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时候,白谦已经翘腿坐在沙发上等他,手里还拿着一杯水仰头正在喝,他修长的脖颈线条流畅,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动了一下,付七岁又傻了,他的喉结也同时动了一下,咽的是口水,这一刻,付七岁无比清明的认识到,原来自己这么有色狼潜质。
白谦起身往外走,付色狼跟在后面对着他修长的身形继续咽口水,有一声咽的太大,白谦回头疑惑的问,“小七,你又饿了?”
付七岁把头摇的贼快,嘴上却口不应心,“嗯!”
白谦什么表情都没有,眼神却高深的定在付七岁身上,付七岁的脸色青黄不接,暗恨自己嘴比脑快,他现在也没心思遮掩了,对方是个心理咨询师,研究了这么长时间心理,对人心理的把握完全是下意识的,他避无可避。
这个过程付七岁过的很艰难,直到白谦挪开视线,他还在紧张不已,瞪着眼睛等挨骂,他估计白谦就是再能耐也不可能猜到他喜欢白谦,最多知道他刚才在说谎而已,结果白谦什么都没说就蹲下穿鞋,穿好了还问他,“怎么不穿鞋?”
付七岁松了口气,隐隐还有点失望,穿好鞋下楼等着白谦去取车。
到了地方,他跟在白谦身后往里走,这种地方在他心里一向很神圣,付七岁还是第一次来,里面静悄悄的,人不多不少,都在安静的看画,他还有点忐忑,白谦拍拍他的肩,他笑了笑,安下心来看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也不觉得。
其中有一副画吸引了他的视线,这副画让他想起了达利,风格不一样,但是给人的感觉一样,付七岁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能呆呆的望着这幅画。
他初中接触达利的画,那时美术课本是他最爱的课本,第一眼看到《记忆的永恒》就爱上了达利,后来他收集了很多达利的画,网络的和实体的都有,在那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龄,他最喜欢的是那副《时光慧眼》。
白谦有一本佛洛依德的《梦的解析》,配的插图都是达利的画,付七岁对这本书简直爱不释手。
现场也有画家在作图,画完当场就卖,有一寸一万的,有一寸几千的,简直是寸纸寸金,付七岁买不起,买得起也不敢买,怕被付妈抽断骨头,只能在旁边看,一直看到这个画家画完一幅画卖出去,简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享受啊!
付七岁看的心情舒畅,低声和白谦说这幅画哪里好看,哪里好他看不出来,但是哪里好看还是能看出来的,说了半天,白谦都没有回应。
他一扭头才发现身边不见了白谦,看了看周围,也没发现白谦的身影,可能出去打电话了或者遇到熟人了,付七岁也有点想去厕所,就出去找。
走到拐角处,刚跨了一步,付七岁霍的收回脚步,他看到了白谦。
白谦靠在墙上,双手插兜,对面站着一个女人,付七岁想起来了,是上次在学校门口看到的那个女人,而且是个美女,果然是遇到熟人了,他恨恨的站在拐角处偷听。
“白谦。”女人的声音透着哀怨。
“你说!”白谦冷淡的声音,付七岁偷偷探出半个头,见白谦还笑着,却拒人千里,他悄悄松了口气,想看的更仔细点,白谦却突然朝这边扭头,付七岁唬了一跳,立即缩回身子安安分分的偷听。
“从大一到现在,八年了,我喜欢你八年,你真的没有感觉到吗?”
“感觉到了。”
“那为什么?”
“抱歉,不能回应!”白谦连拒绝人都谦谦有礼。
“可是我为了你到现在都没有结婚,你真的不能给我个机会吗?”女人的语气愈加幽怨,尤其是那句为了你到现在都没结婚,幽怨的能拧出水来。
“那就找个好人结婚吧。”
“我知道了,来之前我就决定了,如果这次表白你还是这句话,我就找个好人结婚,这是第八次了,一年一次。”
付七岁听得心思百转,一开始他对这个女人嗤之以鼻,太矫情了,最重要的是她跟他抢白谦,听到后来,不由的为她捏了把汗,白谦太冷静了,从始至终都微笑着拒绝,看似礼貌实则残忍。
但是付七岁也知道这种事必须残忍,有些事情一定要在源头掐断,其实白谦的做法已经是伤害最轻的一种了。
“我知道,不要再等我了,不值得。”
白谦的声音放柔,付七岁忍不住探头又看,女人哭了,白谦在给她递纸巾,付七岁预想中的拥抱安慰情景没有出现,他松了口气,靠住墙继续想东想西,直到白谦匀称的身形站到他面前,带着宠溺微笑着叫他,“小七。”
17.不速之客
今天家里来了一个,付七岁看人力资源管理看得心烦,正在白谦藏书量丰富的书架前找他可能感兴趣的书时,门铃忽然响了。
白谦手里有钥匙,他回来一定不是按门铃,付七岁住在这里一个多月了还没来过客人,他在猫眼上看了看,是白觅,他还记得这个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人是白谦的弟弟,付七岁对他没什么好感,但还是开了门。
看到他,白觅有点疑惑,“怎么是你,我哥呢?”
“上班去了。”现在估计快回来了,白觅真会赶巧,专挑这个点过来,估计是有事。
“噢,那我等他吧。”
白觅边说边往里走,走到里面又叫了一声,“啊!你住这里?”
付七岁牢记待客之道,正在倒开水,听到声音随口应了一声,“噢。”白觅安静了一会儿,马上又叫,“我求了我哥好几次想来这住他都不让,非让我住学校宿舍,交流一下经验,你是怎么做到的。”
“喝水吧!”付七岁学着白谦的淡定风格撂下一杯水,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白谦拒绝了白觅的申请,邀请他住,付七岁又想跑步了,他高不高兴都想跑步,完全忘了他其实只是被间接邀请的。
“说一说嘛,怎么做到的?我也想住过来,住学校太没劲了。”白觅锲而不舍,他不说后半句还好,一说后半句,付七岁打死都不会跟他交流经验,可是不说话又显得没礼貌,他就坐在沙发上陪着客人打哈哈。
十几分钟后,白谦终于回来了,看到白觅在客厅也没什么反应,拿着手里的东西跟付七岁说:“今天吃包子。”付七岁喜滋滋的拿着包子进厨房去了。
白觅恍然大悟的看着白谦,“哥,他是,是你那啥?”
“吃饭没?没吃的话进去和小七一起吃吧。”白谦避重就轻的回答,白觅撇撇嘴,“哥,我没钱了。”
“多少?”
“我想买手机?”
白谦当着白觅的面掏出钱包扔到卧室的床上,抄着手,“给谁买?”
“给我自己。”
“去打工。”
“好吧,不是给我自己,艳玲想要。”
白觅为自己抹了一把汗,他哥太睿智了,平时是个拿出来炫耀的好哥,关键时刻总是被看穿,艳玲势力又爱财,他比谁都清楚,但是他懒得换,自己一个学生又没多少钱,家里大人管得严,也不敢多要,唯一能找的就是他这个二哥,二哥也不为难他,每次他开口都给,只是现在越来越难要了,其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怪不像话的,可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他离英雄还差得远。
“去打工。”
白谦还是那句话,白觅急了,这次惨了,要不下钱艳玲又要跟他分手,一着急就忘了禁忌,说出来的话不经大脑,“哥你不能这样,你答应过大哥……”
话没说完,白谦凌厉的目光扫过来,隐含着悲戚,白觅的气焰立刻矮了,大哥是禁忌,不但是二哥的禁忌,也是全家人的禁忌,平时不提还好,这一提起来,连他都觉得心酸,大哥要是知道他现在这么不像话,该露出多么悲哀的眼神。
空气中一阵窒息的沉默,付七岁在厨房哼歌的声音显得异常活泼,白谦听了两句,眼神慢慢又变回平日的样子。
“哥,我不要钱了。”
想起了大哥,白觅也没了要钱的心情,低头就往门口走,白谦叫住他,掏出五百块钱皱眉看着他,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白觅心里一缩,把钱推回去跑走了。
从小到大,每当他闯了祸,都是大哥二哥在帮他善后,那时候,大哥的笑容像晚间的月亮,二哥就像白天的太阳,他是星星,追着大哥和二哥快乐的奔跑,谁能想到大哥走了,二哥也变了,以前总大笑的脸变的温文尔雅,不说话的时候他看着都心惊,又害怕又心疼,可是他也无法,大哥走后,就连他都变了,何况从小就跟着大哥的二哥。
白觅走后,付七岁从厨房探出头来,“走啦?”白谦关门的动作顿了一下,回头笑着走到他跟前轻轻弹了一下,“走了。”付七岁摸着自己的额头嘿嘿傻笑,“那就吃饭吧。”
“吃饭吧!”
包子汁浓皮薄,白谦又拌了点凉菜,鲜的付七岁差点咬了舌头,一口气吃了七八个还不太饱,白谦把自己的分量都推给他,他吃了两个不好意思再吃了,白谦又吃了一个起身去洗碗。
付七岁自觉的洗衣服,白谦爱干净,衣服换下来最多两天就要洗,付七岁也逐渐形成了这个习惯,除了洗碗,他还算勤快,该做的家务都会做。
他把这两天的衣服分分类扔进洗衣机按下开关,又跑进卧室换床单,已经用了一个月了,付七岁的床单向来一个月换一次,来到这以后发现白谦的床单也是一个月换一次,遂主动承包了换床单的任务。
他给自己房间换上新的床单被罩,又去白谦卧室换,白谦洗了碗出来靠在门口叫他,“小七。”
“嗯?过来搭把手啊。”
“谢谢。”
“不客气。”付七岁把被罩一角递给白谦,他在家经常帮付妈做这活,被伺候的得心应手。
白谦低头换被罩,恍惚想起二十岁以前大哥和他换被罩的样子,那时候他也像付七岁一样简单,兄弟三个打打闹闹的日子早已流逝如水,午夜梦回,他常常还能听到三兄弟的笑声,悠远的回荡在空落落的房间,让他遍身寒意,孤单、寂寞的情绪在那时尤为突出。
所以他需要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付七岁,活泼开朗的付七岁,永远牛哄哄不懂世事的付七岁,简单干净的付七岁,是他的强心剂。
白谦的回忆定格在他十岁的时候,那时大哥才十四岁,带着他和白觅出去玩,白觅还不到七岁,小小的孩子跟在他们后面吃力的跑,大哥停下等他们。
大哥的身影稳稳的停在前方不远处含笑叮嘱,声音永远那么温和,“小觅,跑慢点,小谦,你拉着点小觅。”
“我不拉,大哥你拉。”他撅嘴不满的瞪白觅。
“二哥,好疼!”
白觅摔倒了,白觅的性格从小就脓包,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他和大哥身后,大哥脾气好,他的脾气却不大好,总是对白觅冷言冷语的,可一旦白觅惹了什么祸哭回来,他还是会认命的帮白觅善后。
18.两小人像
肯德基的宗旨就是顾客至上,服务没的说,付七岁在没来肯德基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在肯德基打翻东西,哪怕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打翻的,只要有员工看见了,就可以重新点餐不花第二份钱。
以往付七岁在肯德基吃东西都是和同学点几包大薯和几杯饮料大聊特聊,他一直觉得肯德基的环境好,服务好,不点东西都不会赶人,是一个理想的休息聊天场所,到肯德基打工以后,才知道大错特错。
基本上肯德基还是那个肯德基,但是角色变了,氛围就变了,以前他是个食客,说白了就是个买点东西占位子聊天的,不买东西肯德基也不赶人,但是肯德基这地方难得人少,那么多人对你瞟一眼瞟两眼的,付七岁厚脸皮都不好意思,只能买点东西做做装饰。
现在付七岁升级了,从食客变成了看客,他马上就对肯德基有了归属感,自动自发的把自己当成肯德基的优秀员工,作为一个优秀员工,一定要勤劳肯干。
他每次上班六个小时,时薪八块,一天赚下来也有小五十块钱,和白谦的时薪比起来差太远,整整100倍,付七岁懊恼了一阵就释然了,白谦是他看上的人,必须精英,于是付七岁由懊恼变成了脸上有光。
付七岁正在餐厅穿梭着打扫卫生,李越急匆匆的从他身边走过,拉了他一把,“七岁,去把经理叫出来,他在里面。”
付七岁一头雾水,“什么事啊?”
李越已经急匆匆的走了,付七岁跟在后面,几步到了刚才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前面有一个人正在叫嚣,“叫你们主管过来!”旁边站着一个员工在道歉。
付七岁刚才一直在想着精英白谦,这么高的声音都没听到,李越已经走过去脸上堆满笑抱歉的说:“先生真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重新给您打一杯吧。”说完给付七岁使了个眼色,李越在这里工作的时间长,知道什么情况该怎么办。
付七岁没再看下去,转身去找经理,转身的一瞬间又听见那人暴躁的说:“不用重打,我就是讨个说法,我要的是七喜,你给我一瓶凉水是怎么个意思,瞧不起人啊,觉得我好惹是不是。”
李越马上说:“不是,不是,确实是没气了,他们也没看清楚,这才出了纰漏。”
那人不依不饶,“谁没气了,你才没气了。”
付七岁以往在肯德基吃饭都没遇到过这种事,他以为肯德基的环境非常安静和谐,搞了半天是他没遇到而已,并不是没发生,七喜这种汽水一定要用二氧化碳冲开糖浆才能做出来,今天大概是二氧化碳没了,员工忙的什么似的,也没注意那瓶水有没有泡泡,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但是往往重打一瓶就行了,没想到这么件小事会闹得这么大。
他把经理叫出来,正好听到那人又叫,“把你们经理叫出来。”
经理过去也是一脸的笑,先是诚恳的道歉,又让员工去重新打七喜,那人还不满意,顺手一拳打出去,眼看就要打在李越身上,李越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愣怔,经理伸手托住客人的手,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礼貌的说:“先生,七喜已经重新去打了,这一餐我们给您免单,您看怎么样?”
经理放开那人的拳头,那人原本就是知道肯德基的服务好,料定就是闹事也不会怎么样,一看经理不是个软柿子,再闹下去搞不好会被请到警局,况且人家都说免单了,他这一顿相当于白吃,见好就收。
“七岁,去把钱拿过来给这位先生。”又转向李越,“没事吧?”
“没事!”
周围的客人见没什么可看了,也就真不看了,没人觉得这个客人有理,但是也没人理会。
大部分人和付七岁一样,一年去不了几次肯德基,没怎么见过这种场面,见到了自然想看看肯德基怎么处理,有些人甚至觉得有可能打起来,但是最终没打起来,大家又有点失望,但是仔细想想又不可能真的打起来,真要打起来肯德基也不用干了,打客人的名声一传出去,舆论就能压死人。
付七岁把钱拿给客人,客人这会儿脾气也下去了,接过钱还说了声谢谢,付七岁完成了任务,时间也差不多了,收拾收拾下班,下班之前又找李越拿了两张优惠券,老大一张,小二和小三一共一张,反正他两给谁都一样,多了还浪费。
坐公交到了白谦的咨询中心,小妹无声的告诉他白谦在沙盘室,他敲了敲门,打开一条门缝,白谦站在窗口抽烟,付七岁并不抽烟,但是也不讨厌别人抽烟,白谦的习惯特别好,别管在哪,抽烟一定是在窗口,等着烟味散走才关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