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脑袋显然也看见了北源,有点急切的站了起来,说:“三爷,伦家等的好心焦啊,您可算滚来了!”胡威威特意咬重那个“滚”字,狠狠的语气好像有点报复的意思。
“你怎么过来?”如果说自己在江城度过三年高中,这算是点瓜葛的话,那么胡威威,跟江城是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这多好啊,有高楼,有大海,有美女。哪像C市那个鬼地方,车都要开到天上去了!堵得老子心烦,你跑这儿逍遥,我怎么不能?”胡威威吐口眼圈,眯了眼睛,似笑非笑的看北源。
北源看到胡威威吸烟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南晓棠,也没有好气,“少扯,我逍遥个鸟!”
“好了,你可真没趣。快回去吧,家里还有个小祖宗呢。”北源有点惊讶,不过以他和胡威威相识多年,怎么能不了解这个貌似女人的男人的八卦癖好。问他,“你住哪?”
“你家。”
北源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没屋。
“跟你开玩笑,没劲透了。过两天公司就给我安排房子,毕竟是老左把我弄来的。”胡威威口中的“老左”,是他们公司的老总。当年的杂志社也鸟枪换炮,叫文化传媒。
忽然凑上北源耳边,用手挡着嘴,“我想你。”笑的十分魅气,和他那个银白色的脑袋,很搭配。
北源彻底黑线,鸭馆,鸭馆在哪!
胡威威坐上了北源的车,强迫他把自己送到了并不顺路的,自己将要下榻的酒店。这样的话,等到北源回到家,已经是傍晚,天色渐暗。
推开门进去,小家伙在床上侧卧,眉头微皱着,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潮红。再看床头柜上没有动过的红花油,心下了然,用手探了探额头,还好不太热,应该只是低烧。
这时,床上的小孩貌似有了动静,北源忙凑过去听,“大叔,你怎么这么暴力……”
第五章:暖心
哈,暴力……北源自诩是风流潇洒,现在被南晓棠一说,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北源把摊子轻轻掀开,解开南晓棠外面套的牛仔裤,睡觉,总该换身软贴的衣服吧。尽管只是替他脱下外裤,尽管把动作放了很轻,可还是把小孩儿惊醒了。南晓棠睡眼朦胧,挣扎着要起来。
“别动,我给你看看。”
果然,整个臀部肿胀起来,把里裤撑的十分紧绷。北源用手指轻碰了一下,不想却还是让南晓棠疼的一阵战栗,肩膀抖动,北源觉得,心里向被什么揪了一把。试图把里裤褪下,却发现并不容易,裤子的边缘擦过皮肤,实在疼得厉害。
折磨一般的,终于把裤子脱了下来。伤势比北源想象的要严重得多,黑紫色的檩子在臀上排列着,交叠的地方渗着血珠,已然干涸凝固,难怪疼成这样。北源自觉并没有下多重的手,怎么变成了这样。
却忽略了这也是自己第一次这么打人,手上没个轻重拿捏,况且隔着裤子,到底是看不见伤势。又暗自懊恼,不应该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伤成这样,怎么能狠得下心自己上药。顺便,又一次腹诽胡威威。
北源出去打了一小盆清水,取了纱布。用纱布蘸了清水,慢慢擦拭清理伤口,直到把血珠都擦干了去,才开始一点点涂抹伤药,到最后都处理利索。即使北源手上轻了又轻,可到底是个大男人,又能轻到哪去,折腾的南晓棠又出了一身汗,真的好像又被打了一顿。
“还疼不疼了?”
南晓棠垂下眼睑,像是羞赧,半晌才嗫嚅般的挤出一个字,“疼。”
北源温和的笑笑,完全没有先前打人时,那种带着寒气的愤怒,“饿了吧,我给你去做点吃的,小东西。”说完还用手指轻弹了下南晓棠的额头。
“暴力,真是暴力……”
“行,一会儿饿了疼了的可别找我。”
“饿了疼了还不是你……”南晓棠撇撇嘴,一副“全都怪你”的表情。
北源有些无奈,“好了,难受了就喊我。”
不多时,北源便端着一碗蛋花粥进来,扶起南晓棠,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用勺盛了一点,送到自己嘴边吹了吹,确定不会烫到后,才喂给身上靠着的小东西。南晓棠看着如此温柔的北源,真真觉得,刚才那个对着自己挥皮带的人,不是他。可是身后强烈的疼痛,又在提醒他,那是事实。
很快,一碗粥喂完,北源问他:“还要不要?”
“不要,东西吃多了,不……不方便。”南晓棠觉得自己的脸上开始增温了,尽管,这些难以启齿的话已经被他说得如此委婉。
北源似乎很喜欢他脸红的样子,煞是有趣,逗他说,“饿了就说啊,我帮你,不会不方便的。”这回,南晓棠一张俊俏的脸真是红了个透,把被子蒙在脑袋上,不去看外面的北源。“我困了,要睡觉了。”这是下了逐客令。
“这是我的卧室,你把我往哪儿撵啊。”北源笑笑,继续逗他。说着把鞋脱了,和南晓棠一同躺在床上。床上是那种双人的被子,北源掀开被子进去,把躲在里面的小家伙,揪了出来。
“吃完了就睡,你是小猪吗。”手又抚上了小家伙的额头,还是有些热度的。北源从床头柜里翻出退烧药,就着水让他吃了下去。
北源坐起来,揽过南晓棠的身子,说“答应叔叔,以后不能抽烟了。”
“知道了。”打成这样还不知道,南晓棠脑子还没有坏掉。
“你还是个孩子,正在长身体呢。”
南晓棠心中哀叹,您要是早说这话,我一定就坡下驴!
北源并没有注意到南晓棠的小心思,继续说,“你妈妈还在的话,见到你这么祸害自己,也不会答应。就是有一天你爸爸回来了,也是会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北源有意的提到爸爸,明显感觉怀里的孩子身上一僵。
“他不会回来了。”南晓棠顿了顿,又说,“我外婆去世的时候,我们都找过他,没有消息。”
北源继续试探性的问,“那你怎么想,恨他么?”
南晓棠摇摇头,说我都没见过他,怎么恨。
“你休息吧,难受了叫我。”北源并不再说,给他掖好被子,熄灯掩门出去了。
回到书房的北源打开笔记本,开始码字,心里却很乱。
经过这一个来月的相处,他发现南晓棠是很喜欢他的。不过,他是作为一个意外相逢的朋友,作为他一直仰慕已久的作家,作为一个经常给他指点迷津的长辈,总之,这些身份都是些原本和南晓棠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如果给他知道,自己就是他从未谋面,寻找无果的生父,他该怎么想?还会这样喜欢自己?
如果当初他知道南静当时怀孕,北源是绝对不会就那样一走了之的。没有人强迫他,想去哪里不可以?可他到底还是十多年没有踏入江城半步。如果能早一点回来,是不是就可以早一些知道。说到最后还是自己和南静愉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再也不问。十一岁的孩子,就是再怎么独立,又能独立到哪去,连饭都不会做。
其实说到做饭,还有过一段特别的小插曲。
某天,北源来到南晓棠的公寓里。在连续敲门未得到回应时,北源闻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油烟味,还有点怪怪的……呃……好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道。这让北源感觉很不好。正当他拿出手机,已经在上面输了“119”时,门开了。
南晓棠站在门口,表情不算是痛苦,可也是十分纠结,客厅里弥漫着不知道是什么来的烟雾。后来才知道,我们的晓棠同学,是在煎鸡蛋。而这满屋子的烟雾,是没开抽油烟机的结果。
北源走进厨房,看见饭桌上的一个盘子,盛着黑乎乎的圆状物体,北源拿起盘子,端详良久,才吼出一句:“耗子药给我交出来!”
南晓棠:……
晓棠同学的水平,用一句话总结,珍爱生命,远离厨房。
想起这件事,想起当时南晓棠纠结而无辜的表情,北源不禁笑了。
“同居”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暖暖的照进来,北源睁开眼睛,有点惺惺松松的感觉。忽然一个银白色的脑袋凑了上来,一只手勾上了脖颈,有力却不失温柔。“三爷,腰疼~”这种妖孽声音让人一度怀疑,他有泰国血统。
“把话说全了,是你,不是我。”北源乜眼看旁边的人,胡威威啊胡威威,你还真是能带给我有惊无喜的生活!从床上起来,拿起家居服套在身上,心里嘀咕,这房子的隔音应该不错吧,平常最多就只有自己和南晓棠,也没得了机会试试。
“下次记得选个十层以上的房子。”胡威威在床上用手撑着脑袋,“好心”的提出建议。
这让北源想起来昨夜里,胡威威从书房的窗户跳进来的样子。二人分别了整整一年,说没有想念是不可能的,北源先前赶他回去,其实是因为家里有小孩子在。自己也是个正常的男人(……),煮熟的鸭子送上门来,哪有向外推的道理?也不多费口舌,当下拥住眼前的人儿,一路跌向书房里间的双人床……(太强烈了==)
“起床吧,我还得去看看那个占了我的床的小家伙。”思绪渐渐从昨晚抽了回来,想起来自己的卧房里还有一个趴着睡觉的小孩。
提起小家伙,胡威威显然来了兴致,“对啊,我还没见过我侄子呢!”
“见了他你可别乱说,我还没告诉他。”北源担心胡威威没深没浅,把自己这些天和南晓棠建立起来的,一句话都交代了出去。
胡威威挑下眼眉,“三爷,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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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南晓棠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里全被一个白乎乎的球状物体占得满满。胡威威皮肤白皙,再加上一头银白色的头发,还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
“我是Pendy,是你爸……你北叔叔的朋友。”胡威威可以感觉得到,某人发出的两道寒光如芒在背,如果他再多说下去一个字的话……哎哎,我也就是开个玩笑啊。
这个人,偏偏就是你不要他做什么,就必须要做什么,北源严重怀疑,胡威威在青春叛逆期,一定留下过阴影。“你叫他胡叔叔或是Pendy都行。”很好的解答了某小孩儿对于此人朦胧性别的疑惑。
“唔……Pendy叔叔,”南晓棠忽然意识到,自己还肿着屁股四仰八叉的趴在床上,要多衰有多衰,要多囧有多囧,而这个满头白发(……)的人又在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在自己的脸上转来转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又看到了小孩红彤彤的脸,北源打发胡威威出去做早餐,“他走了,让我看看。”说着就要去解他的裤子。这会儿不是南晓棠疼的要命的时候,怎么可能再给北源脱了裤子看。说,“叔叔,我不疼了,不用麻烦您了。”却不想手腕一痛,回头看去,竟是给北源扭了起来,按在腰上。
北源用手在小孩身上“啪啪啪”的打了三下,佯怒道,“信不信我当了他面揍你!”
拉下裤子一看,比昨天要好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一道一道的青紫伤痕,又给他上了一遍药。
“现在离开学还有一个礼拜,都别出去了,在家把伤养好。”南晓棠正想说,我还是回自己家里好一些,可是却碰上了北源带着微怒的眼神,生生给憋了回去。
恰好这时候,胡威威系着围裙进来,“两位,吃早餐啦。”
其实报了到,新生是有军训的,计入学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一张先天性心脏病的病例单就解决了。这后来给白是知道了,自己在烈日下暴晒,怎么能让他在家里吹空调吃雪糕的?在她不依不饶的、多角度、全方位的打探后,终于知道了南晓棠病休的真相,经常是军训后到他家抱怨,更是时不时的用这个话头敲打他。
看着南晓棠一张羞红的俊脸,白是笑的花枝乱颤。
“苍天啊,我觉得我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有了报应呢!”
看着南晓棠无语问苍天的表情,北源又想起了另一个八卦的男人,很不忍心的告诉小孩,白是和胡威威,是表兄妹。南晓棠想,他重新体会到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正确性。
接下来的七天里,除了身后隐隐灼痛的伤,除了白是刨根问底的八卦,南晓棠认为,真是一切安好。北源也不怎么出门,有时候在书房里准备教案,有时候打开word写上一段,有时候打开DVD,和南晓棠一起看憨豆。胡威威来的很勤快,虽然他来的时候,夜里总是会传来一些莫名其妙的声响(……),但是南晓棠很喜欢他,Pendy和自己一样的活泼,又很时尚潮流,看上去很像刚刚才20岁的小伙子。南晓棠很想叫他哥哥,可惜被北源给挡了回去。
南晓棠真是觉得,有北源,有Pendy的日子好极了。(一家三口么……)
很快,到了九月份,是开学的日子。南晓棠这才见到了,站在讲台上的北源。讲的是古文,《荆轲刺秦王》。一直以来,南晓棠都认为古文是生涩难懂的,要背要记的那么多,又和诗不一样,没有诗的韵律美感,实在没有兴趣。可这次,他把全部精力都转移到课文,转移到这堂课上来。不仅是因为,讲台上站的人是北源。
然而今天,南晓棠终于见到这样的人,看上去生涩无趣的文言文在他口中,变得如诗如画,妙趣横生。时不时插入一些当时历史背景,人物生平的介绍。南晓棠甚至听到,有些女生在下面窃窃私语。
“哇,北老师好帅好有型!”
“以后上语文课我保证都不睡觉了!”
“唉,咱们怎么不早一点碰到他呢!”
呵,你们喜欢啊?可惜,也就剩看看的份了。
南晓棠看她们的花痴样子,心里暗自嘲讽。却忘了他曾经也是北源的崇拜者,当听到他亲口告诉自己就是三笑的时候,心里的那种激动惊喜,真的不比这些花痴好到哪去。
其实,花痴无罪,尤其是碰到北源这样的人。皮肤白皙,五官棱角分明,身材挺拔,说起话来温声温语的,像是从七侠五义里走出来的南侠展昭,实在是给人一种谦谦君子的感觉。
“哎哎,你一个男人能不能不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白是瞪了南晓棠一眼,“再看下去我要怀疑你的取向问题。”
“我就愿意看他,怎么着?要不我看你,小美女?”南晓棠回瞪,带着他特有的痞子神态。
随着北源在讲台上讲,和白是在下面讲,南晓棠一会儿听听上面的,一会儿又听听旁边的,一堂课很快就过去了。下课,北源把南晓棠叫到办公室。
“刚才跟白是在下面说什么呢,一会儿听一会儿不听的?”北源放下书,到水盆前洗了洗手。“我不管你怎么学,那些没规矩的事不让我瞅见,我也不怪你。但是成绩,只能上不能下,youknow?”
只是很随意的语气,却让南晓棠感到了威胁的意味,不情愿的撇撇嘴,“知道啦。”
却看北源从口袋里拿出两枚钥匙,交到南晓棠手上,“我家钥匙,你以后要不要住我那,离学校能近一点,一个人在家也不怎么开火的。咱俩一块,都能吃上饭。”南晓棠想起早上的堵车,想起北源烹饪的手艺,一口答应下来,“好啊。”似乎忘了北源手挥皮带的凶恶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