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剧的主题曲是哪首？”
邓嘉笑眯眯地在旁边接话，Sweets两人有些迟疑
“是《许愿》吧？我记得……”
“是《绿樱》吧……”
邓嘉看向林堇：“阿堇你还记得么？”
“片尾曲是《许愿》。”
林堇肯定地回答。
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忘了这首歌。
他亲手填的词，却就好像是他给自己的判词。
在其人的怂恿下，林堇哼唱了几句这首当年响彻街头的旋律。
现场乐队即兴的演出却和他的嗓音恰到好处的配合在一起，甚至连拍节都相当吻合。
一瞬间诸多的回忆涌了上来，像是开闸的洪流。
恍惚间，林堇看到不知何时就站在台下的赵尹狄，眼神锐利又平静。
节目还在继续。
Sweets演唱完自己的上榜歌曲，揭晓了一周的榜单，便到了本周冠军歌live show的时间。
一般这个环节节目组会提前和歌手本人商定做一个小规模，两三首歌的现场演绎版本，可能是歌手自己的经典作品，也可能是翻唱作品，但都力争能给观众带来新鲜感。
赵依婷选择了翻唱。
她翻唱的是温伦的一首旧作，《风雨》。
不是当年的主打歌，难度却不低。
当一束聚光灯打到提着长裙安静的站在话筒架前的赵依婷身上的时候，林堇忽然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大概不会有人知道，这首歌的歌词，是他写给温伦的。
“金曲精选，精选真音乐。我们下个礼拜再见！”
说过了结束语，摄像机闪烁的指示灯熄灭，录影棚的灯渐渐暗下，林堇抬手抹了把脖颈——一手的汗珠。
“看来，你在这里做的还不错。”
工作人员忙碌的在他身后走来走去，赵尹狄行至他面前。两人虽然一个站在舞台上，一个站在台下，迫于高度的原因使得赵尹狄不得不仰视他，但在气势上，却一点都没有衰减。
林堇有时候觉得，大概人的气场是与生俱来的。不然为什么认识赵尹狄这么多年，每一次站在他面前，自己仍旧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一样。
明明怎么想，理亏的都不应该是自己。
叹了口气，林堇蹲下身，视线与赵尹狄平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有半年的经纪约在我手上。”
赵尹狄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颈间围着柔软的驼色围巾，鼻子上架着的两只镜片一点也没有减弱他锐利的眼神的杀伤力。
林堇干脆坐到舞台上，晃着两条腿，不再希冀自己能在和眼前这个人的心理战中获胜。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想躲着我一直到合约期满？”
当然了，难道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么。
林堇暗自腹诽，可惜他是决计不敢将这话说出来的。
“没……有。怎么可能。”林堇闷闷地说着谎，差点咬到舌头。
“是也没有关系，只是剩下的半年里，你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用来——休养生息。”
林堇忽然涌起了一阵想要痛扁眼前这人的冲动。
“赵先生……”
“或者你也可以考虑把和电视台的歌手约换成主持约，反正这节目收视率也不错。”
林堇一直对赵尹狄喜欢不起来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对方总能挑在最恰当的时候，提醒他一些最让他头疼难受的事情。
哪怕他在说这些话刺激自己的时候能够笑一下也好。
“我不想转行。”
林堇盯着自己的鞋尖，有些无力。
对方是圈里公认的金牌经纪人——可惜遇上他这么个棘手的艺人。林堇觉得，自己大概能理解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不过如果将他摆在赵尹狄的位置上……他可能会把林堇这种到处惹麻烦完全是败坏自己名声的艺人直接冷冻了事吧。
此刻他只希望有什么人来适当的打扰他们一下，能够让他趁机逃走。
可惜，没有。
随着录影棚清场，赵尹狄将战场移到了走廊的角落。两个人拉锯式的谈判因为林堇的反应迟钝而没有获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反倒是赵尹狄最后竟然对他这副半死不活的状态衍生出了违反自然规律的愧疚感。
“最近身体还好么？”
“啊？好……”
可惜一个喷嚏无情的戳穿了他。冷冽的风正争先恐后的从走廊半开的窗户缝里钻进来。
“快回去多穿点衣服。”赵尹狄发现自己完全拿林堇没辙。
林堇像得了大赦一般扭头就走，脚步快得就快跑起来了。
“慢着。”
原本飞扬的心情有霎那间跌落谷底。
“把你手机号给我。”
赵尹狄头疼的揉揉太阳穴——身为经纪人居然没有手下艺人的联系方式……他遇上的这个人绝对是奇葩一枚。
化妆间里灯火通明，可惜里面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冷冷清清的模样完全以往没有节目刚刚录完的热闹样子。
——不过是几分钟的功夫，怎么有种被世界开除了的感觉？
林堇别扭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把风衣的下摆理了理，慢慢系上系带——之前那人就在秋风里把外套脱下来然后把他裹住……
镜子里的人居然羞涩地翘起了嘴角。
林堇吓了一跳，再仔细看去，又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两只眼睛一只鼻子。
除了双眼有些浮肿之外，和往常没有任何分别。
真的不明白最近怎么遇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仿佛所有跟他有过牵扯的人一瞬间全部冒了出来，令他招架不住。
下意识地将手插进风衣口袋里，摸出手机——
一条未接——未知号码。
保存号码，输入姓名——赵尹狄。
当然，他没敢忘了某人之前的托付。
别别扭扭地翻出标着“白老师”的通讯信息，想要按下确定键的时候，却犹豫了——
想弄清楚，自己对白梓歆，到底是怎样定位的。
熟悉的人。
朋友。
还是……救赎。
19.地铁一吻
磨磨蹭蹭地晃出电视台大楼，又踱着步蹭到大门口——
林堇惊悚地发现白梓歆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白老师……你，动作真快。”
“嗯。刚刚正好在附近。”白梓歆已经换上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看样子是已经回去过了。“饿了么？”
林堇抬头望了眼正高挂的日头——下午三点钟，这个时候饥饿是符合自认规律的么？“没有。”
“那先回去吧。”
白梓歆迈开脚步，示意他跟上。
林堇配合地四下寻觅了一下白梓歆那辆很打眼的坐骑的身影——难道是停在别处了？
“我让Lori把车开回去了。”
“既然你那么喜欢公共交通，那我就陪你一块儿好了。”
当初不是这个人坚持要来接他的，并且对他选择公共交通的行为表现出一脸的不赞成的
么？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力出现了问题？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林堇忽然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大人们的世界遗弃了。迄今为止他大概也就只能和小孩子和动物进行无障碍的交流，
电视台正门离最近的地铁站，直线距离一公里。离最近的公交车站，直线距离接近两公里。
而且由于地处偏远，无论公交地铁，这一站都是整条线路的始发站。
林堇跟在白梓歆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寂寥的地铁站里，走道两侧的墙上整齐的排列着一行行的广告海报。
演唱会、活动、新推出的饮料。
海报上一张张灿烂的著名的笑脸，每个人都在用名气丈量着他们的商业价值。
漫无目的浏览着两侧的海报，林堇发现，其实自己跟白老师并没有过多的话题可讲。
直到亲眼见证白梓歆掏出交通卡通过了地铁闸机。
——林堇忽然感到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甚至有一种在看电视剧的感觉。
这种人也会有交通卡？
驶来的车厢里空空荡荡，随意地挑了个挨着门口的座位，和白梓歆坐在一起，林堇别扭的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好。
其实他们两个之间，除去以前那些关于工作的对话，并没有多少深入的交谈。
更何况两个人之间还夹杂着温伦这个不容碰触的雷区。
若果是平常，他或许还有心情搜肠刮肚地找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引起话题。
比如……
“谢谢你的衣服”之类的。
可惜，他刚刚和赵尹狄见过面，对方的出现毫不留情地谋杀了他不少脑细胞。
更要命的是，他虽然没有血溅当场，但是谁知道那人要了他的手机号回去要做什么动作。无论如何有一点是肯定的。
自己落在赵尹狄手里，一定没有好下场就是了。
疲惫地闭上眼睛。
更深一层的倦意笼罩了他，可惜，想睡却无法放松下紧绷的神经。
“困了么？”
柔和而悦耳的声音，如果不是习惯了白梓歆一贯的风度，林堇一定会觉得这句关怀里一定溢满了发自内心的关怀，温柔至极。
太多的事情，解释的话冲到嘴边却奇怪的好似羞愧的说不出口。他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不受控制的附和：“……有一点。”
“那就睡吧。”
白梓歆略微靠过身来，林堇点点头，将头倚在另一边的扶手的横杆上。
车厢略微的摇晃很是催眠。
列车一站站驶过，车厢里乘客渐渐增多。
就在林堇觉得自己的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忽然一个剧烈的颠簸，他的头和那条金属杆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哦。”
痛叫一声睁开眼，耳边却充斥着人群兴奋地叽叽喳喳的喧哗声。
“哇，白老师你比电视上还要帅耶。”
“白老师，您弹琴的样子真是太迷人了！能不能和我合张影呢？”
“白老师，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没有开车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的座位已经换了别人，即使不用看，林堇也知道，不过是白梓歆被人认出来了而已。
其实在这座善于造星的城市里，公众对于明星的意识可谓淡漠。遇到他们自己特别中意的对象，也最多是讨个签名照个合影。不然即使是真正在大街上认出了名人，能与他打个招呼不嫌他碍事已经是算不错的了。
看来白梓歆受欢迎的程度要远远高于自己的想象。围着他的人中有男有女，而且年龄段相差不小，其中不少还是一眼看上去就是平时最不好征服的白领熟女。
还真是个老少咸宜的对象。
看到白梓歆面对热情的众人无意间露出的不自在的神情，林堇笑了笑，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虽然他是被忽略的那一个，但是能看到这一幕也很值得。
无视白梓歆偷来的带有些求救意味的目光，林堇干脆罩上风衣上的帽子，继续隔岸观火。
“保重。”将脸隐在帽子的阴影下，林堇向白梓歆做了个口型。
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冲着被人群团团围住的白梓歆的方向，按下了快门。
“嘀、嘀、嘀……”
地铁车厢门即将关闭的警报声一响起，终于良心发现的林堇起身理了理衣领和帽檐，重新系好了有些松散的风衣上的腰带——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进人群拉起白梓歆的手就向外跑去。
“啊——”
身后尖叫声四起，站台上的乘客也纷纷闪避。
“那个是谁？！”
“没有看清耶……”
“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车门在他们身后关闭，将围观群众的呼喊一并关在了车厢里驶出了站台。
穿过等车的人群，引起阵阵不满的抱怨和惊叫，他拉着白梓歆飞快的三步并作两步地纵身跃上标明“出站口”的台阶。
可惜就差最后一步就要迎接曙光的时候，宽大的帽檐遮住了林堇的视线，鞋尖绊在台阶上，一个踉跄，就要向前扑去。
完了。
林堇在心里哀嚎一声，出乎意料的是，手臂被人从后面用力拉住，一个施力，林堇便趁势撞上了身后那个原本在靠他拯救的人。
好在穿的够多，不算很疼。
林堇刚想夸赞白梓歆一句，反应够快，运动神经够发达，便听到了周围有人吸气的声音。
他还是闭嘴的好。
“白老师，我们站在这里很显眼。”悄声提醒了一下还停留搂着他的姿势矗立在楼梯口的人——再这样下去，没事也要出事了。
如果没看错的话，他似乎看到了白老师额头上的青筋。
好在这个时间进站的人流并不算密集，能够注意到他们这行为诡异的一对的群众也不是那么多。尽管那人的胳膊勒在他腰际有些难受，但林堇还是明智的决定放弃挣扎，任由白梓歆拖着他往人烟稀少的地方挪。
“咻……”
在进站口角落里的一根巨大的圆柱后面停住，林堇揪下靠在柱子上喘着气。
——真刺激。
“多谢了。”
白梓歆也顺势靠在柱子上，他整个人都是一副难得的狼狈模样。
湿热的感觉从手心传来，林堇这才发现自己还牢牢地抓着另一只白皙的手。有些尴尬地立即松开手，但湿热的触感并没有随即消失——
他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刻意从那只形状优美的手掌中把自己的爪子抽回来。
只好别过头去。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白梓歆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些无奈和……埋怨。
如果林堇没听错的话。
“……对不起。”抽了抽嘴角，他终于知道白老师为什么要坚持自己开车了——虽然他刚刚作为旁观者也观看得很欢乐。“其实你也不用特意来接我的。光天化日，我又不是女人……”
手骨传来一阵钝痛，林堇识趣地闭上了嘴。
——他是在炫耀自己的握力么！连林堇都不得不说，白梓歆这个做法……
好幼稚。
“刚刚没事吧？”
林堇有些懊恼地踢踢腿，证明自己现在再正常不过——刚才明明自己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怎么会最后突然把戏演砸了呢。
简直，太有损他的光辉形象了。
“应该问题不大。最近太缺乏锻炼了，有点年久失修，呵呵……”
刚要冲出口的“不用担心”之类的话这回被彻彻底底堵回了肚子里。
唇间传来火辣的触感。
林堇瞪大了眼睛，眼前是白梓歆那张放大了的脸——他不应该觉得白老脾气好好糊弄的！
两片唇被那个人肆意地吸吮啃噬，那样的热情好似要将他拆吃入腹一般，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怒气。
白梓歆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他的后脑。
被牢牢压在柱子和白梓歆之间的林堇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他是不是已经讨厌自己到……不惜亲手将自己憋死啊。
林堇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的像根木头，两只脚却止不住地发软，另一只没被制住的手被牢牢压在身体和圆柱之间，动弹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