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一向很有童心。」他都直接了当的说『孙子就是给我玩的』，超有童心。
「心情好多了？」小心地把榆树钱收起来，李光博抬手摸摸邢维的脸。「从我下台中，到现在这里，你一次都没吻过我。」
邢维闻言立刻贴上去亲一个。
「还在办丧事的时候觉得不应该，后来又一直没说清楚，所以有种吻你等于敷衍的感觉。今天在光天化日之下说清楚，就没问题了。」
「所以你其实是在等太阳？」李光博差点发出笑声——所谓说的时机不对，重点居然是太阳？
「就……平常晚上讨论事情是不得已，但我觉得、尤其是这几天的晚上，说出口好像在撒娇，我不喜欢。」邢维的表情又有点别扭。「朗朗晴空之下原形毕露的交代清楚，比较有诚意。」
是很有诚意啊，很可爱的气魄。
「所以……」
「嗯？」
「要不要……陪我一起逃跑？」
「怎么说得像私奔一样？」
邢维一脸紧张认真的握住自己的手，让李光博终于忍不住笑出来，笑了几声才发现邢维很认真——真的要逃跑？
「你家的事，每次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的脸就问不出来，」邢维缓缓收紧指掌。「所以我后来问了大雷和小雅。但问了之后就觉得你没有看起来的豁达，其实还挺在乎。」
「不然呢？在脸上写满我在乎？那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要不要离开这里？」邢维知道自己说得有点语焉不详，问题是他现在很紧张没办法说得更清楚。「我爸妈这次逼婚失败，下次不知道会用什么方法。我没有能一直瞒下去的自信，大概也没有原本以为『还可以』的耐力，爷爷还在的话或许能万事大吉一切和平，但他已经不在了。」
「你说过你的父母不能算好人，你觉得他们发现之后会对我做些什么？」
「没有连续剧那种程度的神通广大，」邢维抓抓颈后。「但很能闹事，骚扰什么的应该也做得出来，那种看个病碰个伤就告来告去的事情他们也做过……我奶奶觉得我爸被我妈带坏，我爷爷觉得我爸没出息。」
「还没发生呢，邢维。」可以理解这种提早跑的想法，但李光博还是觉得不切实际。「而且你要逃哪去？」
「不是因为怕被抓住所以提早跑，」邢维知道李光博误会了这一点。「而是留下来的资讯越少，他们越不容易去骚扰小雅跟你的家人。而且我真的有想过，之前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咦？」逃跑问题？一直？
「我想过只要我有小孩我爸妈没意见的可能性，答案是很高。你家的情况我不知道，但逃离这里的话可以用工作搞定——我已经确定下半年出差到美国，三年。」
「……是公司刚好需要还是你去提议的？」
「都有。」
「下半年……」
「所、所以要不要一起出差逃跑？」
「嗄？！——你以为出差是你说的算吗！？」
「呃、就，你也知道我们的公司有往来，然后你也有出差美国，所以我——」
「美国很大。」就算同样出差到美国，也可以差个十万八千里。「而且就算我这边的美国公司跟你们公司也有往来——慢着。」
李光博眯起眼睛，邢维装没事地撇开头，又偷偷摸摸地转回来打量对方式不是真的生气。
「我还在想为什么去年下半年到今年出差去美国的需求变大，原来是你干得好事。」
「既然是好事就——」
「——把我的肝还来。」什么新材料新零件新产线，业务订单客户等等等等……在联络推销盯工厂的过程中会觉得这件事情超棒的只有大老板，做得人可是疲劳轰炸！
「……我也不确定我有没有肝。」应该还在，但不知道健不健康。「而且下半年开始，我们两个的公司要合并。之前你应该有听到风声，现在应该快谈完了。」
「……抱歉，我很怠惰。」只要不会裁员什么的，对公司的八卦都没啥兴趣。「所以其实是跟你们公司？」
「欸……嗯。」
「所以等于我们是合并开始之后被调任到国外担任……啊啊，总之其实你已经上上下下暗示过一遍了对吧？」
像是这个人我认识还不错，然后接着老板要他去出差，表现得好就可以继续什么合作愉快、团队考量、还有合并后双方的人事平衡点点等等——
原来上次主管问我有没有兴趣到国外工作是这个原因吗？
「啊哈哈……可以这么说。」
「还是不太对。」
「嗄？」
「虽然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都不聊工作和公司的事，」李光博困惑地歪歪头。「但你真的有这么厉害？」
「小光……」我的五百万好歹是我自己赚的……
第三十一章
「小光……」我的五百万好歹是我自己赚的……
「好好好，你很厉害。」摸摸头，好乖好乖。李光博暂时放弃询问工作的事，那不急着现在问。「好吧，就算可以藉着工作逃三年，那又如何？三年之后分手吗？」
「绝对不会！！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只是比喻，邢维，你冷静点，我的意思是没办法逃的时候你要怎么办？」
「我本来是想……第一年适应兼找代理孕母，第二年刚好是任娠的时间，第三年快回来的时候我们可以轮流带小孩——」
「等等，代理孕母？我们有钱吗？」听说很贵。
「我钱还完了，五百万，现在又有存一点，之后三年慢慢赚，应该不是问题。」而且拿爷爷的遗产买曾孙，应该不至于让爷爷跑来作祟。「啊，对了，我爷爷很喜欢种盆栽，之前不是有给过你一盆？现在通通都是你的了，因为我爷爷把盆栽通通留给我，所以现在都是你的。」
「啥？！」怎么又从小孩跳到盆栽！？「等一下，我家阳台已经满了！而且、而且——而且我们不是要离开台湾三年吗？！」
李光博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认同潜逃出境的提议，一整个认真烦恼出国三年盆栽怎么办。
「我有设定自动浇灌系统，每年至少可以回来一次就那时候把盆栽大保养，空下来的房子我打算把我家无偿租给小雅，然后我的东西就堆你家。至于你家的盆栽就看你要设定自动系统还是请小雅——」
「我会请小雅帮我浇水施肥兼打扫。」反正你都没收她房租。
「所以我们逃跑吧？」
「这样一点都不像逃跑啊。」工作解决了，要传宗接代也有小孩了，出去绕一圈回来就算职位没有升，薪水好歹也会高一点——私奔哪里是这么充实的活动啊？
「你总不会说因为内容与标示不符所以就……」
「邢维，你没想过我说不想去然后分手吗？一点都不担心？」
「没说的时候担心，」嘿嘿嘿~「说了之后就不担心，一看你的反应就更不担心了。」
「……哼。」得意什么。
「哎唷别这样，」想到还抓着手，干脆拉到怀里很肉麻的揉搓。「回台北我拿代理孕母的资料给你看嘛。」
「你的动作真不是普通的快……上次出差不是才、你——你过年前就拿回来了？」
「对，」邢维看李光博皱眉，立刻继续招认转移注意力。「其实我们交往前交往中我都有出差去美国，所以我每天主动打电话给你就怕你手机费太贵。」
「后来怎么想到要说了？」李光博觉得有这家伙在，最后不管多严肃的问题都变得很喜感，从丧礼到私奔，现在怎么又变成要跪算盘的样子？
「就……觉得告诉你也不会让你不安，而且一个月真的很久，话说回来我们交往后没告诉你的也只有一次——所以我很乖，真的！」但是对不起我暂时不能跟你说我已经去看过几个代理孕母……
「嗯。」我也没说你很坏。「不过，该怎么办呢……丧礼结束了，你的逼婚危机也暂时因为孝期而中止，但是——小雅好像明年有机会结婚，怎么办？」
「哎！？」没意外的话明年我们都在国外呃啊啊啊！「拜托她早点决定时间有可能吗？」
「你觉得呢？」这种事情根本只有天知道。「小雅知道大概会一边很开心地夸奖你然后突然用力踹你泄愤。」
「你说得这么具体我觉得小腿好痛。」
「然后嘛……」半年后……该怎么办呢？
「然后？」
「吃晚餐，当俗气的观光客，久违的SEX，」李光博望着邢维的脸，这个说不知道爱不爱，说没办法承诺一辈子的家伙，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呢？「然后你负责开车载我回家。」
「没问题。」
＊＊＊＊＊＊
上次离开李光博家门的时候，没想过要这么久才能回来，以致于邢维踏入客厅时一阵感动，深吸一口气拉起在一旁打开行李准备洗衣服的李光博，埋头就是一个很来劲的熊抱。
「……邢维……」你、你抱太紧了……
「我真的好想你。」踏进这扇门就觉得更想你，一定要在这里用力抱一下。「对了，上次你真的不是因为生气所以说一个月不联络？」
「真的不是，我没生气。」但或许真的有那么点坏心眼。
脱离某人的笨蛋领域把衣服分类丢洗衣机，接着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走去阳台打算照料一下盆栽的时候，喜欢在家打光脚的邢维已经拖完客厅转战其他地面，一切好像都没什么不同。
等邢维拿了一小本册子递到他手上，那种『真的不一样了』的感觉才有了现实感。
「虽然不合法，但也不算非法，」邢维指指册子要李光博打开。「从律师那边辗转打听到仲介，这几个是筛选过我又挑过的，东西方女性都有。仲介说有确定哪几个的话他可以安排会面，就像面试一样，让我们谈谈、彼此熟悉，怕他资料作假的话也可以趁这时候跟代理孕母约时间进行健康检查——不过在作试管婴儿之前本来就是要再进行完善的检查。」
小册上的履历表除了姓名和照片，还有一般履历表上会有的学历、工作经验与在职时间、专长等等，接着是详尽的身体资料、过去病史的有无、家族中的遗传疾病——当然都保证现在的身体状况良好，孕母本身没有任何遗传疾病。
把人做成目录并且标上价格的感觉不是很好，李光博不觉得自己是卫道人士，说实话在公司帮忙面试的时候，手中的履历也只差没有白纸黑字的写清楚价格，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叙述内容的不同让人有在看宠物血统书的感觉，忍不住就想叹息。
「做得真专业。」果然是服务很好，后面有合约简例以及各种付费说明。「听你家的情况，我以为你会全部找东方人。」
「用西方人的话，我爸妈比较容易对外说媳妇不愿意来台湾、我离婚了之类的理由……如果哪天我们的问题事迹败露似乎会更容易过关。」
「我以为你这么做是因为你已经下定决心出柜了。」
「是这样没错，但还是要顺利躲三年。」用代理孕母或是小孩出来挡驾总觉得很委屈小光，但又想不到其他更实际的办法。「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开始怀疑，但如果有面子过得去的说法，感觉、应该、可能……就不会闹了吧？」
反对会因为直接的利益而消失吗？李光博觉得不可能，但也没必要破坏希望，如果能这样解决的确是再好不过。
「如果能万事太平就好了。」不管怎么说也是邢维认真想出的方法，有孩子的话也的确能『确实地』挡掉许多斥责和理由，各种方面来说都是个好计划。
「……小光。」
「嗯？」
「你不喜欢小孩吗？」
「哎？怎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起来有种我说什么都好的味道。」感觉不是很有兴趣。「抱歉……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
「我没有不喜欢，真的，我想我应该是偏向喜欢的那边。」想起老家那些鸡飞狗跳活力旺盛的小鬼，笑容自然地浮现。「姑且不管带小孩的问题，你要让孕妇在哪里待产？在美国的话成本很高，在台湾的话怕她精神状态不好。」
既然要负担孕妇的生活费，台湾就是个好选择，如果希望孩子拥有美国国籍，代理孕母本身就是美国公民，只要在安全期间搭机返美就好。
邢维闻言表情一愣，然后头就被卷起的资料敲了一记。
「不要急，邢维。」这种细节怎么可能想得完？尽善尽美本来就不是人人具备的能力。「在此之前，我从来没奢望过这种事，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谢我？」
「单身的话绝对不会想要孩子，至少我是这样。」
「唔嗯？耶嘿？啊哈哈哈。」所以这是间接夸奖我的意思罗？应该是很庆幸有跟我在一起的意思吧？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别笑了。」李光博把资料甩到邢维脸上——笑得太碍眼了。「不管怎么说都先调整回工作状态，小心到时候看着我的背影哭。」
「哎！？为什么！？」
「你从人选里被刷下来，不就只能看着我上飞机吗？」
「欸——我怎么可能被——」
「老板又不是你。」
击沈。「唔唔唔老板的确是不可预测啦……」
「对吧？也有可能我们两个都不用去，所以还是先别太在意比较好。」因为很潮湿所以通风之后李光博又把大部分的窗户关起来，看见邢维还在烦恼。「起来，洗个澡、收拾东西，如果不想提早工作，那就去睡觉吧。」
「你呢？」
「这么突然的请一周假，我要整理一下给同事和主管的礼物。虽然我老板不是很介意，但多少要表示点诚意。」
「啊，我也是，」同事有共同包上一份厚厚的赙仪，虽然当下有答赠回礼，但毕竟也是给大家添麻烦，所以邢维也有准备额外的小东西。「那我先去洗澡。」
邢维一进浴室李光博的手机就响，接起来是小雅鬼火般的声音。
『光~哥~』
「哎？小雅，怎么了？」
『我帮你寄西装，你收到了也不打电话给我……』我恨……你有了邢哥没了堂妹！『我帮你打听消息寄送西装还要担心受怕，结果你回台北也不打通电话给我……』
「没有没有，小雅我没有忘记你，我只是还在整理东西……」
『——那好，你忙，我们明天慢慢聊。』
「小雅……」
『嗄？我没生气，不过就是男大不中留嘛！而且我知道你很忙啊，你要忙着安慰邢哥嘛！我都知道！没怪你！』
「小雅，你超生气的。」
『没有，我才不会生气，没心没肺的的家伙赔不起我的美貌。』
……糟，炸了。
『光哥，你没话说的话我要挂电话罗？』
「啊、那个……我明天可以戴邢维去吗？」
『那个包袱不是一定要的吗？』小雅的笑声颇有杀气。『果然是好大的一个家累，光哥，你明天绝对不能忘记那个包袱喔——我还想剥了他的皮看看里面装什么。』
「欸……小雅，光哥这次有带礼物给你……」
『喔，我好感动。』声音冷淡。
「你邢哥有带可爱的包包和巧克力给你……」
『当然，那是贡品。』还是很冷淡。
「明天会找个好餐厅请你吃大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