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合理的分析如此合理的回答,偏偏郝瑞拉斯听不进去。他失落的低头,神色黯然,声音低涩地说,“到头来,是因为我太弱了吗?一直以来是你分心来照顾我,我想至少……”郝瑞拉斯张口想要继续说,但一阵思索后忽然发现现自己竟然无法为珀尔做任何事。这次是他央求神官带他一起来,然而真正与珀尔见面后,他却再次成为了累赘。郝瑞拉斯忽地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那你把他带走,我不需要人保护。”
郝瑞拉斯指的自然是欧西纳什。
欧西纳什闻言,眼睛一亮。珀尔皱眉,低声一喝,“胡闹,你以为我这样安排是为了谁?”
欧西纳什脸色晦暗地耷下脑袋,郝瑞拉斯被珀尔一喝更委屈了,干脆不说话了,但也不肯离开。
珀尔忍受着各色目光,看了自己那不上不下刚回到五十左右的鬼畜值一眼,对着郝瑞拉斯重重一叹,心想遇上你们简直就是我的劫,劫财劫色劫数值。
众目睽睽下,整装待发的珀尔一个翻身落在地上。
将手放在垂头丧气的郝瑞拉斯头上,珀尔低头凑近对方的额头,用前所未有的低柔声音说,“在这里,等我。”回头对着眼巴巴瞅着这边的欧西纳什,“欧西纳什也是,郝瑞拉斯就拜托你了。”
欧西纳什唇一抿,反驳“上次殿下也是这么说的,如果我没有找到您,您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回来。”
原本稍稍安定下来的郝瑞拉斯听到欧西纳什的话再次不安起来,他想起了珀尔满身血污从空中摔落后又消失了的场景,伸手抓住了珀尔的手腕。珀尔咬牙,忍了,他拉过郝瑞拉斯的手,唤欧西纳什过来,对着两人,珀尔拿出他最诚恳的语气承诺,“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所以,在这里等我,好吗?”
一直以来,珀尔从未直接对郝瑞拉斯明确表露过关心,又或者承诺什么。尽管珀尔为他做了很多事,各种似乎不应该由一个冷血冷情的人做出的事,但郝瑞拉斯却无法从中获得一种安定,他非常的不安。
为什么有人手都牵了爱做的事也做了,还要在乎一句我爱你?
人们往往觉得口头上的话语不具有任何意义,认为口头协议永远不及白纸黑字实在。然而有形的只能换来有形的,无形的也只能用无形来约束。从来没有听说过纸张协议保住过爱情,但却常常看到各种协议在离婚中出现。而语言的魔力在于它能做到心意的交换。
一句爱是心意的交换,一句歉意是在乎的表现。
这才是郝瑞拉斯想要的。
一个他迫切想要寻找的确定的,自己在于对方心目中的位置。
他在乎我,并不是觉得我碍手碍脚。一股热流迅速窜过心脏流向四肢,因不安而冷得发颤的身体开始回暖冷静下来。
郝瑞拉斯放开了抓着珀尔不放的手,帮他抚平上面的褶皱,说,“我在这里等你。”
忽然间事情就解决了,有些事情在欧西纳什不经意间很快地发生又很快地掠过,快得他都抓不住影。欧西纳什忽然也想去抓住珀尔的手,想要用实实在在的感觉捕获一些他也不确定的情感,但珀尔却在那之前骑上了鹰兽身的盅雕,拉着缰绳,对他说,“郝瑞拉斯就拜托你了,我忠实的部下。”欧西纳什停顿了一秒,点头,“定不负所托,殿下。”
话音落下没多久,城门掐好时机打开,估计城门上的人也是等得不耐烦了。外面白茫茫一片,雾气更甚之前。队伍徐徐前进间,珀尔发现从未有过过多交流的公主殿下正盯着自己看。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珀尔在队伍经过她身边,明白了个中缘由。他听到她歉意地说,“我以为像你们一样的人……从来不会有在乎的人。”
珀尔听到这一句笑了,要怎么回答好呢?
“就因为传闻我们暴虐残忍自私?”
这个回答比较符合反派的作风,冷酷到底嘛,妹子们的最爱。
公主殿下一下子语塞。
珀尔看了眼对方眼眶下的黑色,站定在城门前,望着看不见的景色说,“也许我们真的残忍自私,但我们是人,也有想要追求的东西,很多时候我们所追求的东西和你们并没有太大差别,只不过方式不同而已。如果是因为方式不一样就要遭受背弃,那么我只能说你会错过很多。”
难得有机会,珀尔不失时机给公主模糊一下反派的残暴印象,为狄俄尼索希望不大的破镜寻找重圆的机会。
言不在多,点到为止即可。他和公主也没有熟悉到可以揽着胳膊谈心事的程度。珀尔看公主殿下的疲态,不难猜出她最近被人逼得有多紧。虽然是所谓正义的一方,但不代表她是傻子。她自然清楚那些忙着将她推上去的人在打些什么主意。游戏的赢家是一个国家。一位从这个国家诞生的新的神明。能给国土带来庇佑和祝福的神明。比赛考量的单位是国家而不是王。王却要代表国家参赛,承担绝大程度的伤害。
这样的游戏规则让欧贝利可的人明知珀尔的力量在法师之上仍要选择法师,因为他们知道珀尔即使成为神也不会给予曾经背叛过他的欧贝利可任何庇佑。而法师在知道他被允许代替墨丘利后立刻同意了,墨丘利的人也没有反对,也是这样的原因。不过互惠互利相互利用而已。
在正义的BOSS眼里,这种无视国家荣耀和民众幸福的事被当成了明面上的交易令他们相当厌恶。在他们看来,如果这样的人成为神明,世界会被引导向一个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吧。但功利性和目的性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公主殿下厌恶却不能拒绝成为兄长的替代品。她的头上有她自幼就崇尚的大义悬在头顶,这是她的枷锁。不过,她也不像从前如此坚持所谓的大义。有什么在悄悄地变质。
珀尔催促盅雕走开,留下公主在原地,自顾自地思考着世界人生的哲学问题。而他则走到队伍前面带领队伍率先走入雾气中。因为怕他们这些没节操的反派在后面做小动作,所以头阵由反派BOSS们打。狄俄尼索趁着后方视线模糊终于找到机会靠近珀尔,他瞧了瞧盅雕拉着的车厢,朝珀尔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如果你同我合作,我倒是可以派人在洛玛城里看着他。”
不,交给你,他更不放心。
珀尔微笑,明明白白说,“不了,谢谢,你不可信。”
狄俄尼索听了也没生气,同样微微一笑,他凑到珀尔身旁,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你知道吗?我对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低语随着雾气的湿冷钻入耳朵里,“几乎每个人都被你刚才的温情骗了。大家的表情几乎都在说,‘啊,原来残暴的珀尔·莫提斯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看来他还不是毫无人性可言。’但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那个少年。”
狄俄尼索的声音像某种薄脆的物品摔在地上发出的低声尖叫,即刻薄又尖锐。
他冷静地笑着揭穿,“因为,你看向那人的眼神虽然感情丰富,但唯独没有爱呢。”
忽然,狄俄尼索向后一仰,避过了横扫而来的鞭子。看着生气的珀尔,他忍不住呵呵地笑开来。
鞭子的声音划破空气,发出凌厉的声音。后面的队伍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听到声音,赶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狄俄尼索眼神警告近处的自己人,然后笑着朝后喊道,
“什么事也没有,珀尔·莫提斯殿下正在为和小情人告别生气。”
后面安静了一下,传来悉悉索索的谈话声。
珀尔单手捏着鞭子,一手执缰绳,冷眼瞧着狄俄尼索。狄俄尼索摆摆手,“别生气,我并没有打算揭穿你,至少现在没有这样的打算。”
狄俄尼索的瞳孔是带有金属质感的黄色,他盯着人时总给人金属般冷冰冰的生硬感。他笑着看向珀尔,
“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但是我很感兴趣呢,更让我意外的是,我们的共同点出乎我意料得多呢。”
“你假装你还能爱上一个人,我则试着去爱一个人。我们都很愚蠢不是吗?我原以为我们已经很像了,同样的地位同样的遭遇。但在看着你搜空心思将那不存在的爱挖出来给别人的可爱模样,我才发现我的心脏在不受控制地悸动。我简直恨不得将你那颗与我一样空荡荡的心脏挖出来,放在脸旁轻蹭爱抚。”狄俄尼索的声音带着轻颤的笑意。
这个比方打得实在有点恶心,珀尔知道失恋可以让一个人产生恶魔般的冲动,譬如泼硫酸什么的,但是挖心脏什么实在太重口了。不过在珀尔开口驱逐前,狄俄尼索自动退开了。这个男人用恶质的笑期待地说,
“我真想知道你最后会得到个什么样的结局,那一定很精彩。”
珀尔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努力克制提剑把人砍了的冲动,嘴里默念着人生总有那么几个中二,是你甩不掉的队友,然后一抖缰绳,突破浓雾飞向了天空。反正大队伍需要有人给他们指明方向。珀尔吹着冷风心想至少这样他可以得个一时半会的清净。
第33
翱翔于高空,手执地图,珀尔脚下是早已变了模样的大地。风吹着地图的纸张哗啦作响,传声的白雉时不时飞到身边,向他询问方向。珀尔捏着地图的一角,几番对照,同眼前等待回答的白色大鸟沉默半晌,不得已答到,“一夜间改变的似乎不止是物种,地表的变化已经覆盖了原有道路,再这样下去,我们不止找不到路,连要救的人也看不到。”
大鸟低头,纳奥西卡在另一头思索了一会,提议到,“既然如此,我建议我们各自带着队伍分散寻找。”
“我没有异议。”
珀尔在空中尽可能地将众人带到靠近地图上标会着村庄图标的地方。大家商定好碰面的时间,客气地道别,尽管上次见面时珀尔还差点捅死了纳奥西卡。但不得不说,白BOSS就是好修养,人家依旧礼貌得体得很,不像某个小心眼爱报复的黑BOSS。
分道扬镳是珀尔早料到的事,这六方人混在一起的队伍已经足够诡异,但更神奇的是,一群观念道德感完全相悖的人居然没自己先打起来,不过如果不分道扬镳,这动起手是迟早的事。这要是遇到需要救助的村民怎么办?神明说拯救人类是这次的任务,那么这人头怎么算?算在哪个队伍里?
难保没人会为了这件事折腾许久。所以趁早分开是好事。珀尔在队伍前方降落,刚好碰到狄俄尼索领着他的队伍准备离开,对方笑着冲他摆摆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的奸情般大声笑着大声招呼说,“呆会见。”
再次得到众人视线聚焦的珀尔侧身无视狄俄尼索,一挥手,拉着自己的队伍踏进了雾气中。
渐渐的,雾气隔断了周围的声响。珀尔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又或者与其他队伍分开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时间与空间的感知被雾气稀释模糊,捉摸不定的情况形成无形的压力,降临在无法感知外界的人们身上。
有人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开始骂骂咧咧试图驱散不安。
胡乱挥舞的刀在空中发出嗡嗡的声音。
“妈的,这要走到什么时候?”有人骂到。
珀尔皱眉,询问跟在身边的女战士。
“罗伊,沙漏的时间,还有方位?”
“自离开队伍过了三十二分钟,方位东南方,未有较大偏差,殿下。”
“都听到了?那么,继续前进!”
白茫茫,静悄悄,四周跟打了码似的什么也看不清,过于平和的环境像暴风雨临近前的海面,众人由神经紧绷开始变得不耐烦。但停下来,什么也不做,大家的心情也只会因茫然无措而变得慌张。打野碰不到怪,这是珀尔从未见过的情况。不过要是他的幸运E足够的话,一个村民也碰不到的情况,也是有可能发生的。魔王手握缰绳无语泪流,不能这么坑爹。
这时,忽然有人说了一句,
“你们闻到了吗?”
“闻什么——”有人狐疑地嗅了嗅,湿乎乎粘哒哒的空气中,有种奇怪而熟悉的味道由远而近地飘来。“这闻起来——”
“这闻着……”大家全停下脚步,皱着眉努力在嗅。
嗅出是什么味道的人面色古怪,欲言又止。珀尔当然也闻到了这股奇异的味道。他嘴角抽抽。
要么空白,要么打码,再有一上来就是高能。
这是什么味道?这分明就是怀孕的味道!
氨基酸氧化后的味道,那股腥臊味瞬间令珀尔想起了记忆中不太美好的画面,四周一片静悄悄,大家忽然不说话了,气氛在寂静中十分尴尬,在如此广阔的地方散发出如此浓烈的味道,这得有多少撸俊啊。大家脑内不由地想到。
虽然明知前面是何物,但想想原作剧情就在前方,珀尔硬着头皮沉下声音命令,“继续前进。”
有河蟹的地方必有人遭殃,被奇怪东西荼毒的村民,他来了。
队伍野战经验十足的行家已经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一脸不情愿地跟上了小队的步伐。珀尔只想说,大老爷们都咬咬牙挺过去,别一副处子要壮烈牺身的样子。况且,珀尔严重怀疑,这队伍里面除了自己又有多少个处子。都是狼何必装羊,都是甲醇何必装以纯。孩儿们,抖擞精神和魔王一起大战植物吧。
队伍前进中,距离还未拉进便有看不见的东西破空而来,迅猛地插进队伍中卷走几人。早有准备的人敏捷地跳开。队伍却因为这一下攻击,在雾气中被冲散了。那东西袭击完后,在众人反击前快速地退了回去。
“可恶!”
攻击并不只有一波,不断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被卷走。战士们怒喊着挥动手里的刀,砍向从不明角度袭来的物体。刀刃砍进肉块的声音异常清晰,却没有听到肉块掉落的声音。不时有人发出一声惨叫后,消失在了雾气中。
胡乱中,珀尔拉着缰绳左躲右闪,最后凭借一个带车空翻成功突破了围击冲上天空。摆脱了一条擦肩而过的某种打码长条物,珀尔松了一口气。他抽空回头望了下身后,准备为自己高难度动作的成功欣慰一下,却只看到了身后车厢破了个打洞,冷风正通畅地吹着,神官已没了踪影。
他就知道会这样!
此时珀尔的表情就好比喝老酸奶里吃到了皮鞋,杜蕾斯破了个孔,卡达修以为自己带着盒装老妈成功逃离结果回头才发现盒子上不知何时被某个无节操男人穿了个洞,里面的老妈沿路流了一地,总之,各种无力各种纠结各种伤不起盘踞交错,直接化作一声悲怆的怒吼。
“我哔——”
手下早已被触手怪卷得没影,形象问题已不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啊,错了,是赔了神官又这折兵,他需要好好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怒向胆边生,冒着被暴菊的危险,珀尔一抖缰绳甩着鞭子地拐弯朝着怀孕的味道最浓的地方冲去。
从高空望去,粉红的色的长条打码物正蠕动着团着从四处卷来的人,朝中心的花苞堆裹去。花苞吞咽人体的同时,不停地朝外喷涌着白色糟糕液体。潮湿浓烈的味道,仿佛同雾中的湿气般粘在身上挥之不去。
珀尔眼角瞟到神官的衣袍在花苞堆中一闪而过,眼明手快地一个晶石朝下一砸,成堆的长条柱状打码物体立刻被冻成后现代冰雕艺术作品。伸手在那如黑洞般的紧致花苞中捞啊捞,珀尔努力不去想自己摸到的奶昔状物体物体是什么。
待摸到类似衣料的片状物,珀尔面上一喜,往上一提。
金灿灿的脑袋,五短身材的豆丁,怀里还附带一个更小的豆丁。
珀尔惊悚,这么快就生子了,不会吧。
手一抖,赶紧将捞出来的孩子扔一旁,继续在奇怪的地方扒拉神官。
身下的冰块发出嘎吱的崩裂声,细碎的裂痕在不断的蔓延,终于,在这个巨型奇怪物体坚挺起来撑破冰面时,珀尔握到一人的手,向上一拉,这下没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