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
第一章:愿 一
愿
「欸。」
她用右脚勾起了床单,从床单下面用脚尖顶着修的臀部。
「和我生个孩子好吗?」
修感到讶异,他本来正低着头,打算取下阴茎上湿淋淋的保险套。射在里面每次都让他感觉很微妙,虽然说不是不爽,但总有一种被人勒住脖子的感觉。就像看片看到一半,看到精彩的地方,忽然发现里头的演员是你前男友一样。
保险套里被精液弄得黏腻、湿滑,很难想像这种东西,到最后竟然可以生产出人类来,它们对修来讲,一向是结束后就该丢到垃圾筒里的玩意儿。
女人的足趾还在他屁股上打个圈,她的乳房高耸,形状是他最中意的那种,乳晕是深咖啡色,像另一双凝视着他的瞳眸。
于是修回过身,一口咬住。「什么生个孩子?」
他用调笑的声音问,认为这样做可以把刚才那句话变成玩笑。
「生个孩子,就像字面上的意义。」
她把上半身微微支起,把脚靠在同样黏答答的枕头上,就这样头下脚上地躺着,像一只溺水的鱼。
「你的精液,注入我的阴道,进入我的体内,和正好在那里的卵子结合,着床,在那里安稳地睡上九个月,孵出一个像你我的肉块。」
修忍不住笑起来,用笑掩饰他不经意的惊慌。
「这是哪里的笑话吗?」
「不是笑话,修,你知道我从不说笑话。」
她依然维持头下脚上的姿态。「这是我们唯一可以拥有孩子的方法,唯一的」
修感觉到空气里的不自在,他从床尾站起来,匆匆拣起地上散落的白衬衫,套在身上,从下到上一颗颗扣上。平常他多少还会冲个澡的,做完爱的感觉和跑完一场一百公里的马拉松差不多,浑身细胞都像被改造过一样,赖在骨骼里不想动。
但今天的气氛不合适,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本该属于他的房间。
「修,你不想要吗?孩子。」她还在继续说着,「把你的精液给我,那也是你唯一可以给我的东西。」
他走近她身边,仅管细胞告诉他应该逃开,但他低首吻了她。
「愿,这不像你。」
「我是女人。」
她忽然伸手抓住修的手,修吃了一惊,印象中,这个女人在床上总是很安静,安静到他在不抽插她的时候,几乎会忘了她的存在。
「修,我是女人。我有乳房,白色的乳房。」她的手引导着修,修的指尖抚过她的乳尖时,清楚感觉到她肌肤的战栗。
他开始盗汗、发抖,他的心房微微发颤,一如高中时,他偶然在他同学好奇的介绍下,第一次目睹男女交媾情节的片子一样。
女人,最醒目的东西就是乳房,那双他所没有的、苍白的肉球,却迷人的超乎他所有感官所能想像。
「我没有喉结,这里是平的。」
她把修的手带着,在平静无波的咽喉上摸了一圈。每次摸到她的脖子,修都有一种错觉,彷佛他可以仅凭双手将它拧断似地,脆弱得令人心悸。
但这种脆弱却又如此性感,以前修从来不知道孱弱也能引起人的性欲,还有爱情。
「我还有阴唇、阴蒂,我没有阴茎。」
她继续说着,手引导着修往下,修的牙关打颤,却无法把手从女人的手里抽开。
他的手指被抓着插入她的两瓣阴唇,那里非常的暖,经常是潮湿的,凑进去闻的话,常常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腥骚味。他和他的男性同伴讲,他们都不相信,他们认为女人应该是干净而圣洁的,或是索然而无味的。
那是个极为淫荡的地方,原比男人还要淫荡。修一边发抖一边抚摸着,那里像是有生命一样,被他抚摸的时候,会兴奋地抽动,一抽一抽的,然后充血发红。
他绕着那东西的内壁打转,就是这个地方,他的阴茎会没进去,紧紧地填满,那和肛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它会温柔地包覆着你,像黑洞之于银河一样,把你所有的一切都吸进去。潮湿、热烫,然后燃烧。
修发觉冷汗从额头滑下了鼻梁,他蓦地抽开她的手,整个人跌撞地贴上墙壁。
「我是女人,修,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女人。」
她在床上直起了身,浑身赤裸,像长久冬眠后苏醒的蛇。修看着她,有一种错觉,自己的某样东西深深进入了她,而后再也回不了头了。
「所以修……和我生个孩子好吗?」
******
她的名字,叫作许愿。
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时,修觉得很新鲜,在学校课堂上第一次见到她时,修就开玩笑似地问过她:「许愿?许什么愿?」
当时他不知道,这就是一切的开端。他和许愿意外地气味相投,没见面几次,就成了朋友,很快地又成为好朋友,很快地又进展成知己。
等他察觉时,他的生活已全是许愿。他和许愿一起吃饭、一起上课,和许愿住同一间宿舍,下了课就一块研究今天教授出的课题,假日的时候,如果没有约会,通常就和许愿上山去,有时单纯地散心,有时则留到晚上,一块看星星。
她是念室内设计的,修则是念生物科技,两人的专业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但修却彷佛觉得和她无话不可聊。
男人和女人间的友情就是这样,比起男人和男人,自在得多,不必多费心去想,今天头发弄得怎么样、身上的衬衫是不是上次穿的那件之类的。
开始他也以为自己会被许愿吸引,兴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喜欢自在的生活。
对许愿产生欲望是什么时候?如果有人问修这个问题,他一定会回答我不知道。因为这一切是如此自然,彷佛他见到许愿第一天开始,他就已经想要她了。
想吻她、想上她,想要狠狠地蹂躏他。修无法相信这些事情不可思议地自然。
「……修,修?」
阿响的声音传入耳里,修才蓦地惊醒过来,才发现他把头搁在手背上,已经发呆了好一阵子。而他现在正在联谊的会场,身边都是男人。
本来像修和阿响这样已经有伴的人,是不该来参加联谊这种东西的。只是因为小童千拜托万拜托,说什么有他们这样的优质型男参加,其他人才不容易放他鸽子。
阿响一向是心软好说话的柿子,这点修再清楚不过,竟然就给他答应了。
「你不舒服吗?抱歉,硬要你参加这种联谊。」
阿响的脸靠近修,他担忧地抚着修的眉角,修感觉自己的心跳莫名加快起来。
不是因为阿响,而是因为阿响这样的动作,让他想起昨晚许愿的神情。
欸,和我生个孩子吧。女人用微翘的唇角说。
修忙大力摇了摇头,把许愿的身影从脑海中削除,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阿响,他正注视着阿响,也应该注视着阿响。阿响是他的男人,也是他唯一的情人。
「我没事,你别操心。」修勉强笑了一下。
第二章:愿 二
「我没事,你别操心。」修勉强笑了一下。
但阿响并没有放过他,有时修觉得呐闷的是,男人似乎天生就觉得,这天底下所有的一切都应该由他来保护。
他本来也以为所有人理应如此,因为他也是,直到遇见了许愿。
「如果累的话,就先回家吧,明天还有meeting不是吗?」
他用唇轻沾着他的唇,阿响的胡子总是不肯剔干净,唇边留着淡淡的胡渣,因为这点被R校的校园杂志誉为本年度最性感男人第一名。
从前他也喜欢那种触感,特别是阿响用带着胡渣的脸吻他时,粗糙的渣子擦过他的唇,总让他有一种浑身发痒的感觉。
那种从脸颊扩散到小腹的骚动感,他一直以为那便是所谓的性欲了。
直到他遇见了许愿,直到他第一次用他的唇触碰许愿的唇。直到那一瞬间他才恍然明白,原来过去的骚动感只不过就是个搔痒,就像是被蚊子叮和被蜜蜂螫,同样都是身上凿个洞,深浅却有极大的差别。
面对许愿,修就像是被人点了把火,从阴茎的地方开始,一点不剩地烧光了。
阿响担忧的神情仍然在眼前,这让修想起了上次打电话回老家,父亲问他什么时候结婚,他才知道阿响原来和父亲他们认识,还是阿响自个儿悄悄和他们联络的。
而且向来活泼的父亲也就罢了,竟然连爸爸也认得阿响,修听见爸对阿响满口称赞,直说他是个懂事负责的孩子云云。
修知道他那个爸爸不常夸赞人,是个冷心冷情的种,竟然会破格称赞他的阿响,可见得这男人下了多少功夫在他身上。
面对阿响的眼神,修只得装醉。
他拿起桌上也不知道是酒还是茶的东西,猛灌了几口,便说要去厕所。阿响也起身相随,害得修也只好装进了厕所,伏在马桶上干呕了几声。
他隐约听见阿响和小童告了歉,一手从腋下将他揽着,扶他上了计程车,自己也顺理成章地坐上助手席,指挥司机将他送回家。
阿响还打算扛了他上楼,但修想起那里还有许愿留下的内衣裤之类。
许愿上回把她的胸罩内衣裤都丢在了他家,他想许愿应该是无心的,他很难想像这女人会做出把证物留在他家,让他的男人抓奸在床的行为。那太小鸡肚肠,不像是许愿。
于是修站直了身,「送到这里就行了,响,我自己能往上走。」
但阿响没有放开他的手臂,男人总是这样,修有些无奈地想,他们永远不会顺你的心意,永远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你而言最好的。
「我送你进去吧,顺便替你泡壶茶,醒醒酒。」
修叹了口气。「我没醉,响,你明早还要上班不是吗?你先回家去吧。」
阿响笑了一声,低头吻他的手指。
「我进不得你家吗?还是有什么怕我知道的事?」
修的心底一突,但表面仍装醉。
「我醉了,怕不能好好接待你。」他用调笑的语调。
「刚才说没醉,现在却又说醉了,你是不是个男人?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
阿响笑着说,低头又吻着修的手背,修见他并没有怀疑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
说实在阿响实在是个好男人,对自己的忠诚绝对信任,不像有些占有欲强的,绳子绑着也好笼子关着也好,非得要将男友牢牢栓在自己身边不可。
阿响用的是另一种方式,他对修的关心无微不至,从泡的茶到内衣裤选用的牌子,阿响都了若指掌。
修有一次病了,阿响就退了他那儿的租屋,到这里小住了一个月。
那个月修彻底见识了阿响的父性光辉,古人说衣不解带,阿响则是连衣带都帮他解了,早午晚三餐亲自下厨不说,还顺手替他家里大扫除,把该丢的不该丢的都扔了,依着阿响的品味全换上新的。
修在床上只要开口,哪怕他要天山上的雪莲,阿响都会为他摘来。夜里就在他床边打地铺,时时替他量体温擦汗水。
修甚至想,要是他不抗拒的话,阿响或许还乐意服侍他排尿,他会站在他身后,一手拿着他的阴茎,在后头殷勤地吹口哨:
「嘘,嘘,小修修要尿尿罗,嘘。」
阿响真的是个好男人,修不得不再三强调,不好的人是他。
他有时甚至会想,他和许愿那段不伦不类的关系,搞不好只是他顽性作祟,就像被父亲管束太过的孩子,总会想做些什么叛逆个两下,引起长辈的注意。
修被阿响扶上了阶梯,投在饭厅的沙发上,阿响立刻就直奔厨房烧水。
修听着厨房碗筷撞击声,他这间屋子,是以前他父亲和爸同住时买的,是自有住宅,后来他们成婚,修的爸爱静,父亲就陪他搬到了乡下,这屋子就空了下来。
他看着电视柜旁那一排照片,父亲搂着爸爸,明明高上爸爸一个头,父亲却老爱把自己的脸颊搁在爸爸肩上。
照片里经常出现爸爸一脸困窘,被父亲捱着想躲又舍不得躲的景象。还有几张是两人牵着手,什么也不做,就只一脸幸福地看镜头笑着。
修觉得自己的双亲真是典范,就像小学教育课本里写的那样,父亲和爸爸,或者母亲和妈妈,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恩恩爱爱、白头偕老,修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成语了。
他想起阿响,阿响的家是母亲和妈妈,是女系双亲,修有时会想,这或许是阿响个性上有些女人脾性的缘故。
但他跟阿响说起这件事时,阿响却说他从小母亲和妈妈都忙,他是给爷爷那边带大的。修问过他女系双亲和男系双亲有什么不同,他仔细地想了一下,才答:
『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我煮了些粥,待会我们一块吃。」
阿响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修对上他的笑脸,一时有些懵。他那件围裙是他自己买的,就是上回修生病高烧那次,之后便一直留了下来。
他在修的身边坐下,沙发陷了一下。
「还茫吗?」
修接过他手里递来的茶,勉力笑笑,「还好。」
阿响凝视着修,半晌在修的唇上吻了一下。胡渣的触感带着烟草香,让修心底麻痒了一下。
「都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见你好好照应自己。」
修心里想着,要像阿响这样的照应法,的确他一辈子也照顾不好自己。
但他只是笑笑,「我是独子,从小就给双亲宠着,瓦斯炉都还没开过一次,让你看我笑话多了。」
阿响一手从沙发上捏住了他的手,却不是牵着,阿响的五指包覆着他,用指尖掐着他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的。
「我打了电话给你父亲。」
阿响说,修没想他会这时候坦白,隐隐预测到什么,心底像投了块冰似地一沉。
「也和你爸爸说过话,我们聊了很多,关于你的事,还有你家的事,还有我。他们两个都是很好的人。」
我笑了一下。「好端端的,打给那两个仙人做什么,我以为他们已经不问世事了。」
「老实说,我松了口气。」
阿响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以前听说男系双亲会对儿子的伴侣比较严苛,毕竟男人和男人之间,从来都是竞争摆前头,温情摆后头的。你爸爸却说,你从小被他们惯坏了,又不太合群,他和你父亲总拿你头疼,要我多担待着你,让你少吃点苦头。」
修想着,这的确很像是他那严格的爸会说的话。
「这让我很感动,修,你双亲他们很爱你,即便是这样爱你,他们也愿意信任我,信任我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他勾着修的掌心。
修感觉自己非得说些什么。「爸那个人说起话来就是这调调,你别理他。」
阿响仍旧勾着他的手,他把修喝过的茶杯接到手里,忽然站起了身,一手捏着修的五指。
修感觉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恐惧,蓦地全跃上心头,他有种冲动想现在就站起来,就这样一路跑出家门口。
然而他就只是坐在那里,眼睁睁看着阿响在他面前单膝下跪。
「修,和我结婚好吗?」
第三章:愿 三
「修,和我结婚好吗?」
修的指尖发抖,嘴唇哆嗦,阿响却猜想他是因为开心和惊讶。「我们共组一个家庭,像你的父亲和爸爸那样,我们会是很好的双亲,未来也会有个和你一样帅气的儿子,修,我未来的人生,时时刻刻身边有你。」
修听说有些女系的家族,求婚时会准备戒指,男系的比较少,男人戴戒指毕竟还是少数。阿响什么也没有准备,修却觉得他的手指僵硬了,光是被阿响这样握着,他就有一种什么东西套上手指,而他被紧紧锢住的窒息感。
「我……我得现在答覆你吗?」修听见自己说,声音细得像蚊蚋。
阿响十分意外,修想他一定想不到自己会拒绝,甚至迟疑。他们交往八年,周围的朋友分分合合,就他们像轴心一样,任凭天下大势如何纷乱辗转,他和响始终如一。
甚至这几年来,朋友见到修的面,劈头就问婚期是什么时候,似乎早将他们当成了另一个典范足式。
阿响笑了笑,放开了修的手。「是我冒浪,竟忘记你醉了。」
他一摊手,「瞧我,选在男友醉倒的时候求婚,天下大约没比我更傻的人了。」
修看着阿响站直了身,他现在骑虎难下,只能一路装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