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知道对方的意思，是在暗示自己照顾不力，他不否认这个事实，只平淡地说，“Steve转公司以后，我已经不是他的经纪人了。”
“难道这世上就只有经纪人和模特儿算得上关系？”叶潼不屑的笑了，“是不是祖利亚娜做成了你的精神创伤？所以明明要做的都做了，还坚持自己是个不相干的人？”
“Steve值得更好。”
“那是电视剧的台词，给我省着点。”从墙边拉了把椅子坐下，叶潼紧盯着这人的侧脸，“他被安东尼强暴了，你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莱斯垂下眼，始终不肯移开视线。
“我回来的时候，就见他蜷在床上叫也叫不动，本以为是普通的感冒高烧，可是一脱衣服，就全看到了。”叶潼一字一句的述说，“模特儿的出路有很多，你就这般放任他乱来？”
莱斯抚上陈曨的脸，指尖拂过修长的眼睫，“叶先生，你命好、出身好，这圈子还有你不明白的阴暗面。对当年的Steve来说，如果没有安东尼，就不可能造就到今日的名气，更不可能认识到你。”
叶潼一怔，心里积蓄着连串的责骂和愤慨顿时就骂不下去了，莱斯道出了一个很平静的事实，而他无法反驳，因为确实如此。
他刚开始时是半调子的打工，但就像天生该吃这行饭的、工作总是轻易地从天而降，渐渐就做成了正职，一直以来，公司都给他铺了笔直宽阔的大路，而他只需要努力向前行，就能按步就班的取得收获。
他觉得陈曨不需要讨好安东尼，也可以过自己的好日子，但那是从自身经验而论，陈曨处身的位置可比他想的要险峻多了。
“那他是活该被这样对待喽？”叶潼反问。
“当然不。”莱斯回道，“但做选择时，就已经有了最坏打算。”
叶潼不说话了，他觉得恼怒，好像自己泼出去的感情收不到回报，可是莱斯这平静的口气，和陈曨彷佛如出一辙，这的确是他们的心声，自己完好无损的隔在玻璃屏外，是无法理解他们的。
莱斯也不再做回应，全副心神专注在床上的人，他在这里坐了大半天，史莱哲打来电话，提醒他出席晚上的宴会，莱斯应了下来，在陈曨唇上吻了一下，便不留恋的走了。
陈曨缓缓的睁开眼，眨了眨，彷佛灵魂此刻才归位。四周花白的墙瞧着陌生，于是他驱使脑袋运转，勉勉强强搜索到一点最后的记忆，好像是…他被叶潼抬到医院去了。
这算是个侥幸，晚宴那天叶潼来留宿，他就把备钥给对方留下，于是他在公寓里躺得七昏八愫，越发不对劲的时候，叶潼刚巧回来了，看他烧得不省人事，二话不说召了救护车。
病房里就躺着他一个活人，有一种祥和的安宁，陈曨随即又闭上了眼，身体似乎需要一个缓慢的苏醒期，试着抬动手臂、大腿，竟然是不听使唤，他有些茫然，应该就是伤口发炎、连带的高烧，怎么现在像是全身都出毛病？
做实验似地调动四肢，手指和脚趾头的神经迟缓地打通，渐渐回复知觉，然后连着脉络唤醒了大腿小腿、手臂胳膊、这样的进展让陈曨安心了些许，至少他不是真瘫了，正想撑着床头坐起身，牵动到大腿到臀部，竟是一阵刺骨的锐痛，把他吓得整个平躺回去，不敢再乱动了。
那痛出在难以启齿的伤处，但也是在陈曨意料之内。看来医院只治好了他的高烧，那伤处还是得缓慢休养，没法子，他只好安份的休息，以免再牵扯到那个部位。
他人醒了，既不能动，就只看望着天花板发呆。不由想起自己有好几个工作密密麻麻的排满了接连几天，也不晓得还能不能接，要是接不了，得打个电话跟人家交代一声。
陈曨是很看重工作的人，一想到这个，就越无法心安理得的白躺，他开始揣测自己到底是躺了几天，也许已无声无息的爽了几个约，经理人是不能指望的，安东尼更甚，陈曨很担忧，就怕对方以为他不负责任。
正这么胡思乱想之时，门开了，叶潼大步走了进来，见到床上陈曨的眼睛是睁开的，大大的吃了一惊，忙凑近前来，仔细的察看他，“醒来了？有没有觉着怎样？”
“……屁股痛。”陈曨小声的回道。
“那是自然。”叶潼环着他的肩，把人小心奕奕的搀起来，他平素是不照顾人的，但面对着有如小弟弟一样的陈曨，那保护欲就油然而生，“莱斯来看你了，可因为有工作，又走掉了。”
“我躺了几天？”
“前晚入院的，就只待了两天吧。”叶潼捧起他那肿起的半边脸，仔细察看，“脸痛不痛？”
“我想打电话。”陈曨对痛觉不很敏锐，因为心里悬着另一件事，“昨天本来有工作的，不晓得那边有没有通知。”
“这时候你还管这干嘛！”叶潼瞬间就火起来，“安东尼知道你住院，他应该有把工作挡下来。我跟你说，这次我是铁定要追究的，不告垮他我可下不了这口气。”
“潼……”陈曨有些讶异，但更多的是无奈，“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无意把事情闹大，对我对谁都没好处。”
“就是有你这样，那家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叶潼按着他的肩，说，“我会给你找最好律师、诉讼一切费用由我负责。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所有受这遭遇的人，你明白吗？”
陈曨沉默一会，还是不甚乐意，“你让我考虑。”
“你只要想供词怎么写就好。”叶潼肩挨着肩的和陈曨并坐在床上，二人身高差不多，可因为陈曨大病初愈，就别有一股子虚弱的态势，叶潼下意识的把他搂在怀里，“我和尼尔也是熟的，如果安东尼再骚扰你，我可以帮你调去GCB欧洲，或者你加盟到我的公司，安东尼算得些甚么呢？这圈子总有比他更有权有势的人。”
“我知道，谢谢你、潼。”陈曨微弱的笑，又握着他的手表示谢意，但他向来是很认份的，就算叶潼真有那个力量，他还是不想劳烦对方，靠安东尼闯到今天，也算是个条件交换的生意，但叶潼这种不求回报的帮助，又该怎么算呢？他不喜欢不劳而获，那会让他有种随时下坠的不踏实感。
莱斯没有再出现，但陈曨有从电话收到他传来的慰问短讯，因为公司的事他必须到美国出差，走得仓促，就无法和他打上招呼。陈曨心里有些空落，却也仅此而已，他擅长让感情沈淀在心底，然后去除掉，因为总觉得莱斯对这个关系没自己来得着紧。
在医院多待几天，吃了清淡的流食、养好伤口，倒是再没甚么大碍。叶潼的另一半也来香港追他了，有艾历在，叶潼对安东尼的火气就稍为转移了点，能够更冷静地筹备打官司一事，陈曨不知道外界消息，也不晓得自己有否被GCB开除，但比起伤害甚么的，他更担心自己还能否接模特儿的工作，惹火安东尼而遭封杀的前人大有人在，陈曨不希望自己做出来的那点成绩就这样被抹杀掉。
如此躺了有一星期，陈曨出院了，叶潼和艾历亲自送他回家，直到公寓门口，正见着一台熟眼的汽车停泊在路边。
车窗稍微下拉，见到来人，车门也随之开启，莱斯风尘仆仆的走来，从艾历手中接过提包行李，都是住院时换洗的衣物和药品。他转向叶潼，真诚的躬身，“叶先生，谢谢你照顾Steve。”
“如果你真的不放心，就该把他带在身边好好看管才是。”叶潼挑起眉，不甚高兴的说。
莱斯没接他这个话，只是把目光看向陈曨，也不过是一阵子不见，但二人都觉着腼腆，彷佛隔了一辈子再相遇似的。
“我和艾历送到这里就好了。”叶潼看了一会，便把Steve 推向莱斯，“Steve、改天见。”
“嗯。”陈曨乖巧的一点头，目送着二人离去，到他们走远了，才生硬的看向莱斯，“不是在美国吗？”
“乘今早的班机回来。”莱斯俯身，凑近看着陈曨的脸，“消肿了。”
“没甚么。”陈曨垂下眼，“我们进屋去吧？”
莱斯颔首，提起行李先迈开步伐，二人经过大门、和警卫打招呼，进升降机，平静得好像甚么都没发生过，直到进了公寓的门，陈曨正弯腰脱鞋，高大沉重的莱斯从后环上来，把他整个紧密地包覆住。
“……莱斯？”陈曨拍了拍那靠在自己肩上的头，问。
那手摸索过他的腰际、像藤蔓般慢慢缠上他的颈脖，最后陈曨的脸被扳向后，唇瓣被温热湿润的气息入侵。陈曨闭上眼睛，温驯而享受地承受着莱斯的亲吻，甚至主动转过身体，搂着莱斯热情的回应。
那舌头好像霸道的活鱼，在他口腔里攒动游移，莱斯吻得很深很深，就像是要从唇瓣开始把他吃掉那样，他从不知道在对方理智的外表底下，可以承载这么旺盛的热情，鼻尖贴着鼻尖的互相对视，陈曨被吻得醺醺然，站不住了、就靠在莱斯胸口里，对方一边吻他，一边环着他的腰托抱起来，鞋子被蹭脱掉，莱斯把他抱进大厅沙发，缠绵悱恻的热吻。
二人交换着无数亲吻，直亲得满头大汗、淋漓尽致了，才回复一丝理性，气喘吁吁的对望。
莱斯紧搂着陈曨不放，很留恋的轻抚他的头发，寂静空间里彷佛只剩下他们二人，相融的气息。
“Steve。”莱斯抚着、抚着，说，“能不能回来Kovac？”
陈曨睁着黑亮的眼瞳，平静地看他，“为甚么？”
“就如叶潼说的，不亲自看着你，我不放心。”莱斯低声诉说，“这次去美国，我一直在想你的事，连工作时都分神了。”
陈曨呆愣的看着他，几乎没反应，他印象中的莱斯，除了工作再没甚么能引起他注意，而如今他却说，因为自己而害他无法集中了。
“我只做你的经纪人。”莱斯拉起他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你也回来做我的模特儿，好吗？”
这是个犹如求婚一样神圣的请求，至少对陈曨而言。他沉默地看着莱斯良久，末了再重新环上他的肩，把人整个靠进他怀里，鼻间弥漫着最喜欢的男性气息，温暖怡人。
“好。”他点头，“回Kovac。”
第34章
陈曨并没有亲人、恋人之类的存在，所以最亲近的也就算是莱斯了。在他面前，甚么样的掩饰也是多馀，他不在乎暴露任何丑态，精神还是身体上的缺陷都可以原本地表露出来。莱斯是不会嫌他的，他甚至会想方设法把缺点修饰好，让他在别人面前看似完美。
晚上莱斯自然留了下来，二人一同去洗澡，倒没有做那事儿。莱斯小心奕奕的掰开他臀部两瓣肉，看那处愈合的状况，又擦上从医院带来的药膏。陈曨这次是真的遭了罪，那处的肌肉受暴力撕扯。经过手术和疗养，算是不再害痛，但这段日子还是得安心养伤，直至完全愈合为止。
在这期间，走路是个大罪、上厕所也是个大罪，所幸莱斯是从不嫌他的，连大小便都侍候他去了。
莱斯看着陈曨身上青青紫紫的斑痕，现就只褪剩些印，不难想像当初有多狼狈。把沐浴乳来回掏抹着这具瘦削身体，不自觉就把他整个纳进怀里，陈曨无声无息地靠着他，倒觉得之前受过的都是一场梦，现在回到安逸的场所，也不再计较了。
“拍照时用遮瑕就可以掩盖过去。”陈曨看着胸口那些痕迹，口气只有无奈，“也没真的很痛，就是看着夸张。”
他说得轻淡，怎样难熬的事情彷佛都能咬牙熬过去，Steve从不需要任何安慰言辞，因为他是看着前方走路的人。
莱斯垂下头，默言不语去亲他的伤口，彷佛这能抹去他身上的痕迹。
“你有听说Z牌那个广告最后怎么样了吗？”
“安东尼找人代打了，他似乎是把你下半年的schedule都做了调整，我有听说几个job会开放面试，没有你，那边是宁愿外找也不用GCB的新人。”
“这倒是听来高兴的事。”陈曨略微笑了，“也许他已经打算宰了我，也不等我开口跳槽。”
“我会帮你。”莱斯托起他的下巴，在那薄而淡色的唇上吻了一下，“起来，水冷了。”
陈曨依言站起身来，莱斯自然拿起浴巾，把他包了个妥实后仔细擦乾，然后又提来睡衣裤换上，整套动作侍候得周全妥贴，他是已经把这练成本能。
二人和衣躺倒床上时，搂抱做密不可分的一团，陈曨把头深埋进久违的宽厚胸膛，莱斯的下巴就顶着他的发旋，是个全面放松的姿势。
交换了几个亲吻，陈曨隔着裤裆摸上了莱斯的性器，沈甸甸带着烫人的热量，他小心翼翼的探手进去，食指剔开内裤边缘，握住那烙铁似的东西。
莱斯看了他一眼，张口似是想要说话，可末了只低下头，重重的把陈曨吻住。舌头在口腔里搅动，手也滑过乳尖、脐眼，陈曨很享受的吸啜着莱斯的唇瓣，手下持续的为对方套弄，他想让对方舒服，如果莱斯在他手里高潮，他会很有满足感。
那性器在他抚弄下抽搐着喷洒出了白液，莱斯把他搂得紧，高大身形把陈曨整个包覆在怀里，他们意犹未尽的亲吻，明明只是侍候人，但陈曨感觉自己也彷佛经历了一个小小的高潮、在热雾里糊里糊涂。
“睡吧。”把彼此身上沾着的痕迹刷掉，莱斯吻了吻他的前发，把被子拉上来。
陈曨『嗯』了声，黑夜里张大着眼，很仔细小心的去嗅闻莱斯的气息，他今晚倒不介意闹失眠，因为舍不得这美好时光的过去。
转公司说着轻易，但在这圈子里，倒是有些不成文的潜规则，比如一个模特儿从A公司跳槽到B公司去，就很少有再回A公司的道理。人既是本心向上的，就绝不该吃回头草，所以陈曨这事，就算莱斯想做，也总得问过老板和美国那边的主事人，Kovac刚加入NX家族，行事上的规管都比较多，露丝．史特克藉此机会和史莱哲出双入对，这二人其实臭味相投，一般都是同气连枝，不过史莱哲太花了，露丝制不住他，就老是拿莱斯来赌气示威。
她听说过Steve Chan的事，只觉着『很一般』，行里包养、卖身的人可多的了，Steve这不过是其中一个，就没有很觉同情，也不明白莱斯为甚么要为他『赎身』。把那档案夹丢回桌面，她显得很不以为然，“当初走得风光，是托那个安东尼，现在吃了亏，又要回来，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撇开前因后果不谈，Steve回来对我们是有利的。”莱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翻开资料夹履历，“我们手上有上百个模特儿，可真正捧上了台面的就是Ken和Marco，可他们还追不上Steve。Kovac需要一个台柱，而现在的Steve则是适合的人选。那天我们开会，不就谈挖角人选的事么？如果Steve本人是有意愿的，我觉得是可以一试。”
“他答应了？”
“嗯，口头上。迟些或许也会对安东尼提出法律诉讼，就现在的处境来说，他也没法在GCB 待下去。”
“所以说，你跳过我和史莱哲，已经先给人家商议好？”露丝挑起眉，语带质问。
“如果他根本没打算过档，我何必做这些功课呈给你看？”莱斯不文不火的说，“Steve很懂事，就算这事成不了，他也不会借题发挥。”
露丝用水亮的蓝眼睛仔细地审视了这个童年玩伴，大家都是一同长大的，她自信对两兄弟都有深入的了解。但莱斯却是头一次这般维护别人，看来他倒真的很看好Steve这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