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为尘香如故——瑞雪轻扬

作者:瑞雪轻扬  录入:01-03

上官蔷愤怒地指着阿媚大骂:“我知道你我从前有些小过节,可是你也不至于要致我于死地啊?!你这女人,未免也太歹毒了!!”

阿媚也破口大骂起来:“你才歹毒!!你居然陷害我!!!!!你就是条仗着王爷宠爱就到处咬人的疯狗!!!!!!”

“仗着王爷宠爱就胡作非为的人是你吧?!罢罢罢,我拿你没办法……”上官蔷说着,“嗖”的一声发出一枚暗器,正中那丫环的眉心,一击致命,“我只有拿其他人来出气了!!”

上官蔷明显看到了那丫环临时前惊愕与愤恨的表情。上官蔷答应过她不会伤她姓名,还会给她一大笔钱,让她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惜,她太天真了。

“杀人灭口?!你好狠毒!!!”

“够了!!”夏玄宸厉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阿媚,我待你不薄,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人!赐白绫一条!”夏玄宸说着,就迈步走出了大殿。念在阿媚和母亲长得太像的份儿上,夏玄宸实在不忍心亲眼看她了断。至于上官蔷,他从来不会怀疑他会做陷害人的事。上官蔷之前与苏鹂儿、秦宛的冲突中,两次都是对方设计害人。夏玄宸当然不知道,现在的上官蔷,早已经不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善良的上官蔷了。

阿媚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恨恨地看着上官蔷。“就像你刚才说的,你我不过是过去有些小过节,我也很久没找你麻烦了,你为何一定要致我与死地?!”

上官蔷冷冷道:“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当初招惹了我。”

“哈……哈哈……”大概是人到绝境都会疯狂,阿媚也和苏鹂儿临死前一样大笑起来,“我知道吗?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了青楼,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各种客人无情地践踏。从来没人把我当人看——在他之前,从来都没有!我第一次,被一个人捧在手心上宠着爱着,我只是想要多享受些那种滋味……我只是想看着他为了我责骂他人的样子……我从来不想要更多的东西……我真的不想要……我什么都不跟你抢……你放过我,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上官蔷冷冷道。他知道此刻已经再无退路,见她不肯自行了断,就一把夺过白绫,狠狠地缠上她的脖子,再一用力,阿媚很快便香消玉殒了。

从那天晚上起,上官蔷开始频频地做噩梦。一会儿梦见那个自己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丫环,一会儿梦见苏鹂儿、秦宛或是阿媚。她们都满脸是血,声嘶力竭地不断呼喊着:“还我命来!!”

但这样的噩梦缠身非但没让上官蔷收敛分毫,反而让他变本加厉起来。有句话叫学坏容易学好难,可真称得上是至理名言。害人大概是件会上瘾的事。上官蔷收拾完包括崔氏在内那些曾经得罪过他的女人后,就甚至开始因为很多莫名其妙的理由胡乱杀人——对待一般人,他根本不需要用设计陷害这么麻烦的法子,他可以直接喊打喊杀,夏玄宸根本不会拦着他——倒不如说,夏玄宸巴不得看到他嫉妒的样子。他越嫉妒,夏玄宸就越高兴。但他越嫉妒,他自己却越抑郁。他已经越来越明显地知道了自己嫉妒的理由是什么——因为吃醋。但他拒绝承认这个事实。他拒绝接受自己居然会爱上一个如此伤害过他、如此践踏过他自尊的男人。所以他开始用种种方法证明对这个男人的恨——大概主要不是证明给他看,而是证明给自己。比如,在两人交合时狠狠抓出夏玄宸几道血痕,或是狠狠咬夏玄宸几口。最狠的一次,他竟硬生生地咬下了夏玄宸一块肉。但夏玄宸没有怪他。他甚至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责怪的话。

宸王府其他人人都开始对上官蔷既畏惧又恨之入骨,就连冯灵也和他疏远了,夏玄宸却愈发的温柔备至起来。这样的日子是幸福的,还是不幸的,上官蔷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疯了。

16

上官蔷现在在宸王府的身份早就不是个单纯的男宠了,他常常帮着夏玄宸打理各种事物,本该属于王妃刘氏的管理内眷之权,也几乎全落到了他的手上。

这天,刘氏的陪嫁大丫环秀儿,为了替家中老父治病偷了些府中的财物,这按照府上的规矩是要砍了双手的。

她苦苦央求刘氏饶她一命。刘氏本就是个心软的,哪里肯对这个与自己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之人见死不救,便来向上官蔷求情。“上官大哥,依我看,你也该向王爷说一说,这些残忍的规矩也该改一改的,哪儿有动不动就砍人手脚的?”

上官蔷自然知道刘氏话里的意思,只要是他向夏玄宸要求更改的规矩,夏玄宸几乎没有不准的。但他当下只是淡淡一笑:“刘姐姐说笑了,规矩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刘氏原本恼恨上官蔷趾高气昂的样子,不爱和他打交道,如今好不容易过来低声下气了一回,本来以为他多少会给自己些面子,不料他竟这样,心下不禁有些恼恨,但也不好发作,“规矩不改也罢,至少请上官大哥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了秀儿这回吧。她也是一番孝心。”

“人人盗窃几乎都有理由,刘姐姐又何必为她开脱?”上官蔷这话,竟是说得毫不客气,丝毫不顾刘氏的身份与情面。

“……”刘氏气结,却仍旧不敢向上官蔷发作,无可奈何,只得悻悻掉头离去。

上官蔷看着她的背影冷笑道:“原本饶了那秀儿倒也不是不行,可你一来求情,我却偏偏不想饶了。怪就只怪你是那狗皇帝赐给他的正室,他也终究不能把你给完全冷落了。”

这件事之后,上官蔷听到府里到处都是刘氏面对他如何软弱的议论,心情不禁大为畅快。

但他很快就畅快不起来了——刘氏居然在不久后怀孕了。

这个孩子是男的就是夏玄宸的嫡长子,所以夏玄宸比上次苏鹂儿怀孕还要高兴,对刘氏比从前对苏鹂儿还要小心呵护——当然,这次,他找了足够多的大夫,证明刘氏是真的有孕了。

王府上上下下都是一片欢天喜地的气氛。夏玄宸的妾们都在偷偷议论:“都说母凭子贵,现在终于有除了上官蔷之外的人可以扬眉吐气了,以后有她和她的孩子护着咱们,也可以劝着王爷别对那个妖精专宠,咱们便不用那么担惊受怕了。

当然,唯一不高兴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上官蔷。

夏玄宸是如何珍视自己的孩子,上次他是亲眼所见。所以就算他伤害了刘氏夏玄宸不会怪他,他只要敢伤那个孩子分毫,夏玄宸是绝不会原谅他的。

所以这次的事,他只能用一个办法解决——证明刘氏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夏玄宸的。

他再次找到了皇甫墨。

皇甫墨这次已经说什么都不肯帮他了,只是疾言厉色地警告道:“上官蔷,我劝你收手吧!你做的坏事已经够多了!再这么下去,你……”

上官蔷冷冷地打断了他:“我会招天谴,是吗?我不怕。我从来都不怕。”

皇甫墨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罢了,你好自为之吧。”

上官蔷只好自己找到了他需要的东西。那样东西,叫合欢散,是一种春药。

他假意给刘氏送去安胎药,却在安胎药里放了合欢散。刘氏性格单纯,对他人从不设防,没有多想,也就喝了。

于是,在他的精心安排下,夏玄宸很快看到了刘氏和府上一个小厮赤身裸体地抱在一起。

任何一个男人都是恨极了别人给他戴绿帽子的。

夏玄宸自然也不例外。他恨不得一掌劈死刘氏和她肚子里的孽种。

但他不能这么做。

因为刘氏是皇帝亲赐给他的,是他一个叔叔的女儿,也就是他的表妹,皇亲国戚的身份都很高贵,他不可能自己妄做处置。

所以虽然家丑不可外扬,夏玄宸还是不得不将此事呈报了皇帝,询问该如何发落。

最后,大腹便便的刘氏得到了一纸休书,和那小厮一起被撵出宸王府,变为庶民。

在离开宸王府的前一天晚上,刘氏流着泪质问上官蔷:“我从来就没得罪过你,不是吗?我知道你是个厉害角色,所以从来都小心翼翼地行事,对你也十分恭敬……就像上次的事,我拿你又有什么办法……再说,我虽然担了个王妃的虚名,王爷对我却从无半分眷顾,只是碍于我的身份,不得不偶尔宠幸我几次。可为什么……为什么你到头来还是要针对我?!”

“要怪,只能怪你运气太差,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上官蔷淡淡地回答。

“那又怎么样?!我不明白啊!!你又不能生孩子,不会和我的孩子抢继承权,不是吗?!我的孩子根本不会妨碍到你什么啊!!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

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想怎么样?

这个问题上官蔷无法回答刘氏。因为他连他自己都无法回答。他想要的,是不是让夏玄宸身边的一切女人和孩子都消失?这是否就是他对夏玄宸的复仇?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只知道,似乎老天爷对他的所作所为已经真的看不下去了。

所以就在刘氏被撵出王府不久后,又有一个人怀孕了。这个人是冯灵。

夏玄宸本来觉得冯灵年龄还小,只是喜欢和她说笑而已,并不常常宠幸于她。但最近,他去冯灵那里的次数却是仅次于去上官蔷那里的多。

上官蔷其实心里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夏玄宸也许也开始觉得他有些可怕,不想天天都和他黏在一起,但又怕宠幸任何人都会为对方带来灭顶之灾,只好选择了和上官蔷相对感情最好的冯灵。

原本,上官蔷也的确没有半点要加害冯灵的意思。冯灵虽然和他疏远了不少,却也从来没有对他流露出和其他人一样恐惧且憎恶的表情。偶尔,他们也会和从前一样说说笑笑,或是交流养猫心得——现在咪咪算是由两人共同在饲养。

可是现在冯灵怀孕了。

上官蔷不想伤害冯灵的性命,但他现在就是受不了夏玄宸对别的女人那么温柔。于是,他打定主意,只除掉这个孩子。

他送了冯灵一串红木香珠,谎称它有安神的作用。天真的冯灵信了,便天天戴着它。事实上,里面有麝香。虽不会立刻致人小产,却会慢慢损伤胎气,日积月累,早晚会保不住。

于是上官蔷就眼睁睁地看着冯灵一天比一天萎靡不振的精神状况,也眼睁睁地看着夏玄宸一天比一天着急——大夫自然是请了无数,可是要么就是太过愚笨查不出原因,要么就是已经被上官蔷买通,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敢拆穿他的阴谋,以免引火烧身。

连皇甫墨也来看过了。他知道夏玄宸脾气暴躁,虽然良心不安,也不忍致上官蔷于死地。

一天,冯灵眼眶红红地对上官蔷道:“上官大哥,他们都说我最近胎气不稳,我是不是保不住这个小宝宝了?”

上官蔷柔声安慰道:“小宝宝没了也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吗?生孩子很痛的,不生也好。”

“可是!我想把小宝宝生出来啊!就是再痛,我也不怕!因为我爱它。一想到它现在就在我的肚子里安安静静地呆着,下一刻却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哪里也不存在了,我就好害怕……真的真的好害怕……”冯灵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上官蔷除了轻轻用手拭去她的泪之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当晚,夏玄宸也面带忧伤地道:“蔷蔷,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作孽太多,所以每次以为可以有自己的孩子,要么就保不住,要么就不是我的?每次都准备了那么多小衣服小裤子小玩具,最后却总是用不上……”

“……你真的那么想要一个孩子?”上官蔷不禁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我只想给我的孩子最好的生活,让一个小生命在这个世界上快快乐乐地成长……蔷蔷,如果这个孩子真能生下来,你说,以后我们一家四口一辈子在一起快快乐乐的,好不好?”

“哼,一家四口?你不觉得,我是多余的吗?”

“怎么会呢?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你也是孩子的父亲。”夏玄宸宠溺地笑笑。

“那……如果只有你我抚养这个孩子,是不是就够了?”上官蔷不知道怎么就问了这个问题。

“这……”夏玄宸眉头一皱,摇了摇头,“不。我想给孩子一个完整而温暖的家庭。我自己是在不完整的家庭中长大的,我知道那种辛酸……”

这话说得上官蔷心里也充满了辛酸。他自己也是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长大的。

是不是,干脆就放他的孩子一条生路?如果到头来一定有个人会给夏玄宸生孩子,那么上官蔷宁愿那个人是冯灵。

上官蔷打定主意后,找到冯灵,劝她把红木香珠取下来放好。他的理由是,这东西天天戴着容易受潮,倒不如放起来好好收藏。冯灵以为他是劝她要珍惜他送的东西,也就照做了。

然后,上官蔷还亲自熬了许多能抵消麝香效果的药,给冯灵服下。

现在到底还来不来得及他自己也不知道。一切,只能看天意了。

幸好,上天还是垂怜这个无辜的小生命的。最后,冯灵终于成功地诞下一个男婴,母子平安。

夏玄宸给他取名“夏尚冠”,因为“尚冠”二字谐音“上官”,意思是,这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儿子。

上官蔷不得不承认,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自己又狠狠地感动了一把。

于是,从孩子出生那刻起,他便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

那段时间,他们一家四口,的确过得很幸福。总是抱着那个纯洁无暇的小生命逗弄,让上官蔷觉得自己的满身罪孽似乎也被洗涤了几分。

当然,这样的幸福并没有让他忘乎所以到忘记自己最初和夏玄宸合作的原因。

原因就是,推翻那个昏君。

上官蔷现在终于找到了陈炎晋的软肋在哪里了。他的软肋就是那个叫小桂的少年。

于是上官蔷找到陈炎晋谈话:“你想和小桂有未来吗?”

“……!”陈炎晋被这意想不到的开场白惊得吓了一跳,“我……我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

上官蔷淡淡一笑:“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瞒得过我的眼睛?陈大哥又何必那么见外,我不过是找你闲聊几句私房话罢了,又不会拿到外面去胡说。”

陈炎晋叹了口气。“既然上官兄如此说,我也就直言了。我的确喜欢小桂,但从未对他做过什么越矩的事。你说得对,我也知道,我和他是不会有未来的。我不想耽误他。”

“呵……陈大哥,你觉得,一定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才能成亲,才能有未来吗?”

“呃……就目前而言,的确是这样吧……”

“是啊……就目前而言,的确是这样……所以,我和玄宸才想推翻这腐朽的一切。一个国家,一切不就是由君王说了算吗?如果当今圣上说,男人和男人可以成亲,那谁还能说个‘不’字?——好了,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陈大哥想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这……”陈炎晋沉思良久,终于道,“为了他,我愿意。”

推书 20234-01-04 :落子无悔 下——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