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肖朗点了头,挺不习惯这种生活模式。
走往别墅区,他拾阶而上,掏出口袋内的一张磁卡,没它就开不了铜制的雕花大门。又不是关犯人……这与他期待中的高楼大厦不同,虽说安全上多了一层保障,出入却也增加了麻烦。
进入别墅区,他观看左右两旁的欧式住宅外观大同小异,每一户均有小院子,阿杰的家位於最里边的一户,斜对著中庭的一座小型喷水池,里面有种植睡莲和养鱼。
喷水池旁是环状不规则的草坪,栽植各种花卉树木;有热情奔放的野牡丹、贵气迎人的山茶花,一丛丛墨绿的相思树相互依偎,静伫一隅的几株木樨已绽放细碎象牙白的小花,灿灿郁郁,在夜色之中喧宾夺主。
申士杰在自家的前院中浇景观植物,算准了他这时候回来,「饿不饿?」
「饿了。」肖朗在门外脱了鞋,迳自踏入屋内。
客厅是一系列进口欧式家具,开放式的厨房边设有一座小型吧台以及玻璃酒柜,他不禁怀疑阿杰的老爸当过酒保,不然家里放这麽多酒干嘛?
随手扔下装书的侧背包,他坐上高脚椅,把饮料放在吧台,同时注意到一只玻璃杯内散发著醇酒香。
他喊:「阿杰,你有客人唷?」
申士杰进屋,顺手关上大门,道:「没客人,今天我将清洁阿姨辞退了。」
「哦,这是你家,我没意见。」
他走进厨房问:「你想不想吃焗烤海鲜饭?」
「好。」肖朗只手托腮,望著阿杰打开五门冰箱,拿出备妥的生鲜食材,动作熟练地装盘,「你以前经常下厨?」
申士杰将食物送进微波炉,「你到现在才知道,我比你更懂得自理生活。」
他无话反驳,同居後,才知道阿杰很会照顾人。不过这栋别墅虽漂亮,占地至少有七十坪,二楼以书房和卧室为主,并没有其他人住,晚上起来上厕所,感觉有点恐怖。
「我觉得你家像极了样品屋。」
「你住得不习惯?」
「是不习惯,不过我也没地方去。」肖朗撇撇嘴,误上贼船了。
申士杰走到吧台边,低头磨蹭他的脸颊,沉声警告:「我很想把你拖进来,剥光你的衣服。」
肖朗瞪他,「你休想!」
申士杰拨了拨他前额稍显过长的发,「找一天假日,我带你去剪头发。」
他脸颊微热,咕哝:「你管真多……」
「不管行吗?」申士杰了解这家伙对於金钱用度是节省过头。
肖朗回他一句:「你为什麽喝酒?」他拿起玻璃杯,晃了晃残酒。
「偶尔随兴喝一点罢了。」他未提今晚开车回家途中,塞了半个多钟头才知前方发生车祸。行经现场时,他瞥见伤患被人抬上救护车,然而倒地的机车旁,一名妇人呆站著,苍白且惊恐的表情活似定格在阴阳的交界处。
妇人恐怕往生了吧……申士杰歛下眼,叮咛:「你出门在外,骑车要小心一点。好吗?」
「你别瞎操心行不行?」
「是你令人不放心。」
肖朗怪叫:「奇怪……你怎跟我阿公一样都认为我骑车很莽撞?也不想想谁喜欢被车撞或去撞车啊。何况我已经很收敛了,为了避免收到贵死人的罚单,把钱贡献给国库,天晓得钱会用到哪里去?又没有公开让全民监督。
「我只知道外面的马路又不是用钻石铺的……承载车辆到一定程度就崩坏,坑坑洞洞没关系,重新铺过就好了,但是把马路弄得像是一条补丁的长裤;东一块、西一块;大一块、小一块,又不是古早时候物资缺乏,没有柏油路。我听阿公、阿婆说起小时候穿面粉袋做的衣服,缝缝补补,粗麻扎到皮肤,既痒又不舒服……」
申士杰无言,确定他果真一点自觉都没有,还越扯越远……
肖朗沾了一点酒,「啧,热辣辣的,这是什麽酒?」
「龙舌兰。」
「哦,」肖朗口没遮拦,「幸好你只是偶尔喝一点,不然这里的酒这麽多,随手拿一瓶来喝,不出一个月,你八成变成酒鬼。我可没兴趣和酒精中毒的人一起生活;不仅说话颠三倒四,还有暴力倾向,万一不顺你的意,我恐怕会被你给打死……」
他盯著肖朗的嘴就像播放器……不禁轻笑:「有你在,一点都不无聊。」
「呃!」肖朗一顿,自觉话太多了。他拿起吸管,戳进饮料杯的封口,喝茶解渴。
「不说了?」
「……」心头怦怦然,他的目光瞟向玻璃酒柜,第一次认真观察才发现酒瓶的造型多变;由外观不难分辨出洋式的大方尊贵、中式的古典奇巧;观赏与收藏并存,因人而品味醇香的艺术价值。
申士杰把玩他的发丝,不禁喟叹:「我很怀念丽仕香皂的味道。」
喉头一紧,肖朗差点儿呛著。
「当!」
微波炉已响,申士杰旋身拿取食物,搁在盘子上头隔热,尔後端来给他。「小心烫。」
「嗯。」闻著香浓的起司味就更饿了。肖朗拿起汤匙挖上层的起司,等了一会儿才放入嘴里,一番滋味浓郁得化不开,「唔……很好吃呢,你怎不吃?」
「我吃过了。」申士杰迳自削两颗水梨,切成块状,拿一只晶透的盘子盛装,端往客厅,继续翻阅早先所看的书籍。
半晌,肖朗拿出手机和一张名片,拨了电话号码,联络一位姓刘的家长。
「喂……您好,我姓肖,请问您在应徵家教是吗……嗯……只教数学……那就排定星期一、三、五,从七点半到九点,收费三百五十元……哦,好,您的地址是……」
肖朗跳下高脚椅,从背包内找出纸笔,记下对方的住址,「嗯……好,没问题,我会准时到。再见。」
申士杰回头,颇意外他接了新案子。
肖朗喜上眉梢,「这位刘爸爸超乾脆的,没杀价,也没说先试教看看,绝对是急著找家教。」
申士杰语气死板地问:「你为什麽接案子?」
「呃……」嘴里彷佛塞了一粒橘子,肖朗顿时心虚……忆起刚搬进别墅时,阿杰就说过会负责家中开销、出门花费,甚至是下学期的学费……可是越想越不对,「我不能处处依赖你,何况你并没有收入……」
申士杰挑眉,「你以为我花老爸的钱养你?」
肖朗愕然,「难道不是?你明明说过,与其让别人花你老爸的钱,不如自己花……」
申士杰一脸冷酷地告知:「严格说来,花在你身上的钱是我的,你不用想太多。」
「啊?」
申士杰继续透露:「从大一开始,我有做一些理财投资,获利所得用来支付生活开销绰绰有馀。」至於老妈留给他的教育基金,仍丝毫未动。「如果我的经济条件不允许,你再跟我分清楚也不迟。」
「哦,刚接的工作,我不要出尔反尔。」肖朗低头解决晚餐,即使知道阿杰有收入,自己也不想放弃赚钱的机会。
申士杰略拧眉,「难道你不知道我在意什麽?」
「知道,你讲过了。」
「既然知道,可见你不当一回事。」
他不希望肖朗像拼命三郎似的为了赚钱而赔掉健康,也在意两人相处的时间被学业瓜分掉不少。他在校两年修完通识课程,第三学年度的重点科目皆转移至附设医院上课和做实验,除非上选修课或利用午休时间,才能与肖朗在校区见面。
肖朗说:「同居之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前更多。」
「朋友和情人的关系不同,你毫无认知吗?」
「我哪知——」肖朗不加思索的说:「生活不都一样?吃饭、睡觉、上学、工作……」
「算了。」申士杰就此打住话题,妥协道:「如果你将来吃不消,得把工作给辞了。」
「嗟,我才不会吃不消。」前两年他接的案子更多呢。不然怎养活自己?阿杰挺奇怪,以前不罗嗦,现在管太多。
申士杰揉揉太阳穴,差点忘了肖朗的神经太大条,若继续计较,根本是自找气受。
饭後,肖朗来到阿杰对面的沙发坐下,也摊了一本书在桌面阅读。
每晚这时候,两人各自用功,互不干扰。
转眼,已过十二点,申士杰迳自上楼淋浴,独留肖朗一人在客厅。
背记完课业重点,肖朗瞟向阿杰的书本,虽不见得都是系上指定的书籍,但阿杰会涉猎其他相关。他偷掀几页,一看见尸体图片,恶……立刻缩手,以免又做恶梦。
「喵~」
他怔了怔,阿杰养猫?
感受脚踝一凉,低头看见小黑猫,「啊!」他缩起双脚,整个人挪至沙发角落,口齿不清地嚷:「你……为什麽又出现啊……」
小黑猫跳上沙发,舔了舔他的脚趾头。
「靠……你走开——」他抓来抱枕挡住双脚,小黑猫立即跳上桌,踩著书本和笔记本,一瞬跳下桌子。
申士杰仅围著一条浴巾下楼,「你在鬼叫什麽?」
「阿杰,小黑猫在你家!」
他瞟见一抹黑影掠过,一下子就躲进厨房。
肖朗跳下沙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抓住申士杰的手,神色慌张地问:「它为什麽要跟来?」
申士杰一愣,对於灵异方面所知也有限,凭直觉道:「它喜欢你。」
肖朗的脸色一黑,嚷:「你不要唬弄我!它是我祖父生前捡回来养的猫,又不是我养的,它应该去找我祖父,干嘛缠著我……」
申士杰打断他,「是阿公告诉你的?」
「对。」肖朗猛点头,打心眼里就比较排斥黑猫,深信不疑:「你知道吗,九命怪猫都是黑色的!」
「毫无科学根据。」申士杰的语气平板。
肖朗争辩:「你不要不信邪,难道不怕它赖在你家带来霉运——」
申士杰霍地攫住他的唇,有效地让他静音。
「唔……」他还没讲完,此时呼吸有点急促。
申士杰忘情地吻他,肖朗左右乱瞟小黑猫消失了没?
察觉肖朗不专心,申士杰半眯起眼,咬了他一下才松口。
「啧,你干嘛咬我……」肖朗抚著嘴唇,眉头打结。
申士杰不答反问:「书看完了?」
「对啦,」他没好气地嚷,「虽然我没你那麽聪明,但我也没笨到那儿去,分子生物学比较难一点,其他都可以应付,你问这个干嘛?」
「上楼睡觉。」申士杰抓著人就走,活似肖朗欠他的。
「等……等一下……」肖朗一迳地看著厨房的方向,「你应该先驱鬼才对,不然我哪睡得著……」
「很好,你睡不著,我找事让你做。」
一进房,申士杰推他上床,禁锢在床侧,动手褪去他的衣服。
「你……」肖朗没反抗,拉回注意力,从不知道阿杰也有专制的一面,是因为喝了酒?
房门没关,灯也没开,由走廊的光线透入内,申士杰隐约可见肖朗羞涩的表情,被动地让他挪往床头。
「明天不是假日……」肖朗圈锁他的颈项,岔开的双腿容纳他置身其中。
「我不想等了。」
申士杰摸来床头上的润滑剂,朝他的下体一抹,肖朗浑身颤了颤,感受到申士杰的欲望贴挤著自己的私处,热度似火。
「呜!」阿杰一下子就挤进来了,撑得他的下体难受。
肖朗的眉头拢紧,喉间溢出细碎的低吟,申士杰托高他的腰,急促地抽撤,欲望顶到他的体内深处,浑身越热来越热,逼出不少汗水。
肖朗眨著湿润的眼,低叫:「你故意的吗……」
「要哭了,嗯?」
「哭你大头……」嗓音夹杂纷乱的吸气,他的大腿隐隐颤抖,死不承认每次都被阿杰弄得又痛又酥麻。
申士杰分别扣住他的双腕,俯身攫住他的嘴,随著下腹冲撞的节奏,吮吻他柔软的唇舌。
房内充斥著淫靡的声响,两人藉由感官知觉熟悉彼此的气息;融合的津液发酵著醇酒的馀味,待两人的唇瓣渐渐分开,肖朗失神迷醉,申士杰握住他的分身摩擦。
「已经这麽硬了,难道你不喜欢?」
他捧著阿杰英俊的脸庞,喘得不想说话,浑身随著阿杰抽撤的动作和刺激,喜悦的程度持续攀升。
申士杰轻声诱惑:「我想听你叫。」
他的眼睫毛微微发颤,咬唇抑制呻吟,有那麽一点不甘於阿杰在今夜的说要就要。
申士杰加速套弄,指尖摩挲他分身的前端,同时告知:「我从未带谁回来过,你是唯一的一个。」
「我也没到谁家去睡过,更别说住了……呜——」数秒後,肖朗大口喘息,分身已在阿杰手中泄出一道温热。
申士杰抬高他的腿,放缓做爱的节奏,询问:「你喜欢我到什麽程度?」
他的脑袋闹哄哄,「我不知道……又不是算数学……」
「用一到十评估,到达多少?」
肖朗提高音量叫:「我哪知道……」
申士杰持续在他身上卖力,「你不知道,会跟我上床?」
他眨眨氤氲的眼,觉得有点委屈,上气不接下气的叫:「我又没拜托你做这种事……哪一次不是被你强迫……你干嘛问这麽多……」
申士杰一顿,「你存心破坏气氛?」
「是你罗嗦……」
申士杰低声警告:「你越不配合,只是让我更能控制自己。你懂意思了?」
肖朗抱怨:「你别害我睡眠不足……」
「哼。」他会让肖朗再爽一次。
「啊!」胯下一紧,被阿杰玩在手中,肖朗面红耳赤,想不透身体怎越来越敏感,似乎变成阿杰的了。
第二章
一早起床,肖朗的下腰酸疼,刷牙洗脸、冲澡後,走出浴室仍打著哈欠。
「喀。」
什麽声音?
惊愕之馀,他打开落地窗,确定阳台无人,回头看著放置於床柜的闹钟显示七点十分,这时候阿杰在厨房弄早餐。
霍然,他想起小黑猫……该不会在房内吧?
肖朗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回客房,打开衣柜,拿了棉衫和牛仔裤,匆匆地套穿,不忘拿今日课堂所需的书本,转身冲下楼。
「阿杰,记得要画符镇煞!」
申士杰端著两盘煎饼搁上桌,眼看肖朗已收拾好书本、笔记,「你现在就要出门?」
「没啦。我刚才说的,你听见没有?」
「听见。理由呢?」
「小黑猫一定躲在你的房间,害我又吓一跳。」
申士杰递给他叉子,「怎不以平常心看待,就当作养一只猫在屋内。」
「你说得轻松,我什麽都不怕,就怕鬼!」肖朗哼一声,用叉子戳一块煎饼来吃。
申士杰慢条斯理的用餐,「我以为你习惯了。」
「我是怕在心里,没开口叫而已。」他好歹得顾及面子,「在路上看见阿飘,我尽量当作没看见。这和在家里看见阿飘的感觉差很多。」
「只是一只小黑猫,你也容不下它?」
他斜瞪著阿杰,「讲得好像我多小心眼……你以前就答应要帮我赶鬼,莫非不想守信用?」
「我也说过要你听我的。」他搬出附加的但书来镇压肖朗,省得他吵个没完。
「你……」肖朗瞠目,想不透他怎有办法无动於衷?还丝毫不受影响?是人吗?
「我去拿鲜奶。」申士杰自有见地:灵异就出没在生活周遭,阴阳既然同时存在,差别在於能不能目视,并非刻意亲近或利用,於人毫无影响——如同阿公所说:互相尊重,就不会引起麻烦。
须臾,他从厨房踅返,手上多了一瓶鲜奶和两只空杯,询问:「待会儿要搭我的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