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听孙家人说了好多关于这小家伙的事,现在看着这张小脸,那一幕幕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清晰的看到了这个小家伙是怎么成长的……
和他阿爸一样的聪明,一样的善良,这么小就很孝顺,长大之后一定是个让人骄傲的孩子,看着那俊俏的小脸上,满是一个个的小水泡,脸颊都浮肿了,宋戒好心疼,怀里的人轻颤的脊背,让宋戒知道他比自己更心疼,停在仲田腰间的手紧了紧,靠在仲田的耳边轻声道:“放心,他不会离开咱们的,我才看到他,我不会让他离开的,我要和你一起看着他长大,看着他和他的弟弟一起长大……”
仲田应了一声,倚在了宋戒的怀里,抱着儿子虽然不轻却虚弱的身体,怨天尤人的道:“是不是我错了,如果我没离开,或许……”“我不许你这么说!”宋戒怒喝着打断了仲田的话,下颚靠在仲田的颈窝轻轻摩擦,软声道:“谁说你错了,要错也是我的错,如果我没忘记你,你,你和他或许一直就在我什么也不会受这么多苦,你也不会也忘了我……”
“我……”仲田想要说什么,耳边却响起宋戒的叹息声,“什么都别说了,以后我会陪着你们,一步也不会再离开,我要用我剩下的所有时间来补偿这七年……”
仲田靠在宋戒的胸口听着宋戒的心跳声,两个人互相依偎着,暗暗祈求老天不要这么残忍,别把这个小人儿从他们身边带走
64、儿子不叫爹
毕寅的动作这一次快的出奇,不到一个时辰便请来了白尧,白尧的一番看诊得出的结果和白驰的大相径庭,看过白驰写的药方,白尧改了几位药,面对宋戒的询问,白尧的脸色很难看的告诉宋戒,“小幸文这种情况,是书上记载的大疱型水痘,疱疹融合成为大疱,皮疹处皮肤及皮下组织坏死而形成坏疽型水痘,患者病情重,高热,全身症状亦重,现在只能小心照顾,阿驰已经去熬药了,内服,还要外敷,今天晚上要给小家伙泡药浴,能不能把身体里的毒抛出不一定,但是至少能先把烧退下来,在这么烧下去,就算少不坏脑袋身体也受不了,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只能看小家伙的毅力了,只要没有意外,疱疹自行结痂,小家伙就没事了,若是……咳……”
白尧没有继续往下说,在场的谁不是聪明人,没有人不明白他的意思,转头看了看仲田怀里的小幸文,“这么俊的孩子,一定能挺过去的。”
白尧这话说的婉转,但仲田和宋戒都听出了话里的隐意,尽人事,听天命,宋戒什么都没说,只拥住了仲田,让他靠。仲田靠在宋戒怀里,心里明明没底,但却没来由的觉得踏实。
接下来的三天小幸文几乎是泡在浴桶里过的,原本就不怎白的负责泡的越发的黑了,整整三天宋戒没合过一次眼,寸步不离的守着儿子,仲田怀着身孕,身体不如往常,却也还是坚持留在儿子身边,对自己会不会被传染完全不在意,似乎没有什么比儿子更重要。
仲田全然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得过水痘,宋戒却十分上心,就这个问题问过仲田邻居孙阿爸,孙阿爸说他们村子里至少有二三十年没有人得过水痘这种病了,仲田也不过才而是三四岁,怎么可能得过这种病,宋戒担心仲田但几次苦劝无果之后,只能小心的帮仲田防备着,要求仲田勤换衣物,勤洗手,安胎药和补身的药盯着他一顿不丢的喝。
三天下来仲田的身体似乎越来越虚弱,但是没有被传染,宋戒松了口气,却也没掉以轻心,还是萧新的防备着。
小幸文这三天并没有再持续高烧不退,只是阶段性的烧,时好时坏,偶尔清醒也是迷迷糊糊的,都是靠在他阿爸的怀里难受的哼唧,每当这时候谁都不能代替仲田的位置,小幸文虽然病的昏昏沉沉,却认得他信任的人,每到这个时候宋戒就觉得无力极了,根本就无从插手。白驰和毕寅在边上看着,丝毫都不觉得宋戒可怜,反而更疼惜小幸文。
第四天清晨,仲田家的小院一下子多了四个大人,显得小的可怜,宋戒三口住在那个大屋,无形和小幸文住在原来幸文住的小屋,床虽然不小,无形睡床,毕寅地铺,白驰父子俩,则住在厅里,睡的是村子里别人家送来的小床,人多了屋子就显得小了,早上洗簌和上茅厕什么的,都要排着队来。
毕寅拿着盆正在等在灶台边,给无形打洗漱的水,无形的身体已经在恢复中了,身上的水痘这两天已经开始干瘪了,精神也极好,每天都和毕寅两个人打嘴架,偶尔还会动手,少数时候也有浓情蜜意,无形似乎是有意在给毕寅难看,若是平时毕寅恐怕早就跑了,但这会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赖上了无形,无论无形怎么说怎么做他都贴上了,无形要打左脸的话他绝对会把右脸也送上去,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一个多时辰都是缠着无形贴身跟随。
“热水,热水,快点白驰,说你呢快点,我家亲亲等着洗簌呢,”毕寅看着白驰慢条斯理的把消毒的药粉洒进锅里小心翻搅,不满的出声大嚷,“我说白驰你那个药熬好了没有,就在这漫不经心的,成天这么磨磨唧唧的,什么事都磨磨蹭蹭,你是个男人吗你。”
白驰扫了一眼毕寅,瞄见毕寅脸上那一个比较清晰的巴掌印,想要反唇相讥的嘴停了,挑眉一笑道:“我不是男人,那您呢,这一巴掌打的位置可真正,无形的手型挺好看啊。”
毕寅一愣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眼睛瞪得溜圆,“你,你管呢,你想要还没有呢,快点水好了感激你改我撑。”
“水要煮沸,你着急也没用,水不煮沸这药粉就没用了。”白驰应了一句,撇撇嘴心里也暗暗嘀咕,看着两个老友多有了人在身边,他似乎也有点动心了,似乎找个人在身边也不错。
毕寅没再催白驰,朝身后瞅了瞅,轻声道:“怎么没瞧见白叔,这么早上哪去了?”
白驰看着已经开始冒小泡的水,也不回头,“我爹上山采药去了,他听我说这山上有不少稀有的毒草,要给我阿爸采回去些,怎么找我爹有事?”
“没,就是看白叔不在问问而已,”毕寅转头看了一眼仲田家小院里,树上的白鸽,“今天早上是不是来了飞鸽传书,我听见窗沿底下有动静。”
“是来了一封,说是今天他和你爹,送走了拓拔安这尊大佛,明天早上就会赶过来。”
“赶过来!”毕寅惊叫,“过来干什么,仲田家庙小,可供不起那三尊大佛,等过两天小幸文的情况好些了,咱们就进城去了,劳烦他们过来多不好。”
白驰转头看着一脸囧状的毕寅,嘲讽的道:“你啊,不是看仲田家的庙小,我看你是怕你爹来了收拾你吧,你爹可是最看不上你这家伙,看不上的理由不过就是你这家伙太吊儿郎当不懂洁身自好,之前没抓着你这厮显行,还只是口头警告,现在你可是被抓了个显行,不但动了真格的,还怀上了孩子,你爹这回不卸了你中间那条腿,也得把你小子打成半残,怎么样,要不要落跑,仲田家这附近没别的好处,就是山多,你找个大山往里头一躲,保管你爹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找不着你。”
毕寅想起自家老爹那个阎王脸就打怵,觉得白驰给他出的这招当真可行,不过心动几秒之后,毕寅想起了,无形还有无形肚子里的孩子,眉头一皱,“谁说我怕了,谁说我要走,老子才不怕呢,我和无形两情相悦,等他好了我就明媒正娶,戒掉以前的那些毛病,好好跟他过日子,养儿子,就是我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毕寅正义凌然的说辞,站在屋子门口晒太阳的某人听了个一清二楚,眼眶有些发红,似乎是被感动到了。
毕寅虽然嘴上说的痛快,但是心里却还是不怎么踏实,不过还是安慰自己,最多不过是一顿打,挨过去就没事了。
白驰听着老友的豪言壮语,嘴角是怅然的笑,把水盛进毕寅手里的木盆,正要说什么,身后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了,宋戒有些惊慌的喊声,“白驰,白叔,你们快来!”
白驰听着宋戒的喊声,把手上的东西一扔就往屋里跑,毕寅也丢下了手上的盆子追着跑了进去。
“怎么了,什么事?”白驰跃过了也被宋戒的声音喊过来的无形,走到了一家三口睡的那火炕前问宋戒。
宋戒一脸激动的摸着小幸文的头,看着白驰道:“他好像退烧了,身上的水痘有不少开始结痂了,你快看看,小文是不是没事了?”宋戒说着扯了扯小幸文的衣领,露出了胸口水痘最多的部分,明显的看到昨天还渗血水的水痘,已经变得干瘪,发干,明显的缩小了。
白驰看着也觉得惊喜忙凑上前又是把脉,又是试体温,仲田宋戒等四人屏息凝视的看着,谁也不敢说话,生怕打搅了白驰。
白驰笑着把手收了回来,“小家伙的病情大有好转啊,虽然还着发烧但是这是低烧,已经是正常范围的体温了,这两天再小心些照顾,不出五天小家伙肯定痊愈。”
“太好了!”其他四人异口同声的轻呼出声,仲田扑到了宋戒怀里,眼睛有些冒水,宋戒一只手摸着儿子的脸,一只手抱着心爱的人,心里都是幸福。
无形和小幸文相处了不少日子,打心眼里喜欢小幸文,小家伙这两天生命垂危,他也是担足了心,此时小家伙安全,无形也感觉热泪盈眶鼻子发酸,毕寅见到如此情景,怎么会丢了这个大好时机,移步到无形身边,拥住了无形的肩,无形抹着眼睛,靠在毕寅的怀里,第一次没有因为某人的亲近,摔某人巴掌。
小心肝身体好了,所有人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仲田和宋戒坐在床上,一边看着睡的酣甜的小家伙,一边吃着白驰起早做的早饭,宋戒看着仲田道:“现在好了,小家伙没事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看你这几天瘦了多少,吃了那么多补品,脸色还这么差,别为了大的不记得你肚子里的小东西。”
仲田扬了扬眉,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肚子,“放心我不会忘了他的,我喜欢大的也喜欢肚子里这个小的。”
“你知道就好,我啊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你伤了自己的身体。”
“知道了,”仲田笑着撇撇嘴,这男人总是过度担心,仲田抬眼看着宋戒,“对了你知道吗,宝宝刚出生的样子,软软的小小的好像没有骨头似得,很脆弱,但是可爱的紧,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看一眼就能疼进心坎里。”
宋戒听着仲田的话,从来到这里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仲田的轻松,但心里却有那么一丝遗憾,把手覆上仲田的小腹,道:“小文出生时我没在,我一定要亲眼看着这一个出生。”
“那你不会偏心吧?”仲田的手覆上了宋戒的大手,半调侃半正经的道:“亲眼看到小生命怎么诞生,你应该会更疼这小家伙吧,告诉你,孩子都是一样的,爱就必须一样的爱,不许偏心知道吗。”
“这可不行,我肯定会偏心,”宋戒佯装无奈的皱着眉,看着仲田把视线转向他,才坏笑着吻了吻仲田的脸颊,“我最偏心的就是你,不管我们以后有多少个孩子,我最疼,最爱最宠的都是你。”
仲田的脸顿时红了起来,看着宋戒不知道是该骂,还是该说别的,宋戒看着仲田红红的脸颊,心动不已,正想要再做些什么,躺在小褥子上的小东西,扭着小身子挣开了眼睛,哼唧着道:“阿爸,我饿……”
仲田推开宋戒的手,凑到小幸文身边把小家伙拉了起来,“小文饿了?”
“嗯,阿爸,我饿了。”小幸文也不睁眼睛,只点点头含糊的回答。
仲田踢了宋戒一脚,“儿子饿了,去拿吃的。”
宋戒笑着起身下床,任劳任怨的去给儿子拿吃的。小幸文倚在墙上一口一口吃着阿爸喂的东西,直到吃掉了大半碗才睁开了眼睛,宋戒看着儿子那闭着眼睛吃东西的小样子,心里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
小幸文今天是前所未有的精神,一双大眼睛四处的看,最后停在了宋戒的脸上,充满疑问的目光盯着宋戒不停的看,看得宋戒的脊背僵硬,这几天小家伙都是迷迷糊糊的,宋戒一直照顾着儿子却还没来得及和儿子说清楚自己是谁,此时真的是比上考场,上战场的时候还紧张。
仲田瞧着也一直没说话,直到把饭都喂完了,仲田才拉住要收拾小炕桌的宋戒,和儿子道:“小文,这是你爹,阿爸把你爹找回来了。”
“我爹?”幸文狐疑的盯着宋戒看了半天,他之前迷迷糊糊的时候,看到这张脸一直在他眼前晃,好像一直在照顾他,现在看着这张脸,幸文的心里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爹对他来说很陌生,因为在他的世界里,一直都只有阿爸,有的时候他也羡慕过别人有爹,那是在被大孩子欺负的时候,阿爸生病的时候。
仲田揉了揉儿子的小脸,“他是你爹,你们两个长的很像,乖,叫爹,你爹这几天都在照顾你,知道吗。”
幸文瞧着所谓的爹,张开了嘴,又合上了,让本来就紧张到不行的某爹的心更没底了,却什么都不敢说。小幸文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仲田并没有开口帮腔。幸文看着宋戒,带着儿音的问,“你真的是我爹!”
宋戒傻愣愣的点头,“我是。”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回家,是有了别的叔叔,不要我阿爸了?”
这可真是问住了宋戒,他没想到小幸文一开口就问的这么犀利,宋戒的嘴张了半天才开口,“不,没有,我,我是因为一些事,忘……”
“你爹一直在别的地方,他要工作,要打仗,太忙了所以一直没回来。”仲田忙开口把宋戒的话堵了回去,要是照他那么诚实,儿子会不会误会不说,能不能听得懂都是个问题。
“是这样吗?”幸文继续看着宋戒。
宋戒看着儿子和他阿爸一模一样的眸子,虽然是欺骗,但是孩子确实还小,和他说那些他不一定能理解,便顺着仲田的话,点了头。
“那你还会离开我和阿爸吗?”
“不会!”宋戒这次答的斩钉截铁“就算离开,我会带着你和你阿爸一起离开,回我们的家,家里有你爷爷和阿祖,还有叔叔伯伯和很多你的堂兄弟。”
“那如果有人欺负我,你会和别的小朋友的爹一样,给我出头吗?”
宋戒鼻子有些酸,揉了揉幸文的头,“会,以后爹在你身边,就绝对不会再让人欺负你,爹会教你练武。”
“那阿爸生病的时候,你会照顾他?”
“会,我还会照顾你。”
幸文点头,似乎对宋戒这个爹的说辞很满意,却还是又眯起了眼睛看着宋戒道:“大人都喜欢食言而肥,你会不会?”
“当然不会。”
小幸文看了看宋戒,转身扭到了仲田身边,钻进了仲田怀里撒娇,“阿爸,头昏昏的不舒服。”
仲田没想到儿子突然就把话题转开了,无奈的看了一眼宋戒,抱着儿子皱眉,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鬼了。
宋戒没想到居然就没了下文,小家伙没开口叫他,心里有些空牢牢的,却也知道小幸文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智成熟,此时一定是有自己的注意,不能急在一时,反正以后的时间长着呢,他是这小子的爹,不管这小子叫不叫他,都是他的儿子,而且精诚所至精诚为开,滴水穿石的道理他都懂,能统治千军万马,他就不信治不了自己儿子,不过宋戒的心里多了一份莫名的骄傲,不愧是他儿子,才多大就这么鬼了,以后一定能青出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