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起、承、转、合的一出戏
于你眼眸中淡然落幕
生生世世的苦等,只换此生不过数十年相守
涅盘,而得以重生
一晌欢梦
拱手自别于归处,浅笑以对
若有来世,愿……
刹那擦肩,足矣……
内容标签:民国旧影 虐恋情深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清逸 隐轩 ┃ 配角:林清烙 隐漠 林夏 问情 ┃ 其它:滴墨承画
1、惊鸿初遇
班主拱着手脸上堆笑地退了出来,轻手轻脚地掩上了门才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对不住了几位爷,雅逸今儿个实在是病得厉害。赶明儿,赶明儿他这身体一好呀,我立刻送请帖到几位爷的府上,一定,一定……”
可怜这班主又是作揖又是赔笑的,几个守在门口、华服美玉的年轻人又叮嘱了几句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班主送了那几人离开后也没有再回来。
屋内以白炽灯泡环绕一圈的镜子前,坐了个刚卸去脸上妆容的人,一身纯白的戏服里衣。搭在桌上的手,骨节明显到恐怖的地步。冷冷地扫了一眼镜中所映出的自己的模样,林清逸猛然站起身,一不小心踢翻的椅子也不管,径直换了衣服就摔门离开。
已经过了十一点的北城却没有丝毫夜晚死寂的感觉,戏院外依旧是人声鼎沸,黑头汽车和黄包车来来往往,令人心烦。
林清逸只穿了件较厚的里衣,外面套了件儿天青色的对襟缎褂,上面暗绣了几株竹子皆是迎风之姿。抬手刚想拦下辆黄包车,却先有辆黑头的汽车停在了他面前。正想躲开,林清逸就听到了一阵笑声:“雅逸公子今儿个不是身体抱恙吗?北城这十二月天寒地冻的,还是让我送公子一程吧。”
明明是关心询问的语气,被面前这个身着笔挺西装又披了件黑色羊绒大衣的男人说来只感觉莫名压抑。
林清逸皱了皱眉头,着实想不起来这人是自己的哪个戏迷?那人见林清逸没了反应,迈过几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握住他一直患于胸前的双手:“大冷天的,怎么不多穿几件儿?”
说着,男子径直脱下自己最外面穿的黑色大衣转而披到林清逸身上,有那么一刹,男子的双臂是完全环住林清逸的,有种被抱了个满怀的错觉。
“先生是哪位?”只要不在戏台上,雅逸公子便是出了名的冷淡,不过男子并不介意,反而重新拉过他的双手握在自己手里慢慢地暖着:“在下姓隐,单名一个轩字。”
林清逸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是知道后便再无动静。隐轩一笑揽着他的肩头将人邀上了车:“城东的清雅别院。”
“你跟踪过我?”明明是询问的语气,由林清逸这么一说,就还是那副浅浅淡淡的语气,甚至没有抽回被握住的手。
隐轩一扬眉角,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开口说出的话却和林清逸问的问题没有半点关系:“雅逸公子身体本就不好还是怎样?我这儿暖了半天怎么也没暖和起来?”
林清逸懒得理他,手上微微用力想抽回来,可隐轩手上用力非但没让那双手离了自己,腕上一用力还直接将人整个搂进了怀里。
这回倒当真是抱了个满怀。
林清逸瞧着躲不开也就没再挣扎,任由隐轩将他就这么半搂半抱了一路。
车刚一停稳,林清逸翻手猛然挣出、又发力用手肘击了一下隐轩的侧腰,力道不大却足够迫他放手后,才不紧不慢的开开车门走了下去:“既然已经将我送到了,隐公子也请回吧。”
隐轩正准备下车的身形一僵,又坐了回去:“也好。今儿个时间也不早了,雅逸公子好好休息。”
哼都没哼一声,林清逸便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衣,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家小院。
隐轩点了支烟,安静的看了会儿遮挡住他视线的大门,才猛吸了口烟命令司机转头回去。
“少爷,”同样对襟青衣的小厮听着有动静急忙赶了出来,拿着披风的手一顿,“您……”林清逸脱下黑色的大衣交到林夏手上,也没再接过他手中的披风。
林夏不敢多问,只得多跑了几步为林清逸开了里面儿的门。
坐定后,林清逸喝了口尚温的茶,挥手让林夏先下去。屋顶上挂着的西洋灯具明亮地骇人,不适地闭着眼又静坐了一会儿,林清逸才起身往自己房间走过去。
隐轩这边回来的时候家里依旧是灯火通明的,父亲所办的酒会还没有结束。他向父亲隐漠道了安,也自顾自地上了楼。
“少爷少爷,”夜光紧跟着也赶了上来,“唉?少爷,您外套嘞?不会在那个名媛身上忘记拿回来了吧?”隐轩一笑,用刚摘下来的手套拍了一下夜光的头顶:“小兔崽子,爷今儿个是听戏去了,又不是去逛窑子,哪儿来的什么名媛歌妓。”
“少爷您别逗了,您去听戏?”夜光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我的天哪,少爷您莫不是着了什么道儿吧?”说着,还要伸手去摸隐轩额上的温度。“一边儿呆着去。”笑骂了一句,隐轩挡开夜光伸过来的手进了自己房间。
位于城南的大院内也是燃着灯,一位身穿紫色缎面旗袍、领口加了兔毛的女子支着镶有玉嘴、掐了金边儿的烟杆儿缓缓地抽着,末了,才含笑地说了一句:下去给我查清楚那个隐轩的底细,连他家家仆家里有几只老鼠、是公是母都要给我查清楚。
“是,夫人。”低头立在一边儿其貌不扬的男子低声应下后,慢慢退了出去。
2、玉镯相赠
林夏瞧着门外放着的几大担子东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送东西来的领头人拱了拱手:“林家小哥,这东西您可一定要收下,不然我这回去没法
子和我家少爷交代呀。”林夏搓了搓交握的双手也同样拱了拱手:“我这边儿要是受了,我也没办法和我家少爷交代……”
正说着,领头的人突然笑眯眯地向林夏身后的方向行了个大礼:“这位想必就是雅逸公子了?我家少爷要我们送来的东西,您看……”
林清逸环视了一圈,才小幅度地点点头:“东西我收了,林夏,你看着让他们帮忙挪进来便好。”顿了一下,又接了一句,“以后隐家大少再有什么东西送来你就直接收了,不用问我。”说完,又捧着小小的暖炉走回了小院。
林夏应了一声,回过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家少爷就这么个脾性,各位见笑了。”
来人笑笑纷纷表示没什么,帮着林夏将东西全都搬进院子后,也就离开了。林夏送走他们将东西清点之后,喘着粗气进了花厅问林清逸该怎么处理。
“吃穿用度,东西该放哪里放哪里。”吹了吹手上刚磨去的指甲粉末,林清逸语气轻蔑“这还用我教你?”
林夏吐了几下舌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又为林清逸添了热茶后,退了出去。看着门外林夏忙忙碌碌的样子,林清逸笑得暖软也没有太多在意。
这边儿送东西回来的仆人向隐轩回了话后也都退了下去领赏,隐轩摇头笑着还没说话,一旁的夜光倒先开了口:“这雅逸公子取了这么个清新脱俗的花名,做事情倒是实在得很。”
隐轩摇了摇头:“我反而喜欢他的性格,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比那些个虚情假意的家伙来的好多了。”夜光龇了龇牙也没再多说。
用过晚膳,隐轩向父亲说明后只带了一个司机、邀了另两位好友一起上【揽月楼】听戏去了。林清逸挡了辆黄包车直奔【揽月楼】,今儿个的戏是《白蛇传》,来听的人比往日还多了三成不止。
在后台仔细涂画白素贞的妆面时,戏班主捧了个大木盒子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雅逸,这是林泽、林老板送来的头面。”
林清逸从镜子里扫了一眼微弓着腰、满脸讨好的陈玉升陈班主,还在勾眉的手一顿,眼神一晃:“放过来吧,我用。”
“唉,唉。好,用就好,好。”说着,陈班主将精致镂花的木盒送到了林清逸桌上,又叮嘱了几句要他快些准备,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林清逸将头套戴好后打开了木盒,将其中放置的精致头面都看了一遍后,一点点仔细地收拾到自己头上,在镜子左右前端详了一下,才轻摇漫步地走了出去。
最后一折子戏终了,林清逸不在乎台下的看客不断的叫好声,谢幕后径直退了下去。二楼雅间看台的隐轩发现后笑了几声,向同行的好友交代了几句陪个“不是”后,也独自一人捧着个盒子进了后台。
班主瞧着有人不打招呼就往雅逸公子的房间走,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可这近身一瞧就为难了。这穿着竹纹压花双排金扣墨黑唐装、单手捧了个精巧盒子的男子竟是城中最大的古董商之一隐家的公子,隐轩。
这下可好,若不让他见,自己肯定不会好过,可若是由着他就这么冲进去……陈玉升掂量了一下自己家那个角儿的性子,又回忆了一下他发脾气时用眼尾扫人的模样,还是伸手拦了人:“隐少爷,这雅逸公子正在里面卸妆更衣,您看您这么进去…是不是不太方便?”
闻言,隐轩脚步倒是停了下来,摸了摸鼻尖咧嘴一笑,竟然直接敲了门:“雅逸公子,在下隐轩,方便进来吗?”
这一问可吓坏了陈玉升,没等他出声屋里的人倒先应了:“进。”清清冽冽、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愣是让门外的两人听出了漠然、无谓、清淡等诸多情绪。
隐轩向呆掉的陈班主一拱手,推门进了房间,还不忘回身将门带上时冲陈玉升笑了笑。
屋内的林清逸已换上了干净的夹袄里衣,压花刺绣的青色对襟外袍搭在一边儿的椅背上。隐轩放下手里的木盒走了过去,将外衣拿起来用力一抖,林清逸也不客气地由着他帮自己将衣服穿好,盘扣按着位置扣好。
林清逸顺手抚了抚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眼睛看向桌上的小盒:“那是什么?”立在一边儿的隐轩笑着,拉着他的手腕走到桌边并示意他坐下,微微一撩前襟也在旁边坐下。
木盒是整块檀木雕刻而成,里面大约是压了一层红木,顶上的阴雕甚至洞穿了檀木而透出里面鲜亮的颜色。很简单的搭扣,隐轩手指一勾便将其打开,盒内垫着柔软的红缎,缎子上所放的仅仅是个玉镯。没有任何花样的、简单到有些过分的玉镯。
隐轩注视着镯子突然笑了出来,拿出玉镯将林清逸乖巧放在膝头的手拉了过来,环住,轻轻一推。冰凉的玉环便搭在了他骨骼分明的手腕上。不自觉,林清逸身形一震想将手抽回来。但隐轩更大力的握住,两人进退不得。
“玉取其坚,环取其周而不断。”
很轻的一句话,林清逸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隐轩是什么时候松开他的手而将他整个人环在了怀里的,“林清逸,终于抓到你了。”
在他耳边,沉稳的男声如是说道。
3、寸金果子
玉并不是极好的玉,透过明亮的灯光,坐在自己小院书房里的林清逸正专心致志地盯着腕上的镯子:“就是有些可惜了。”放下放大镜,林清逸接过林夏送来的热汤喝了一口,将碗持在手里没有放下。
这厢林夏也不见离开,反而是靠近了去看那玉镯,端详后轻声问他家主子:“少爷,不过是个宋代传下来的古玉,品相、质地都很是一般呀。”
林清逸听到,放下瓷碗一笑,拍了下林夏的脑袋:“叫你平日里学艺不精,”说着,将戴玉镯的手腕又向光源靠了靠,“你看这里,明显有条红线。说明这是祭器,且是要杀生的祭器,但是这里…”林清逸将手腕转过来让林夏看手心一边儿,“玉中有积水,水中有虫,这则是表明这东西呀是要求个什么的,且是已经用过了,不然这虫不该是玉白色,应是近乎透明的。”
林夏听了这解释又仔细看了几眼,不自觉咽了口空气涩着嗓子说:“少爷,你带着这么个东西……身上不寒得慌?”
讲完玉镯的林清逸又恢复成平日里冷淡的样子,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眼神迷离地盯着桌子的一角发呆。林夏看他这样也没有再问,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还不忘关上门。
“可惜。”半响,林清逸才轻声地自言自语,“玉中的燃玉虫不知被谁生生抽去了。”极轻极轻的声音,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听不真切。
第二日林清逸轮休不用去戏院唱曲儿,所以人一直在书房呆到月如钩才回了自己房中马虎洗了把脸不安稳地睡过去。
直到日头近了午时,林清逸才慢条斯理地起床,洗漱更衣,闲闲的模样让人看了就舒服。
“我的小少爷,您可算是醒了。”见他从房里出来,在小园圃内浇花的林夏放下桶就冲了过来,跟在林清逸身后轻声说道:“约是十点儿那阵,隐家公子就在外面候着要见您了,但没您的吩咐我又不敢擅自放人。那人也是,天寒地冻地就那么一直在外面等着也不见进车里缓缓。”
林清逸听了略一扬眉:“他乐意等便让他等着。”说完,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踱到花园内亭子下的石桌边儿坐下。
林夏没办法,只能去后厨端了米粥和几碟儿爽口的小菜在桌上一一摆开,所有的碗碟都是透明的玻璃,内沿镀了条细细的赤足金。
粥吃了大半林清逸便挥挥手让林夏撤了,起身时才补了一句:“如果他还在外面候着,就请到茶室来吧。”林夏背对着自家主子收拾东西的手一顿,脸上露出了个有点儿无奈的笑,应了一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隐轩在门外等得已经有些手脚麻木了。虽然仅仅是刚刚入冬,也抵不住这天寒地冻地站了大半天。林夏开门邀了他进来,先是紧着给他手里塞了个暖炉才引着人到了茶室。
这一路上隐轩留了个心眼,注意到这个【清雅别院】虽然占地不大,但院内目之所见皆是精品,池内所养的锦鲤、园中种养的丹藤,包括掐了金边的飞檐屋梁和回廊顶的漆画木雕都精致地让人愕然。
隐轩自然也是,直至进了茶室,看见了坐在一侧看书的林清逸才放下心来。内有血红线的玉镯安好地挂在一手便可握住的手腕上,透得很有分寸。隐轩一笑,走到另一侧坐下后,林夏已经很有眼色地奉了茶上来。青花的瓷器光洁到能映出人影的程度。
林清逸看书很是专心,头也不抬只是伸手摸了倒好的茶送到嘴边小口抿了一下又按着感觉放了回去,隐轩好奇地探过身子去看,瞬间有种无语的感觉……林清逸看的书并不高深,只是本诗集,让他无语的确实书页上涂鸦一般的东西。
抬手指了指那些乱七八糟如同鬼画符一样的东西,隐轩含笑问道:“清逸,这些个鬼画符一样的东西不会是你的手笔吧?”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回来,反而等到了来送甜食的林夏。四、五个碟子在两人中间的矮案上排开,蜜饯、甜枣、寸金果子……都是些能甜腻死人的东西,隐轩面前还多了碗热热的桂圆莲子银耳汤。
放好东西的林夏轻声和隐轩说道:“少爷一看书就陷进去了,您问话也没用。还是请用些小东西吧。”又指了指汤碗,“这是晨起我便煲下的,隐公子等了这么久快用些暖暖身子。”说完,林夏又给茶壶里添了热水后退了出去。
隐轩从未见过这般没有存在感的林清逸,只觉得有趣。自取了个寸金果子咬了一半却被腻地直皱眉头,就这么个果子竟然也是蜂蜜渍过的,甜的闹心。
看了看手上余下的半个果子,隐轩突然坏笑了一下,伸长手臂直接将半个寸金果子送到了林清逸嘴边儿。而对方竟然也没觉得奇怪,张口就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