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墨栩却没听见一样,更用力的把脸往另外一边转了转。
“栩栩,过来。”
同样的话又再说了一遍。
萧祈声音不变,神情也不变,语气稍微加重了那么一分。
羽墨栩似乎是很想坚持一下,不去理睬他,奈何意志就是不坚定,忍不住的就起身,走过去。
虽然仍是一脸的不高兴,但最终还是坐在萧祈的身边。
皇帝陛下温柔的笑了一下,目光里分明透着宠爱,伸开手臂搂住他。
羽墨栩那一身带着刺的骄傲外壳就都瞬间不见了踪影,俯下身,把脸埋进萧祈的怀中,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单纯的渴望被保护着。
皇帝陛下却在此时缓缓的把手探入到他的内裳之中,感受他皮肤细腻的触感,逗弄道:“栩栩,这个时辰里急冲冲的跑过来,是赶着来侍寝的?”
明显是捉弄的语气,羽墨栩听了,多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偏是爱逞强,索性更紧的贴合上去,语气中带着些许任性的说道:“是啊,就是来侍寝的,皇上要是不要?”
玄色的长袍被剥落到地上,要是不要,自然须得用行动来表明。
栩栩的身体,细腻又敏感,稍微轻轻碰触,他就浑身战栗,忍不住便要呻吟出声。萧祈爱极了他那反应,便越发尽兴的去反复轻轻抚摸,从脊背向下,直到大腿根。起先是轻轻的触碰,接着再是一连串细碎的亲吻。
“栩栩的身上真是容易留下痕迹。”稍微用那么一点力,就会出现一个浅色的印子。
“皇上……别、好痒……”
外袍剥落,内裳半褪,羽墨栩裸露着脊背趴在床榻之上,被萧祈的亲吻弄得浑身打颤,伸手抓住床帐想要爬起来。
那姿态极是美丽。
骄傲与脆弱,勾勒而成的,极致妩媚。
“栩栩乖……”萧祈先一步按压住他的身体“别乱动。”
“别碰那!”
“那栩栩自己说,想朕碰你哪儿?”萧祈那只邪恶的手又换了个更要命的地方,一把握住“是这儿?还是……”
“不、不是……啊!”
羽墨栩浑身居然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只得认命,听凭摆布。
带着甜淡玫瑰香味的软膏细细涂抹在体内,萧祈进入他身体时,很温柔。
但他总觉得很疼。
不是身体觉得疼,而是精神上。
这种欢爱的方式,让他不禁会回想起一些宛如梦魇般的存在。
想要忘记,却无法忘记的东西。鬼魅一般,附体噬魂。
他抵挡不住,闭上眼睛,瑟缩了一下。
下一刻,却整个人被拥抱住。
温暖的胸膛,绵密的亲吻,爱怜的抚摸。
“栩栩,不怕。是朕……”
萧祈的声音,轻轻的,带着诱哄。
颤抖的身体变得平静下来,疼痛也忽然不见了。
于是整个人被快感与温暖笼罩。
是了,就是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像有魔力……不,一定是最神奇的巫术。总能穿透他的躯壳,刺痛灵魂。让他从恐怖的噩梦里醒过来。
带他离开那个冰冷无爱的地狱。
皇上……
萧祈……
是你的话,羽墨栩一定不害怕。
你在的话,去到哪里,也不畏惧。
待得萧祈尽兴,羽墨栩早已经化成一滩水般,懒懒的瘫软在床上,一下都不想再动。
萧祈以为他睡了,便将锦被拉开盖在他身上。才要起身,却被羽墨栩的一双手臂缠上来紧紧抱住。
“别走,再多陪我一会儿。”
萧祈回身揉揉他头发“不走,只把那边的几本奏折拿过来看,你乖乖的睡,朕陪着你。”
羽墨栩却不肯松手,反而把脸贴进萧祈怀中。沉默片刻,他忽然问道:“你都不生我气么?”
“生你什么气?”萧祈抱着他,轻声问“难道栩栩做了什么会让朕生气的事?”
“我打伤了他。”羽墨栩不屑的冷哼一声。
“打伤了谁?”皇帝陛下笑着补充一个名字:“宁儿?”
“我才打了他,下一刻就会有人报给你知道,又何必装糊涂!”羽墨栩不满的嘀咕,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就是他,你的心肝宝贝。殷洛宁。”
“你也是朕的宝贝。栩栩,说了多少次,怎么你就是不明白……”
“我明白。”羽墨栩轻声回应道:“南楚麟还有赫锦佟,我都能明白。但是他……但是,殷洛宁……就他不行!我恨他,恨他的这个姓,恨殷家所有的人。死了的,活着的,都不例外。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是不能忘记。”
萧祈听了,却也不忍责备他,叹声道:“栩栩,那不是宁儿的错。他没有伤害过你,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你想说错的是我吗?”羽墨栩从萧祈的怀中抬起头来“你袒护他!从来如此。你们全都护着他!上一次,南楚麟那么凑巧的赶到,是你授意的对不对?”
“栩栩……”
“你们合起来帮着殷洛宁欺负我!还打死我的家奴,为他出气。你……”
“栩栩,别闹,朕说给你听!”萧祈见他越说越激动,知道他那偏激的性子又上来了,便一把将他搂回怀中“杖毙你的家奴,不是在为宁儿出气,而是帮你解决祸端。宁儿是有爵位的人,你私纵家奴陷害他,被有心人拿捏住了把柄,闹出来,对你不好,朕也不能公开的偏袒。楚麟那样做,不过是想死无对证。你这么个性子,处处得罪人,却不知道防范。你可想过没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等着抓你的错处……朕怎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岂止抓我的错处,他们是巴不得我立刻就失宠,好把我除之而后快!”羽墨栩满不在乎的冷哼“还有那个人……他更想要我失去依仗,想让我彻底消失,再不能威胁到他的皇位。”
羽墨栩看着萧祈,眼神虽然骄傲,但那倔强里,分明透着脆弱。
萧祈明白,他的张扬跋扈,不过是一层脆而薄的壳,里面的一切,胆怯而青涩,单纯却伤痕累累。需要保护。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要怕。”萧祈拥着他,像从前的千次万次那样,护着他。
羽墨栩趴在萧祈怀中,像是在对自己催眠一般“我才不怕,我不怕……反正,羽墨皇族注定绝后,我死或不死,对他都没有威胁……我又不会再和他争什么。也永远不回西煌。”
“栩栩,你不要怕他。无论如何,朕再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一丝一毫,都不会。”
33.动若参商
羽墨栩没多一会儿便睡着了。
他睡觉时有个小习惯,总爱侧着脸贴在萧祈怀里。贴得也不是那种让人觉得紧紧的不舒服,而只是轻轻的挨碰,看上去特别乖。
皇帝陛下许久都没有闲暇陪他,偶尔见他这样,竟然舍不得起身去忙别的事情,便吩咐了公公陈景让外边等着请旨的大臣先都回去,晚些再来。幸好他手边还有好几叠奏折,便逐一拿来翻看批示,时不时低头轻吻一下怀中之人,一时心情格外的好。
整个下午的时间倒是难得的就这么悠闲的过去了。
可以的话,萧祈情愿就这么陪他一直躺着,只是晚上却要去接见一位远道而来的南里国使节,这个时辰,已经是拖了又拖,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
贴身的小太监已经小心翼翼探头在屏风后边看了好几回了,只是没敢进来打扰。萧祈叹了口气,抬手,无声的召他过来伺候。
于是那小太监身后跟着的四五个宫女便捧着事先准备妥当的盥洗用品以及袍服冠帽低着头悄悄走了进来。
皇上身边服侍的宫女太监,自然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伶俐人物,知道萧祈是不愿意他们发出响动,进来时也都分外注意,整个服侍擦脸梳头穿衣的过程也都静悄悄的。
羽墨栩睡眠不是特别浅,萧祈起身的时候他并不知道,独自睡的香甜。翻了个身,原本盖在身上的锦被便有一角掉落在地上。
一个侍女正在整理皇上换下来的衣裳,顺手便俯身拾起被子轻轻帮羽墨栩重新盖回去,无意之中,指腹却碰着了他的手臂。
“别动他……”萧祈余光看见,回头便低声说道。
然而已经晚了,只见原本还睡的很甜的羽墨栩在那侍女的手指刚碰到自己的瞬间,一下子醒了过来,抓住被子往后边躲,直锁成了一个团,迷梦中睁开的眼睛还透着受到惊吓的惶恐。
“别碰我!别……”
宫女被羽墨栩这突然而来的激动反应吓傻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奴婢该死!”。
萧祈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挥手让屋子里的人全都出去,之后才走到床榻边上。
“栩栩……”他小心拉开羽墨栩的被子“你睡魇着了,过来看看,是朕。没有别的人碰到你。”
羽墨栩被萧祈抱住,睁眼睛仔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功夫,这才清醒平静了下来。
“好些了么?”
羽墨栩那绷紧的弦像是忽然松了一般的,整个身体由先前的僵硬变成了虚软,头枕在萧祈肩上,默默点了点头,他身上什么都没有穿,萧祈拾起被子裹住他身体。
“那就再睡会儿,朕还有些事情要出去,晚些回来,只是现在不能陪你。”可能的话,萧祈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留下他一个人。
“那就不睡了,我想要回去。”没有萧祈的地方,哪里都没有分别。何况,他从来就不喜欢待在皇宫里。
“也好。等朕有时间,陪你到别处去散心。”
“可你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就说不准了。上次把踏雪无痕送给我的时候说旬休的话就会带我去溜马,结果次次都有别的事情。到现在,马都已经和我很熟了,你却还一次都没带我出去过……”
羽墨栩用这个来指责的话,萧祈还当真是无可辩言,为人君者一诺千金,可对心爱之人,他却总是失约,答应过的事情每每都被各种各样的原因耽搁。
对于往日失信,他也无法做解释,只淡淡的承诺一句:“这次一定带你去。”
羽墨栩听他这样说,却开心起来,浅浅笑了。
他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只要萧祈肯给承诺,他就愿意相信。
就算骗他,也无所谓。
丞相南楚麟实在是个能者多劳的人。
徐伯重徐小侯爷在被窝里对自家夫人闲八卦着说,这整个诡月国,再找不出南楚麟这么勤勉的官来,搞不好,他比坐在龙椅上的那位都还要忙碌。
话说,皇帝还有个闲心能陪陪妃子,南相爷身边又从来不养娈童侍妾,想来,八成连个喝花酒的时间都腾不出来。
他这么说完,抬眼却见着楚淮裳瞬间冷下了一张脸,心里咯!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果不其然,楚三公子接着一句便说道:“你当谁都和你一样,满脑子就只有花酒!”
说完,一转身,扯过被子独自睡去了,任徐小侯怎么哄也没哄回来。
只恨自己嘴边没个把门的,这闹了许久的别扭,好容易才刚肯回家睡觉,结果又让自己的一句话给搞砸了……
春宵苦短,可怜他都憋了半个月了!
其实,徐小侯说的倒也不是半点道理都没有。
南相与皇上之间有那么点“什么”,这人人都知道,但却无论如何也没人会把他与魅主或者纵欲这样的词汇联系起来去想事情。
一则是不敢,再有,也是南楚麟足够厉害能干,让人甚至来不及去寻思他是不是有什么可以让人诟病的地方。
所谓能者多劳,太完美太厉害的人,通常都总是不得闲。
忙完了国事,还要为着皇上,忙家事……
“这个,不是呼延家的少将军么?怎把他给选进了宫里?”
好容易处理完了灵州饥荒拨掉钱粮的头等要事,南相爷终于得了空闲,便命人专门去宗正寺取来了入选到宫中的一百位公子们的画像,逐一翻看。
“这……想来,是呼延家商定的结果,报上来的时候,就是有他的名字的。”
宗正寺的少卿亲自送来了画像,却也没敢立刻就走,在一旁小心的察言观色伺候着。
南楚麟一卷卷的看着身边侍女展开在眼前的画像,时不时品评着说上点什么,那少卿便顺着他的话陪着回应上两句。有问有答的,倒也不冷场。
他看着南楚麟若有所思的目光,便大胆的揣摩着这位相爷的心思,于是说道:“如果南相您觉得不合适,现在换了也来得及,皇上选妃的日子还有好些天呢!他是武将世家出身,行事说话定然率性些,又一直从军,对于礼仪上的教育定然不够,进宫伺候皇上确实欠妥……”
南楚麟听他说着,不置可否的笑了那么一下,却并未点头或者摇头,只示意眼前的侍女继续打开下一副卷轴。
“陆参商……”南楚麟低声念了画卷上的名字“参商,参商,动如参商,永不相逢。陆之衡的小儿子,怎么取了这么个不吉利的名字。”
韩少卿心理暗自庆幸,这个典故他还正好知道,于是紧接着说:“陆夫人当日难产,生了这小公子之后就亡故了,想来,陆大人是念着夫妻之前于此便长久别离,再不得相见,才给这小儿子取名参商。”顿了顿,又说道“如果南相觉得这名字不够吉祥,不若帮他改个字……”
南楚麟看了韩少卿一眼“他又不是我儿子,我给他改什么字。”
韩少卿也觉得自己谄媚的有点多余,便立即缄口不再多言。
直到那一百轴画像全都看完,南相爷才起了身。
“韩大人请回吧,这一趟,辛苦了。”
“不不,为皇上办事,鞠躬尽瘁是应该的。”韩少卿谦虚两句,便有些紧张的凑了过去低声请示道:“相爷,您看这人选……”
“左边那些,就都遣回,右边那些卷轴中的,都是不错。姑且这样,皇上应该会满意。”
得了南楚麟这样一句话,韩少卿紧张的心情顿时松了下来。相爷都说皇上会满意,那么此次这份差事,就算办得无过了。
至于有没有功,倒是不敢多想的。
韩少卿走后,南楚麟在中厅里看书。偶见如宣在不远处院子里的月亮门边上和两个小丫鬟玩游戏。他无声的走过去,才看得清楚,原来,他们是在玩一种很幼稚的东西。
……斗兽棋。
“大人?”如喧看见南楚麟,赶快的直起腰来,身边的小丫鬟也俯身施礼。
“大人,我们吵到您了?”如喧是南楚麟几年之前在外巡游时候捡回来的,因为念过些书,个性也开朗讨人喜欢,便留在身边帮着打理琐事。时间久了,感觉到有些像是他的半个妹妹。
南楚麟摇头,目光落在那简陋的小游戏上“在玩棋?”
“是啊!”如宣有些惊讶“大人,您也认得这个?”
“许多年以前……”南楚麟的目光里难得的竟多了一丝温暖的人气“玩过一次。”
时间,总能赋予一些寻常东西以不寻常的意义,此刻看见一盘斗兽棋,竟会是这般的怀念,而又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