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的点头，感觉莫凡握着我的手，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会好好保护他，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永远是一段相当长远的距离。
它或许是我穷极一生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可是我愿意相信，莫凡给予的那个期限。
只要这个人在身边，仿佛一切事物都可以完全忽略，我只要握着他的手，一路向前就可以。
当我们一行人到达举行酒会的大厅时，爷爷和黎岩正坐在中央的围绕式沙发上谈笑风声，我和莫凡走过去恭敬的行了礼，爷爷微笑着点点头，冲黎岩说道：“阿岩，虽然莫凡有了喜欢的人了，可是莫简还是单身呢，不如就让他和你那二孙女凑成一对吧。”
黎岩似乎很高兴爷爷的提议，忙附和的应着。
感觉身边的莫凡突然冷冽的气息，我忙拉了拉他的手，冲爷爷说道：“爷爷，其实我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而已。”
“哦？是哪家闺女这么有福气啊？竟然得了莫简的青睐？”黎岩半眯着眼睛看着我问道，话里的小刺随处可见。
小孙女被莫凡拒婚，二孙女被我毫不犹豫的判出局，这让黎岩非常不高兴，所以，对于他的话里藏针我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
“能嫁给我的人不一定有福气，那个爱着我的人必定是这世上最累的人，因为他得始终如一的全心全意对待我。”我看着黎岩一字一句的说道，他听了微微点头，然后对爷爷说：“严正兄啊，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这一把年纪的就别跟着瞎搀和了。”
爷爷点头应是，两人又开始天南地北的聊起来，趁这个机会我忙拉着一直处于暴走边缘的男人离开了喧闹的酒会。
夜晚的空气有些凉意，一路从别墅的大门走出去，到达后花园的地方。
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弥漫，我拉着莫凡走到长椅边停下，“莫凡，你不要生气，爷爷他们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我明白他为什么而生气，就是因为明白才愈加无措，仿佛只要我和莫凡的关系一天不公开，这种类似的事情就会接二连三的发生，而之前母亲说的那个六叔家的远房亲戚也一直没有得以见面，就这样一直到今晚我才想起来，自己竟然还有一个这样的相亲宴没有赴。
他突然抱着我，过了很久才说话：“哥，我们向爷爷坦白吧。”
我在他怀里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只是，比我预期的要早一些而已。
感觉莫凡听到我的回答后变得异常的兴奋，他的吻从额头上一路滑下来，在嘴唇上流连忘返，我在他怀里双手慢慢的环上他的双肩开始热烈的回应。
这一刻，我无法思考关于明天的一切。
只想好好的拥抱眼前这个人，只要确定他在我身边，似乎一切的恐惧和障碍都能轻易的跨越。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的莫凡还能重新站在我面前，用他温暖的怀抱拥抱我。
我也从来没有奢望过，选择性失忆的弟弟还有重新想起我的那一天。
他的唇慢慢的离开我，不规则的喘气声在安静的后花园里格外清晰，过了一会儿，我问他：“莫凡，三年前，你为什么会走到马路中间去？”
他迟疑了一下，头轻轻的枕在我的肩上，闷闷的说：“哥，你记得你答应过爸爸什么吗？”
简，你应该找个人结婚，忘记你弟弟。
父亲最后的要求和目光在脑海里闪过，我张开嘴发不出一丝声音。
“当时我就在门外，可是你太过专注所以没有发现我，爸爸要你找个人结婚，你答应了，爸爸要你忘记我你也答应了，毫不犹豫的，听到你的那声好之后，我感觉自己的心都空了，”他的双手紧紧的抱着我的身体，声音有些哽咽，“我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我爱了你那么多年，结果你最后还是要去跟别人结婚，脑子一片空白的走出医院，走到了马路中间，然后只听见妈妈的那一声嘶吼，感觉身体飞了出去。”
“我想一直睁着眼睛等到你来的那一刻，可是我等了好久你都没有出现，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可能会死，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我死了，以后没人像我那样照顾你，谁替你挡去危险，谁给你提包谁在下雨天给你撑伞，谁在你伤心难过开心幸福的时候在你身边陪着你，谁在你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抱你到天明，谁在你身边用只有你能懂的心情叫你哥。”
我伸手抱住他颤抖的
身体，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哥，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会难过，我可能会再次忘记你，或许，再也没有想起来的可能。”他的声音微微弱弱的，在昏暗的后花园里变成难言的颤抖。
我捧起他的头，嘴唇覆了上去。
我以为当时的妥协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拥，可是，那个缓兵之计的点头答应竟然成了莫凡绝望的根源。
如果我早知道莫凡会因此出车祸，我一定不会答应爸爸的请求。
死也不会答应。
“我答应你，再不会想要忘记你，不会娶别的人。”我在他耳边轻声的落下誓言，莫凡答应着重新吻了上来，安静的后花园里只有花香伴随左右，芳香四溢。
60.气疯
莫凡抱着我，久久未曾放手。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急促的铃声吵醒的，身边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不知道莫凡去哪里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已经从床上起身朝门口走，才刚拉开房门，外面的几个已经冲了进来，抓着我的手臂劈头便吼：“莫简快跑！老爷子已经知道你们的事了！现在正大发雷霆呢！”
我定了定神看着说话的雨泽，还没有消化掉他的话。
他见我发愣，还想说什么，一旁的肖逸拉过他的手阻止了他下面的话，然后肖逸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道：“你跟莫凡是不是打算坦白了？”
我点点头，他又继续说：“那就好，希望你们已经做好准备了。”他伸手过来，我接过他手里的报纸，抬头的位置有一排非常醒目的字：李氏两大继承人幽会于花园。
下面用了大篇幅来写我与莫凡，从我们出生到现在，几乎写了所有的事情，想来那撰稿之人对我与莫凡的事非常熟悉，最下面是昨晚我与莫凡在后花园里相拥的照片，从拍摄角度上来，对方非常专业，倒像是有意为之。
我微沉吟了一下，轻声笑了。
“老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呀！你跟十三少快跑吧，老爷子的火气都快冲上天了！”随后赶到的温杰担心的看着我说道，他身边的楚翔也是同一表情。
我放下报纸，示意他们在沙发上落坐。
“莫凡应该快回来了吧。”喝了一口咖啡，我轻声说道。
看得出来，对面的几个人都很紧张，似乎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莫简，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啊？”宁雨泽一副无奈的表情看着我，我看了看他，笑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担心又有什么用？”
“老爷子的脾气难道你还不知道啊？这次你跟莫凡的事情可谓人尽皆知，老爷子不可能丢得起这个脸的，到时候他会怎么对付你和莫凡还是个未知数，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跟莫凡快走，等老爷子的气消了再回来！”宁雨泽的话无疑是对的，他在李家也有很多年了，对爷爷的脾气也很了解，我与莫凡想到的，他都想到的，只是，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是一出有计划的坦白。
昨晚，躲在花丛后面的相机我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如果这是莫凡选择的方式，我不会反对。
自从莫凡找到我之后，我便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虽不能全身而退，也可保我与莫凡生活无虞。
这时客厅的门从外面打了开来，莫凡站在门边，双手提着几个袋子，看见满屋子的人似乎并不惊讶，只是招呼着温杰去帮忙，我坐在沙发上，看他小心翼翼的将袋子里的早点盛进碗碟里，偶尔抬起头来看看我，唇边是温柔的笑意。
这个人，无论重来多少次，我还是会选择牵他的手一起走下去。
即将前面的路充满了荆棘和坎坷，也能毫不畏惧。
“你们应该也没吃早餐吧，过来一起吃。”待一切准备妥当，莫凡走过来牵我的手。
宁雨泽沉不住气的想要说话，却被肖逸一把拉着走向餐桌，温杰和楚翔也聪明的没有说话，莫凡似乎早已料到今早会有客人，早餐准备了六人份的，我看着他的侧脸，有些诧异。
“哥，爷爷让我们等下回老宅。”他侧过脸来，说道。
我点点头，开始埋头喝粥。
早餐之后，送走了肖逸几个人，他们虽然不想走，却还是没能拗过我的强硬态度，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肖逸他们能插手的，不想将他们卷进来，或许这也是我最后的坚持。
开车去老宅的路上接到了十哥的电话，他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听不出情绪，只是让我和莫凡小心谨慎，他说他也会过去。
“十哥也会回去吧？”莫凡的声音在我挂掉电话后响起，我点点头，将身子缩进椅背里。
“哥，你怕吗？”他的手突然伸过来握住我的手，声音是难得的担心，我凑过去在他脸上飞快的印下亲吻，笑道：“对于这和愚蠢的问题，我保持缄默。”
闻言，他愉快的笑了。
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状，唇角上扬，倾国倾城。
车窗外的阳光明亮灿烂，我摇下车窗，伸手出去，能感觉得到急速的风从指间穿过，早晨的林间安静祥和，只能听见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我闭上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竟希望这条路能永远没有尽头，那么，我与莫凡便能永远这样幸福下去，不用面对家族的审视和社会的舆论，我不知道，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的莫凡是否还能保持着一贯的从容和优雅。
若，他被现实击垮，那么，我想我会愧疚一辈子的吧。
若不是我自私的将他拖进这深渊，他便能永远优雅下去。
回过神来时，老宅已近在眼前。
莫凡拉开车门，修长的手指伸过来紧紧的牵住我的手。
管家已经静候在大门旁，似乎已经站了很久了。
“祥叔。”我轻唤了一声，他似才回过神来看我，眼里有藏不住的无奈。
“少爷，进去吧，老爷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祥叔微微垂下头，花白的头发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我微点头跟着莫凡的步子走了进去。
雕花大门在面前敞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阶梯背后的墙上悬挂着的巨大画像。
画上面有几个人，都是整个李家的继承人，那是在我们从无望森林里走出来的时候，爷爷请人拍了这张照片并将它放大了无数倍挂在了那里，照片里我与莫凡还是稚气的模样，莫凡紧紧的牵着我的手，眼睛定格在我的脸上，当摄像师喊开始的时候，莫凡突然凑过来亲了我的右脸，那是那个夏天，我最深刻的记忆。
“哥，你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亲了你？”莫凡突然转过头来问我。
我笑着点点头，“还好没有把那个画面拍下来，否则爷爷一定会气疯的。”
61.难看
“那时候，我是真心希望那个拍照片的人会将那个画面捕捉到，可惜。”
我看了看他，正想说话，楼梯上突然传来声响。
我想挣开莫凡的手，却被他握得出奇的紧。
过了一会儿，楼梯的转角处走出来一个人，他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唯有握着龙头拐杖的手泄露了秘密，我知他现在一定很愤怒很生气，这也是我预料中的事，在看见我与莫凡时，他苍老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阴郁。
我们李家的丑闻其实早已见怪不怪了。
只是，没有一桩丑闻比兄弟乱伦来得震撼人心。
现在大概整个城市的人都在讨论我与莫凡以及我们身后的李氏家族。
我与莫凡令整个李家蒙了羞，是整个家族的耻辱，爷爷大概会将我们逐出家门，并且勒令每个公司不准给我们工作吧。
他一步一步的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我与莫凡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良久，未曾听见任何声音，唯有三个人的呼吸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徘徊。
“我要你们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事实，我李家怎可能出现如此天理难容的事，你们兄弟二人怎可能违背常轮兄弟相奸！”爷爷的声音严厉中带着愤怒，手中的龙头拐杖在地上敲击出沉闷短暂的声响，我的心一凛，想要说话却被莫凡抢先一步，他跨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我听见他用坚定的声音说道：“不，爷爷，这就是事实。”
我从未听见任何人反驳过爷爷的话，大概爷爷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如此大胆而直接的对他说不，他的眼眸里写满了惊讶和不满，看着莫凡久久没有说话。
“逆子！”短暂而急促的两个字结束后，迎面而来的是泛着冰冷气息的拐杖，莫凡将我抱在怀里，我听见拐杖与身体用力撞击发出的声音，我想保护莫凡，可是，却无能为力。
莫凡抱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棍子打在肉上的声音模糊而尖锐，那拐杖打在莫凡背上，似在抽干我所有的力气，我想说话，张嘴却全是哽咽。
然后一切声音突然静止，我从莫凡怀里抬起头来，看见十哥冷峻的脸。
他的手里拿着爷爷的龙头拐杖，表情严肃带着不认同，“爷爷，你不能这样。”
“七年前你带着一个男孩子回来说你要跟他结婚，那时候我有多痛心，如今，你的两个弟弟，竟然告诉我他们相爱了，兄弟相爱？简直是荒谬透顶！我绝不允许这种事出现在我李家！”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爷爷是真的老了，他不再是年轻时那个叱咤风云的国王，他只是一个迟暮的老人。
“爷爷，你太固执，若你今天拆散了他们，你可有想过他们以后要如何生活下去？”十哥无奈的皱起眉，看着爷爷，我将莫凡扶到沙发上坐下，他的背上已经血肉模糊，我咬着唇，说不出一丝安慰的话。
他似感觉到了我心情，抬起头来摸了摸我的脸，笑道：“哥，我没事，一点都不痛。”
我看着他，心如刀绞。
“他们是我李家的耻辱，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两个人再存在在家族里！”爷爷的态度很坚决，似乎这事已完全没有转寰的余地，我垂下眼，用力的握紧莫凡的手，说道：“爷爷，对不起。”
“若你要将我们从家族里除名，我毫无怨言，因为，比起这些，没有莫凡对我来说才是最痛苦的事，若你念在我们曾为李家做的事，就放我们一马，我保证，有生之年我与莫凡不会再出现在这个城市，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只希望，你不要为难我母亲，她对我和莫凡的事毫不知情。”
我想，这是我说过的最吃力的一段话。
每说一个字，难过便加深一分。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过了很久很久，爷爷疲惫的声音慢慢传来：“你们先回去吧。”
我抬起头来，看见十哥冲我点了点头，于是我扶起莫凡朝门外走，快要走出大门时，身后突然传来爷爷的声音：“你们当真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去追求那不容于世的禁忌之恋？”
莫凡慢慢的转过身去，声音坚定有力：“无论要我选择多少次，我都会做同样的决定。”他握紧我的手，微笑的侧脸美丽婉转。
我反握住他的，说道：“我也是。”
爷爷不再说话，只是背对着我们摆了摆手，他的背影已不再如山一般高大雄伟，小时候，他对我来说就是一座山，只要倚靠着他便不会有任何顾虑，可是，当我与莫凡已挺拨的时候，他已经近入暮年。
本来想要带莫凡去医院，他却死也不肯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