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你离开的这三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但是唯一的不变的就是我还是你哥哥,你是我最亲爱的弟弟,你明白吗?”我重新抬起头来,勇敢的迎上他复杂难断的视线,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嘶叫着:我不要当你的哥哥,我要做你最爱的那个人。
他愣了一下,随即走过来将我轻轻拥进怀里。
磁性动人的嗓音在头顶慢慢回旋:“哥,为什么我都不记得我们以前的事了?我很想努力的想起来的,可是每次想要去探究的时候却又总是头痛欲裂,三年前的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靠在他怀里,双手用力的抓紧他胸前的衣服,用力得全身似乎都在疼痛。
这是第一次,莫凡问我关于那个三年前车祸的真正原因。
而我却无从回答。
我不知道当时莫凡是如何走到了马路中间,不知道那辆车是怎样撞击在他的身体上的,不知道当时的莫凡在想什么,不知道,失去他的我要怎么活下去。
那天的夕阳像血一样红艳,带着破败和肃杀的气息,鲜活的留存在了我记忆的深处。
“三年前,爸爸的死让你很难接受,所以你神情恍惚的走到了马路上,司机怎么按喇叭你都听不见,所以车祸就这样发生了。”我轻描淡写的说着,想要退开他的怀抱,虽然这里温暖如春,但我知道这里终将不属于我。
与其最后残忍的撕裂心魂,不如从这一刻开始学会淡忘。
他的手犹地收紧将我禁锢在他怀里。
“哥,你在说谎。”他平静的语气残忍的指出事实,“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咬紧下唇。”
我怔忡在他怀里,莫凡的记忆里竟然连这个都存在着,却又为什么独独的忘记了我们相爱的所有证据。
“我没有,这就是事实。”我一字一顿的说完,然后坚定的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我曾经无数次的被眼前这个人拥抱,却没有任何一次如此刻这般痛彻心扉。
我想,以后再也不会有莫凡拥我入怀的机会。
他的怀里很快会被另一个人占据,那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容纳我的位置。
“哥……”
莫凡的声音在身后突然想起,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背对他站立着,想要转身再说些什么,背上却突然贴上一副温暖的胸膛,我蓦地睁大眼睛,视线里只能看见眼前的银灰色电梯门,大脑一片空白。
这样暧昧的拥抱姿势被重新温习。
我僵在原地没有办法动弹,耳畔是莫凡突然靠近的气息,“哥,这三年来你有爱上过什么人吗?”
爱上……什么人。
我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
三年的时光在煎熬与思念里渐渐淡化,每天枯燥平凡的想念让时间也渐渐变得模糊,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有个叫做莫凡的人的时候,这个人突然出现了。
这一刻,这个人就在我的身后,用那双修长有力的双手将我圈在胸口,然后用无辜冷静的语气问我:哥,你有爱上过什么人吗?
“莫凡,你爱黎晓雅吗?”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抛出了一句。
他怔了怔,拥着我的手渐渐松懈下来,身后的温暖也随即离开。
明明是温度适中的现在,我却觉得遍体生寒。
“她一直在我身边,用最美好的青春来陪伴我,这样的女人我没有办法辜负。”莫凡的声音冷静优雅得近乎残忍,我笑了笑,尝的全是苦涩。
我用三分之一的生命用来守护的人为了别人短短的三年付出将我们之间划上了一道永远的鸿沟。
多可笑。
然后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是吗?晓雅是个好女孩,以后也必定会是一个好妻子,所以,你要珍惜。”珍惜你对她的珍惜,珍惜她对你的付出。
所以,我的存在对你来说可以无关紧要。
所以,在有生之年不要再记起那段我们一起走过的昨天。
所以,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莫凡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那之后公司开始忙碌起来,莫凡也因为接手新的业务而变得繁忙,我开始重新将自己的生命调整到没有莫凡的那三年里的每一天的模式。
工作,回家,工作,回家。
偶尔会被贺兰靖拉出去喝酒,却再也没有进一步的发展。
或许,感觉得到莫凡与我呼吸着同一个城市的空气,站在同一片夜空下,所以,不想晚上醒来的时候身边会躺着一个不是莫凡的其他人。
“简,你弟弟好像很维护你的样子。”贺兰靖喝了一口酒,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笑笑,将杯子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维护吗?
可惜……只是一个弟弟对哥哥的爱护而已。
“那晚的求婚……”贺兰靖凑过来小心翼翼的说道,话音又突然消失。
我看着他有点尴尬的神色,扯出一抹淡笑,“我已经不记得了,而且,我觉得我们做朋友会更好。”我拍拍他的肩,蓦然发现这肩膀曾经给过我很多温暖和安慰。
“对不起。”将头抵在交握的手上,我还是说了那迟来的三个字。
贺兰靖的真心我从不怀疑,所以才会更加觉得愧疚,感觉自己一直利用贺兰靖的爱意为自己获得一个随叫随到的贴身保镖的行为还真是可恶至极。
这世上最可恶的人非我莫属。
他揉了揉我的发心,笑得很是温暖,酒吧不太明亮的灯光打下来在他脸上晕开一圈一圈明灭不齐的暗影,这个男人竟然已经跟我有着三年的情谊了。
“靖,你想听我讲故事吗?”喝了一口酒保重新满上的酒,我慢慢说道。
“洗耳恭听。”贺兰靖的声音不带丝毫犹豫。
将视线拉到不远处的圆形T台,有一个男孩子正会在钢琴前认真的弹奏,我想起不久前在那里与莫凡那个长达五分钟的热吻,果然一切都变了,莫凡的亲吻不再熟悉反而带着侵略的危险,从前总是那样小心翼翼亲吻我的男人早已长成了一个25岁的沉稳的人,并且他的身影正在渐行渐远。
“从前有一对兄弟,哥哥胆小懦弱弟弟却优秀强悍,每次哥哥被人欺负了,小三岁的弟弟总是第一个为哥哥出头,用那个纤细柔弱的身体挡在哥哥面前,就连在路上遇见一只流浪狗哥哥都会被吓得脸色发白,而弟弟则总是第一时间挡在哥哥身前,他总是笑着对他说:哥,不要怕,就算它真的会咬人,先咬到的人也会是我,这段时间里哥哥你有足够的时间躲起来。”我低头喝了一口酒,仿佛又看见莫凡当时的那个笑容,骄傲又自豪的,仿佛自己被咬了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
那时候,我唯一的感觉是,这个人如果不是我弟弟该有多好。
那样,我就有足够的勇气将他留在我身边,用一生的时间来独享他的美好和温柔。
只是因为是弟弟,所以才会苦苦的压抑着不断滋长的不该有的情愫。
所以,才会白白的错过了那么多年。
“你到底想说什么?”贺兰靖凑过来,皱着眉头问。
我看了看他,唇边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扩大,然后我一字一句的说道:“其实我是一个混蛋。”
“简你怎么了?”
我微微侧了侧脸,躲开了贺兰靖想要触碰的手,“贺兰靖,我真的是混蛋,是天下最坏最可耻的混蛋。”我笑着说,嗓子却火辣辣的疼,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的酒太烈,竟然连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
19.做梦
“你喝多了。”贺兰靖伸出手想要阻止我继续喝酒的动作,我一把按住他的手,“我从来没像这一刻这么清醒过。”
“你知道吗?以前因为是弟弟,所以即使想他想得快死掉也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渴望和亲近,每次看着他笑看着他温柔的看我的时候,我几乎会邪恶的想,我要将他拐走,拐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继续生活下去,即使让我失去一切都甘愿。”我抓着贺兰靖的前襟,胸腔闷得发疼。
“你看,一个想将弟弟掰弯,一个至父母和家族于不顾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心愿的人不是混蛋又是什么?除了这个词我真的想不到还有别的形容词来形容我的可耻和肮脏。”
贺兰靖好久都没说话,只是双手用力的将我拥进怀里,让我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所以,简,你爱上了自己的弟弟,对吗?”他的声音像飘浮在空中的树叶,一晃一晃的落下来,落在我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的心脏上。
我在他怀里轻轻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所以,那个弟弟就是那晚阻止我向你求婚的男人对吗?”
我再次点头。
“所以,你之所以不爱我就是因为心里已经装了这么一个人对吗?”
我的沉默给了贺兰靖肯定的答案,他慢慢的松开手,双手扶在我的肩上,我看着他的脸慢慢靠近,薄唇落在我被泪浸湿的脸上,那样小心翼翼的吮干我的眼泪。
我没有挣扎,没有反抗。
因为,这是我对贺兰靖最后的放纵。
最后,他的唇都没有落在我的唇瓣上。
灯光下的贺兰靖认真执着的表情变得愈发坚定,他看着我说:“我不介意你将我当成他的替代品,只要你伤心难过的时候还会想起我,我就已经很高兴,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原地等你。”
我用力的点头,眼泪再次倾泄下来。
这世界上怎么会这样的笨蛋,明明知道不可能再有任何希望却还是固执的坚守。
明明,我给不起任何承诺,却还是执着的说出这样的话,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看见贺兰靖的脸上重叠出了莫凡的影子。
很多年前的夜,面对我强硬的拒绝时,莫凡也是这样严肃而认真的表情说着会永远等我的话,那时候,莫凡是否有想过我们的未来会充满荆棘和坎坷,他是否预想过我们的将来是美好甜蜜还是冷漠疏离?
只一场车祸,便让一切都变了。
贺兰靖将我送到了公寓楼下,在我快要下车的时候,他突然拉住我,“他爱你吗?”这个问题他问得很是小心翼翼,作为全城最大家族的李家,里面的每一个有可能继承诺大家产的少爷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全民共同关注的热点。
所以,莫凡即将与黎世财团的小孙女结婚的事,贺兰靖自然是知道的。
“我们差一点就私奔成功了,结果,我爸却因为这件事而永远的离开了人世。”即使事隔三年以后,想起父亲那双杂夹差愤和震惊的双眸我依然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自私的想要永远跟莫凡在一起,爸爸也不会着急的追来,不会在途中心肌梗塞,不会因为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而失去了生命,所以这都是我的错呢,莫凡说得没错,我是害死爸爸的凶手。
一个自私胆小又懦弱的凶手。
他握了握我的手,带着鼓励和安慰。
“今晚让我陪你吧。”
我摇摇头然后推开车门下车。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八点爬起来的时候才惊觉今天是周六。
我郁闷得想打人。
早知道就不起那么早了。
只要一醒来就没办法入睡这个习惯到底是遗传到谁的呢?到现在我都没有找到答案。
洗漱的时候突然发现镜中的人似乎有些脸红红的,我放下牙刷伸手探了探额头,真的有点烫,难道是昨晚在阳台上吹了一晚夜风的关系?
怪不得早上起来头有些昏沉沉的。
在客厅里翻箱倒柜找感冒药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起身去开门的时候无意中扫到墙上的挂钟显示着早上八点二十八分。
这么早按理说是不可能有访客的,所以当我看见站在门外的莫凡是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看着我,皱了皱眉,顺着他的视线我才看见自己身上宽松的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弄得七歪八倒,此刻正露出大片苍白的肌肤,有些尴尬的理了理衣服我这才想起要让客人进屋。
“你怎么来了?”而且还这么早。
他在沙发上坐下,身上的黑色休闲服下是精瘦有力的身体,“是妈让我来接你的。”
“妈如果有事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了,何必让你跑一趟呢?”看着他有些疲惫的神色,不知道应该怎么想,昨晚肯定很晚睡吧,那么,是公事还是……
他没回答我,只是皱着眉指了指被我翻得凌乱不堪的客厅,问道:“你在干什么?大扫除吗?”
“没有,只是有些旧东西想要整理整理,对了,我倒杯牛奶给你。”当然不能被他知道我在找感冒药,虽然他可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担心得立刻押我到医院不过也还是会担心的吧,所以,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我转身急急的朝厨房走,脚下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直接导致我不客气的摔在了硬硬的木地板上,与地面撞击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本来有点晕晕的头部此刻已经完全轰鸣一片。
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已经被人一把捞了起来。
“哥,你没事吧?痛不痛?怎么脸这么烫?哥!你感冒了!”耳边响起莫凡一连串的问句加最后那个惊叹,我摆了摆手,努力的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可是视线却完全没有办法定格,感觉眼前的所有东西都在晃。
“哥,我送你去医院。”
莫凡的双手紧紧的拥着我的身子将我打横抱起,毫无预期的旋转让我本能的伸上环上他的脖颈,肌肤直接接触的感觉让我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
我摇摇头,声音有些晃:“我不想去医院。”
那个充斥着消毒水和药味的地方是我这一生最最不愿踏足的地界。
就是在那里,我失去了爸爸,也同时失去了莫凡最深刻的爱。
所以,死也不想去。
“不行,你感冒了,我必须带你去看医生。”莫凡的声音冷静的坚持,说着便开始往外走。
我努力的睁开眼,看见的是他紧崩的下鄂和光滑的脖颈。
这个人此刻就在这里,在离我最近最近的地方,堆积了三年的思念和渴望在这一刻到达了临界点,我撑了撑身子将脸埋进了莫凡温热的肩窝,他的脚步犹地一顿,随即又大步朝外面走。
鼻翼间围绕的是熟悉的味道,属于莫凡特有的清香,似乎还带着肥皂的味道。
环着莫凡脖颈的双手无意识的收紧,好想时
间就此停滞,他没有忘记我,没有未婚妻,还是最爱我的莫凡。
“凡。”我轻启唇,滑出单音。
这是从前我惯用的称呼。
他猛地收住脚,然后慢慢的低下头来,视线在空气里相遇,莫凡深邃的眼眸里流溢着复杂难便的色彩,我轻轻勾起唇扯起一个笑容:“我吃点感冒药就好了,让我在家里休息好不好?”自己的声音几乎带着一抹撒娇的意味,我在赌,赌莫凡的心软和妥协。
这就好像一个试图与别人争夺大人的注意力的孩子,谁哭得最大声最可怜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我竟然,在与一个单纯可爱的女生争莫凡的温柔。
这个认知让我自嘲的不能自己。
李莫简,你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听了我的话,莫凡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转身朝家门走去,我在他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微笑。
无论莫凡的妥协是为了什么,我都由衷的高兴。
当爱一个人爱到了极限,似乎什么都变得不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那个人的心里是否有你的存在。
而莫凡的心里,应该有一个能够容纳我的位置吧,就算,是哥哥的名义。
从玄关走进来,莫凡抱着我径直朝卧室走去,对于他的熟门熟路我非常好奇,可是因为头突然疼得要命,我只好暂止把好奇心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