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妹子一边收款一边说:“今天有什么喜事?”拓跋庆生买东西多是上这个便利店,和便利店妹子算是熟人了,也不好直说是自己生日,含糊说:“有朋友来。”
便利店妹子坏笑:“男朋友?女朋友?性格怎么样?漂亮吗?贤惠吗?说说身高体重三围……”
她的眼神太狂热,说话太直接,拓跋庆生落荒而逃,便利店妹子还在后面喊着:“害羞什么!什么时候带来我看看!”
拓跋庆生跑得太急,到家的时候又出了一身汗,进门就把上衣脱了,光着膀子,又换了条大裤衩,懒懒散散的样子。饭菜都上桌了,轩辕正初在卧室里不知道做什么,他喊:“正初!吃饭了!”
他已经在杯子里倒了酒,轩辕正初带来的小蛋糕包装去掉了,放在一旁,让他一刀切两半,奶油的味道非常好,他只是想尝尝味道的,结果一发不可收拾,轩辕正初出来的时候他差不多把自己那一半吃完了。
“不点蜡烛许愿?”
……那是小孩子才搞的,他都这个年纪了……拓跋庆生心里默默地想,答非所问:“很好吃。”
“好吃都吃了,我不爱吃甜食。”轩辕正初将他那一半推过去,末了加了句,“生日快乐。”
“谢谢。”拓跋庆生一昂头将一杯啤酒都喝完了,苦涩中带着丝丝的甘冽,还有些辣,这个味道他并不陌生,在工地里,夏天的时候每天最少两瓶,吃饭的时候当水一样喝下去,逢年过节的时候大家还会凑份子到大排档炒几个菜,拿几瓶最廉价的白酒,啤酒都是成箱成箱地上,分着喝完了东倒西歪互相搀扶着回去。
好几年了,工地的人来来去去,相处最长的朋友就是老钟,老钟酒量没有他好,喝多了就爱用方言唱歌,他嗓音很低沉,调子时而轻快时而沧桑,很多时候都听不明白唱的是什么,不过听着他唱歌喝酒感觉很不错,有些工友坏心眼,先把老钟灌多了,再让他唱歌,往往气氛很容易就上去了,老钟也并不是醉得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还能说出来谁说了什么,让人搞不准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轩辕正初喝酒很慢,也容易上头,只是半杯啤酒,他的脸就有些红了,只吃了一点菜,后来干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拓跋庆生,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很像,不是指相貌,而是那些小动作,比如说虽然人有些懒散,但吃饭一定端着碗,喜欢把爱吃的菜留到最后。
还有写字的习惯,喜欢吃甜食,做饭总是把厨房弄得一团糟,做出的饭菜味道也差不多……他又想到家里那几个人,任何一个都没有拓跋庆生给他的这种感觉,只是,再像也不是那个人,拓跋庆生还是有很多地方跟那个人迥异,相貌不说,性格也有些差别,比如说生气的时候,眼神会变得很锐利,浑身散发出拒人千里的气势,那个时候跟他的佣兵父亲很相像。
喜欢古武,不爱学习。虽然现在在备考,但效率很低,并不是他不聪明,只是因为不喜欢,放在学习上的时间再多,也始终没有他在武艺上那样惊人的进步。有点舍本逐末。
轩辕正初的眼神太古怪,拓跋庆生摸摸自己的脸,又扫视了一下全身,没有什么不妥,不由得疑惑地看着轩辕正初:“你在想什么呢?眼神这样古怪。”
“想我的初恋。”轩辕正初回神。像那个人也不错,总比没有好。
拓跋庆生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初,初恋?!”
他的窘态取悦了轩辕正初,不由得起了逗他的心思:“怎么了?初恋而已,值得大惊小怪的?”
拓跋庆生:“你现在才十四岁!难道你们都这样早熟吗?”
轩辕正初一挑眉:“当初是谁在网上跟我吹嘘说九岁就把妹的?难道是假的不成?”
拓跋庆生不说话了。
轩辕正初可能是喝了酒,逗了拓跋庆生一会,有了倾诉的欲望:“他比我大一些,也大不了多少,很温和的一个人,性格脾气都很好,跟他在一起总是很舒服,看见他,我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有时候想,即使不结婚,身边能够有那样一个人也不错……”
“他是男的?”拓跋庆生问。
“是的。”
“……哦。”拓跋庆生眼神有些发直。
“后来他生病了。”轩辕正初垂下眼,让人看不清他眼睛流露的情绪,“病了很久,我想照顾他一辈子的,只要他能在我身边。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关心我的婚姻,总要我多跟女人接触,如果我不照做,他就会不高兴,难过。”
轩辕正初说不下去了,眼里有泪光,他喝了很大一口酒,顿了很久才把那股情绪压下去,拓跋庆生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预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会很愉快,正搜肠刮肚想些词语,轩辕正初却止住了这个话题:“今天是你生日,不说这些。”
拓跋庆生酒量不错,最后大部分的酒都到他肚里去了,居然还没有醉,还能够打起精神将桌子收拾了,轩辕正初那洁癖,别想他做这些事,拓跋庆生也不敢开口让他做。
拓跋庆生洗碗的时候轩辕正初就倚在厨房门上,头发有些散乱,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庆生,等我成年了,如果你还没有谈恋爱,我们在一起吧?”
拓跋庆生喝了酒浑身燥热,闻言手里一抖,啪的一声摔了一个碗。片刻后他若无其事地把碎片捡起来:“你喝多了呢?”
“没多,我说真的。”
拓跋庆生走到他面前,他个子比轩辕正初要矮了一头,只能仰着脸看他,拿纯欣赏的眼光看轩辕正初,这孩子的确很帅气,眉骨比一般人要高,轮廓立体感很强,虽然依然是黑发黑眸,但依然会让人产生“这人不会是混血儿吧”的疑问,这个年代,什么都国际化了。
拓跋庆生拿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差距,丢给轩辕正初一个“你明白”的眼神,轩辕正初蹙眉:“我以为你不在意这个的。”
拓跋庆生说:“身高不是问题,我指的是我跟你之间的差距。你,爷爷是将军,过两年就会继承你父母的事业;我,只是草根,除了父亲,我一无所有,我们做普通朋友还行,但是谈恋爱……相对于男人,我更喜欢女人。你今天有些怪怪的,先是跑过来给我庆祝生日,讲你的初恋,然后说想跟我谈恋爱,你到底怎么了?想谈一场恋爱去忘记你的初恋?”
拓跋庆生喝了酒两眼湿润,眼角微红,脸色倒是没有很大变化。他的话很接近,却不是真相,轩辕正初只是想透过眼前这个相似的人以怀念那个人,但是不会让他知道。
轩辕正初跟他对视良久,露出受伤的眼神:“你嫌弃我?!”
拓跋庆生的酒量一向很不错,这个时候被轩辕正初犹如两汪深潭一样的黑眼睛注视着,居然有些眩晕,他眨眨眼睛,微微摇头,有些结巴地说:“你,你别生气……我没有嫌弃你,你很好……呃,我只是觉得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我们还小,谈恋爱太早了些,你家里人也会反对的……”
“你不用操心那个,我只是问你,同意不?”轩辕正初双手抱胸,摆出防御的状态,“相对于男人,你更喜欢女人。这样说,男人你也是可以接受的,对吧。年龄也不是问题,难道你不知道,十六岁成年就可以结婚了?”
拓跋庆生的确忘记了这一点,他刚才只记得21世纪男人要23岁才能结婚,那时候国内男人跟男人还不能领结婚证,2000年过去,同性婚姻已经很常见。至于喜欢男人女人这个问题,他其实只喜欢女人,之所以那样说,是不想太过打击轩辕正初,结果给自己挖了个坑,还让轩辕正初把他推坑里去了,他哽了一下,问:“为什么?”
“你很对我眼。”轩辕正初眼里这才露出一丝温柔的光来。
拓跋庆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垂下头,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理了一遍,轩辕正初对他的确很好,有时候甚至超过了一个朋友所能做的,可以一直追溯到他进监狱那段时间,原来他对自己存着这样的心思?可是想想又不对,在那之前两人只是普通网友,直到轩辕正初到鹰都地下城,两人现实中都没有什么交集,轩辕正初什么时候对拓跋庆生产生这样的情愫?
可能是他思考的时间太长,轩辕正初说:“我不是要你现在就做出选择,距离我成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提议急急忙忙去找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好么?”
第二十四章
自生日过后,拓跋庆生很久没有见着轩辕正初了,直到他上学住校,退了租的房子。对于退不退房子,他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退了,等拓跋鹤刚回来再租就是,要不长期搁置,白白花房租钱。到底还是因为没有钱。
他考了间不好不坏的学校,不好不坏的专业,相比起尚华都第一综合学府的恢弘大气,这间学校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连寝室都是八人一间的,二十几栋五十层以上的高楼挨挨挤挤,远远望去就跟鸽子笼一样。
拓跋庆生的东西很少,用新买的二手自行车就驮走了,他去得很早,将一切入学手续办好,去了寝室,其他同学还没有来,寝室里很干净,清洁机器人向来尽职尽责,他进门的时候摸了摸圆头圆脑的清洁机器人,问:“你叫什么?”
清洁机器人眨巴着眼睛:“你好,我是ET。”
“ET,外星人?”拓跋庆生乐了,“我知道有一个外星人也叫ET,不过它没有你这样可爱。”
ET机械地说:“你好,有什么吩咐?”
拓跋庆生摇摇头,到底只是普通的机器人,他将东西分门别类放入自己的暗柜里,打开折叠式电脑,给轩辕正初和雷根分别发了邮件,在寝室里逛了一圈,屋内纤尘不染,阳台被夕阳照着,望下去,人群细如蚂蚁,上了年头的树冠如朵朵绿伞,宿舍楼外墙种了花花草草,背光的一面有长着翅膀的机器人在照顾那些花草,一阵风吹来,空气里有若有若无的花香。
拓跋庆生趴在栏杆上,耳朵上带着通讯器的耳机,给拓跋鹤刚留言,告诉他自己退了房子,住校,本专业外打算修古武,让他有空联系。
来得太早,此刻学校里的学生不多,他做热身运动,几分钟后将自己的躯体四肢弯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开始冥思。
一个少年脚下踩着悬浮滑板来到阳台外,好奇地看拓跋庆生,拓跋庆生闭着眼睛,少年冲他扮鬼脸,做各种各样搞怪的动作,半天后走了,拓跋庆生睁开眼睛,看了那个少年的背影一眼,舒展身体,琢磨《生机诀》。既然他依然能够利用空间里的灵气催生植物,没有理由无法施展《生机诀》,那些口诀他的的确确忘记了一些,无论怎么回忆都记不起来,或许他不应该拘束于口诀,尝试回忆生机诀运行的那种感觉,由此倒着推断口诀。
他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夜幕降临的时候离开寝室,骑着他那辆复古自行车上街卖花,没错,卖花,他背包里有各种各样的花种子,现做现卖,他已经卖了差不多一个月了,收入还可以,至少养活自己不成问题,但跟他的目标还差得太远,他要还债,买房子,买刀诀……都是花销很大的。
拓跋庆生给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做了一个花环,给她戴在头上,绿叶中有细小的风铃样粉紫色花朵。拗不过孩子想要花环的强烈愿望,一脸不情愿的母亲站在旁边,挑剔地问:“这些花没有问题吧?”
拓跋庆生好脾气地解释:“紫金铃有安神的作用,银丹草清心明目,绿柏针对皮肤好,放心吧。”
母亲哼了一声,付了钱,拓跋庆生手指一动,递给她一支百合花:“送给您,祝你越来越美丽。”
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拓跋庆生让小女孩把花拿着,小女孩会意地接过,塞到她妈妈手里:“妈妈,越来越漂亮!”
母亲笑了,要给钱拓跋庆生,拓跋庆生摆摆手。不远处有个人倚在公园的栏杆上,一手支着头,淡淡地开口:“你这样卖不赔?那女人态度那么差,放我身上早懒得理她。”
拓跋庆生闲着,跟他聊天:“赔不赔的,一支花而已,做买卖和气生财,没什么的。”
两人东拉西扯,一个低阶火异能者在他们不远处卖艺,期间拓跋庆生又做了几笔生意,甚至根据一个人的要求把一株奢香藤扭曲成机甲的形状,那个古怪的老奶奶兴高采烈地端着花盆走了,拓跋庆生收拾背包准备回去,那人说:“好歹也算认识了,交换下名片?”
拓跋庆生失笑:“我没有名片。”
“我有。”那人两根手指夹着张浅紫色的名片过来,名片设计很简单,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通讯号码。
“冷弧!”拓跋庆生失声。
“听起来你知道我?”冷弧说。
“我知道你是操盘手……”拓跋庆生说,“我该回去了,再见。”
“再见。”冷弧眯起眼睛,他是操盘手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这个少年是怎么知道的?也是行内的?
24小时营业的股票大厅内,相比起白天的人潮涌动,大厅里有些冷清,拓跋庆生将背包放在地上,在三维立体影像美女的指示下办理了一个户头,买了两只股票,他并不会炒股,但他知道冷弧这个人,低调的操盘手,对盘面的把握极好,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触觉,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但他确信他不会走上以前的路。
他并不是纯粹的拓跋庆生,他相信自己可以抵御那些诱惑,他也用不着依附别人,空间的存在,让他有了很大的信心。
距离开学还有两天,拓跋庆生都呆在空间里,他在里面整理出一片菜地,将那些胡乱生长的植物都梳理了一遍,最令人头疼的是那些杂草,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生命力极其旺盛,每天每天都不停地冒出来,怎么除也除不干净。
那片菜地里各种常见的蔬菜翠绿欲滴,长势喜人,有些他根本不敢拿出去,这个世纪那些蔬菜已经变异,成为无法食用的普通植物,无法和别人分享,有些遗憾。
苹果树和桃树已经结出青色的果子,到了金秋,就可以采摘。
拓跋庆生蹑手蹑脚地往树下走去,他的目标是那群成了野鸡的动物,他突然想做叫花鸡,以前只是听说,想自己也做着吃。那些鸡因为没有天敌,有些呆头呆脑的,连拓跋庆生走到身边也没有反应,他轻而易举就抓住了一只看去最肥的,那鸡叫了几声,终于开始挣扎,拓跋庆生怎么能让它挣脱?一手抓着翅根走了,后面那些鸡因为同伴被抓,只是扑腾了一会,依旧在树荫下刨地寻找虫子吃。
熟练地将鸡开膛破肚,宰杀洗净,又脱了衣服下湖中摘了两片荷叶,挖了湖底的泥,用荷叶和泥土将鸡整个裹起来,拾了一些干枯的树枝树叶烤了起来,用来调味只有盐等不多的调味料,不过他向来不喜欢在菜内多加调味剂,那样反而会降低鸡肉本身的味道。
烤了一会儿,就有香气从泥土中溢出,拓跋庆生一边流口水一边转动叫花鸡,等到包裹的泥土干透,就可以吃了,他迫不及待地将干透的泥土敲开,拨开荷叶,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烤鸡的香气和荷叶的香气混合在一起,顾不得烫手,撕下一只翅膀就吃起来,吃了几口,想起轩辕正初,留下半只叫花鸡,依然拿荷叶包起来,找个纸袋子装着,出了空间就去轩辕正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