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适笑了:“你还那么天真啊?那天要不是我去的及时,老五已经把你弄死了!”
“姜云川?!”萧斐不知何时端了一盘水果站在门口,听到这话把手里的盘子一下丢了,跑到姜云川身边担心的查看:“你受伤了吗?”
“啊,没有啊?你听谁说我受伤了?”姜云川连忙拉住他的手,“要吃什么让侍女去拿就好了,这么冷的天你跑出去干什么。”
萧斐两手被抓着,脸有些红,他不解的看看姜适,说:“那是谁要弄死你,什么时候的事?”
姜云川责备的瞪了姜适一眼,转头好声安慰萧斐,连连保证绝对是他听错了,然后还拉着姜适一起保证绝对没那回事,这才把他哄着交给宫女带去卧室暖和去了。
姜适若有所思的看着,姜云川心里一紧:“你别打他的主意!”
“你既然这么在意,那就不要再闹脾气,我们继续之前的计划。”
“你不守信用,我没法信任你。”
“以史为鉴,历史上有多少因为心慈手软最后折戟的事情!斩草不除根,来年又重生!你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姜适越说越动气,“我没想伤他们性命,但是为了我的安全,为了皇位的稳固,我必须把他们送的远远的,这也是对你的负责!你总不希望我做个三五年皇帝,然后就有战乱吧?”
姜云川重情,他一时还是转不过弯了,姜适无奈的走了。他自己想了一会,去卧室找萧斐,结果他先吃了晚饭躺下睡了,自从来了晋阳府,萧斐就不太适应,身体消瘦了很多,精神也差了很多,吃什么补什么都没用。
他坐在床边,摸着萧斐的睡脸,轻轻地叹了口气。
萧斐本来就睡得不沉,睁开眼握着姜云川的手坐起来,柔声问:“你怎么了,有心事?”
姜云川脱了鞋子上去,把人拥在怀里,沉声说:“如果有人可能会杀你,现在你有能力预防,你会怎么做?”
萧斐认真的想想,说:“那我就一直防着,他不动手我也不动手。”
姜云川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吗?也挺好……可是,如果你知道这人一定会杀你,你会在他动手之前先动手吗?”
“他还没杀我,我也不能杀他,想办法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吧,惹不起,躲得起。”
“可是你不能躲,你有要守护的东西,怎么办?”
“那就让他走,更何况那是自己的兄弟,不能杀,不能不杀,就让他走。”萧斐抬头直视着姜云川。
姜云川一惊:“你都知道了?”
萧斐点点头,他强迫着古意把事情都跟他说了清楚,他握着姜云川的手说:“你干什么要隐瞒我呢,我不会给你拖后腿啊。”
姜云川把他拥进怀里,紧紧的拥抱着,亲吻着他的头发说:“我明白了。”
60交锋(1)
姜云川到书房一夜未眠,连夜写了计划书,萧斐陪在旁边,不时给他磨墨,他把侍人都遣走,只留他们两个,静谧无声,但心里却非常满足。
第二天,他去找到姜适,密谋安排,对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做了假设,依次寻求破解的方法,他们互相扮演敌对方,然后演练。
不可预料的意外实在太多,他们前前后后推演了无数遍,总算是心里有了底儿。
确定了举事的时间,两人便只等着那一日的到来。
除夕夜,姜云川带着萧斐去逛这个帝国最繁华的一日,街上车水马龙,花灯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无一不宣示着这是个难得的太平盛世。
然而总有些野心不足的人,不在乎这黎民百姓的生死,也要抢夺龙袍加身。
走了半天,萧斐现出疲色,姜云川看到了忙说:“前面有个不错的酒楼,我们上去吃点东西歇歇脚,顺便在高处看看晋阳府的景色。”
“也好,我还真有些饿了。”萧斐笑道。
两人拾级而上,小二迎上来,满脸堆笑的朝他们问好。
他们均是衣饰华贵,看着就知道是非富即贵,小二的恭维也特别的发自肺腑。
“二位公子,本店有从西域进来的美酒,晋阳府可就这独一份!要不要来点?”
姜云川看看萧斐,见他没什么意见,便说:“来一坛,然后把招牌菜都上来。”
“都上来?”小二吃惊道,“本店招牌菜有二十多种呢。”
姜云川是看萧斐今日难得的有兴致,便不耐烦的打发小二:“让你上就快去上,少罗嗦。”
小二迟疑着点点头,转身跑了下去。
“你何必点这么多呢?我们两个人吃不下的。”萧斐小声埋怨。
姜云川刚要说话,一抬眼看到楼梯处上来一行人,眯着眼似笑非笑的说:“岂止是我们两个人。”
那一行人打头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面目略微粗犷,肤色有点黑,长相不如姜云川俊逸,倒是和姜适有点像,然而却目露凶光,一身凶煞之气。
他显然也是看到了姜云川,便径直走来,笑道:“六弟,没想到你也喜欢这醉仙楼。早说我们兄弟就一起过来了。”
“四哥说的是,”姜云川含笑,忽然就兄友弟恭起来,他起身让座:“四哥快坐,我这儿刚点了几样小菜,不如就凑合着一起用点吧。”
姜时运撩襟坐下,随从们各自找地方或坐或站,他看着萧斐,挑眉道:“六弟,这是你……朋友?”
“对。”姜云川不愿多说。
“倒是面生的很,六弟这次出去云游认识的?”姜时运又问。
姜云川点点头。
姜时运干脆直接问萧斐:“小兄弟相貌俊秀,实是一表人才,不知尊姓大名?”
萧斐礼貌的笑了笑:“不敢,在下陆仁亦。”
姜云川赞许的看着他,面上不动声色。
这时小二捧着盘子端菜上来,又来一人布下酒杯,斟了酒,暗红的酒液浓稠的荡漾在月光杯中,煞是好看。
“哟,这玩意儿不错!”姜时运端起来喝了一杯,十分受用的模样,喊那小二,“还有没有,再来一坛!”
“好嘞!”小二吆喝着跑了下去。
姜时运又夹了一筷子菜,吃下去便赞道:“不比家里做的差,六弟,陆兄弟,赶紧动筷,这酱肘就要趁热吃的。”
姜云川意兴阑珊,萧斐也只吃了几口。
小二陆续把菜都端上来,圆桌几乎要放不下,动过的菜却只有寥寥几个。
葡萄酒后劲足,姜时运喝时只觉得清甜,便有些没有节制,自己一人就喝了一坛,这时有些眼晕,脑筋也变得不太清楚。
他看着眼前的萧斐,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身量细瘦却不纤弱,便有些蠢蠢欲动,不知道他和姜云川是不是这种关系。
“六弟啊,”姜时运打着舌头,神秘兮兮的问道:“上回,你跟我说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南风,对!他还在你院里吗?”
姜云川脸色顿时闪过不虞,淡淡的说:“四哥喝醉了,记错了吧,我可不认识东风西风的。”
“胡说!”姜时运佯装恼怒,继而又嬉皮笑脸的凑近了他,小声的刚好萧斐也能听到,说:“那日在你那里,你还把他送我,一夜风流,为兄可还记得滋味儿呢。”
姜云川脸色已经极为难看:“四哥,虽然是在外头,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我多话吧。”
姜时运哼哼笑,指着他:“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喜欢玩男人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只要父……咳,只要父亲不过问,怎么玩都不过分。”
“四哥,我们还有点事要去办,你在这里吃好玩好。”姜云川拉着萧斐起身。
姜时运这下确定了,这陆仁亦一定是姜云川新找的相好,看来还颇为在乎,他最看不惯天下什么好事都被姜云川一个人占尽。
那个多年不下蛋的女人不知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终于怀孕,皇帝跟伺候祖宗似的照料着她,还未出生,姜云川就享尽了天下最尊贵的荣宠。
御医确认怀孕的时候,皇帝就大赦天下,等到足月生下,竟然是个皇子,宫里大张旗鼓的庆祝,皇帝免赋税,说是为小皇子祈福,普天同庆。
那时候烈火烹油般的繁华,姜时运也记得。他那是已不算很小,母妃终日念念叨叨,无时无刻不在诅咒着那对母子,连带着从小他就被种下仇恨的种子。
随后,母凭子贵,那女人多年以来就荣宠不衰,这下有了皇子傍身,终于被册封为皇后,死后更是冠了本朝最尊贵的谥号,皇帝提前打开皇陵地宫,将她的尸身放在他们合葬的棺椁之中。
姜时运从小看着皇帝是怎样偏爱姜云川母子,他再好的功课也被无视,而姜云川只是会写几个大字,更别提歪歪扭扭多难看,却被父皇当做珍宝装裱起来,居然还挂到寝宫。
长大后的姜云川也深受师傅们宠爱,习武的时候师傅说他从小体弱,只要尽力就行,教书的师父说他天生聪颖,也总是允许他少抄几遍书。
宫里的侍人都是有眼色的,虽然姜时运母妃娘家势力颇为强大,也不曾吃了这些下人的亏,但宫中最大的还是皇帝,他偏宠哪个,哪个便是下人们争相表忠心的对象。
最让姜时运气不过的是,那年他们一起到晋阳府最有名的烟花地嫖宿,头牌风韵成熟,居然最喜欢年幼的姜云川。而他们几个做兄长的,只能搂着些次品,最后拂袖离开。
现在流行男风,他们兄弟有哪个没豢养几个男宠的,只是姜云川总能找到那些特别得趣的,每每带个自以为不错的跟他炫耀,总会被狠狠的比下去。
如今眼前这个身材相貌都上乘的陆仁亦,姜时运脑子一懵,心下一横,今晚一定要仗着身份让他跟自己走!
61交锋(2)
“等等!”姜时运喝道。
姜云川顿足,把萧斐护在身侧,戒备的看着他。
姜时运含笑道:“我见这小兄弟面善,很愿和他交个朋友,陆贤弟,可否给愚兄个面子,带你去流云河游玩一番?”
姜云川正要出口拒绝,萧斐却先道:“敢问贤兄生辰?我虚长逸之几岁。”
姜时运明显的一愣,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比他大三岁,不知陆……”
“在下虚长公子一岁。”萧斐淡淡的笑。
姜云川忍着笑,伸手在背后偷偷地掐萧斐的手心。
“这……不可能!”姜时运不信,“你还未及冠,怎么可能比我还大?”
萧斐继续瞎掰:“在下家乡对男子及冠女子及笄看的不是很重视,我早就行过冠礼,不信你问逸之,他还在场的。”
“你们这么早就认识了?” 姜时运更惊讶,怎么从来都没听说。
姜云川忍笑,陪着萧斐一起胡编:“是啊,四哥也知道我一向游手好闲,早些年就认识了陆兄,他那是还在随师父学艺,冠礼之后才随我一起下山游玩的。”
“学的什么艺?”姜时运忍不住问,难不成是仙术?不然怎么看起来这么年幼。
萧斐哂笑:“奇淫技巧罢了。”
他越不在意,姜时运越好奇,连连追问,萧斐却不肯详说。
姜时运一把拉住萧斐,扣住他腕脉,姜云川连忙把他抢回来,神色慌张的人眼可见。
姜时运狐疑的看着他俩,这陆仁亦分明没有任何武功,却有着一股奇异的内力,还十分精纯,竟不知是哪门哪派。
他嬉皮笑脸的去拉扯,抓着萧斐的手不放:“陆兄,今晚可要好好跟你讨教讨教,这奇淫技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着那脸上便淫笑起来,硬是把人往怀里搂。
姜云川怒极,劈手去拉人,姜时运抬手来挡,兄弟两人便你一招我一式的拆起招来。
周围的人早散了个干净,小二喊着老板来,在一旁念念叨叨的鬼哭狼嚎。姜时运带来的随从往他身边一站,凶神恶煞的,立刻让他住了嘴,只能哭丧着脸欲哭无泪。
萧斐担心姜云川不是他对手,连他都看出来他使得都是花架子了。
就在这时,忽然一人足点数人肩膀,飞越了过来,一人踢了一脚,将这俩闹事的混小子踹翻。
姜时运怒瞪着眼,正要破口大骂,看清来人生生忍了下去。
姜云川道:“三哥。”
“有在这动手的力气,不如去父亲床榻前尽尽孝道!”姜适冷冷的说,用力甩了一下袍摆。
“三哥教训的是。”姜云川低头,“弟还有点小事,就不在这里陪三哥喝酒。”
姜适点点头:“去吧。”
姜云川拉着萧斐,快步下楼,姜时运恨恨的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心里又在打什么谱。
姜适坐下喝了杯酒,闲闲道:“打架还没把饭桌掀了,不错。”
姜时运知道他和姜云川是一伙的,完全没兴致跟他在这里闲话,拱了拱手便要告辞。
姜适道:“六弟若到父皇面前参一本,不知父皇会怪罪哪个。”
姜时运只得坐下,不甘不愿的:“请三哥赐教。”
姜适笑笑,却问他:“弟妹几时的产期?”
“你问这个……”姜时运迟疑一下,“元宵前后。”
“我劝你,好好守着老婆孩子,这比什么都更值得。”姜适说完,又喝了一杯葡萄酒,拍拍手起身离去。
姜时运对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半天没想明白。直到听到外面一声欢呼,是交子之时,他看着外面炸开的烟花,忽然明白了。
五皇子姜池不久前获罪发配,据说是从他家里搜出了龙袍。
这阵势已经展开,只怕是收不住了,就像这漫天烟火,一旦点燃,便再没有收回的可能。
他的外戚势力式微,根本不足以支持他争夺皇位,而且已有人先发制人,他这时迎头赶上只有挨打的份,的确是,老婆孩子比什么都值得。
他想通这一点,便赶紧领着随从回家去。
只是不知道,这一场斗争中,是谁想要这最终的胜利。
出了门,姜云川紧张的把萧斐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确认刚才没有误伤到他,才把人拥在怀里,深深的松了口气。
“你别穷紧张了。”萧斐话里带着笑意,拍了拍姜云川宽厚的背,“倒是你啊,挨了好几脚,快给我看看有没有淤青?”
姜云川点着他的鼻尖,亲昵地说:“大庭广众的你让我宽衣解带?”
萧斐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五颜六色的焰火照耀着他的脸,瑰丽犹如宝石。
姜云川低头在他耳边轻吻,说:“我们这就回去,让你仔仔细细看个够,好不好?”
萧斐霎时间脸红心跳,这个家伙说话总这么不正经。他一把推开人,傲娇的走在前面,任由姜云川在身后追着叫他,就是不理。
姜云川无奈,快跑几步把人箍在怀中,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挟持着人回寝宫,打算好好整治整治他。
一进宫就听侍人说皇帝要见他,只得让萧斐跟着侍人先回去睡下,他去面圣。
这么晚了皇帝还没睡,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宽大的几案后面,看着奏折,不时用笔圈点批注,他的脸上显出疲惫的老态,毕竟已经年近花甲。
“父皇。”姜云川跪地请安。
皇帝抬头看看他,笑道:“逸儿,快来,父皇有好东西给你。”
姜云川孩子心性被勾起,好奇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