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见眼前的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却谈吐不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简单的道理他自己却想不明白呢。
于是老人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说道:“小友可曾听过这段话,‘持而盈之,不若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葆也。金玉盈室,莫之能守也。
贵富而骄,自遗咎也。功遂身退,天之道也。’一味的想要满足所有的事情而执着不已,还不如适时的罢手。此如人将碗水而行,若满而行,则溢;若中而行,则得,且不溢而不费。所以,盈而行则费,且得少。小友,可曾明白功成身退的道理?”
相宇飞听到这段话不禁疑惑的看着酒中仙,因为他知道这段话应该是出自老子的《道德经》,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位老者如何得知,难道?不,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啊,或许只是这个年代的人也有感而发罢了。
只是自己真的要如圣人所言选择功成身退吗,自己现在可以说正是青春正好,真的就要这样离开么?
那自己还何苦的执着不放,既然如此那自己当初又何必答应那三年之约,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不,我现在既然是相宇飞,我既然已经站在了东方俊的身边,又怎能轻言放弃,那岂不是辜负了我们相遇的这段情。
唉,罢了,罢了,自己两世为人,居然还在为这种小事而想不开,真是笑话。自嘲的笑了一下,相宇飞把目光投向老者……
第五十九章:守的云开见月明
酒中仙见相宇飞先是疑惑的看着自己,后又紧锁眉头的样子,还真是怕他想不开。可是看见相宇飞渐渐清澈的眼神,他知道,这个小友怕是想开了,不再执着了。
“哈哈哈,小友,可是想清楚了?”
“是啊,我虽然不能做到事事满足,但我也有我的执着,人活一世如果真的轻言放弃,那么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给自己这次机会。
什么‘功遂身退,天之道也’,都是骗人的,什么时候叫做功成身退,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做到了功成,那‘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又从何说起呢,是不是人人都应该放弃了自己的追求,应该遁入空门呢?
我管不得别人的想法如何,也管不得别人如何说,老天既然让我到了这里,那么我今生就偏要执着一回了。”相宇飞一扫刚刚的阴霾,站起身来豪言壮语的说。
“唉,小友,你是摆脱了一个执着却又陷入另一个执着中啊。你虽然不俗,但也要明白,乘物以游心的道理啊!”酒中仙叹了口气,但还是刻意的提醒着说。
“多谢老人家提醒,我虽执着不放,但请您放心,我所执着的并不是人间的功名利禄,只是自己的心意罢了。相宇飞这次是真的想明白了一切,诚心的对着老者俯身拜了下去。
“虽然我们见面到现在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但我知道小友并不是那些世俗的纨绔子弟可比的,纵然小友有自己的坚持,可也不要过分的执着了,免得到时候伤人伤己啊!”老人叹了口气依然有些不放心的提醒着。
“多谢老人家,小子记住了。”相宇飞再次诚心的拜了下去,这一刻他是真的感激眼前这位老者。
“哈哈,既然小友已经打定了主意,那我也不留小友了,我们来日方长,小友有时间不妨到我这里坐坐,老头我这里还是有些好酒的,呵呵。”酒中仙望着远处意有所指的说道。
“呵呵,原来老人家都知道了,我也是到了这里才发现有人跟着,真的不好意思,给您老添麻烦了。那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到时候不妨尝尝您的好酒,希望小草不要拦着才好啊!”相宇飞也告辞的说着客气话。
“嘘!你赶紧悄悄的走,这话要是让小草听到可了不得。唉,他怕是真的多做了饭,一会儿又埋怨了,还是不要让你的朋友久等了。”酒中仙小心翼翼的说着,还真的是一副怕别人听见的样子。
相宇飞还真是服了这有趣的师徒两个,只好告辞出来了。顺着来时的山路亦步亦趋的往回走。
见到东方俊衣衫破烂、狼狈不堪的站在路边,大概是山路难走,东方俊又没有像相宇飞一样把外衣脱掉,所以显得很是狼狈,本来疏好的发髻也弄的凌乱不堪了。
相宇飞见到东方俊这么狼狈就那么站在山上,这时候已经是深秋了,虽然东方俊穿的足够多,可就这么一直站着在路边吹着山风,此时的脸色也早有些发白了。
相宇飞看的心里有些不忍,走上前去帮助东方俊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衫,静静的什么也没说。
东方俊就那么呆呆的站着,任凭相宇飞收拾衣装。
相宇飞打理的差不多了,见东方俊还傻傻的看着自己,推了他一把。
“是不是冻傻了?走,我们回家去。”说完,拉起东方俊的手就顺着山路向下走。
突然,东方俊从后边一把抱住了相宇飞,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紧的抱着,恨不得把相宇飞能揉到骨子里。
相宇飞感觉到了东方俊的不安,但是仍然疑惑的问出口:“祈昀,你……”
“季儒,季儒,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我保证。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东方俊打断了相宇飞的话,就这么抱着相宇飞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声音里已经开始带着哭腔了。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相宇飞就这么任凭东方俊抱着,听着东方俊一遍遍的呢喃,相宇飞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怕是这就是自己这一世的宿命了,就执着这一回吧。想到这里,相宇飞挣脱东方俊的怀抱,转过身来面对东方俊。
“出来快一天了,我都饿了,我们回家吧。”相宇飞盯着东方俊的眼睛说道。
“可是季儒,你,你是不是……”东方俊仍然皱着眉头急切的想解释什么。
“祈昀,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那是意外,不关你的事。既然不是你的问题,你又何必自责呢?”相宇飞温言劝解着东方俊。
“可是季儒,毕竟是因为我,才要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实在是……”东方俊还是想把事情说清楚了,只是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祈昀,别自责了。我知道,这事不能全怪你,你已经把我护的很好了。只是我有些过于执着了,刚刚吓到你了吧,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但是祈昀,你也要保护好我,毕竟在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了。”
相宇飞仰头望着东方俊深情的说着,可是心里的委屈只有他自己清楚,这类似撒娇一样的言语却怎知不是他的真心话。
东方俊见相宇飞如此动情的说着,一把把他抱在了怀里,他知道,相宇飞是真的不和自己生气了,刚刚他从皇叔府上出来的失魂模样真的是把东方俊吓到了。
东方俊怕相宇飞真的就这么想不开离自己而去,相宇飞那一刻的失神真是让东方俊觉得天仿佛都要塌下来了。
直到此时东方俊才认清了自己的心,原来这个神秘的男子早就驻在了自己的心房,可笑自己还不曾认清,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这个男子对于他意味着什么。
见不得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所以就这么一路跟着相宇飞,他不敢跟的近了,怕再刺激到相宇飞。
当相宇飞到了这片药园,东方俊见相宇飞穿上了外衣,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相宇飞是想投湖自尽,也就是那时的不顾一切才被相宇飞和酒中仙发现了行踪。现在好了,他知道相宇飞是真的想明白了,他不会离开自己了。
“季儒,我发誓,今生今世我都会守护你的。”东方俊抱着相宇飞发誓说道。
“那我们回家吧,出来一天了,我都饿了。”相宇飞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东方俊。
第六十章:交代后事
回到瑞王府,相宇飞就病倒了。
这次的病来势汹汹,相宇飞先前还只是轻微的发烧,他自己本来也以为只是吹了山风、着了凉,所以也就没有在意。
可是一连几天就这么发烧不退,相宇飞渐渐的有些挨不住了,现在每天大多数时间他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的,睡着的时间竟然比清醒还要多。要不是自己是个男人相宇飞甚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太医们有个上次的经验,这次已经是尽心尽力了,可是多日来相宇飞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他们怕事情闹大更加不好收拾,还是把相宇飞病重的事情告知了东方俊。
并且声明相宇飞这么一直病下去,他们是束手无策了,因为发烧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如果几天不见好转就真的是回天无力了。
咋一听见这个消息可吓坏了东方俊,本来以为只是太医们为推脱责任又胡言乱语了,可是几番恐吓、激赏都无果后,他知道,相宇飞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特别是见到相宇飞明显的日渐消瘦后,东方俊的心也开始提了起来。
东方俊本来知道相宇飞是因为上次在山上的事情生病的,可自己这几天忙着和慕容傲宇商讨周、燕两国的事情,最近几天正好事情商讨的关键时候,所以对相宇飞的病情本来没有多么在意,特别是相宇飞自己还是大夫。
可是谁想到才几天的功夫,相宇飞就又要离自己而去。
东方俊简直要发疯了,在城中下了告示,广征名医。一时间燕国的都城都传开了这件事。
相宇飞虽然每天都昏昏沉沉的,但是他身边发生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虽然清醒的时候比较少,可是他一直时睡时醒的并没有彻底失去意识。
他知道,东方俊这几天很忙,自己病成了这个样子,东方俊只是每天晚上陪在自己身边,白天很少有机会过来的。
感受着每天夜里身边那温暖的胸膛,夜里那不曾间断的低声呢喃,相宇飞的心再次乱了,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的严重了。
相宇飞知道,东方俊这是忙着和慕容傲宇商讨边境的问题,想来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这样自己的使命也完成了,倒是安心了不少。他也知道,陈啸天曾经不只一次带来了大夫给自己诊病,可是自己的病情还是没有什么起色。
其实相宇飞自己心里清楚,自己这病怕是当初积劳成疾了,现在一朝病发了就一发不可收拾,这病根本没那么严重,好好调养就好了,可是偏偏自己整日没精神,相宇飞都觉得自己就这么死了有些憋屈。
这天,相宇飞的精神比较好,可以在清风的搀扶下慢慢行走了,相宇飞自己都有些担心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可是清风却意外镇静的很,相宇飞虽然很纳闷,但是也没问,难得清风终于长大了,不再遇到点事情就哭哭啼啼的了,相宇飞很是欣慰,这样他就是走了也就安心了,相宇飞现在真的觉得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相宇飞看着清风站在一边俯首贴耳的乖顺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怎么看这都不应该是清风的个性,大概是自己的病把他吓到了,想到这相宇飞望着远方的天空,神情恍惚的问道:“清风,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出去走走了?”
“哦,我们是有好长时间没有出去了,大概从上次遇到慕容少爷后就没再一起出去了。怎么,少爷你想出去?”清风有那么一刻的愣神,但是想了想,依然镇静的回话。
相宇飞看到清风这个样子,觉得清风是真的长大了,大概是这么长的时间独自经营知味楼,人也变得成熟了,逐渐的也有些大家风范了,按这个速度,不出几年,清风就可以独当一面了,这样自己真的有了什么意外也可以安心了。
想到这,相宇飞提议道:“清风,我们两个趁着今天天气好,出去走走吧,就我们两个人,怎么样?”说完紧紧的盯着清风看。
清风定定的看着自家少爷,是疑惑、委屈、还是心痛,就那么看着相宇飞,眼睛里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发现相宇飞也在看自己,清风收回了视线。
“少爷,那我去收拾些随身带的东西,你先在这里歇息一下,等我收拾好了,然后我们就走。”说完不待相宇飞回答,转身就回了房间。
相宇飞知道,清风大概是看出什么了,他的心里大概此时也满是疑惑和委屈吧,唉,自己现在也是有心无力了,不能把清风安排的更好些。
想了想,相宇飞还是决定给东方俊留下些话,他知道,自己这次怕是真的不行了,不是身体的问题,怕是心里的负担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自己现在有些倦了、累了,当初虽然在酒中仙那里说的那么气势磅礴、理直气壮的,可是他自己知道,那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一时的解脱罢了,说到底心里的郁结还是没有解开的。
只是自己现在这么一病,怕是要对不起东方俊了,不知道今生还能否完成那个三年之约了。
相宇飞走到书桌前,提笔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该写点什么,终于几次提笔最终又放下了。
也许什么都不给他留,他就会很快的忘了自己吧。也是,他毕竟掌握着整个国家机器,想来要处理的事情多了,自己只不过是他人生的匆匆的过客,他很快就会将自己淡忘的。
只是,相宇飞环视着这个自己生活了几个月的屋子,这里有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这里曾经满载自己的屈辱,这里曾经一度束缚了自己,今天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自己了,可是为何心会这么痛呢……相宇飞深吸一口气,眼角的泪水终是没有落下。
“少爷,我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清风带着一个小包袱就要过来扶相宇飞。
相宇飞轻轻推开清风的手,淡淡的一笑,“清风,你看,我好多了,我自己可以的。一会儿我们出门你不要多说,到时候都听我的。”
相宇飞嘱咐清风后,就缓慢的移动着自己的脚步,只是他脸含笑意,倒像是在欣赏景色一般,路上倒是骗过了不少下人。
王府的下人们也诚心的为相宇飞高兴,都知道王爷待这位少爷不一般,而且当日朝堂的事情王府的下人也是有所耳闻的,所以早就视这位少爷如同半个主子了。
此时看着相宇飞身体好转,他们也着实松了一口气,不然王爷整天阴沉着脸,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好过。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短短的几步路早已让相宇飞汗湿了内衣,可他依然强撑着。
很容易的出了瑞王府,清风赶紧扶住自家少爷,然后叫了辆马车。
“少爷,我们这是去哪?”清风把虚弱的相宇飞扶上马车,一边擦着少爷脸上的汗水一边有些担心的问道。
“清风,别,别担心,我没事的,只是许久没有走动了,有些气喘。我们先去灵台寺的方向。”相宇飞喘着粗气,安抚着清风的担心,但最终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的说。
“恩?少爷,你不会是想出家吧?”清风疑惑的看着自家少爷,只是口气里有一丝不确定。
相宇飞看着清风因为紧张而紧皱的眉头,不经意的照着清风的脸上掐了一下,恩,他发现清风的皮肤不错,这么掐着手感还不错,不知道自己怎么以前没发现。
“你瞎想什么呢?灵台寺的边上我有个朋友,我们有个约定,我这是准备去他那里讨杯酒喝喝,就是不知道他的小徒弟会不会允许?呵呵。”想到小草的霸道相宇飞也有些无奈。
“少爷,你都这样了,居然还去喝酒?”
清风终于忍不住大声嚷道。少爷病了他很心痛,所以也由着少爷的性子来,他知道少爷的心里不痛快,所以有些事情也没有太计较。
就比如今天少爷要出府的事情,按他以往的性子少爷这个身体是肯定不宜行动的,可是这都由着少爷了,只是希望少爷心情好些,或许这样病就好了。
可是没想到少爷居然想跑出去喝酒,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呃,那个清风啊,你别急啊,我只是说说而已,其实我是去看朋友,对了,我那个朋友可是个大夫啊!”相宇飞赶紧解释,生怕清风误解了。自己别还没到酒中仙那里让小草给抓住现行,就先让清风唠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