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什么话，我饿死了！”我把腿上奚左为我买的衣服砸到他怀里，仰着下巴让他给我推轮椅。
要不是不知道大顾宇峰电话和他说什么，我才不会找这个变态来接我。每次看到他都莫名其妙的想生气揍人。
他果然不负我望把我的包背在肩上，还挺乐意被我使唤似的蹦跶着来到我的身后推着我的轮椅往前走，嘴里毫无顾忌地说，“我们去约会了，我的小情人！”
“去你妈的！”
要不是老子脚暂时残了，铁定踹飞他这个口无遮拦的大变态。
“你他妈的小心点！”
我心脏病都要被他吓出来了。惊魂未定的看着从手边擦过去的汽车，心在狂跳。
钱雪易绝对上辈子没有推过轮椅，还当是开摩托车呢，推着我在路上横冲直撞，我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不多时，我就坐在了一家豪华的情侣餐厅门口，只觉得嘴角抽搐，差点没跳起来吼道，“这家餐厅不是要预约的么？而且为什么是情侣餐厅？”
钱雪易当然没给我跳起来的机会，他自己先说起来，“你打电话给我后，我就及时定了位置，你说我体贴不？”
“体贴个毛？！”我还是吼出来了。
我要是能站起来，现在早就拦了出租车甩也不甩他就回去。
话又说回来。要是我能站起来，我就不会和他在这里了，估计是和顾宇峰“相对无言”中。
想到“顾宇峰”三个字，我脉搏就在手腕那里“突突”直跳。我还不晓得怎么把在听完奚左的话后组织了五天的句子说出口。
不过分神片刻，门口来接客的服务生就让我纠结了。
那个服务生诧异地看着我们，生生地把那句“先生小姐请”的台词念成了“先生先生请”，然后惊慌失措加口吃的改成了“两位先生请”。
我青筋暴跳的注视着笑得快摔死的钱雪易，真的特别特别想在所有情侣惊讶的看着我们的目光中抢过一个服务生手里的托盘拍死他。
事实上我面瘫了。在大变态面前我选择了沉默，并且决定沉默到底。
不再理会他不停的叽里呱啦和媚眼，我在服务生上菜后面无表情的速度吃完巴西牛排，又吃了几口沙拉什么的意大利面，一口气喝完了被子里的奶茶……最后，眼睛都不抬的对几乎没有吃的他说，“付账走人。”
“你也太神速了吧？”他傻子一样看着我面前风卷财后的惨淡，瞠目结舌的表情真是让我说不上来的畅快。
“是你太龟速了。”我故作绅士的擦了嘴巴，说，“走吧！”
“急什么！还有甜点呢！”他理直气壮地回了我一句，真正把“细嚼慢咽”模仿了一遍，丝毫不受周围不断飘来的目光与窃窃私语的影响，悠然自得。
I服了U。
扶额……
竺敬瑛啊竺敬瑛，就算和顾宇峰尴尬面对也比和变态同吃一桌好啊！
不过，吃完甜点，我彻底想要对服务生膜拜了。
钱雪易推我出去的时候他又把送宾台词念了一遍，“感谢来到‘Wedding’餐厅，祝你们早日百年好合”。完我都不好意思看他那张猴屁股脸了，脸色僵硬的骂了一字“草”。
当然，那个字是我对笑得俊脸俨然被毁容般的钱雪易说的。
钱雪易推着我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在人迹稀少的市中心公园停了下来。
“你准备去哪？”他难得换上了正经的表情。真是变脸比撒尿还快。
我想了一会儿，还是说，“你给我找家旅馆吧。”
“不会顾宇峰那里？”他很惊讶，把我的包从左肩换到了右肩，继续说，“你和他闹矛盾了？前天我还看见他一脸颓废的坐在家门口抽烟。”
——颓废？
想到上次他几天没合眼的颓废样，我又开始焦躁起来。
难道是因为我的失踪？
“我的事和你没关系。死变态，给我找旅馆！”掩饰着心里的动荡不安，我口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恶劣的情绪。
他拨了拨刘海，完全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泰然自若的说，“去什么旅馆，你都残了还折腾什么？去我家！”
“不去！”我直接驳回。
“切，你这样还逞什么强？还是任五躏吧！”他无比愉快的再次过滤我的话，轻快地蹦跶籽我往前面退去，根本不理会我几近暴跳如雷还压抑下来的表情。
“……”
和变态在一起，唯有保持缄默和无视才是上上策。
第五十五章
——惊喜总是与我们不期而遇。
如果惊喜=惊吓+喜悦，设惊喜=1，惊吓=X，喜悦=Y。那么我们可以得到这样的式子：X+Y=1。
由此可得，当X越大，Y就越小。
所以说，钱雪易推着我出门去吃豆腐花的时候，因为突然有个黑影笼罩在我头顶而迫使我抬头看到来人，绝对是受了不少的X。大概就X=99%，Y=1%。
于是，我差点被满嘴的豆腐花给噎死。
“顾宇峰？”我刚想站起来，却突然发现自己不能站。
他的脸很憔悴，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奥现在眼窝里布满了血丝，眼圈黑黑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渣。我别开脸不敢看他。
“哟，顾宇峰，你怎么来了？”钱雪易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搭到了我的肩上，“一起吃豆腐？”
其实我想喷，听了钱雪易的话以后，我很想喷出来。但是我不得不在这严峻的环境下憋住了。
我不动声色拂开他的魔爪，闷头吃起来，想来大概他们会对上，我还是安生点隐形好了。
谁知道顾宇峰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吃饭的家伙还拿在手里，他声色俱厉的逼视我，根本无视了一脸吃瘪的钱雪易。他说，“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要死，手腕都要被他捏残了。想到因为他跑到了X城，又一直很憋屈，起就不打一处起来。嘴巴不经过大脑思考就直接挥开他手吼道，“管你毛事？”
“我……”
他颓然放开手，我觉得自己整个开始往下跌。一霎那我甚至有些惶惑：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我忽然很想摸摸他看上去似乎有些扎手的下巴。
我放下勺子，垂眉不想对峙三人头顶上方的沉默。只是该解决的总得解决。
“我脚受伤了，你推我回去吧。“我抓住顾宇峰冰冷的袖口，闷闷的说道。
“好。”他走到我的身后，把我的轮椅往后拉了一些，转了个弯。
我回头望着钱雪易看不清楚的脸，真心说道，“谢谢你的照顾，过些天我来拿东西。”
“跟我见外什么，随时恭候！”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换上轻薄的笑容，对我挥了挥手潇洒的转身离去。
桌上两碗没吃多少的豆腐花正冒着热气，不知为何让我突然觉得郁结。
“走吧。”我说得很轻。
顾宇峰推着我往与顾宇峰相反的方向前行。
他推得很慢，与钱雪易的横冲直撞不同。在他独有的细腻之中，时间眷顾似的放慢了脚程，在沉默中死去。
两侧的景物缓缓移动，恰到好处地为我们即将展开的对话留白，染上淡淡的灰。
我在心里默数一棵棵路过的梧桐树。直到第22棵掉尽叶子的树路过我们到达后方，我才用很缓的语速小声的说，“我想过了，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
我仿佛听到背后靠近左耳的地方有一颗心脏在越跳越快，漾开一圈圈无形的波纹。
我感觉到自己停了下来，一双冰冷的手从后面环住我的脖子，被寒气浸湿的布料贴着我的皮肤，柔软的头发在我耳边挠着痒，轻缓的喘息和我的呼吸声交会在一起。
“你知道么？这句对白以前总是只在梦里出现。”他的呢喃宛若幽微的梦呓，柔得勾起了记忆里某个虚无的场景，景象里有一杯盛在玻璃杯里的热牛奶。
也许，心里也有某个像是玻璃杯形状的缺口，一直等待着温热的充满。现在，填满了。
“我不知道两个男生是否可以在一起。只是这些天因为奚左的话想了好多。所以我想或许应该给我们各自一个机会，至少让我们试着在一起。”
好像有一点凉凉的冰珠落在我的鼻尖。我仰头透过光秃秃的枯枝围出的圆形缺口看着天空，细细的白色纷纷扬扬的从缺口洒下来笼罩我们。
竟然，下雪了……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消瘦的身形在凛冽的风里微微的摇晃。我看进他乌黑明亮的眸子，从那里，我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自己围绕在一片飞舞的白雪中。他迟缓的蹲了下来，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睫毛上。
他的脸，很好看。
或许，很早以前就隐隐的开始喜欢他了。他的目光让我好像永远的收藏。
他的手触上了我的脸颊，轻柔的抹去我睫毛上的雪。我握紧他冰冷的手把他拉进怀里。仿佛回到了某年某月某天的夜里，我拥着他。
我小心翼翼的把他裹进衣服里，就像是藏起一个宝贝。他头上的雪渐渐在胸口融化，冰冷冰冷的，更让我想去找寻温暖似的搂紧他。
“好久好久以前，我就想这样和你抱在一起。这样的感觉让我恐慌，所以我只能偷偷摸摸的保留着那份喜欢独自对抗悲伤……”我能感觉到他的臂弯逐渐温暖而有力的环住我的腰，“你说过会和我一直在一起的对么？”
“对，我会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
那一瞬间，他抬起头，弯弯的眼睛里冰天雪地的伤感不复存在，有的只是冰雪消融后如春的温暖。纤细的柳树抽枝拔节，展现出生命的张力和色彩。
指尖在细碎的亲吻中开出了花。他柔软湿润的唇轻轻锡我的手指，似乎是一场细腻的春雨，润泽着冬天里干涸的大地。
——“小瑛，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
第五十六章
一切都很平常。
顾宇峰从食堂里买来两盒盒饭走到我桌前，我把出走几天里落下的课程笔记推到一边让他放盒饭。
几天的失踪，周遭的事物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些同学看上去也不是很糟糕。接二连三的，总有人会来问我脚伤好了没，需不需要替我讲解一下没听到的课，要不要吃她们削的水果片，如果要帮助就找他们不用怕麻烦。
记得回校的那天，害怕坐在轮椅上、脚穿卡通棉拖鞋的造型会被嘲笑，没料到却是换来一双双关切的眼神和细微入至的关心。虽然我的一切都仕宇峰操办的。
我们是那么顺其自然。
“多吃点肉。”他把自己饭盒里的大排骨夹到我这里，很平常的语调，却惹得我心头一颤。
我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平静的把排骨一撕为二，重新夹了半块放到他的饭盒里，低声说，“要是你因为把自己的才给我而瘦了我可过意不去。”
“呵呵。”对面传来他低哑的笑声，他学着我压低了声音戏谑的说，“既然老婆那么关心我，明天就多买一块吧。”
“去去去，谁是你老婆！”我低下头不想理他，准备专心吃午饭。
想到开诚布公以后他偶尔会调笑的叫我老婆我就特别不爽。我又不是女人！而且就算是叫老婆，也应该是我叫他。
刚收好吃完的一次性筷子和饭盒，班长就把一盒装在透明塑料盒里小番茄递到了我面前，红着脸抓着衣摆说，“吃点水果吧，冬天皮肤会干，需要补充水分。”
我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围在一起笑得暧昧的女生，又扫了一眼脸色看上去很奇怪的顾宇峰，好笑的拿了六个红得诱人的小番茄对班长说，“够了，谢谢你。”
等奏长离开，我才凝视着顾宇峰特别别扭的脸，捉弄似地拿起一颗番茄放在嘴里，意味不明的说，“好甜，你要不要来一个，我的媳妇儿？”
“你！”
他愤然拿着饭盒离开的背影在门口消失，我心里乐开了花。
他的脸实在太可爱了。要不是我们的关系必须低调，我早就放声大笑了。
什么都是那么自然。从前天我们被雪水湿透回家到现在，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情侣，好像是理所当然早该如此。
即使都是男的，也没有什么与男女之间不同。牵手、拥抱、关照……无微不至，索也索取不完。
昨晚还炒着笔记，抄的很晚，他特地为我泡了一杯热奶咖端到我手边，坐在一旁为我讲解不懂的地方，直到凌晨才拥着我入睡。
其实我也能感觉到他细腻的温暖和体贴。疲惫时他总是会悄然走到我的身后为我按摩太阳穴，从后面把我搂进臂弯。即便有时候他也疲惫不堪。
那些细碎的吻落在我的耳畔让我沉醉。
我很长时间都会迷惑，也许我对女生一直没有感觉是因为早就一脚踩进了那份不被察觉的感情里。偶尔我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毕竟这样的情感发展的太快，快得不真实。
一只手覆在我的手背上。
我转头，薄凉的景色中，他乌黑的的眼睛格外的明亮，嵌在纤长翻卷的睫毛中，宛若两颗润泽的黑珍珠。
“怎么今天老是走神？”他的手摩挲着我的脸颊，带来阵阵颤栗的感觉。
一天就那么过去了。中午之后的时间很快的在失神中流走，转眼一个下午轻而易举的跑进了未知的世界。
“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变化太快了。”我如是说道，抓紧了他热乎乎的手。
“我也觉得。我从没有想过你会真的成为我的。”他凑近了脸，仔细的端详着我，沙哑的说，“我想吻你。”
缠绵疯狂的吻在我还没来得及点头之际以铺天盖地袭来，他的手托着我的头，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在一次背叛身体飞离。
混乱之间，我突然恶搞的想：他是不是算好的，不然为什么每次都找一个荒无人迹的地方弄得我神经错乱？
“喂，你够了没有？”我推开他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环顾空旷的四周，像个大老爷们儿似的说，“本少饿了，快回家给我烧饭吃！”
真是的，不光吃了那么多口水。回家又要很长的时间。我都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等回家我就要饿死了。
“遵命，老婆大人！”
“滚！”
身边的景物缓缓向后移动，风带走他轻轻的笑声和我略微的迷茫。
虚与实交叠更替，变幻无常。
——我在，丢失自己
第五十七章
我觉得自己快变质了。
试问有谁大冬天还一个星期只擦身不洗澡的？整个人都要像是被人遗忘在冰箱里的牛奶一样变质了。
“我不管！我要洗澡！”我忍无可忍摔了碗筷，自己转着轮椅朝卫生间方向移去。
姓顾的脑子有病，说什么会感染什么的，硬是不让我碰水，还大义凛然的给我洗头，弄得我眼睛里都是泡沫。再被他这样折腾下去，我就是一具发臭的尸体了。
重重得推开门，门撞在墙上哐啷的巨响，宣泄着没被老子用脚踹它的不满。我心里就更别说了——他妈的，连个脚都不争气不能踹门。
什么破啊！不就是破了点皮么？搞得我像残了一样！顾宇峰也神经病兮兮的，这个不许我弄，那个不许我弄的，似乎我是重病患者一样，连点自理能力都没有了。
“你呕什么气啊？我这不是怕你感染么？”顾宇峰追进来一边替我放水，一边为我消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