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敢和韩大人较量……”
“哈哈哈哈……韩嫣，你说呢？”
“陛下，你这名头真可笑得很……我若赢了就是以大欺小，我若输了就是吃陛下的白食，你说我是赢还是输呢？”
“你自己看吧，这难题休想丢给朕！”
韩嫣扶了扶额头，拆下背上弓箭，扔了，然后从袖口中拿出一支弹弓，向刘彻挥了挥，“我用这个，不管输赢，大家都无话可说好不好？”
“那——开始啦~~落日的时候，仍在这里会集！”
三人扬鞭策马，城外未经开发的乡野村间，獐鹿虎豹，从哪儿窜出来谁也说不准，哈哈，就看是你这畜生快还是我的弓箭快！
韩嫣下马捡了几颗石子，装在袖口中，然后翻身上马，和卫青各自朝不同的方向去了，没行出几步，听见后面草丛窸窣声响，扭头看去，呵，好大一头野猪！韩嫣抑制住心中的兴奋，拉直弹弓，对准野猪头顶，一个石子射过去。野猪的头冠应声碎裂掉下地来，吓了野猪惨叫一声，骑着的骏马也扬起前蹄，尖声啼哮。
“跟着我干嘛？”韩嫣策马过去拉住刘彻的马缰，嗔怪道。
“你是何方神圣，朕都不能跟着看咯？”
“嗯，跟着吧，不许用你的弓箭。”
“我射我的，你弹你的，互不相干。”
“也好。”
二人向前探去，方才走出几步，忽然前方传来猛厉的咆哮声，好雄浑的熊吼啊，拿下它，这比赛就赢了！二人循着声音找熊，而灰熊不也在循着人的气味寻找美食……两方相遇的时候，还着实各自愣了一愣，腿
下的马匹在发抖……没用。韩嫣强自镇定道：“你别动，我来！”
刘彻哪里愿意放着这么大一只灰熊给韩嫣占了个便宜？抄起一直箭矢搭上弓箭，朝着那直立的庞然大物的颈部就是一箭，嗖嗖的风声呼啸而过，灰熊抬起一掌，那利箭竟然像是射向铜墙铁壁般回弹出半尺，掉落下来。而这样的挑衅，彻底惹怒了灰熊，它咆哮着放开腿直冲过来，扑向刘彻。
刘彻座下的马儿尖啸着转身逃走，韩嫣立即策马插到两者中央，回身拿石子射灰熊的眼睛，石子速度极快又不易被看到，灰熊苦号一声已然射了个正着，它伸出一抓抹了抹流血的右眼，兽性大发，吼声镇的整个丛林都颤了三颤。刘彻回头一瞧，那流血的狰狞面目看的自己只想把早上吃的东西都呕出来，而灰熊还在韩嫣的背后狂追猛打，他再次弯弓，于颠簸的马背上再次射出一箭，正对着灰熊的另一只眼睛，却恰恰射在灰熊的左耳上，飞速的劲头将耳朵射断，一起带出老远。
27.金丸
韩嫣惊出一身冷汗，幸好没有被你射中要害，不然亏大啦！再摸出几颗石子急射过去，竟然不是被灰熊拍掉，就是被它生生吞了，难道你的嘴巴也是铜墙铁壁做的？不是！从灰熊的嘴中流出鲜红的血液，想是嘴中也伤的不轻，然而……韩嫣只剩下最后一颗石子了。
马儿不需要人控制的带着主人狂奔逃命，主人还在思忖着怎么把后面的怪物解决掉。刘彻再次射出一箭，在韩嫣极不甘愿的眼神中，灰熊的右臂被射中，灰熊咆哮着扯出箭矢，鲜血溅出三尺！！“哇呜——”追！突然周边树木一少，天色一亮，一熊两骑竟然追出了丛林，不知跑到了哪里！不远处传来恐惧的惨叫，糟了，竟然还有人！
“韩嫣，我们把它引回树林！”刘彻看了眼不远处愣愣发抖忘了逃命的一群孩子，急忙道。然而二人踢了踢马，马儿还是只顾逃命，不管指挥。灰熊一见了天光仿佛眼睛剧痛一般，突然停步，两爪子抓着右眼，抓出迸射的鲜血……
眼看着两匹疯马就要冲进人群，韩嫣朝孩子们大喊一声，“快跑！！！”孩子们方才尖叫着一哄而散，朝着四面八方逃开。韩嫣跳下这不听话的马，朝灰熊的另一只眼睛射出最后一颗石子，应声溅血，灰熊再次惨叫……依旧没有死，却又将注意力转到韩嫣。
刘彻想要下马，怎买马匹太快，他稍稍侧身便咕噜噜滚落下来，在灰土石子的地面滚了几滚方才停步，忙爬起来直追到韩嫣身边，灰熊循着气息泰山压顶而来，伸出前爪胡乱一抓，刘彻刚抄出韩嫣的佩剑就被它抓住剑刃，顺势一弯，剑刃随之成了螺旋，未及松手，刘彻已然被挥起的熊臂带到半空。“刘彻！！！”韩嫣目眦尽裂，心脏几乎要跳了出来，却见刘彻缩腿闪身躲过另一只抓来的熊臂，顺势蹬腿竟然骑到灰熊的脖子上，松了剑柄，抱住它满是鲜血的头颅，使劲向右拧，力求将它的脖子拧断。
而灰熊一手抓着剑，两只犀利的爪子漫天狂舞，几次堪堪抓碎刘彻的衣袍，甚至抓开皮肤见到鲜血。
韩嫣摸了摸腰上，除了个空空的剑鞘就只剩下自己的玉佩……天哪，我刚刚为什么要扔掉弓箭？刘彻！！！
重，什么最重？
金子，金子！！！
韩嫣忙伸手到怀里掏出一颗小小的金锭，上弹弓，拉紧，对准什么……肚子？胸膛？嘴巴？眉心？
嘴，向上！
我一定要将它的脑子射穿！
“啪！”的一声脆响，灰熊上颚柔软的骨头经不住金子的射击，穿裂开来，刘彻只听得灰熊脑子里一声雄浑的破裂之声，带着长长的尾音，和
一下深重的战栗……自己歪了。
灰熊轰然倒地。
韩嫣飞身过去接住跌落下来的刘彻，两人一起退出丈许，灰熊痛苦的挣扎着还欲抓过来，韩嫣放下刘彻，再摸出几颗金锭，前前后后将灰熊的脖子，头颅，胸膛射的鲜血直流，再也动弹不得，方才停止回头，过去查看刘彻的状况。
刘彻渐渐从高度紧张中缓过神来，突然感到全身各处火辣辣的疼，冷风一吹，更像刀割。他低头一看，衣服被撕扯去大半，露在外头的肌肤混乱的杂糅着深浅不一的抓痕，有的只是抓开，又得却在向外渗血——自己的状况，竟然不比那灰熊好几分。
韩嫣从怀中摸出跌打损伤的药，小心给刘彻抹上，这样的伤，这样的伤……看得心里一阵一阵的抽搐的疼，“疼吧。”
刘彻皱眉哼了一声，“不疼。”
“咱们马也丢了，得到附近的民居里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发炎就糟了。”韩嫣说着小心扶起刘彻，脱了外袍给他罩住，牵着他的手，向不远处矮小的茅草屋群走去。
村落里翻了天，突然来了两位英雄为民除了灰熊，他们奉上煮药的热水，又派出几名力气大的，出村将灰熊扛回剖了，好家伙，居然还用金子打野兽——可是富贵的不行！
可是……可是森林里还有一只熊，跟这个大约是一对吧……
刘彻闻之不顾一切的从洗浴的木桶中跳了出来，“韩嫣，我，我们，卫青啊！！！”
韩嫣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抓住刘彻满是伤痕的臂膀，拿毛巾小心擦干水，速速抹了药。刘彻套了韩嫣脱下的衣服……在此之前，韩嫣已经换上村民的服装，这粗糙的麻布，怎么能给刘彻穿……
两人一起，往林中赶去。
卫青骑着马，满身伤的回到森林入口，三人说好会集的地方，马鞍上挂着一只黑黢黢的大家伙，还有几只兔子。他翻身下马，解下马鞍上的东西，将马儿拴住，给它自己吃草。
离夕照不远了，自己……自己确实没有力气在去打个什么，罢了，这只熊掌，还可以的吧……
不久，看到匆匆拿腿跑来的两人，着装有点古怪，嗯，很古怪。
三人面面相觑，不一会儿，刘彻哈哈大笑出来，“卫青，你果真是青取之于蓝而青于兰啊！！！哈哈哈哈！！！~~看来这玉佩，非你卫青莫属了！”刘彻说着，将一枚玉石递向卫青，卫青望望韩嫣，又望望刘彻，忽然跪下地去，“臣卫青受之有愧……”
韩嫣走过来，抓起卫青按在地上的手，拿过玉佩给他握住，“拿着，
你赢了！”
“韩大人……你们……”
“回去再说，陛下上马。”
刘彻冷哼一声，甩袖，上马。
夕阳西下，卫青与韩嫣并排而行，韩嫣手边牵着马缰，马上坐着的，正是这个帝国的皇帝，身着上大夫韩嫣的服装，古怪不已……
“什么？韩嫣和彻儿一起打灰熊，自己啥事都没有却眼看着灰熊抓了彻儿一身血口子？”王太后惊怒不已，韩嫣……不，韩嫣不是最为忠心不二的伴读么……静下心来，她沉声道，“必定是彻儿太过逞强，或者出了别的意外，那韩嫣，也真是太不小心……来人~~传韩嫣……”
语重心长的劝说一顿，却也没什么真的好怪他，韩嫣自己愧疚不已，就差含恨自刎了……王太后劝了韩嫣几句，放了回去。
28.闽越
秋季一过，便是新年，大家还沉浸在喜庆之中没有回过神来，从南方传来急报，闽越攻东瓯，东瓯求救。
自刘彻登基以来，承明殿朝堂从未有过这样的热闹。
汲黯：“陛下，东瓯只是我大汉的属国，非我国土，可不必理会。”
窦婴：“汲大人此言差矣，闽越攻破东瓯国，便要犯我大汉边疆，可谓唇亡齿寒，不得不救！”
将军程不识：“如今北有匈奴，东有诸侯，东宫太皇太后身体日渐衰弱，若再挑起战端，势必倾国误事。”
田蚡：“误何事？程将军请讲！”
程不识：“这……无论如何……”
田蚡：“将军乃一军之首，畏畏缩缩又是为何？”
刘彻坐在最上面，他要战，他心里想战，一个小小的闽越，都能欺负到大汉的头上来，以后还如何打匈奴？
汲黯：“微臣恳请陛下请太皇太后来做定夺。”
又是太皇太后！！！
台上“啪”的一声，有竹卷拍在案几上，刘彻脸上阴沉沉的，朝臣们急忙垂下头去，只听得皇帝毫无起伏的声音，缓缓传来：“窦婴，田蚡，汲黯，你三人去和太皇太后讲，就说朕有意出兵，问问她的意见。退朝。”挥手起身离去，百官稽首恭送。
皇帝撤入内殿的时候，向身边的黄门说了句什么，黄门回到龙椅边，向台下黑压压的群臣道：“宣，卫尉李广，廷尉直不疑，上大夫韩嫣，太中大夫建章监卫青——”
一张地图，周边围坐着皇帝，以及刚刚传召的几名官员，皇帝指了指南边闽越国，“李将军，这么小的一块土地，他也反我大汉，你说战还是不战？”
李广用力一揖，坚定道：“陛下，此战势在必得，让臣去好好教训这群黑鬼子！扬我大汉国威！”
“何以见得势在必得？”
“陛下请看，这里，离云南最近，我军在云南的驻军万有八千，极适合山林作战。此战无需调动京师大军，只要云南驻军一出，必定救东瓯国于水火之中。”
“好，不愧为飞将军，本就是小打小闹的亮亮兵刃便足矣，朝中竟有那么多大员反对，果真是……让朕寒心。”
“他们……他们只是不想多事……此战虽小，事关天朝国威，陛下不可不在意。”
“小战么……将军把这次机会让给年轻人好不好？”刘彻忽然一句，李广抬起头来，正对上皇帝沉静的目光，那双眼睛，分明就是早已做好了出战的准备，不过是让李广过来安定年轻人们的心罢了……“臣……谨遵圣命！”
“
既如此，李将军且先退下休息吧……”
“臣告退。”
皇帝望了望剩下的三人，“你们怎么看？”
三个人的眼睛里都跳跃着明亮的火光，“臣等，愿出战。”
“好，直不疑。”
“臣在。”直不疑跪地叩首，然后直起身来。
刘彻回到台上，从条案上拿起一条长长的符节，上串火红的绸穗，他行到直不疑身前，双手郑重地将符节交到直不疑手中，沉声道：“直将军，你拿朕符节，去往云南郡，调遣军队，务必给朕打一场胜仗。”
直不疑双手奉过符节，然后跪地叩首道：“请陛下再拟一道圣旨。”
“来人，拟旨——”
“卫青。”
“臣在。”
“圣旨便由你保管，到时相助于直将军。”
“臣遵旨。”
刘彻拿眼角的余光扫了扫韩嫣，那双眼睛，原本明亮如斯，却渐渐暗淡下来，他心中轻笑一阵，道：“韩嫣~~”
韩嫣脸上一红，都什么时候了喊人竟然这么不注意场合，拱手，“臣在。”
“今晚别走了，朕另有要事命你去做。”
“臣遵旨。”
直不疑一身铁质的铠甲，他离开的时候转脸望了望一旁同是铠甲加身的卫青，这是哪里来的孩子，还没成年吧，皇帝什么时候这么重用年轻人？而那被留下来的韩嫣，他也算是年轻人，职位在卫青之上，皇帝怎么不派他出战？
突然听得背后宣室殿中轻佻一笑，直不疑背后一凉，忙紧闭了耳朵，与卫青一起匆匆走下台阶。
“呵呵~~刘彻，你不让我出战啊~~”
“云南闽越之地毒瘴滋多，我怕你经不住……”刘彻命人收了地图，拉韩嫣走上台阶坐到条案前，“你，这次先放着吧，等以后打匈奴了，一定派你。”
“我多少也算个成年人，你让卫青一个十八岁的小孩子去那种地方，不是给他难受么……”
“卫青年纪小，容易恢复，你，你不一样。”
“刘彻……你，你好狠的心。”
“别说了，下次，下次一定派你。今天别回家了，就在这儿陪陪我，怪无聊的。”刘彻说着，去抓他的腰，便要往他身上窜。
韩嫣左手揽着怀里的人，背倚在后面的雕龙靠背上，右手却在轻拍那人的手背，“你躺在我身上一样不是消磨时光，今年过年我家做了些好吃的，你要不要……”忽然怀中刘彻抽搐了一下，伸手抓紧韩嫣的右手，“啊！——”韩嫣心下一紧，却已听见一声惨痛的尖叫冲天而起
，堪堪抱紧怀中刘彻，凝目看去，“怎么了？？！”
刘彻抓着韩嫣的手，全身扭动着像条乱颤的蚯蚓，拿头去砸韩嫣的胸口，“我，我头痛……”韩嫣闷哼一声，刘彻立时反应过来转而去砸身前的条案。韩嫣吓坏了，忙倾身过去挡住刘彻砸过来的猪头，抱紧，“怎么会突然头痛？”
哪里还抱得紧？刘彻撞桌子不得，双手抓入发髻，一下子抓散束好的发冠，抓的咔咔作响。“来人，来人！传太医！！！”韩嫣急忙向外吼道，用尽力气抱紧刘彻痛苦挣扎的全身，“刘彻，别动，太医马上就来了……”
刘彻抓了一会儿头，没有一丝效果，可是头里痛的如有千百条虫在噬咬翻搅，忽放下手来，抓紧韩嫣的衣服，面目狰狞，额头青筋暴起，条条汗液流下脸颊，如在炼狱中承受无尽的蹂躏，“韩嫣，韩嫣……不要离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