只胳膊挡住了我。他看了我一眼，伸手给我了一下，愤愤的道，“你怎么反应那么慢？让你闭眼你就闭！让你往后退几步你就退！哪那么多废话？你自己睁眼看看你刚才站的那是什么地方！”
他闪了闪身子，让我往前面看，其实不用看我都知道，是悬崖。秦钰和罗放就站在悬崖边上，若是我刚才把手伸出来递给他，我现在就已经在悬崖下面，不知道摔成一副什么德行了。
我浑身抖了抖，脑子乱成了一锅粥，“你不是被那群白化人踩死了……哎，不对，你怎么又变成黑头发了？那我呢？也变回去了？……不不，不是不是，秦钰！他们！”我伸手一指秦钰和罗放，这才明白这才是重点，指着他们有些语不成句，“他们什么时候死的？”
“你能不能先别问问题？”柯霂临回头扫了我一眼，站在我身前，挺了挺身子，冷声道，“用那么多人的命弄出来今天的人，怎么，连个原型都不敢在我面前露出了？还想着借着别人的尸体？”
秦钰和罗放同时变了变脸色，两个人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动作，要不是他们两个长的模样不同，我甚至觉得是有面镜子反射出来另外一个人。
“叶小儿，来吧，让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你今日所见的那个村子的人，都在一千多年前就死光了，你所看的，不过是个幻影。是这个人冲你所施加的幻影，这个幻影从我们登上云谷山的开始，不，是从我们开始和云谷山有联系的时候，这个幻影就出现了。”柯霂临看了我一眼，慢慢的道，“罗放和秦钰在进了古扎村，从眼睛开始，早就慢慢硬化而死。活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体里的，不过是个寄生虫而已。他们两个眼睛变红和几十年前出的事情，都是面前的这个人的所作所为。”
我浑身一阵，怪不得柯霂临当时在赵博家前面看着秦钰的神色那么的诡异，原来他发现了面前的那个人没了呼吸。我头皮一麻，自己什么都没感觉到。
“光杀人有什么用？”柯霂临盯着他们两个，道，“你一个人苟活于世也就罢了，就算你狠我们这些人，那么你的族人呢？你让他们的魂魄一直陪着你，永不的超生吗？你忘了你的族人是怎么死的了？你别忘了，是你害死了他们！”
“不是我！不是我！”秦钰和罗放同时大声的吼着，血红的眼珠子甚至是要滴血，红色闪着幽幽的光，我看的浑身发毛，紧接着，他们俩个人血红的眼珠子慢慢的凸出来，嘴里还在疯狂的吼着不是我！不是我！眼珠子越来越凸，扑哧的一声，活生生的从眼眶里脱落了下来，砸在地上，滚了两圈。
我的目光不住的看向那滚落的四颗眼珠子，圆圆的，和我们安在那活人养玉的玉拼图块里面的一模一样。红红的，闪着润泽的光，像极了奢美的宝石。秦钰和罗放的身体轰然倒下，重重的跌在地上，毫无生气。
那眼睛上面的红色的光突然变亮，紧接着愈来愈亮，发出的光甚至能通透许远。瞬间，那四颗眼珠子发出的四道光都聚集成了一道光柱。
我猛的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是在看玄幻电影，光柱的中间慢慢的出现了一个身影，开始还是很模糊，然后，逐渐随着红光的减弱，那个身影越来越清晰，最后成了人形。
“族长……”
他冷冷的站在我们的面前，还是白色的头发，眉毛，睫毛，肌肤，淡红色透着血丝的眼睛，他的眼睛半眯着，有些怪异的睁着。
“不是我杀了他们，而是你们。”他似乎是在看向我们。
柯霂临看着他，慢慢道，“不是我们。杀了你们的人，死了都已经千年了。”
“有什么不一样呢？”他冷哼了一声，“都是些愚蠢，肮脏，恶心，自私的人！还有你！”他突然转向我，怪异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道，“你要是伸手该多好。这样在你死的时候，你就知道，人不可信了。你也知道那种感觉吧？”
我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柯霂临轻声笑了笑，“可惜，我只相信人话，不信鬼话。”，对面的那个族长已经不可能是活人。心里不由得有些暗暗发笑，现在都生死未卜了，看见了鬼竟然如此淡定，还能调侃，果然，叶清，你现在的境界快要赶上柯流氓了。
“你脑子锈了吗？还刺激他！”柯霂临回头瞪了我一眼，小声骂道。
那族长的眼睛越来越红，甚至快要滴血，他咬牙切齿的吼着，“人不就是这样吗！连自己的人都能残忍的下手去伤害！要是跟自己模样不同的东西！更是能毫不犹豫的赐予生死！凭什么！”他高声叫着，“我们也是人，知道我们是怎么被人害死的吗？哈哈哈哈！真好笑，我现在杀几个算什么？当年我们死了多少人？我们在这荒山上受了什么样的罪，你们知道吗？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全都是放屁！你竟然还敢说我杀人？我杀的不是人！都是畜生！哈哈！！”他似乎是站不住脚了一样，猛的往后退了好几步，身影的颜色有些淡，变得有些透明。
“你给我们所看的幻觉，不就是也想让我们也像你们当年一样，活生生的熬死吗？”柯霂临往前走了一步，慢慢的盯着族长，道，“那何不如让我们看完？”
“叶清，不用担心。都是幻觉。”姓柯的回头冲我笑了笑，然后又眨了眨眼睛道，“怕了就闭上眼睛。”
我瞪了他一眼，看向族长，周围的事物开始慢慢的往下沉，眼睛刺疼了一下，紧接着周围的景色明朗了起来，山明水秀。我，柯霂临还有那个族长站在一边，看着周围秀美的风光。那族长抿着唇，板着脸盯着前面。
这里是古烟山的山脚下。应该就是赵博现在开旅店的那个地方。
一个男人，手里拿着弯刀，站在一块石头上面，下面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他高声吼着，“在山的那边！住了一群妖怪！我们要为了守住自己的地盘，把它们都统统杀死！”
“杀死！！！！”轰鸣动地的声音响起，震得我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着。
“山里有白鬼！”
“阿爸要去抓白鬼了，好厉害！”
“我家阿爸还带着钢枪去的呢！我跟阿爸说了，要把白鬼在钢枪上扎成一串！”
“呀！你不怕白鬼来抓你啊！”
“不怕不怕，阿爸说，白鬼怕光，尤其是眼睛……”
我心里一沉。确实，千年前，哪里知道什么是白化病？
山腰上，平和的村庄，出来耕作的人却浑身捂得很严实，不敢把自己的皮肤暴露在外面。
“阿妈，我眼睛疼。”白化病小孩仰着头，看了看自己同样雪白的母亲。
“小调皮，不是让你不要去看太阳吗？我们的眼睛和皮肤不能在太阳底下。”
“阿妈阿妈，为什么我们是白色的？有一次好像有个打猎的，在东边的林子看见我了，他大吼着鬼啊鬼啊就吓跑了！阿妈阿妈，为什么我们是鬼啊？”
“别瞎说！我们是人！只是……我们和别的人长的有些不一样罢了。”
“但是下面的人都说我们不是人是妖怪啊！还冲我扔石头！好疼！”
“来来，阿妈吹一吹就不疼了，我家宝子最乖了，以后不要再和下面的人有来往了。”
小孩儿撅了撅嘴，他突然愣住了，看着他阿妈的身后，小声的道，“阿妈，下面的人来了！”
之后的场景惨不忍睹。我明显的能感觉的到我和柯霂临的身子颤了颤，而那族长，面色铁青的直直的看着前面。
镰刀毫不犹豫的刺向他们的身子，鲜血成河。
“要活捉！要施法！神婆说要施法！不然会遭到恶鬼的围杀的！都拖到太阳底下去！扒光他们身上遮光的东西！”
“阿妈！我害怕！为什么要抓我！阿妈，我不是鬼！”
“恶鬼！闭嘴！”一记棍子打在孩子的身上。
“求求你们了……别打我的娃……别打他！我们都是人！不是妖！不是妖啊！”
“快看！眼睛都是红色的！一定要在阳光下作法！”
眼皮被扒开，摁在地上，日光毫不留情的吞噬这他们脆弱的肌肤，视网膜。
“阿妈……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我的眼睛疼！我的眼睛疼啊！救救我……”
我浑身不停的颤抖。原来是他们在呼救。被暴晒在日光下的白化病人。这个村庄的人上了百。他们被拖在地上，浑身疼得不停地呼救。皮肤被晒得皱在了一起，孩子的脸上起了深深地褶皱。孩子在哭，那些人在笑。
“看见了么。这就是人类。”族长在我们身边冷笑一声，道，“别闭眼。接下来还有，来，看看你们是怎么把我们逼上绝路的。”
“快点！追！那些白鬼要跑到山顶上去！！快追！”
“快跑！孩子们快跑！”我看见人群中大声吼叫的族长，他指着一座木桥，吼道，“来来！大家快点！过了这桥！我们就能躲过他们了！”
“白鬼跑到山那边了！白鬼跑了！我们会遭报应的！”一个人拿着长枪带着哭腔。
“鬼嚎什么？”为首的人斜了那人一眼，冷笑道，“他们跑的那边，土地是死土，那边的出口，只有这一座桥，别的路都没了。只要桥没了……”
一把大火，木制的桥被吞噬的一干二净。这边猖獗的笑声不断。那边的族长看了一眼被烧断的桥，又看了看下面的悬崖，留下一行血泪。他知道，这里没有水源，没有食物，他们，活不下去了。
景象逐渐模糊，慢慢的从我们眼前消失的一干二净，族长看了我们两个一眼，道，“知道么，这里真的是什么都没有。最后我们是被饿死的。你知道吗，有的人当时已经疯了，想要把孩子给活生生吃了。头发都给扯下来了。你根本不知道，最后几天，恐怖的你们根本不知道！”
“你知道你们活不了了，就用了巫术？”
族长冷笑一声道，“这是所有族人的想法。我们不能就那么轻易放过害死我们的人！我们不能！我们用仅存的力气挖了血池，把眼睛活生生的挖了出来！知道吗！那是我们在看着你们！我们在看着你们，一直在看着你们！你们永世都别像那么轻易逃离！”
“你这样的杀人，和你最初所恨的人类，又有什么区别？不根本还是一样的？”柯霂临看了他一眼，道，“你用的巫术，让你所有的族人都不能超生，永远和你在这鬼山里面，永远在重演的末日的来临，你觉得，这真的是他们想要的么？”
“你不懂！你不懂我们是怎么死的！你根本不懂！”
“我确实不懂你们怎么死的。但是我懂我身边的人是怎么死的。起码是他们两个人。”柯霂临指了指秦钰和罗放的尸体，道，“他们，死之前的恐惧，虽然从来没有说出来过，但是我能感受的到。他们的眼睛开始变硬的时候，秦钰曾经跟我说过，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到了他的体内。他跟我说过。”
柯霂临垂了垂头，道，“在你进到他身体里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他没让我把你杀死。他说这是他该承受的。你杀了人，报了仇，也应该差不多了。”
“不够！这一切怎么能够呢？！我不能饶了……”他的话说到了一半，身子开始越来越透明，像是马上就要消失了一样，他惊恐的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道，“怎么会！怎么会！血眼！血眼……”瞬间他化为千万碎片消失在了空气中。我诧异的看了看面前，什么都没有，好像刚才是一切都是幻觉。我转身看着柯霂临，他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出声。我瞪着他，失声道，“你做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