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游戏——铁线蕨

作者:铁线蕨  录入:01-09

明明不到一条街的距离此时却显得那么遥远,范璟看着白季祁的纤瘦的背影,这么想着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阿璟?」白季祁回头望向自己,范璟伫立在门口的台阶上,背着光,看不清表情。

没有必要牵手,因为和他「没有关系」,发现今天的自己已经能够泰然自若的和白季祁相处,已经不会转身想逃避,再愚笨的人也晓得这种差异性是什么。其实有太多思绪参杂,但范璟不想去想,这些东西一点必要也没有,只会让人困扰。

既然如此,不如先把那些那些情绪给放下。

顺道去便利商店买饮料,两人在巷口道别。

「送到这里就好。」白季祁说。

「嗯。」

范璟抬头望向明月,灿亮的光芒让人想到快要接近夏季,对了、接下来迎向六月然后就放暑假了。

暑假就没有理由要见到他了,不会在走廊被堵,不用一起上课。是吗……?

想着想着不禁烦躁了起来。「……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到了对街时白季祁停下了脚步,他就站在对街给了范璟一个笑容,那笑意让范璟的耳根升起了温度。

「阿璟,明天见。」

「……最好不要再见啦!」范璟朝对街喊到,别过头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5-4真实与虚无之境2

看见停驶在自家门口的车辆,白季祁绷紧了神经,门是开着,灯也是打开的,他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来了。

白季祁眯起眼睛,从骨子底升起一种厌恶的感觉,当他走进家门,便看见白宇和吴晓安坐在店里,铁门半掩,室内弥漫着一股烟味。白季祁和往常一样把书包放在店门口旁边的篮架里,与自己极为相像的那双眼睛,用一种眼神打量着白季祁,一种低气压盘绕在店里,吴晓安也在,他们似乎等待许久了。一团烟雾从形状优美的唇瓣吐出,白宇的声音有点沙哑。

「季祁……你回来了啊。」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让白季祁的脚步给暂留了。他的目光直视前方,并没有看向自己父亲的方向,眼神锐利。

「这么晚才回来,你不告诉亲爱的爸爸你去了哪里吗?」

「……」

「我说你啊,是不是好几天没开店啊?我经过的时候灯都没有亮。而且,抽屉里也没有钱啊……」近似埋怨的话语,烟灰落在他直感良好的亚曼尼西装上,室内弥漫着一股难以忍受的味道,浓厚的酒味。这家伙喝了酒才跑回家乱闹的吧,看他脸上的绯色就可明白,对于这种人有理也说不清,还是不要搭理比较好。

吴晓安轻轻拧着秀眉,她的穿着被白季祁形容依然没有品味,过短的裙子只刚好包覆住臀部,斜斜靠起的双腿显得白皙修长,她抱着GUCCI的包包,一脸凝重的望着前方,她望向白季祁,但白季祁冰冷的面容却令她不寒而栗。

压迫感实在太重了……这两个人……

好想逃走……吴晓安拧起的手指微微颤动着,在内心祈祷不要发生什么事情才好,女人的直觉往往比什么都还要准确,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白宇已经从位置上起身,走向白季祁。

「等等……」别冲动啊……

「……」

白宇的咆哮响彻了狭小的室内空间,男人的怒吼在耳边爆炸。

「你不要不说话啊!你对父亲是这种态度吗!」

白季祁想往厨房走去却被白宇给抓住胳臂,才倒了一杯水又被拖回来。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问你钱呢?」

「没有!」

白季祁冷瞪自家父亲一眼,挣扎着想把手甩开,但成人男子的臂力仍然比较强健,被白季祁手臂一撞玻璃水杯立即翻倒,「锵啦!」从流理台掉下来一下子摔成碎片,散落一地显得怵目惊心。

「季、季祁……你就顺着他吧……」

「要什么就给他……」吴晓安见状起身想要去拿扫把,她不安的劝说,但换来白季祁冷冷的视线。「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晓安你别动。」白宇下达命令,吴晓安便停止了动作,她僵住身体原本想拿东西收拾一下地面的,未免也太危险……白宇眯起眼眸,一只手揪上白季祁的衣领,白季祁不甘示弱的抓住对方的手。

「我说季祁,你怎敢在我面前对晓安这么说话?」

「那又怎样?」

「不、是我不好……你们别吵啊……」吴晓安向前去想要扯开两人,但一个弱女子的力气能有多少,白宇已经喝醉没什么理智,大掌一推吴晓安她立刻跌坐在地上。「呀啊!」

室内响起女子的尖叫声,地上都是碎玻璃,重力加速度,吴晓安撑在地面的手立刻被染红。碎片毫不留情的划开她细致的肌肤,因为太过疼痛了,吴晓安扭曲了面容,一脸惨白,扯开喉头却叫不出声音,只发出了不明所以的呢喃「啊……啊呜……」,些许碎片陷入了她没被衣服包覆的腿,白皙的腿部好像被弹孔打过显得血迹斑斑,吴晓安开始哭,眼泪直直掉落,她断裂了理智。

「吴晓安……」白季祁被眼前的景像给吓到了,紧张的想要搀扶吴晓安起来,但白宇冲过来大吼了一句「你在看哪里?」之后一拳挥了过来,顾及着吴晓安那一拳没躲过直直陷入脸颊颚骨,白季祁整身摔了出去——

「呜……!」

撞倒背后整片的DVD墙,白季祁倒在地上唇角流出血,头昏眼花望着眼前男人,心想这家伙该不会真要致他们于死地吧?

他望着白宇手中弹落的烟灰,白宇背着光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像望着什么珍奇异兽一样地看着自家儿子。那张脸……白季祁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自己为什么长的和他那么相像,就算问了叔叔一百遍他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只要看到那张脸就能确信他真的是,他们有相同色彩的眼睛和头发、同样直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

光想到和他长的像就觉得恶心,那个男人在多少的日子里让自己的母亲哭泣,还有暴力……母亲身上多少瘀伤是这个男人造成的……他一直在忍耐,就因为他是自己的父亲,他才忍受到现在!

「你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白宇的话语很冷,他将烟灰弹到白季祁的脸上。白季祁淡色的瞳眸染满了嫌恶,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恨这种情感的话,他是多么憎恨这个人哪——

「啊?你说啊——啊?」白宇在白季祁的耳边吼叫着,震耳欲聋的像要穿破耳膜,但白季祁现在根本无力捂起耳朵。

「我……我从小就讨厌你……」白季祁气若游丝的说着,不甘示弱。

「我是你老爸!说什么傻话!」

又被里了一巴掌,应该是有牙断了吧,白季祁唇边的血落到他洁白的衬衫上,视线有点晕眩,觉得身体很沉重。「不……你这种人……才不配……」

「是吗?」

然后他看到白宇唇边泛着一抹微笑,他直直把燃烧中香烟往自己的手背拧了下去。

「……呀啊啊啊!」

室内响起了椎心刺骨的惨叫,还有难以言喻的烧灼味道。

「哈哈哈……」

要阻止他才行……

吴晓安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这点痛不算什么,她这么告诉自己,再这样下去季祁说不定会被杀死的。她心脏鼓动的厉害,好不容易爬起身,一直来到电话的旁边,她手指颤抖拿起话筒,她心目中就只有一个念头。

「报……报警……」

她要报警……

一只手按住她想拨号的手指,宛如恶魔颤音响起,那个人用温和的语气说……「你想做什么,晓安?」

面颊上一道泪水滑落。

一切就跟恶梦一样。

6-1终曲1

隔天白季祁没来。

范璟睡得不太好,晚上一直有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呼啸在他们外面那条街呼啸,范璟想大概是哪个飙车族又惹事了。但一直到七点四十分范璟才发现不太对劲,因为吴晓安也没来。身为班长的她通常很准时七点十分就到学校的,而且她从未请过假。白季祁和吴晓安……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能吗?然后四十分进行朝会的时候,导师把他叫了出去。「我吗?」他还回头望向阿空,确认导师是不是在叫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被约谈,而且还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他看见导师旁边穿着制服的男人时,不自觉紧绷了起来,那是警察。警察竟然出现在学校?面对接下来的事情,范璟开始觉得不安。

范璟向导师行了礼,老师和他说「不要紧张,把一切你所知道的说出来就好」……循循善诱的语气,反而让场面变得更奇怪了。

「吴晓安和白季祁最近有没有哪里怪怪的?」

「白季祁和吴晓安?」

「对,他们有没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昨天有来上课啊……不是好好的吗?白季祁昨天晚上还有来我家吃饭。」范璟对班导师的问话实在摸不着头绪,到底想问些什么。

「白季祁去你家吃饭?」但全体因为范璟的一句话而安静下来了。「几点钟?」警员手上拿着本子,好像是笔录,他在上面抄写了一些东西。

「大概六点半吧。他十点之前就回去了。」

「那之后你有出门吗?」

「没有。怎么了吗?」

导师和办公室的职员面面相觑。他的黑框眼镜上有一层油脂,瘦小的班导将眼镜拿下来用拭镜布擦拭干净,拧着眉看起来焦虑的模样。

「出事了,你知道吗?」

「白季祁和吴晓安出事了。」

「出事……?」

「嗯,昨天晚上他家隔壁邻居报的警。白家发生了争吵,具邻居说一直有砸破东西的声音,还有尖叫声,看情况不对所以就报警了。他们被送往市立医院,凌晨十二点的急诊。」

「急诊……白、季祁跟吴晓安吗……?」一瞬间过于冲击,范璟呆滞的咀嚼导师所说的话,他睁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一共三个人。白季祁、吴晓安还有白季祁他父亲。」果然,跟那个男人有关系……

「吴晓安好像只有割伤而已,但白季祁受了重伤。据说出血量过多,还需要缝合,昨天晚上最危险……」

「白季祁竟然受了重伤——?」

「嗯……是。」

看着大人们的脸色不像在开玩笑,范璟低下了头,拧起拳心,他立即决定了一件事。

「……班导!」

「嗯?」

「我要请假,就请今天,我要去看他们!」这是范璟第一次发自内心渴求一件事,他的眼瞳炙燃着烈火夹带着恳切,班导被他的气势给震慑到,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哎、范璟……」

「老师拜托……!」

「……我知道了。」导师叹了口气,他总是凹不过这些学生。看着他的眼神……想必是很担心的吧?

「我是想说,找个人陪你去吧。这位警官说他正好要过去,你们可以坐他的车。」

「谢谢老师!谢谢警官!」

从教职员室走出来,范璟回到教室收拾东西,他唤了张维空要他跟自己一起走,班上喧哗成一片,班导师走进来拍案要大家安静下来。张维空在教室就想问「去哪」但看见范璟脸色惨白,他就没有立即问了。

他看到警察也是吓了一跳,范璟一直低垂着头,黑曜石的眼睛此时却显得黯淡无光,那表情,简直就像快哭了一样。

大掌抚上范璟的后脑勺,范璟才反应过来。「阿空……」

「上车了喔。」

「喔……嗯……」两人都是第一次坐警车,有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尤其是范璟,天垮下来一样的表情。「要去哪里?」

「台中荣总。」

「白季祁……送急诊室了。」虽早有预料,张维空内心还是扬起一丝讶异。

范璟交握着双手,弯曲拧起手指,口中喃喃自语。「我昨天,跟他说不要再见了……」

「我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呢……」

好懊悔,好怨恨那个总是言不由衷的自己。

到底为什么……

「阿璟,一定会见到的,别想太多。」张维空安慰道,他拍拍范璟的背。

医院总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味道,范璟跟张维空跟在警员的身后,搭程电梯到他门所在病房,陆续看到几个警员跟记者、还有像是社工的人员。警察与其他人攀谈后,示意他们已经可以进去。

张维空在门口向警察询问状况,范璟一个人走进急诊病房。一间病房两张床,其中一张是空的,另外一张躺着熟悉的人,昨天还活蹦乱跳的那家伙,此时安稳躺在铺着淡绿床单的病床上,手臂上插着点滴,范璟注意到插着点滴的那只手,也被纱布包裹起来。

他的脸被崩带缠绕只露出一半,可以辨识的是白季祁奶茶色的发丝和眼睛。

「白季祁……」

「你这笨蛋……」

如果昨晚留下他过夜就好了,说不定他不会受到这么重的伤。

如果他跟他一起回去,说不定——

「范璟,我问清楚了!吴晓安一大早就出院了,现在正接受社工辅导和写笔录……范……」张维空踏进门,看着那个人的姿态,欲脱出口的话语停在唇间。他从来没看过青梅竹马露出这种表情。

坐在白季祁旁椅子上的那个人,颓丧的影子、揪起的眉心,好像世界崩毁了一样。范璟握紧了没插点滴的那只手,像在祈祷。范璟跟自己都没有信仰,不过此时真的希望有神的存在吧。

「……」张维空阖上门,是该让他们独处一下。

在十点多时,张维空和范璟见到了吴晓安,她也是来看白季祁的。同样娇小的身躯上全挂了彩,袖口露出的部分缠上了绷带,最难以忽视的是那张脸,眼睛红肿的夸张,额际还有一个大瘀青,几乎看不出她原本的清丽模样。她一改平时温柔稳重的表情,她看起来疲惫不堪,只是淡淡说了句。

「你们来了啊……」

范璟和张维空把位置让给了吴晓安,只看见吴晓安吃痛的眯起眼睛,姿势艰难的坐下,两人原本想搀扶她,但被拒绝了。「被碰到只会更痛。」吴晓安这么说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说来话长……」吴晓安露出苦笑,开始阐述昨晚发生的事。

随着吴晓安的话语,两人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一切太真切、太骇人。

当她想要报警,手搭在电话上立马被白宇给阻止,白宇抓着她的头发想去撞桌脚,她发出尖叫挣扎着,后头传来「叩当」的声音,按着自己头颅的那个人应声倒下。

「……那时我看见季祁拿着烟灰缸往宇的后脑勺敲了下去。」纤瘦的身躯有点不稳,彷佛用尽力气的奋力一击,汗水延着白季祁甩头的动作落下,她无法忘怀那表情。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是……」

吴晓安唇边扬起一抹艳丽的微笑。

「有种被解放了的感觉呢。」

「……」

「我不懂……」范璟低垂下头,望向沉睡中的白季祁,说这些都太深奥了……就算白宇再怎么过份,不都是家人吗?吴晓安笑着说,语气中没有情绪起伏。

「你也不需要懂。这样就好了,范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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