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之歌(一)——凤郎大猫

作者:凤郎大猫  录入:01-07

那中年汉子答道:“是的,少爷,很可能是跟小秋一起的那孩子。”二人说话间,少年听到那公子的问话,再细望那公子一直合着的双眼,忽然问:“你……你是瞎小子?”

一听到“瞎小子”三字,那公子一震道:“是个乡下小子告诉你的吗?”他们自然是左、铁二人了。

“那个乡下小子之前把我错当是你,瞎小子长瞎小子短的叫了几句,我还骂他胡说八道。”少年道。

“他是我的同伴,他现在身在何方?”左临风急问。

“被木蜃宗的妖人劫走了……”少年还未说完,左临风追问:“兄台是怎样遇上他的?”

“近半月来我一直追查附近村童失踪的事……”少年迅快地将前事说了一遍。

铁衣听罢,道:“兄台说一直追查此事,但兄台不似是六扇门的高手,未知兄台高姓?”

少年道:“在下南宫世家南宫一鸣……”

左、铁二人暗道:“怎会如此巧法?”

南宫一鸣见二人神色有异,想起一事,心中生疑,铁衣忙道:“我们和少爷路过此地投宿,不料小秋他贪玩乱跑出了事……”

“可是那小子说他是三绝庄的人……”南宫一鸣沉着脸,虽然事隔数十年,南宫绝仍是南宫世家的叛徒和禁忌,南宫一鸣当然不会对三绝庄的人有好感。

左临风暗恨迟来一步,被五魔宗的人将立秋掳走,那有心思应酬南宫一鸣了?转头向铁衣道:“小秋被木蜃宗掳走,随时有性命危险,铁叔,孩子的父母还在林外等着,你先将他送回去,我先行一步。”

“少爷一切小心。”铁衣深知左临风对魔道技俩十分熟悉,也不怎么替他担心,干脆地答应一声,抱起小闰便走。

“多谢少侠助我同伴。”左临风向南宫一鸣作了个揖,竹杖一摆,人已往林中深处掠去。

南宫一鸣见左临风全无邀自己相助之意,心中本来甚是不快,但看到这文弱秀气的瞎子孤身追敌救人,终究是放心不过,追上前责道:“你当木蜃宗是客舍饭店,单枪匹马的便跑去要人?你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我们确是三绝庄的人,南宫少侠不大方便插手罢?”左临风淡淡道。

回想到铁衣的形貌,南宫一鸣便猜到他便是三绝庄的“黑猿”铁大总管,而铁衣管叫这瞎子做少爷……南宫一鸣难掩心中惊讶,失声道:“你是那个人的儿子?”

左临风没有否认。南宫一鸣暗想:“这么计算起来,你不就是我叔父了吗?”想到此点,更是老大的不自在,忙说道:“我不管你跟那人有甚么关系,那小子的人是我弄丢的,我就该去救他回来,可是那些妖人不知用甚么法儿一晃眼便走得不知去向……”

南宫一鸣说话间,只见左临风忽然斜行,忽然后退,步法怪异迅速,但晃眼已穿出林外,简直像走在家里的庭院般平常,穿出树林后,他走到一株数人合抱的大树前,将树身上的藤萝拉开,现出树中一个大洞来。

“你怎知这里有秘道的?”南宫一鸣奇道。

“因为你是用眼去看,而我是用心去看。”左临风在树洞中左摸右摸,找寻开启秘道的机括,他摸了好一会,才摸到一块光滑而凸起的金属硬块,他试着将硬块一按,但却按不下去,再试着将硬块一转,果然能够活动,只转了两三下,“格”的一声,洞中的秘道便“轧轧”的打了开来。

“我也许是你的敌人,你要想清楚啊!”左临风笑了一下,轻巧地窜入秘道中。

这瞎子举动诡秘,南宫一鸣本有些迟疑,可是左临风语带轻视,向来自负气盛的南宫一鸣那里咽得下这口气?暗想:“你这瞎子有甚么了不起,竟敢看不起本少爷了?”当下二话不说的追了进去。

“糟糕!这些怪物抬着我又上又下,又搬到船上,也不知到了甚么鬼地方,叫瞎小子怎么来找我啊?早知就不采甚么胡桃栗子,现在栗子没有采成,自己先变了一只大粽子……都是瞎小子不好,端午节那天叫我多裹些粽子给他吃,害我现在也做了粽子……”被树藤绑了个结实,连眼也被蒙上的立秋只能躺在地上胡思乱想。

“啪!”忽地一记巴掌掴到立秋脸上,只听那高个子含糊地骂:“臭小子!死到临头还在笑!”他的舌头咬伤了,连话也说不清楚,却还是将蒙着立秋双眼的黑布解开,立秋才看见自己身一个石室之中。

“死了还能笑么?就是未死才要笑!”立秋被掴肿了半边脸,但还是抽搐也似的强笑。

“臭小子胆子倒也不少啊……是南宫绝把你宠成这样的吗?你是他的甚么人?徒儿还是私生儿子?”说话的是个竹竿也似的中年瘦子,身穿墨绿长袍,发束银箍,腰系翠绿长穗丝縧,长相不算凶恶,甚至有些仙风道骨的气度,只是眼中寒光隐现,极薄的嘴唇抿成一线,有着种说不出的孤冷酷劲,显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甚么私生子不私生子说得恁难听!庄中工人仆人没一千也有八百,个个都是庄主的私生子不成!”立秋怒道。

“庄中工人千儿八百,个个都有这冰麟甲么?”瘦子不紧不慢地说着,手往立秋被匕首割破的衣襟里,微微闪动的蓝光一指。

“这个……”立秋不由得语塞。

“这宝甲价值连城,即使是他那位大总管,也没有这宝贝防身,你这小子其貌不扬,长得半点也不像那残废……”

“对啊!庄主长得这么好看,我怎可能是他的儿子!”立秋忙道。

“这就更奇怪了,你要是跟南宫绝非亲非故,他会平白将宝物给你?”

“庄主高兴,跟你有甚么相干!有本事你问他要一件去!”立秋暗想:我是他干儿子的情人,难道你这也要管上一腿么?

瘦子居然没有生气,还像心情很好似的笑了起来:“对!我管你这宝甲是偷还是抢来的,是那残废的儿子还是老子!总之这宝贝就是我的,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上门献宝呢!”说着高矮两人将立秋上半身的绑缚解开,不理他的大呼小叫,七手八脚的将他身上的冰麟甲连护臂强行剥下,恭敬地捧到瘦子面前。

瘦子接过宝甲细看,脸现赞叹的神气,高瘦二人押着立秋,向瘦子问道:“凌坛主,这废物怎么处理?”

瘦子听不到似的自语:“这残废不愧是天下第一妙手……好一件冰麟甲,有了这宝物,就算松柏两个老怪真个练成“木魄同心丹”,我也不用怕他们……”

“你该先怕庄主找你算帐!”立秋嚷道。

瘦子瞥了他一眼,道:“看来你真的很想找死……”只见他手一动,立秋晃眼已吃了十多记巴掌,打得他面肿唇破,满嘴鲜血直流。

瘦子本想趁势打断立秋四肢,但转念一想了,想到一个嫁祸之计,冷哼一声道:“如果你是童子之身,我还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可是你这好色的小鬼童身已破,要你的心肝精血也没用。你们立即将这小子送到两个老鬼的鬼渊丹房去做苦役,叫这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用说这小子的来历,就当是掳来的普通乡民好了,要是你们向任何人多说这小子和宝甲的事,当心你们颈上的人头!”

高矮二人大惊失色,连说不敢,赶快拖了被打得半昏迷的立秋出去。

瘦子迅速将冰麟甲穿上,随即身离开石窟秘坛,心中邪笑:“就算那残废找上门来,就找那两个老鬼算帐去罢,现在看谁有本事将凤主和天符弄到手上……”

他这边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秘坛已响起有敌人入侵的警号!

十七.南宫剑(1)

经过一整晚的追踪,到天色大亮时,血虫在一条坐落于小山下的村落前旋飞不已,藏身暗处的凤逍遥不禁奇怪,他本以为血虫会带他们到甚么绝险隐蔽的地方,不料却是到了这么一个看来平静普通到毫不起眼的乡镇里来!

“你以为我的小宝贝会带错路吗?”血辟邪翻了翻白眼道。

“我只是怕他们会防到我们会用犬只追踪,故意用凤主身上的衣物误导它们。”凤逍遥道。

血辟邪道:“我的宝贝们才不像那些笨狗,蠢得用只野兔便可以引走它们!我的宝贝只会针对气味最浓的一处追去,所以不会出错的,上次在山中,不是本那些该死的山鸟在碍手碍脚,你早逃不掉了!”

凤逍遥暗暗偷笑,暗忖这叫一物治一物,你擅使毒虫,我的鸟儿偏就是它们的天敌克星,他当然不会说出他懂得驱鸟之术这张皇牌,索性装呆,遥遥望着前面的村落道:“五魔宗之中,黑水谷最擅用毒,木蜃宗精于潜形和五行阵法,金火两宗关系最为密切,本来声势最最强盛,但七年前跟啸天宫一战,两宗高手大半战死,近年没听说有甚么出色人物,只有地灵宗一向低调,似乎不大跟其他同道往来,但越是这样,越是叫人难测深浅……”

“这批地鼠讨厌得紧,我只跟他们交易过一两次,他们精于打地道设机关和各种盗窃技俩,可说是个庞大的盗窃集团,专管盗墓接贜,做黑市买卖,说得上真正高手的人不多,单打独斗谁也斗不过你和我。可是要捣他们的老鼠窝可就千难万难,我敢担保这村子的地底才是他们真正的巢穴,村里只有一少部分是他们的人,其他的全是货真价实的乡巴佬,这样才能将他们的窝掩饰得天衣无缝,要是找不到他们出入的鼠洞,你烧光整条村子也没用,因为狡兔也有三窟,何况是一大窝老鼠?你还没攻到他的窝里,他们早把你那凤主相好从地道里运走啦!”

听了血辟邪的话,凤逍遥才知事情比想像中棘手,心中念头急转:“强攻那是不用想的了,诱敌出击又怕他们胆子太小,反而会打草惊蛇,要堵截他们的秘道更是不切实际……”他想了一会,不得要领,那副头痛样子叫血辟邪瞧得好不开心。

“小邪,他们真的很像老鼠么?”凤逍遥忽然问。

“胆小、多疑、贪婪、只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活动,不像耗子像甚么?还有一点,一只耗子不可怕,一大群耗子可以连狮子也吃掉,尤其这种会造机关的耗子,我说他们惹厌就是这样。”

“贪婪,多疑、胆小……这样的话,他们就未必有胆将凤主和天符独占,很可能另有接贜的人,他们不过是受委托劫人,如果我们反过来,由买家方面入手的话……凤主既已到了他们手上,那即是说买家也快要现身了……”凤逍遥想到此处,心中已有了主意,对血辟邪道:“凤主肯定是他们的“货”,我们犯不着笨到跑去老鼠洞抢人,只要守着等买货的人来便有机会救凤主。不过,为安全计,小邪,你有法子让你的宝贝虫子潜到凤主身边么?这样即使她被人接到别处,我们也不会将人弄丢。”

血辟邪怒道:“你越来越会摆主人架子支使人了!我才不要我的小宝贝干这种随时丢命的事儿,你以为它们很易养得这样又驯又乖的吗?教会它们前后合围去攻击人不难,可是千万只虫儿里也未必能挑上一只懂得复杂指令的灵虫,万一它被那些死老鼠弄死,你怎生赔我!”

凤逍遥哑了,他全没料到,血辟邪竟然将毒虫的命瞧得比人命还要紧。可是他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似乎是真的心疼他的“小宝贝”,舍不得它去“冒险”。

“这样罢!我算让你一步,等小宝贝自己选去是不去。”血辟邪道。

“甚么?!”凤逍遥以为自己听错,虫也会自己挑选任务???

“别望疯子般望着我!小宝贝是吃我的血长大的,所以只听我一个人的指令,我召它回来,如果它肯吸你的血,表示它愿意去,如果它飞走,那就是不愿意,那我也没法子。问题在,你敢让它吸血么?它有剧毒的啊!”血辟邪顽童似的笑了。

凤逍遥肯定这是血辟邪故意给他出的难题,如果他拒绝,便是承认他不信任血辟邪,但如果任由毒虫吸血,等如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血辟邪目光闪动,恶意邪气里混杂着贪玩兴奋,恰似恶魔和精灵的混合体,危险、妖异,但却使人着迷。凤逍遥见他高兴的神气,心中反而定了下来,伸出手来问:“你平时怎样喂它的?”

“你这白痴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血辟邪纵声嘲笑,寒光一闪,匕首已划破凤逍遥的指尖,血虫嗅到血腥气,绕着凤逍遥的手转了几圈,却没有即时上前吸血。

“它爱干净得很,从不会胡乱在外面吸血,它准是嫌你的血臭,不肯吃呢!”血辟邪笑得打跌。

凤逍遥没空理他的冷嘲热讽,看着仍在盘旋不已的血虫道:“这样有架子的虫子倒真少见得很……噢……”他话才说完,血虫已咬着他的指尖吮起血来。

“别动,小宝贝不喜欢人骚扰它进餐的……放心罢,它吃饱了便会给你办事,这小家伙再也乖巧懂事不过,我会叫它溜到地底找人,到你那相好离开地底,它才会回来通知我。”

“这样复杂的事它真的会懂?”凤逍遥有些难以置信。

“嗯……”说话间,血虫已吸饱鲜血,飞回血辟邪手上,跳舞似飞旋的打转,血辟邪笑着向血虫柔声道:“小胖你老是这么爱撒娇……”他说着伸指向血虫玩耍似的拨弄引逗,一面道:“好啦,好啦,乖乖办完了事回来再玩,记着!小心别让人踩扁你喔!”他一扬手,血虫振翅飞起,在他头上转了两圈,才往村子飞去。

眼前跟毒虫玩耍的血辟邪,眼内再没有恶意机心,灿烂的笑脸是那样地纯净、真挚,凤逍遥直觉地感到,对血辟邪而言,只有毒虫才是他的同伴和朋友,从心里疼爱它们了解它们,跟他对着人时完全是两副脸孔。

“有甚么好看!”血辟邪向呆望自己的凤逍遥骂道。

“你跟它们相处得挺好啊,你的小宝贝看来也满有趣的……”凤逍遥倒不是说谎,血虫看起来猛恶,但通灵爱玩,的确很“有趣”。

“真的很“有趣”么?”血辟邪露出尖尖的雪白牙齿森然一笑。

凤逍遥骤觉脑中一晕,心知不妙,一提气间,骤觉天旋地转,站立不住,显是中了虫毒。

“难道我真的信错了他?”凤逍遥想要拔剑,整条右臂已不听使唤,一咬牙,左手暗扣袖中从未用过的暗器机括——三绝庄中排名第二的暗器“惊艶”,便欲按将下去。

“我早说过小胖有毒的嘛……”江湖上谁都知道凤逍遥向来不用暗器,尤其是淬毒的暗器,血辟邪全未防到他会有此最后一着,笑得好不笃定,一副吃定凤逍遥的样子。

“的确,是我自愿以身试毒,又何苦拉他陪死……”凤逍遥苦笑一下,手指松开,人随即倒地。

十七.南宫剑(2)

铁衣将小闰交还他父母后,返回林中时,刚从秘道回转的左临风和南宫一鸣正在林中砍树。

推书 20234-01-07 :无间学长萌学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