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火蚺!”霍普就是西边过来的,自然认识哪种蛇,“大家快避开!”
然而,他这边喊着避开,又怎么能轻易避开?原本这火蚺就是老毒物专门给这群人准备的上等大礼!
火蚺,刚出生便能毒死巨象,何况是人这裸虫。
“大师,咱们不靠前面去!”墨四身上带着驱赶毒虫的香囊,他在哪里,也便是哪里安全,“这里没有毒物。”
“阿弥陀佛,施主,毒物不是死物,它们也是活生生的……是我等干扰了它们的清净啊……”定空方丈一跃而起,手中禅杖可以又是十分有用——只见他飞身而去,禅杖杵在地上便可以支撑他一人悬空而不必下脚被毒虫伤害,这一招,便能腾出另一只手来抓起身边的人!抓住了人,脚上借力,再踹那禅杖一脚,便可飞身而起,抓着人就到了没有毒虫的地方歇息。
这定空方丈是慈悲心肠。
墨四在一旁看着,见那方丈做事,不图快但求稳,每救一个便是必然得把人救得下来的,而不是见谁遇到危险了就手忙脚乱,自己先乱了阵脚失了分寸。
“定空方丈,不是凡人。”墨四转过头,对墨三道,“方丈慈悲。”
一句方丈慈悲,也说得旁边被救的人直点头。然而,坐在叶少白身边的石震却惊得掉了手中的茶盏也不自知。
“石震!”叶少白推他一推。
“啊……啊!”石震这才反应过来,恨恨地把手掌往椅子上一拍,硬生生拍掉了扶手。
“怎么了?”见石震这般情况,叶少白也觉得很怪。毕竟跟他在一起这么久,石震从来在他面前都是做小伏低,又是老实得不像话的,现如今这般暴躁,虽然少见却觉得十分有趣。
“少白……我……我不是对你。”石震连忙转过来对叶少白又是赔罪又是道歉的,见他并无不快,这才用手指着那下面的老方丈定空,阴测测地说,“那人,我却是认识他的,只可惜……他怕是早就忘了我是谁了。”
石震认识定空方丈?!
叶少白脑子里边呈现出无数关于定空方丈的情况来了——许是当年某个达官贵人?这也叫看破红尘了?要不然……便是皇室贵胄,出家舍身什么的,倒也是有点儿意思?不过……这当年繁华,现下成了和尚,那却是十分有趣的,指不定其中有什么秘事呢!
“哼,一会儿,那定空方丈定然要交给我的。”石震凑过去,在叶少白耳边说道,“我有许多话要问他,也不想他这么轻易的就去死。”
“是你家亲戚?”
“亲戚?”石震冷冷一笑,“怕不是仇人吧。”
四十一、攻上忘尘崖
见石震这般说,叶少白也就没再提起什么,只是想着一会儿跟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把那定空方丈抓来给石震当玩具耍着就是了。
那边的名门正派手忙脚乱了一阵子才算是安生了下来,转过头又往那整个忘尘崖上最高大的地方冲去。
这最高大的地方便是叶少白他们所在的地方了。这里原本也是不适合建筑这么高大的楼台的,只是叶少白小时总做梦见到什么高楼广厦的,他师父不得已,也就骗他说原本也有一座高楼的,后来怕他摔了就给拆了,回头便又找人建了起来。
现如今,叶少白回想起来,那莫不就是他儿时见过的皇宫了。
这高楼便是整个山顶最高大的建筑了,而这高楼里也有雕梁画栋,也有亭台水榭,也是金碧辉煌,也是大气庄严,若是见过了皇宫里的太子殿,便会发觉,这高楼竟然与太子殿后的那揽景阁有五六成相似。
那定空方丈进了这高楼,登时就愣住了,半天才回过神儿来。这一回过神儿来,他却只觉浑身冰凉,胸口似乎堵着一口浊气,喘了半天也没能喘匀净,只噎了他恨不得就这么两眼一闭昏死过去了事。
然而,他们还是进了这高楼,登上了那一层层的楼梯,来到叶少白跟前。
之前叶少白若是以他血煞魔君的模样出现,也会把脸给蒙上,免得惹出麻烦来——他会被迫被当成那个新娘子嫁给了石震,也是因为让人见了自己的长相,不得已才进了将军府的。而之前他会蒙面到是因为他师父跟他说过,见外人,最好还是蒙着脸,免得让人看扁了——想当然,叶少白的脸蛋儿长得也确实比一般人俊俏些,他也只是以为师父真的是怕人家不怕他而已,但现下想起来……倒是他想错了。
既然石震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模样如何肖似他父母,也便是上皇跟天后的话……那他师父也必然是知道的。故而,才诓他把脸挡着,也怕是让人看出破绽来吧……而那老夫人之所以没那么想,一来是以为他是女子,二来……也是因为他当是乱糟糟的,瞧不太出来脸上如何模样,只是满脸的黑灰罢了。
这般一想,他也便是明白了为什么之后那老夫人看清了他的模样之后,也一直不找他麻烦的原因。
因此,叶少白此时也是蒙着脸的,身上穿了一件十分宽大的袍子,又披了一件斗篷,讲上上下下都包裹严实,可因为有了身子而显得略微浮肿的一双手脚却遮掩不得了,也叫这冲上来的人看得有些古怪。
然而古怪便是古怪了,他们谁人也想不到那血煞魔君这般装扮是因为肚子里有了块肉,更也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那个就是定空方丈。”叶少白指了指后面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定空方丈,对身边的石震言说道,“要不要我把他抓来?”
“抓他来做什么?”石震惊奇地看向他。
“不是仇人么?”叶少白说得理所当然。
“这……”石震动了动脖子,这才想起来他确实是如此这般告诉叶少白的,叶少白也的确是如此这般相信了的……而那定空大师……石震苦笑一下,伸手拉住叶少白的手,轻轻摩挲着。
“若是大仇,杀了反倒不过瘾了。”叶少白任他抓着手,注意力却在那个刘尚义身上。这样一个人,野心蓬勃,如何就那么多人都被他当了猴子耍?想来这个人平日是着实有些本事的——乐善好施之类的名头,说得好了是不拘小节,说得不好,那便是刁买人心。
也确实如此。
叶少白虽然不怎么与山下接触,可他并非不谙世事。有的东西他接触不到便无法得知,可有的东西,看那些书本便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当然能懂得那些古怪。
这边两个人并没说些什么大事,可那刘尚义却坐不住了,刚带人上来,见那上面坐着的邪魔外道根本就不把他们这几十个人放在眼里,甚至是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这便让他慌了神儿了,不由得开口怒道:“血煞魔君!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到了!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蠢货。”闵阿娇一旁甩了甩手里的手帕,就好似把那句话给甩飞了似的,“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蚊子疯子的乱叫?老毒物,你且该用你拿杀虫的药,好好杀杀那些虫子了。”
“我那药是杀蚊子苍蝇的,你叫我用它来杀臭虫,岂不是辱没了我的药?”老毒物说话也够毒,专门噎那刘尚义。
“哼!邪魔外道就是邪魔外道,上不了台面便是上不了台面!你们这群丧心病狂不忠不义之魔头,我尚义山庄今日必然将你等一一铲除,一个不留!”
“一一铲除,一个不留?”叶少白听了,原本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来,连一双眼睛也因着这笑而成了弯月,“刘尚义,你好大的口气。”
“估计……是葱姜蒜吃多了,口气自然也就大了些。”闵阿娇又插嘴道,“反正眼前也就他这东西,自大多一点儿。”
谁人不知,自大多一点儿就是个臭字,那闵阿娇就在这里直接给刘尚义骂了,还骂得巧妙。
“哼!你们这群妖人可不要给脸不要脸!”刘尚义这时算是彻底出离愤怒了,“倘若现在不投降,一会儿就没得你们活命的份儿了!哼——血煞魔君,你若把你手上的秘籍交出来,我还能留你一命!”
秘籍!
瞬间,许多个江湖中的正道人士眼睛就放出了精光,显然他们也是奔着那秘籍而来的。
到底叶少白年纪尚轻,他不过十余岁就以一人之力杀了多少上山挑衅的江湖人士,而这些,不就正是取决于那江湖之中一等一的武功秘籍么!
“哼,秘籍没有。”叶少白冷笑。
“我劝你还是早点拿出来那份秘籍吧!这也能让你……死得痛快点。”霍普在这时发话了,“我看你病怏怏的在那里坐着,没有一点儿武功高手的样子——血煞魔君?呀呸!你也就是充其量稍微会点儿邪门歪道的本事罢了!”
“霍普慎言!”定空方丈这时候竟然低声呵斥了一句,甚至连尊称都忘记了。
“老秃驴,你闭嘴吧!”霍普瞪了定空方丈一眼,抬起头看上面坐着的那几个人——不过十余人而已,他们一拥而上,定然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四十二、将军初发威
霍普那句老秃驴骂得出口,登时惹火了一旁坐着的石震,他一巴掌排在扶手上,拎起旁边的长刀就要下去会会那个西侑国的蠢货。
叶少白蹙了下每件,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石震飞身下了高台。
那石震马上功夫也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但内力略逊,轻功也是一般,可下了高台来对上那霍普却正对了他的路数。
那长刀,正是马上兵器,此刻石震拿在手里却不显得如何突兀,反而有种劈山开天之感。俗话说得好,一寸长一寸强,那长刀一出——仓啷啷啷!
鸣声阵阵,端的是一把上好宝刀!
“想不到这昭国境内还有这么擅使长刀之人!”霍普算是西侑国高手却并未从军,也自然不知道石震的名号,但他也是使刀的,见了那宝刀自然心喜——照着霍普的心思,使刀的人便是大开大合,毫无顾忌之人,故而打斗起来也没有那些忌讳,只是求个酣畅淋漓才好。
“我大昭从来人才济济,莫说是长刀,便是任何兵器也有人使得的。”石震一旁冷冷开口,“霍普,今日,不给你些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说着,大刀一横,直直刀尖向上挑到了霍普眼前!
霍普连忙往后撤了两步,堪堪躲过这一刀去,心中原本对石震的轻视也稍稍收了,这才拔出他那两把鬼头大刀,一手前方护佑一手高举做劈砍姿态,摆了个“金刚怒目”招式起。喊道:“来吧,小贼,让你看看霍普爷爷的厉害!”
两个人,三把刀,这边缠斗在了一处。
石震虽然内里不如叶少白,但那功夫却是实打实的硬功夫,虽不说是铜头铁臂,可手脚力气原也不是他人能比得了的。自小,他便开始锤炼这一身皮肉,便是祖乐寺的和尚练的是外家功夫也跟他比不得的,如今跟这个叫霍普的对打,倒有点儿欺负人的架势了。
得其神功者得天下。那功夫哪里是一个边陲小国的偏僻功夫能比得了的?
石震这把长刀,舞得是虎虎生风,刀过处,便有霹雳如雷贯耳,又有钟鼓鸣声清脆,刀带风风随刀,且把个霍普逼得无路可退,过了十几招之后,只一刀挑了霍普的头顶发辫!
“啊!”霍普惊叫出声,人也不敢乱动——头顶便是对方的刀尖,而他那一双宝刀早就被挑飞了。
“这是要教你,做人,须得有自知之明。”石震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人,他这一刀,顺势劈下,只听得咔嚓一声便把霍普头顶给劈出一条血线来!
“咕咚”!
霍普应声而倒。
“妖人!妖人!”本是带着人来砸场子的刘尚义见他以为的西侑第一高手就这么死了,更是坚定了非要得到那本秘籍不可,而也同时把“罪孽深重”之类的词汇给忘尘崖坐实了。
这世上偏偏就有一种人,只需他州官放火,不许别人百姓点灯,而这种人还非要站在正义的角度上去指责别人,凡是不与他站在同一个战壕的便是恶人,该死一万次。那刘尚义便是这种人了,即使他明明知道,自己也不是好人,更晓得自己的心思到底有多恶毒,可偏偏是一脸正色,说起话来也尽然踩着别人上位。不过谁让他平日里“乐善好施”,只几个小钱就哄住了那些“遭遇大难”的江湖志士。
还有句俗话便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那刘尚义正因为他“乐善好施”,又有多少名门正派的正经人就给他骗了的,哪里能说得那般清楚呢?何况人也都好面子,又有专门护短偏心的,好容易跟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结了缘,哪里是别人几句话就能给说明白的?
故而,刘尚义就一直算是顺风顺水,而即便有人看得出来他不是什么好人了,可既然利益一致,便是帮衬着一些又有何妨?
现下石震胜了那霍普,刘尚义又大喊妖人,指责石震滥杀无辜,倒给一旁看笑话的墨四等人看得一个无语,整个人都傻愣了,就是笑都给忘记了。
“阿弥陀佛,那霍普施主跟这位施主比武而丧命,虽然这位施主的手上功夫没有留手,但也不至于……十恶不赦……”定空大师高唱佛号,眼睛直直盯着石震。
“大师,他杀了人啊!”刘尚义痛心疾首道。
“刘施主此生莫非从不杀生?”定空方丈上下打量了刘尚义一番,“老衲却不曾听说刘施主……舍身我佛门了啊?”
“你!”刘尚义愤怒非常。那定空方丈的这句话,简直就是在挑衅。老和尚从来不是什么老实头,这刘尚义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仅以为这老和尚不过是有点狡猾罢了,现下一看,哪里是狡猾,这老和尚想来必然是有什么仗势的,否则哪里敢这般与他说话?
那石震听了老和尚的话,险些没笑出来,但似乎方才瞧着老和尚一脸的愤恨也稍稍退却了不少,脸色缓和了许多。
“刘施主,这自古以来,比武之事,若非有特定说明,便是生死有命的,莫非这规矩到了忘尘崖上便不作数了?”定空方丈垂下眼来,仍是一幅波澜不兴的模样,“既然你等来忘尘崖上讨要那血煞魔君的武功秘籍,人家给或不给,端看得双方的本事,并非谁更正确,谁更有大义。”
“老秃驴,你说什么呢!”另一个小门派的掌门对与定空方丈的话十分不屑,也不知是不是说中了他的心思以至于恼羞成怒了。
“佛经中有个故事,老衲讲给众位施主——”
“呸!老和尚你闭嘴吧!”刘尚义手下的一个汉子上前怒吼,“你那故事,不过是强词夺理而已,这血煞魔君杀人无数,只不过让他献出秘籍以免危害武林罢了,你在这里唧唧歪歪,莫非是他一伙的不成?”
“这位施主,戒嗔。”
“戒你娘个皮!”
那汉子嘴里骂着,手举起来就要去打定空方丈,可这手刚刚抬过头顶,只觉身上一凉,手腕子上一热——“噗嗤”一声,众人就愣在了当场!你待如何?!那石震的长刀劈砍过来,生生剁掉了那汉子的一只手,齐着手腕子,那一只手就飞了出去,连血也喷溅而出,恰如一汪血色喷泉,稀里哗啦好不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