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太厉害了。”他捏了一粒爆米花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嚼着,我侧身靠在他肩上,望着底下黑压压的脑袋。大屏幕里正在放着恐怖片里的惊悚桥段。
“哇——”荧幕上那个没有脸的女人突地出现在男主角的背后,观众一片惊叫,甚有层次感。
看鬼片无非是浪费钱浪费时间,要不是子言说好看我才不会来。我觉得相较之还是能拍出鬼片的导演恐怖点,这说明——鬼吓人被人吓,人吓人吓死人。人的头脑真恐怖。
“喂,你就不会装得害怕一点么?我本来就是想看看你被吓的样子。”子言喂了我两粒爆米花,和我头靠头看着屏幕里飞溅的肠子,然后打了个哈欠。
我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才刚过半场而已。我又看了看那两个女人,都抱在一起了,忍俊不禁。
虽然Rex天天把自己弄得像个人妖,但是女人就是女人,别看她现在很镇定,仔细看看她嘴角都在抽搐了。
突然觉得观众的反应比电影好看多了。我饶有兴味的吃着子言喂过来的爆米花,看着边上女生尖叫籽脸埋进紧闭着双眼哆嗦的男朋友怀里。
来这里看片的基本上都是情侣,尖叫的女生很多,装淡定的男生也同样很多,少有几个全场像木头一样面无表情的,更少有兴致勃勃观赏观众反应的。我和子言算是最后一种。
我必须承认我的胆子是练出来的。以前夏天没事儿干就和奚左窝在沙发里看鬼片,看的第一本《午夜凶铃》着实把我吓得够呛,上厕所都要人陪。之后慢慢也就习惯了,听着一开始就逞能的言舞大叫,听着音响里诡异的背景音乐,倒是另有一番风味。有时候还会即兴叫上两声,吓得言舞直往我身上蹭,跟着鬼叫。
后来因为郑子恒当着我面刺了那个男生的眼睛,再后来进了“红色恐怖联盟”天天跟着揍人看血花飞溅,最后,都司空见惯了。
习惯真的非常可怕。
正想着,我不由的就想念奚左和言舞了。他们没有我那么放肆妄为的过去,我也希望他们永远没有波折。
“过些天我们去X城吧,我想见见奚左和我弟。”我避开了他再次喂过来的的爆米花,张口询问道。
“好。”他把爆米花丢尽了自己的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终于啊,这次要正式见老婆的亲戚了。”
“滚。”我一把挥开了他环过来的手臂。
“你……”
“啊——”有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我边上的情侣也跟着尖叫了,还是一起叫的,差点没戳穿我的耳膜。我和子言在第一时间把头转了过去,直接笑喷——哇!爆米花可乐怪兽!
原来那男的吓得手抖了,正巧把手里的可乐和爆米花全洒在了自己和女朋友身上。这两个可怜的情侣从头到脚都沾满了可乐和爆米花,像极了某食品公司新推出的新型广告代言模型。
此刻,电影院非常安静,屏幕里正放着为酝酿下一刻惊悚的过渡时段,所以给这场好戏提供了重要的时机——
“你疯了是不是?”女的“腾”的站了起来,不顾滴着可乐的头发和粘满的爆米花,指着男的鼻子就尖叫。
全场几百双眼睛瞬间齐刷刷的汇聚在这两个人身上,暂且抛开了荧幕上引人入胜有让人心底滋生寒意的画面。
“对不起……”男的也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从熟悉的低头认错的动作就看得出来他是个被欺压惯了的软脚虾。
“你妈是怎么生你的,怎么生出你这种弱智?你丢不丢脸啊?害怕成这样……”女的继续喋喋不休,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对不起,对不起……”男的继续道歉,头越埋越低,头发上的爆米花跟着簌簌落下。
“你除了对不起还会说什么啊?我怎么会和你这么没用的男人在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
“你他妈的……我要和你分手!”女的丢下这句话,怒气冲冲的推开还在道歉的男人,横冲直撞的挤过我们这一排就“蹬蹬”的走向了安全出口。果然是气疯了,竟然也不顾头发上还粘着的爆米花。
我望着这个悲催的男人,真为他汗颜,我都想对着他呐喊了:老兄,拜托有点骨气吧!这样的女人别要了,为自己留点尊严,也给我们男人留点脸面。
说实话,我都想这么喊出来了。我以为这个呆站在原地的男人真的和我产生共鸣了,谁知他竟然一转身学着那个女的再一次从我们面前挤过去,一边挤还不忘一边道歉。
终于,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安全出口,十有八九是去追人了。我说着电影院灯光暗吧,可还是被我看见了那男的从我面前过去时没志气的留下的眼泪。
没话讲了,现在的男女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大家倒是完全只把这当成紧张气氛里的轻松一刻,看完戏又把目光放到了纠结的鬼片上,津津有味的投入身边爱人的怀里。
我叹了口气,拿起可乐咕噜噜的吸了几大口,心里有点不畅快。我想,要是我和子言,早就打起来了。
“猪啊,别纠结了。每个人都有追逐爱情的理由,我们没必要去苛责别人的傻气,因为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他把我搂进了怀里,一脸从容。
有了他的气息,忿忿的心情也随之平静下来。
我跌宕的过去在他纯粹平静的笑容与如海的眼睛里沉淀,我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我们好像也是那么过来的。
子言确实是个称职的爱情哲学家。但是他的研究只投入在属于我们的爱情里。
第一百零五章
Rex和张昀相处的很好,并且同居了。虽然我非常惊讶,但想想Rex被那个女孩捆绑了那么多年,也是该接受张昀这样走进她心里的人了,不然我真担心她会出家去当尼姑。
不过我也不太清楚Rex和张昀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我看张昀也顺眼多了,像她这样的贤淑善解人意的女人就应该站在另一个让男人都嫉妒的帅女人边上才对。就像我们的Rex,张昀就该对着她小鸟依人。瞧张昀把Rex照顾的多好!Rex这个死人妖现在都没闲心拿我开涮了。
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
Rex每天都笑盈盈的,和张昀腻在一起别提有多神奇了,完全一副大男人的样子,我看着就不爽。
去X城的那天早上,我依依不舍的把小竹子送到了那令我羡慕嫉妒恨的四合院,千叮咛万嘱咐她们两个女人给我好好照顾我家已经长成大竹子的小家伙,最后还是被不耐烦的子言拖进Taxi里送回家收拾行李的。
晚上乘火车,我心里别提有多紧张了。因为路程很长,大概要13个小时,我们买了卧铺的火车票。上车前我就联系了奚左,听到久违的声音后,一路都忐忑不安的。
“喂,你不用这么紧丈?”子言扔了瓶矿泉水给我,翻身躺在了床上,拿起我那天跟踪他时买的《四季》看得起劲儿。
“你是变态,不懂我。我们那么久没有见了。”我没好气的反驳他,也翻身上了床。
这里的卧铺是四床一隔间的,还算干净。另外上面两张床上分别躺着一男一女,已经在打哈欠了。原本我是上铺子言是下铺的,由于我一从床上坐起来就撞天花板,子言对面的女人看不下去了,于是和我换了床铺。我之后听那个女的说起才知道那个雷人的理由——因为她是登山运动员,就喜欢呆在高的地方,睡觉也不例外。
“哪有很久?况且你那个粘人的弟弟不是一直打电话给你么?”他说着,手上的书随着火车微微有些晃动。
“不久才怪!粘你个头,一个月一个电话叫‘一直’么?”我赌气的转过身,想到在顾宇峰出现前和言舞的见面离现在也快半年了,平日里我很少去和言舞联系,只是每月给他汇钱时发一天短信。当然他有空也会给我打个电话撒撒娇。
“哎,好吧。不过我说,有个弟弟是什么感觉啊?”他手伸过过道碰了碰我的大腿,小声的问。子言上铺的男人已经睡着了,轻微鼾声在发了出来。
对诶,他是独生子,而且看他家庭环境也知道他的童年不会比我快乐多少。
仰面想着,不禁产生了相惜的感慨,“有弟弟的感觉很奇怪。看着他长大就像见证了自己的成长,又不舒服又觉得奇妙。小时候会讨厌他那么调皮、长大后会为自己知道的比他多而自豪、到了受伤时会发现他是最能依靠的、后来渐渐离远了才明白那种血浓于水的感情会越拉越紧,离得越远越思念……你别看我一直都只在意自己的事,只是突然想起他的时候,最想做的就是像现在这样快点到他的面前……”
“听起来好像不错诶。”他把翻开的书盖在了脸上,压低的笑声从书后面发出来,“以后他也是我弟弟了,哈哈,让他叫我哥哥。”
“不行。”我直接拒绝。
他拿下了脸上的书,捂着嘴戏谑的看着我,看了一会儿就憋不住了,笑的整个人一抖一抖的,“那他叫我什么?姐夫?哥夫?”
“滚!”我把桌上的报纸都了过去,翻起身坐在床边上。
被他一闹倒是平静了很多。我望向拉开一半窗帘的窗外,小石子滩上的红锈斑斑的铁轨以及远处僻静田野里的小木房在蓝天下像是一幅风景油画,伴随着火车“嗖嗖”穿过风的声音,带来一种很特别的感受。
我双手托着腮盯着窗外,思绪飘散,一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被那幅活动的景色深深吸引。所以当他贴着我坐在身边时,我还真有点不在状态。
“你在想什么?”他把我的鬓角撩到耳后,凑过来亲昵的吻了吻我的耳朵。
我摇摇头,侧耳听了听上铺的动静。他美计都睡了,女的也停止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发出轻微的鼾声。
我抱住他的脖子,抚摸着他利落的短发。还是像刺猬那样根根竖起,他的脸英俊干净,很清爽。其实我说,知道他的性格的人都清楚他是个脾气很臭的人,现在竟然变得那么温柔真的是个奇迹。他掰过我的头,倾身过来咬我的嘴唇。
我认为接吻几乎变成了我们下意识的动作。
又一次闲着无聊我计算过,我们一天里嘴碰嘴的次数多达30次,除了睡眠时间,每小时都要亲两下。真是恐怖。
“好了好了,”我推开他擦了擦嘴,“现在我们各去看各的书,不许打搅对方。”
“好吧。”他挠了挠头,回到自己床上时还撞了下头。
我直接笑喷,看着他火大的瞅着上铺的围栏想拆了它,真的太有意思了。
“你笑吧,我看你今天晚上睡不睡得着。”他恶狠狠的笑着说。
我就是要笑。一边笑一边翻身上铺,靠着被子看那本到北京后根本没有打开过的《且听风吟》。他伸出手臂在中途挠了我好几次痒,终于被我咬了一口后消停了。
不过,这还是我们在一起后头一次分开睡,我都快忘了一个人要怎么睡了。每天起床习惯性的面对他抱着被我枕麻的手臂呲牙咧嘴,现在不枕着他的手臂很不习惯。
书看着看着就有了睡意,我拉了被子和他说了声晚安,慢慢睡去。
我知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Nighty-night.
第一百零六章
“哥!”言舞像是旋风一样从奚左身边跑了过来,我抱住他退了好几步才站稳,看他在我怀里孩子气的撒娇不禁感觉一阵温热。
他的身体越来越健壮了,跳舞以后整个人都有种运动男孩的气质,个头也高了好多,除了那张相似的脸外我还真没看出来他就是我弟弟。
我跳起来勾住了言舞的肩膀,拖着他走到奚左面前。看着他们的笑容,言辞什么的都显得苍白无力。我想了很久才憋出一句,“你们好么?”
“当然,见到你更好了!”奚左还是那种很包容的笑容,他伸开双臂温吞的说,“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当然没有!”我急不可耐的用力抱住他,哈哈大笑。他在我心里就和我在言舞心里等同,幸亏他一直在我身边,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了。
“敬瑛,我说你好像把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给落下了。”奚左揉着我头发似笑非笑的说。
我一听,愣了一下,突然想到那谁被我在一边晾了好久。
我放开奚左,回头一看,子言还背双手抱胸靠在柱子上,一脸不自在。我无奈地走过去,伸出手勾了勾他的小拇指,拉着听不情愿的他走到我最重要的两个人面前。
“呃……你们见过他的,周子言,我男朋友。”说这句话我真的很想咬自己的舌头。在火车上我反复的想了很久该怎么去介绍他,在心里打了很多腹稿,没想到现在却是用最简明的词句叙述的。
我感觉到他握紧了我的手,紧紧地、用力地扣住了我的手。
周子言,别再疑惑了,我已经正式把你当做生活以及生命的一部分了。
“咳,你们好。”他另一只手握拳放在嘴边,好像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那么尴尬,可是被拳头挡住的嘴还是弯起了弧度。
哎,这男人真的很别扭。他那张皮厚的脸都呈现出了腼腆,红彤彤的,我也不想说什么了。
“哇!小言哥,你变了好多哦!我见过你两次都凶神恶煞的。”言舞蹭到了我边上,一点也不尴尬,心直口快的说。
我“哈哈”就笑了出来,子言那张脸真是太好玩了,好像要找地缝钻似的。不过我也没想到言舞会叫他叫得那么熟络,果然是亲人的天性。
“小言是吧?加油!”奚左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气的说,笑得也很亲切。
我知道他们是在接受他。突然觉得气氛也不是我想的那么尴尬,奚左和言舞都是随和的人。这样一来,气氛比上次餐桌上因为子言的话活跃多了。
大家一边聊一边走,言舞抓着我,子言和奚左走在前面,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我坏话,还笑得特别的欢,挺搭调的。
“你在这里怎么样啊?”我转头揉了揉哼着小调摇头晃脑的言舞。
“太爽了!从家里出来以后超级自由的!周末我就去小左哥哥那里打工,周一到周五在学校街舞社和小齐、小飞他们练舞。”说着,他还当着我的面做了两个滑步的动作,脸上绽放出了属于青春的轻狂与不羁。
“小齐,小飞?”我不确定的问,真怕他交了什么坏朋友。
“就是上次我去C城找你,然后在广场上遇见的,哈哈,他们还真的考到X高来了,虽然都是擦着底线过来的。”他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我这才想起上次那几个拦住我们的少年。
“原来是他们啊……”我恍然大悟,再次摸了摸他的头发。软软的,和他的脾气一样。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我又问道,“那你在学校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没有……”他摇着头想了一下,说道,“就是有个高三的男生,一直对我不太友好……好像对我敌意蛮深的。”
“哦?”不由得有点担心。以前我在学校也是有人故意为难,要不是我天生不吃那套,估计早就挨揍了。
“没事啦!”他摆摆手,继续说,“那个男的好像叫萧亦寒,是街舞社的老辈了,听说舞也跳得很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跳了。”
“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反正你和他少接触接触,估计他是嫉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