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算是一场好戏了。”叶少白在上面看了,还觉得挺有趣,那血色登时染得地面也红艳艳的,他倒不怕,“这等杂碎,留着作甚?”
“留着,许是还有用得到的地方?”石震冷笑,也不管他此刻是被围困当中。
“你这畜生好生恶毒,今天我刘尚义就让你瞧瞧什么叫做死到临头!”
“那感情好!你们一起上才好!”石震也不着慌,大刀一横,便是一个“盘古开天”之势起手,专门对付这围攻之态的。
这天下武功第一的,非得说是叶少白莫属了。叶少白自从五岁起接触那武功秘籍以来,每日内力飙涨,就好似天生的一般,四肢百骸都有内劲流窜,随时随地凝神聚气,无能敌者。
而石震三岁起便开始习武,先从外家功夫开始,一点点再学那凝神聚气的本事,也是小有所成,征战沙场多年未遇敌手,在朝堂之上,功夫当属第一。这二人的武功又是同一路数的,若是联手那便是天下无敌。
再说旁人的功夫,那便是好,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按照年纪来比喻,叶少白是个二十岁的汉子,那石震也就是十五六岁,二人也俱都算作大人了,体力也差的不算多,可其他人边都是不足十岁的娃娃,随便一巴掌就可以给甩到一边去大哭的,哪里被他们放在眼里过?当然若真的打起来,比如老毒物,他那手脚功夫虽然差,可架不住人家会用毒,自然就十二三岁了,倘再加上点别的什么东西,许就是更厉害了。
然而这世上,从来强中自有强中手,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故而石震也从来不敢托大,何况他的本事如何皇帝自然晓得,在江湖之上也不是他的天下,因此上,他是谁、江湖排名多少之类的,现场除了叶少白等人也无人知晓。
“这……不对啊!”忽然,刘尚义大声道,“这人功夫……可不像是籍籍无名之辈——莫非……”
“刘盟主,你看出什么来了?”
“你这魔头,且报上名号,刘某不杀无名之辈!”刘尚义瞪着石震,却没回答刚刚问他话的那人。
“哼,你也配!”石震自然不可能告诉那刘尚义他是谁。即便他不混迹江湖,可石震石大将军的名头却算是大昭赫赫有名的。
“你便是不说,刘某也猜得出来。”刘尚义走了两步,抬手指着上座的叶少白,冷笑,“他,可是真的血煞魔君?”
“刘盟主,你说什么?”定空方丈一愣,转而脸色十分不好地看着刘尚义。
四十三、魔君发脾气
定空方丈的脸色十分古怪,但刘尚义却只当他是面子上过不去而已,毕竟方才他那几句话可是偏着忘尘崖上的这群邪魔外道说的,眼下见这个疑似血煞魔君的人杀了人,自然脸色不好。
谁知道定空方丈的脑子里想的可并非此事,而那疑似血煞魔君的人也只是听他这般笃定而冷笑。
“各位正义之士,魔药惧怕这邪魔外道——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他再有多大的能耐也量他翻不过天去!”刘尚义大喊一声,果然响应者众。
这边厢闹腾得叫一个欢实,而在上面坐着的叶少白只觉无聊。若是他没看错,那个石震说是仇人的定空方丈一挨骂成了老秃驴,石震就跟人家拼命了一般杀人砍人的,想来这个仇人……是有些猫腻了。
是仇人还是亲人?叶少白十指交叉,左手食指慢慢敲打着右手食指的关节,就好像在敲打着节拍一般,给下面跟众人缠斗一团的石震鼓劲儿。
这俗话说得好,刀剑无眼,那叶少白眼中瞧着眼前这些人乒乒乓乓地打做一团,也不过就跟看笑话一般,若非他现在身上不爽,又怎么能就这么坐在这里瞧着呢?可石震倒也不含糊,几下子便把那些人给收拾了不少,倒叫他省了不少麻烦。
这些人,留不得。
石震心知肚明,眼前这些人,不管是被教唆的还是自己愿意上山来的,都留不得——只除了那定空方丈之外,一个一个,必须除去了才算完。
先是这些人见了他的功夫路数,将来难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到时候一旦捅了出来便是他跟叶少白的死期了——那句话诚然不错,双拳难敌四手,皇帝别的没有,手下的人却是最多;再者……他也知道,这些人冲的是那秘籍而来,他也是不信他们真的是没有人指点就打着什么秘籍的主意,而若是有人指点……那就是明目张胆的在打着江山的主意了;三者,纵然没有前面这两条,他们也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攻打忘尘崖了,一次又一次,理由冠冕堂皇,可目的却昭然若揭,这等狼子野心……留不得。
因着这等心思,石震下手也绝不含糊,更不留半点面子在的。
那长刀大开大合,上下翻飞。刀尖挑,挑得动万里山河;刀刃砍,砍得出山石俱灭;刀柄扫,扫得是乾坤朗朗——端的是一个精彩绝伦!
然而即便是这般精彩的功夫,叶少白在上面也看出了破绽——那石震刀上功夫了得,可旁边的这群人却着实不要了面皮,他们十几个围住石震,来回几个回合,即便是受了点轻伤的也无所谓,却马上就撤了下去再换人——一轮接一轮,不正是要累死人么?
“阿娇。”叶少白眯了眯眼睛,伸手挥了挥,叫了下身边的闵阿娇。
“崖主。”闵阿娇低下头。
“你去会会那几个蠢货。”叶少白随手,便把放在一旁杵着的霹雳弓塞给了闵阿娇。这霹雳弓实际上是一种暗器,非要配合着雷火箭才能发挥威力,而雷火箭跟霹雳弓放到一起,专门是对付那些扎堆的杂碎的。当然,因着这是楼里,出现明火不大便利,所以眼下这个倒是没用过多的火药,却放上了一些诸如散功散之类的东西,正合适这时候用。
“仔细着点儿。”叶少白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闵阿娇知道他指的是石震跟那个老和尚,便满面堆笑地点了点头,转身就拿着霹雳弓跟雷火箭跑到角落里的柱子上去了。
那柱子上有个盘龙头,她往龙头上一坐,正合适。
手中有了弓箭,箭里装了散功散,那闵阿娇一射一个准,专挑了后面那些掳袖子准备往上换人的那些正义人士射。
这箭还有一个好处,它不伤人。
你远远地见有箭矢射来,伸手一抓,却碰了散功散,装在箭矢上的那机关经过这破空之势便被打开了,散功散噗地一下便往人的鼻子里钻——这人也当即软了下来。你若躲开,那箭矢射偏了,也自然会把散功散的机关给破了,又是一阵飘香,人也功力尽失。
所以这闵阿娇真是好好的玩了一把必赢无疑。
那边石震对付自己身边绕着的这一群名门正派,而另一边闵阿娇的箭矢硬生生把那些能上去换人的都给放倒了——没有了内力支撑,这群人仅凭身上一把子力气,却是不成事的。
眼见得玩得差不多了,叶少白这才准备下去劳动劳动筋骨。
“崖主,可不用您动手。”旁边墨大连忙开口,这时候即便是四个多月,可也不能让他下去跟人动刀动剑的,这抻了扯了的,出了事谁能担待?
“嗯?”叶少白瞪了墨大一眼,转过头去看场下的战况。显然有了闵阿娇的助力,石震轻松了许多,可这又与他下去练练手有什么关系了?
“您现在身子不爽利,还是……”墨大又在劝。
“哼!”叶少白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就飞身下了高台。
虽说他现在肚子有四个多月了,可也比得一般人结实得多,更何况有两个名医帮衬着,哪里就那么容易出事了?
叶少白沉着脸,也没拿出刀剑来——自从有了身子,他便把软剑扯了,毕竟腰上缠着那么个硬邦邦的东西也不舒服——单凭一双手掌,凝聚内力便成了一双铁掌,只拍到谁身上,碰骨折骨,劈肉伤肉,又有护体罡气,更是其他人不得近身的。
“你怎么下来了?”石震手中刀光一闪,人也跟着晃倒叶少白身前,“身上还好?”
“比你好得多。”叶少白推了石震一巴,反身与他背对背站着,“专心一点。”其实这个时候,叶少白倒是十分不满石震跟他说瞎话——瞧瞧,那个老和尚看着石震的眼神,满是怀念跟欣喜,哪里有什么仇敌的样子?这石震睁眼说瞎话,还指望他能对他有好脸子看?哼!叶少白冷冷哼了一声,心里又给石震定了罪,只等收拾完了这群正派人士之后,好回去好好敲打石震一番,想来……这石震定然是想念他的钻心脚了。
而那边,定空方丈看着两个人背对着背,却是对敌慎重,手段也十分高超,不由得面露喜色……然而叶少白那手上功夫一露了出来,他却大惊失色。
“速战速决。”叶少白瞥了一眼定空方丈,伸手抓着石震飞身上了高台,这时候,那闵阿娇得了提醒,手上搭了三支箭,嗖嗖嗖便射了出去,又再搭上三支箭……速度极快的,瞬间就把那散功散给用得了,一下子迷倒了在场的那些名门正派。
原本,也没打算跟他们硬碰硬,只是抓住了锁起来,以后还有得玩了。
待到这些人都软了腿儿了,那边自然的人上来把他们都抓起来带走,而墨四却也是在后面煽风点火,不然单凭着闵阿娇一个人射箭还真撂不倒这么多人。等把这些人都抓了起来,石震眼见着有人上去要抓定空方丈,不免着急万分,人也坐不住了。
“坐下。”叶少白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
“可……”石震满脸的焦急。
“坐!”叶少白伸脚就踹了一下他,“让你坐下你爱站着是不是?”
“血煞天君,你何必……”定空方丈此刻也变得又是焦急又是不满了,“他又如何惹了忘尘崖崖主你了?”
四十四、方丈是亲爹
他如何招惹了叶少白?
挺那方丈这般质问,叶少白冷冷嗤笑了一声,抬手就一巴掌把石震拍到一边,道:“他惹不惹我不重要,我想要揍他,才重要。”
“你!”定空方丈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不可理喻!”
“哼。”叶少白哪里能容得下别人说他不可理喻?一抬手就奔着那定空方丈的膻中而去——那膻中穴又名中丹田、上气海,乃是这人胸口处最为凶险的穴道了,又在任脉之上横亘,眼下这个时辰也正是人身上经脉流转,真气正到任脉之时,若是这个时候膻中穴被点钟,便是断了人的命脉!
“少白!”石震连忙冲过去挡在老和尚身前,叶少白也被迫堪堪住手。
“你做什么?”叶少白冷冷问道,“滚开。”
“少白,回去再说,求你。”石震当然知道叶少白的性子,他若此刻跟他硬碰硬,那便是没有什么后话好说了,故而他此刻只是哀求,并不会跟他拧着性子来,即便是这事情也确实是叶少白不乐意的。
果然,有人伏小做低了,叶少白心里边顺畅了,也就不再想要废了那老和尚,转身便慢慢往回走。
石震也急忙给定空方丈使了个眼色,跟着叶少白往后面堂屋里走去。
那被抓的武林人士,便都由着下面的人绑着关了起来。也是这忘尘崖上不缺那些刑求的地方,原本留着却是叶少白的师父先前慢慢备下的,现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石震跟着叶少白亦步亦趋地往后面走,那老和尚也不好在一旁站着,老毒物在旁边捅了捅老和尚,老和尚也无可奈何,只能跟着老毒物他们一起往后面走。
那老方丈跟着往前走,原本面上表情就十分的古怪,而现下便是满脸的震惊了。且不说其他,只说往前走去,前面的一扇窗,那窗就该是与众不同的,窗户上不是镂空雕花,反而是四四方方空荡出来,在这四方的窗户边上,分四面雕刻了四样镇得八方的神兽,却是为了守护风水之用的,而平常人家哪里敢雕刻那皇家之物?
再往前去,是一条长廊,长廊之中是九九双阳柱子,柱子上虽不是雕龙画凤,却绘着各式各样的至仁至孝的故事之类,意在教诲皇家子弟学先贤大圣。
若这些只是巧合,那后面的大厅便是彻底让老方丈无法忽视这其中的问题了——别人都以为这高楼高百尺,楼内必然全是好物件,却不知道这楼里装潢如此朴素,便是所谓雕梁画栋,也如之前那般,雕的是风水守护,画的是先贤典故,养的是皇家儿郎,育的是大昭国运——一处处,一点点,都只是细微之处看得华贵万分,可乍一看来,却无奢华之态,端的是天下榜样。
这老方丈也不是傻的,瞬间就好像被雷劈中了一般,愣在了门口处。
这门窗,用的是普通的枣红色,却是普通的花梨木,硬中带软,柔中藏锋,而细细地将有棱有角的地方也都打磨了,甚至连打磨的痕迹也显得十分的眼熟。
再看里面,那桌椅板凳,俱都是上等物件,却不会包金镶银,俗气万分,甚至连雕花也都省了,只是做了些许的弯弧,看着不那么棱角分明。再瞧着旁边架子上的摆件儿,那定空方丈吓得一跌,就坐在了门槛之上——却道如何?只因着那摆件之中一个美人瓶样子好是好,可这物件却是碎了的!
老方丈指着那美人瓶,嘴唇哆嗦半天,终于长叹了一声:“造孽啊——”
“老东西不想活了!”叶少白转过去,伸手操起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
“少白……莫要跟他置气。”石震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定空方丈,转过头去劝叶少白,“这种人,又哪里值得你跟他生气了。只是没想到,他还活着,还活得挺好!”
“震儿!”老方丈摇了摇头。方才那茶杯没有砸到他,可是石震的话却生生把他砸得身形一晃,险些没有站稳。“震儿,不管如何,我始终是你亲生父亲……你怎能……”
“哼,我石震的父亲早已经入土,不知道哪里出来你这个父亲了。”石震冷笑,转过了身去看叶少白,“少白,莫要跟这老货一般见识。”
“他是你爹?”叶少白倒觉得蹊跷,“你爹不是早就死了?”
“我也以为他死了。”石震冷哼一声,眼睛无意间瞟了一下定空方丈,“今日我才知道,他何止是死了,还不如是真死了让人省心。”
“他没死?”叶少白眯了眯眼睛,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年站错了队的石老将军为了活命,居然诈死。而他这诈死,便是把烂摊子交给了刚满十五岁的儿子身上,儿子为了保住全家性命,不得已跟了新帝成了刽子手,可老将军却出了家,逍遥了半辈子。
“何止没死,显然还快活得紧。”石震冷笑。这位父亲当年宠妾灭妻,甚至差点儿要了他这个嫡子的命,即便是为了装成家中糊涂的模样,也过了……而当时他不懂,倒也没给这个当爹的多大的脸面。现如今,这个爹又这么出现了,原本便恨他没有本事强出头,现在就是更恨得紧了。
“震儿,你……怎么说话呢?”定空方丈提高了声音,但他的眼睛却盯着一旁蒙着半边脸的叶少白——这人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可露出的一双眼睛却好看得紧,仔细瞧着,那凤目含愠,不怒自威,倒是有七八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