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那些假银子最早可是替朝廷里的大人物洗黑用的,他们拿来假银子存到银号上,拿走的可是真的全国通行的银票。我想墨儿也查出来了吧,这些假银子最早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那个时候我刚嫁进花家堡,哪里有实力插手这些事情。那孩子不愿意说出我,怕是也知道其中另有内情吧。说起来我加紧下手毒死了花晟璧,他还应该谢谢我让他解脱呢。”
肖子夜沉默了,他原以为整件事情不过是这个女人疯狂地复仇,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些内(为毛这个也河蟹)幕。也罢,早就卷进来无法脱身了不是吗?
“所以你宁可毁掉花宣墨的前程,也不想他再做这个家主了是吗?你怕朝廷会利用我或者是别的什么人给花宣墨下圈套,让他重蹈他父亲的覆辙。那群刺杀的人当中,针对我的那一拨,才真正是你的人吧。”
“也说不上是我的人,不过是和安国忠王恰好有着共同的目标而已。”方晴的指尖划过花晟璧的面颊,轻柔得好像情人之间的爱抚,“他临死之前说,他从没想过要陆明光死,他对义弟心存有愧,所以刚和我成婚的时候都在服药,墨儿不可能是他的孩子。你说他是为了让我饶他儿子一命呢,还是真的确有其事。”
“方世钧和他没仇没恨他都能下杀手,夫人觉得呢?”花晟璧还真是低估这个女人心中的仇恨,肖子夜开始怀疑传说中文武双全的武林盟主是不是以讹传讹了,怎么总觉得花晟璧特别……笨呢?
“我原以为,我这辈子也只能给那个人当做工具了,好恨啊。”方晴走上来蹲在肖子夜身边握住他的手,神情严肃认真地说道:“我没有办法杀掉那个人,那个真正杀死了明光的人。我最绝望的时候也只希望能够毁掉花家,至少也没白给仇人利用,因为我知道我没机会了。可是现在不一样,有陛下和公子在,也许我还能有瞑目的一天。”
“夫人的仇人,想必正是陛下龙椅最大的威胁吧。”谋算了这么多年,幕后之人所图谋得除了皇权,还能是什么了,肖子夜猜到是谁了。
“正是,镇国将军当年何等煊赫,也不过就是一只螳螂罢了,真想不到当时也不过和现在的墨儿差不多大的人,竟有如此野心,还能隐忍多年。”方晴垂下眼眸,郑重跪下,“我看得出你是喜欢墨儿的,只不过你想要的感情太纯净,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有点傻乎乎的。”
肖子夜平静地看着方晴,也不做出任何承诺,尽管他知道方晴下跪是为了求他什么,“就算是,也不至于成为心魔。”
“我可以配合公子演一出戏,帮公子试探下墨儿到底值不值得公子所爱。”方晴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纯净,好像一切阴冷的仇杀都已经化作烟尘了。
“夫人,你知道的,就算夫人不求我这件事,为了陛下,我也会去做的,陛下是我所剩不多的亲人。”这就是命吧,虽然他从未踏足过皇宫,可皇权的争斗却从未远离过他。
“就当是我这个不配成为母亲的人最后为墨儿做的事情吧,我也不希望他的感情像我和他父亲,不管他父亲是谁,那样的悲剧。”
方晴语句中的诚挚打动了肖子夜,收敛着睿智光芒的眼眸微微眯起,“我不会放过魏如海的。”
“将死之人,多谢公子了。”
******
25、要是可以选择,你希望自己先死还是对方先死?
肖子夜:一起死吧,要不然到了下面太孤独,我希望有人陪着。
萧恪诚:我先死吧,我不知道看到夜儿死了我还能活多久。可是我死了夜儿就归花宣墨了,还是一起死吧。
花宣墨:夜儿要是死在我前面,后面的人生也就没多大意思了,活着和死了也没区别。要是我先死,萧恪诚就要独霸夜儿了,不甘心啊,还是一起死吧。
某雅:于是两位小攻要做同命鸳鸳?
花宣墨&萧恪诚:……
第三十九章
暗房之外,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肖子夜的查证的结果。萧子慎看着花家的一群人都挤在主屋里,没由来的心烦,干脆把人都轰了出去,只留自己和花宣墨在屋里喝茶。
关闭的主屋大门隔绝了外面种种探究的视线,花宣墨强撑了半天的淡定从容也终于撑不住了。
握着茶杯的手指节发白,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连喝的茶都觉得苦。
“怎么?心虚了?”萧子慎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毫不掩饰对花宣墨的不满,“算不准夜儿会不会帮你了,是吧?”
“我只是不知道夜儿有多……也许谈不上恨,可还是很讨厌的吧。”花宣墨苦笑一下,“我一直打的什么主意夜儿其实很清楚的。”
“那你对他可有半分真心?”
“我只知道他对我很重要,这是不是爱,算不算真心我也说不清楚。”萧子慎说的没错,自己就是心虚。虽然说带夜儿出京城算是于他有恩,可那也是建立在算计之上的。此时自己一身荣辱成败都维系在一个自己对不起的人身上,换了谁谁都会心虚。
“子端也算计过他,可为什么没见子端心虚。当时子端找夜儿要合缘散的时候,他干爹李素可是拿着人家全家人的性命做要挟呢。”萧子慎似笑非笑地看着花宣墨。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他对弟弟的脾性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对着萧恪诚,弟弟还会去打他和他吵架,可对上花宣墨,弟弟就不会用这些小儿科的手段了,只怕花宣墨会比萧恪诚下场惨得多。这么说来,弟弟和萧恪诚在一起,才更像是情人之间的相处呢。
“王爷和夜儿相处的时间更长,期间毕竟是算计的时候少。可我和夜儿相识也不过两三个月,却时时想着他身后的东西……”花宣墨往椅子背上一靠,阖上了眼睛,“咎由自取,报应不爽。”
“这些话别跟我念叨,我听了没用。”萧子慎嘲笑道,“花宣墨,你从来不真正相信夜儿,包括到现在都是,你真是比子端差远了。”花宣墨和萧恪诚比起来,虽说俩人都欺负了皇帝陛下的宝贝弟弟,可萧恪诚到底和皇上有些情分,萧子慎也自然偏心萧恪诚一点。
花宣墨没有答话,微睁的凤眸凝视着暗房的方向,若有所思。
暗房之内
“对了夫人,大过年的刺杀花宣墨的事儿也是你干的吧。”肖子夜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和花宣墨怎么认识的?还不就是那家伙倒在了自己家的房顶上嘛。
“哦,这件事啊,是我干的,但我不是想要他的命。”方晴一笑,“墨儿去京城实际上就是冲着你去的。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早就察觉家里的生意有问题,要不是我和花晟璧瞒得紧他估计早就查出来了。他找你也好,或者考虑找李素也好,都是为了安排后路。”
“你不是要他的命那是要做什么?”
“看看他是不是明光的儿子啊。”方晴睨了肖子夜一眼,“这你还没猜到?我叫人带了一个特质的瓶子去,取些血样回来,我好和花晟璧验验。”
“取血至于差点把人弄死?”肖子夜真是服了花宣墨的这个妈了,“还有,你不是说你现在也不确定花宣墨到底是不是陆明光的儿子吗?”
“是我当时吩咐的不到位吧,我只说我要花宣墨的血,下面的人会意错了。”方晴毫不在意的样子让肖子夜不由得同情了花宣墨一下,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我等到初九才知道去采血的人在回来的路上被人杀了。”方晴说道,“也许是魏如海干的吧,他可不希望我因为墨儿是明光的儿子就心软。”
肖子夜站起身,道:“夫人,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吧。你要是没有别的什么要说的了,我就去把长老请进来。原本还不想动堡主的尸身,现在看来少不得要冒犯一下了。”
花家主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花宣墨的眼眸一下子睁开了,就见肖子夜裹着一件火红色的皮裘走了出来。
“端和,现在要请长老和花宣墨一起去血骨验亲,你要不要一起来?”肖子夜根本没看花宣墨。
“好啊,我也去看看。”
“不过端和,这种场面有点……可是要一刀下去剖到骨头的。”肖子夜好心提醒道。花宣墨这种杀过人的主儿,上次看钱掌柜的验尸都吐了出来,这次虽然没有那么大动静,可哥哥是没见过血腥的人啊,到时候要是吐了那可就太损龙威了。
“我去远远看着做个见证就好。”萧子慎权衡了一下,说不去有点栽面儿,说去吧万一真的有意外那可就更丢人了。
“也好。”
花宣墨出去请了花溪岩进来,一行人进了暗房。
“我有句话说在前面。”肖子夜正色道,“夫人为了混淆花家的血统,特意给花宣墨下了离缘散。服用了这种药物,和谁的血脉也不会相融。”
“正是。”方晴又变成了那副冰雕似的样子,生硬地答了一句。
花溪岩狠狠瞪了方晴一眼,暗骂这个蛇蝎毒妇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这些年花家上下对她信任有加,真是瞎了眼了。
“为了公允起见,先请夫人和花宣墨滴血验亲。”
花溪岩听了肖子夜的话,让人从外面打了一盆清水进来。肖子夜伸手入清水中搅了两下,又仔细闻了闻,道:“这水没问题,夫人请吧。”
方晴仿佛木偶一样,接过一同送进来的金针,从中指上刺了一滴血滴入水中。
“夫人,花宣墨确实是你的亲生儿子没错吧。”肖子夜最后核实了一遍。
“自然不假。”
“那花公子请吧。”
花宣墨不知道肖子夜这唱的是哪一出,他对自己的饮食是非常小心的,方晴怎么可能有机会给自己下药呢?就算方晴得了陆明光当年的许多医书手迹,能配制很多罕见的毒药,可自己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啊,否则自己早就死了。
花宣墨狐疑地刺了一滴血入水中,惊讶地看到两滴血泾渭分明。总不能连妈都不是亲的了吧!花宣墨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方晴,一脸的不可置信。
花溪岩也傻了,方晴当年生花宣墨的时候他也在产房外面,断没有偷龙转凤的可能,这个女人还真给儿子下药了啊!怎么说也是你的亲骨肉,虎毒还不食子呢,当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肖公子,这怎么办……不知这离缘散的药性会持续多久?”花溪岩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药要是终身性的,那花宣墨是不是花晟璧的儿子就永远都搞不清除了。
肖子夜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个药丸,安慰花溪岩道:“长老别急,但凡是药都有解。这颗百解丹原是陛下赐给我的救命的药,可解天下一切奇毒。花家之事兹事体大,就请花公子服下此药,静置一炷香后再验。还请长老换一盆水来。”
花溪岩点点头,招呼人进来换水。
花宣墨则是接过药丸仔细看了半天,才迟疑地吞了下去。自始至终,肖子夜都没怎么正眼看过花宣墨,这倒让花宣墨微微松了口气:看夜儿的意思,是要秉公处理了吧。要是他一直显得和自己很亲热,那就算最后自己是父亲的儿子,花溪岩也会怀疑使我们串谋。究竟是与不是,一切看天意吧。
萧子慎在一旁坐着,看上去面无表情,实际上忍笑忍得快内伤了。朕怎么不记得送给过夜儿什么百解丹啊。
花晟璧的尸身已经从刑架上放了下来,肖子夜就地取材,找了暗房里的一把小刀去剖花晟璧的骨头。
暗房内的几个人看到肖子夜的动作无不侧目。尽管肖妖孽姿态优雅,好似抚琴作画,完全看不出是在剖尸体,可这个场景还是太瘆人了。
小刀剖开血肉又削骨头,咯吱咯吱的声音听得众人头皮发麻,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说话,强自镇定。一炷香之后,肖子夜将花晟璧的一小段臂骨取出,从中剖开放在清水旁边,又在花家下人的服侍下洗干净了手,才对花宣墨说道:“请花公子和夫人再验一次,看看药性解了没?”
花宣墨和方晴依言刺血,这一次,两滴血珠顺利地融合在了一起。
“陛下和长老请看,眼下药性已解,当可以验亲了。”
萧子慎和花溪岩看过了水盆之后皆点了点头,示意肖子夜继续。
肖子夜拿出金针,“和善”地笑看着花宣墨道:“花公子伸手过来吧。”
花宣墨突然觉得背后凉凉的,这妖精想干什么啊,我自己扎不行吗?怎么这次变成你来扎了。
这么多人看着,花宣墨又不能不给扎,只好硬着头皮把手伸给肖子夜。
金光一闪,花宣墨只觉得指尖传来一阵猛烈的疼痛,差点让他喊出来,生生咬住了口中的嫩肉才止住,嘴里一片血腥味。
肖子夜脸色如常,捏着花宣墨的手指将血滴到花晟璧已呈现黑色的骨头的剖面上,血珠立刻渗进了骨头里。
“陛下和长老都看到了吧,花宣墨确实是堡主的骨血。之前夫人也已经承认过,花宣墨是陆明光的儿子一事纯属诬陷。”
花宣墨抽回自己的手,就见指尖上一片淤紫,这妖精是直接把针扎到他的骨头上了!
“肖公子替花家断了这桩公案,帮了花家堡一个大忙,老朽代花家族人多谢公子了。”花溪岩说着,退后一步,深深一揖。
“不敢当,长老折煞子夜了。”肖子夜虚扶起花溪岩,“在下还有一言,事涉花家内部事务,还请长老不要见怪。”
“公子但说无妨。”花溪岩此时也松了口气,这样的结局已经是损失最小的了。
“夫人毕竟是花家未来家主的生母,就算她犯了再大的过错,也请长老宽宥一二,否则花家的颜面也保不住啊。”
“本座已经说过,先前种种皆是花洛川所为,家母与陆明光之事先父也是知道的,更是发生于先父和家母订亲之前。本座是陆明光的儿子一事,许是先父临终的时候神志不清说错了,抑或是家母听岔了,完全是个误会。”花宣墨把受伤的手背到背后,紧紧攥着。真是不能得罪这个妖精啊,逮着机会就报复。
现在花宣墨的心也松了下来,看着肖子夜魅惑的侧脸茜色的嘴唇,直有一种想把他揽进怀中细细亲吻的冲动。不过还不是时候,还是要先摆摆家主的架子保住母亲才是。这么耸人听闻的丑闻传出去,他花宣墨以后也不用做人了。
“少主所言甚是,都是花洛川的贪念才有此祸。”花溪岩借坡下驴,眼见着花宣墨是板上钉钉的家主了,和他对着干有什么好处啊。
“如此甚好,朕也放心了。”萧子慎亦是笑意满满,“此案就这么结了吧。”
不过花宣墨到底是不是花晟璧的儿子呢?萧子慎知道弟弟一定做了手脚,看来回头要找这个小机灵鬼儿好好问问了。
******
26、要是可以选择死法,你希望自己怎么死?
肖子夜:躺在床上无痛苦的睡死过去。
萧恪诚:以前想过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现在更希望死的时候夜儿在身边。
花宣墨:慢慢老死吧,陪着夜儿一起。
第四十章
“夜儿,花宣墨到底是不是花晟璧的儿子啊?”皇帝陛下其实也是一个很八卦的人,一回到房间就迫不及待地抓着弟弟打听。
“哥哥你猜啊。”花家的事情算是解决完一半了,肖子夜也松了一口气,和哥哥玩笑起来。
萧子慎吩咐下人拿了几个火盆进来,又取了床上的厚被子将弟弟裹好揽进怀里,捏着肖子夜红扑扑的小脸蛋心疼地说道:“在那么冷的地方待了这么久,现在摸着还是凉的,真是辛苦你了,等下姜汤熬好了可要浓浓的喝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