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永远不会生叔叔的气。”沈睿道,“只是若叔叔登基,睿儿还能如今日一般亲近你么?”
沈画讶异:“为何不能?”原来,他的睿儿不安了么?
沈睿却突然笑了起来,眉角眼梢全都带着笑意,本就俊美逼人的面容此时更引人眷恋,他黑漆漆的眸子里全都是信赖与依恋,让沈画目眩神迷。
“叔叔,我喜欢你。”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略微沙哑的嗓音,满满的全是深情。
沈画心被触动,却没有深想,也笑了起来:“嗯,我也喜欢睿儿。”
这一晚,沈画思虑再三,还是没把沈睿留下来一起睡。沈睿虽然面露遗憾,但依然顺从的回了自己寝宫,这让沈画有些心虚,生怕被侄子发现什么。
第二日天还未亮,竹心就将沈画叫了起来,因为饮了些暖酒,沈画睡得很好,纵使少睡了一些时间,也不觉得困倦。
竹心并几名宫女服侍沈画穿上十二层的皇帝冕服,层层叠叠的衣服令他本来并不强壮的身子瞬间威武起来,最后带上冕冠的时候,竹心登时被沈画的样子惊呆了。
因为天色尚黑,殿内点了蜡烛,微黄的烛光映在沈画黑色绣五爪金龙的冕服上,更添一份威严,他的面容隐藏在垂下来的冕旒之后,看不清神色,却令人不敢窥视半分。
他淡然站在那里,却让人有跪下臣服的压迫感
竹心领着宫女跪在地上:“参见新皇。”
沈睿本来站在门口,隐在暗处看着沈画穿上象征身份的冕服,心里有些失落,仿佛沈画离自己越来越远,等到竹心跪在地上的时候,他甚至产生了逃离的想法。
不过他还是压抑住了,自门后走出来,一步一步,沉稳缓慢的走向沈画,然后静静单膝跪下:“参见新皇。”
沈画走到沈睿面前,将他扶起来,道:“睿儿。”
声音依然还是先前的声音,没有冷漠半分,沈睿的心逐渐回暖,低声应道:“嗯。”
竹心使了眼色,宫女们顿时都退了下去,殿里只剩下叔侄俩。
蜡烛安静燃烧,偶尔发出轻微爆裂声。
沈画沉默一会儿,突然嬉笑着问沈睿:“睿儿,叔叔穿这一身怎么样,有没有很威武?”
说着,还伸手将冕旒拨开,露出一张带笑的脸。
这反差实在有些大,以至于连沈睿这般沉稳的都有些承受不住,微微抽搐了嘴角:“……嗯,叔叔很威武。”
沈画笑眯眯的:“果然人靠衣装,不过就是太沉了,这要是穿一天,真的要累坏了。”沈画抬起衣角,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贵妃榻上,往后倚着,松了口气,接着又直起身来,道,“睿儿,我好紧张啊,我会不会背错诏文?”
沈睿走上前去,道:“不会的,叔叔定是最出色的。”
沈画拉过沈睿坐在身边:“傻站着做什么,陪我坐一会儿。”
“嗯。”沈睿终于确定,沈画说这些是为了安抚自己,让他觉得他即便做了皇帝,也不会变,不由更加感动,他一直都这么心细,让他如何,不爱呵……
……
沈画跪在安庆帝面前,听安庆帝念着诏书:“四皇子沈画,恭谨谦德,克己复礼,可堪大统……朕属意传位于四皇子,愿大瑞百世安荣。”
念完后,安庆帝将玉玺并帝王私印传给沈画。
沈画叩首,双手接过。
高高的龙椅前,沈画负身而立,底下皇子,百官,士兵跪地高呼:“臣等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震天动地,响入云霄。
沈画看着底下的臣民,一眼就望到了人群中的沈画,他也正朝自己看过来,两人目光相交,令沈画心中顿生感慨。
重活一世,他终于坐上了这个位子,就像一个转折,告别一直纠缠自己的过去,开启全新的未来。
他突然有些恍惚,有些怀疑,这些是不是一场梦,他真的斗倒了沈林唐,真的登基为帝了么?
可是,在接触到沈睿的目光之后,却突然安定了下来,仿佛迷雾散开,让他顿时坚定起来,上前一步,开始宣告早已熟记于心的登基诏文。
等到仪式完毕,太阳已经西沉,暮色渐起,沈画趴在床上,哎哟哎哟叫唤:“嗯,在往左边点儿,对对,就是那儿!好舒服……”
沈睿卖力给沈画按揉着,听了这话,很想对着他屁股拍一巴掌,能不能别叫的这样!
“嗯?怎么了,继续啊。”沈画见他动作停了,出声催促,等沈睿继续之后,沈画自夸道,“怎么样,叔叔今天有没有震慑到他们?”
沈睿面带笑意,道:“嗯,当然有,连睿儿都不敢直视叔叔身上的气势。”
“不过今天真是太难熬了。”沈画有些“劫后余生”,不过还有事情没有解决,那就是沈林唐。
太上皇如今依然手握兵权,京畿重地三十万御林军沈画只掌握了三分之一。虽然太上皇一直没提见沈林唐的事情,可是沈画也不敢疏忽大意。
若是太上皇真要反悔,沈画纵使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能被赶下去。
新皇登基,天下大赦,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全都放了出去,只是沈林唐明确犯了十恶不赦之罪,必定遇赦不赦。
接着沈画又封了王,大瑞自开朝起,为防止兄弟倪墙,皇子们的封地皆在京城附近,且需在京城里居住,不得随意去往封地。
一系列新政颁布之后,大瑞王朝迎来了沈画的统治时代。
沈画,即是乾元帝,次年便是乾元元年。
而西北突厥在跟沈画交谈几次之后,心里也有了些想法,这个新皇,看着人畜无害,却并不简单,看来,有些事情,需要再缓缓。
等到太上皇叫沈画过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月,三月初,迎春花早已开放,整个大瑞都沐浴在春意融融里。
沈画心里知道,他必定是为了沈林唐那事的,他早已做好万全准备,也不慌乱,乘龙辇慢悠悠的过去。
果然,太上皇沈安庆见了沈画,第一句话便是:“朕昨日见了沈林唐。”
沈画微微眯起眼睛,心道,果然来了。
52.表露心迹
沈画没有说话,只静静听着。
沈安庆等了一会人,见沈画没有发话,不禁有些恼火,道:“朕听他说了件事情,倒是想跟你求证一番。”
“父皇有什么想问的直说便是。”沈画道,“但之前,儿子有句话想说——父皇不管三皇子犯了什么罪,都可以宽恕么?”
沈安庆愣了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画轻笑,端起茶来品了一口,“只是不想父皇被蒙蔽罢了。人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即便父皇也是有偏颇的,只是仅仅听了他一番话,就开始怀疑另一个儿子,父皇未免也太偏心了。不过儿子从没怨过父皇,您能将皇位传于我,这便是对儿子最大的荣宠了。”
沈画已经将证据全都清扫干净,即便他父皇查,也绝不会查到他头上,而且沈林唐绝不是无辜。这番话说得并不留情面,更隐约提醒沈安庆,如今他是这天下的主人,不过他确实也感激他,因为他提前退了位,让沈画少等了几十年。
这种复杂的感情,让沈画犹豫自己该不该实行最后一步。沈画心里做了个决定,若今日他父皇表现的令他满意,他便不去做,若不然,也只能再让他吃些苦头了。
只是沈画失望了,不管是出于震慑新帝还是偏袒沈林唐的原因,沈安庆还是说出他会调查清楚这句话,沈画不动声色,道:“既然父皇做了决定,儿子便不再横加干涉。”
回去之后,沈画便吩咐莫三,将寻到的秘药给沈林唐用上,务必不能留下一丝痕迹。
那种秘药,初用并不会有什么后果,但一个月后,便会逐渐神智溃散,甚至发狂。
父皇,你真的是,太令人失望了呢。
如沈画所料,沈安庆什么都没查出来,倒是又查到沈林唐做的荒唐事情,这下子,他是彻底没了脾气,甚至觉得自己昏了头,竟对一个孩子如此偏宠,他叫来沈画,将兵符交给他,然后自己搬离皇宫,欲住到别宫去。
沈画隔天就宣布了沈林唐的罪证,但又说为了保全皇子脸面,便赐毒酒一杯,令他体面死去。当然,沈林唐没有死,只不过做做样子罢了。沈画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就将初现疯癫的沈林唐送给了沈安庆,你不是偏袒他么,便让你们相看两相厌吧。
忙完这一切,沈画终于觉得轻松起来,他不急不慢的开始收拢政权,当太子的时候,他已经清楚认识到,若是这个皇帝想当的舒服些,那就一定得手握重权。如他父皇那般温吞,只会被人拿捏住。
至于历史上的评价,他表示不想去管那么多。不过是死去后的名声,要来何用?
由于沈画的雷厉手段,许多大臣虽有反对之意,却敢怒不敢言,尤其是他所做的每一项决定,都有阮家支持,因此事情就变得顺理许多。当然也有自诩品性高洁的,于是好几个言官想以致仕逼迫沈画,只是沈画朱笔一挥,立刻就写了折子,赐白银千两,马车数辆,风风光光的送你回老家养老。
也有官员去寻求太上皇沈安庆的帮助,但沈安庆正被沈林唐折磨的痛不欲生,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统统撵了出去,沈画得知后,笑眯眯的又送走一批人。
他最不缺的,就是人才,阮家替他网罗的那批人,以及他自己养的私军,哪一个,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
一朝天子一朝臣,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不过沈画深知物极必反的道理,因此并没有“赶尽杀绝”,让朝堂变成他的一言堂,因为他并非万能,若是做错了没人指正,那就过犹不及了。
这其中,倒是刘谦的表现让沈画意外的很。
之前那批言官也曾策反他,但是刘谦却拒绝了,因此落得名声很不好,被说是没有骨气,卑躬屈膝的小人。
沈画得知后,既意外又感动,将人请进宫里喝茶,笑着安抚:“那些诋毁,爱卿不必放在心上,嘴长在他人身上,随他们怎么说去。”
刘谦恭敬道:“回皇上,臣蒙皇上关爱,并没有介怀。”
“说来,朕倒是有些奇怪,刘爱卿一直刚正不阿,何以这些日子对朕的行为并无阻拦?”
“因为臣看得出,陛下虽然行事狠厉些,但却并非盲目掌权,您心中有仁,有天下苍生,必定能造福天下,微臣为何要反对?”
沈画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笑着道:“都说刘爱卿为人木讷,朕却觉得未必如此。若是朕没能做到这些,真的是愧对爱卿的夸赞了。”
“臣不敢当。”刘谦听得出沈画说这些话出自真心,因此也不惧怕,许多人都说沈画会成为暴君,他却不这样认为,这天下已经颓靡太久,是该有一把利剑一肃清明。
等到该掌握的权力差不多都掌握在手中时,时间已经进入了初夏。
天气开始炎热起来,沈画耐不得热,因此时常心里憋闷,而群臣见沈画收回了雷霆手段,开始露出仁的一面时,心里的想法,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如今沈画只有一位已故太子妃,膝下也只有沈佑一位皇子,后宫凋敝,实在不利于江山社稷。家里有女儿的臣子开始蠢蠢欲动,三三两两进言,请求沈画选秀,充盈后宫,多诞子嗣。
虽然想过一登基就会被大臣们惦记上,可没想到会这么早,而且他们也实在有些记吃不记打。
他早就决定了,若是沈佑是个好的,便好生TJ一番,传位给他,而不是弄一堆的弟兄,与他争夺皇位,目前看来,沈佑被沈睿教的很不错。还有,他不喜女子,之前对李姝月是因为心存感激,且她与自己的结合,更多的是为了各取所需,再来一堆莺莺燕燕,沈画保准受不了。
而更加受不了的,是沈睿。
他一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生怕被沈画察觉,从此他们再无亲近的可能。
他从来不曾逃避什么,想要什么,也会努力得到,只有沈画,他不敢赌。
不过这份压抑,却在听闻那些大臣的话后,生生爆发了。
沈睿已经搬到长春宫来住,这里历代都是帝王寝宫,不过沈画不喜他父皇的摆设,便命人换了一批,按着自己心意来布置。
沈睿是不住在这里的,不过沈画却不限制他出入。
因此,当沈睿低着头进来时,沈画丝毫没觉得奇怪,反而有些担心,问道:“睿儿,你怎么了?”
沈睿身上有些酒气,但不浓重,他走到沈画面前,微微俯身,看着沈画道:“叔叔,你会娶妃么?”
“当然不会。我不是在朝堂上说了么,这事情不得再提。”沈画有些奇怪。
沈睿却不满足。
其实他也知道,选秀这不过是个诱因,他只不过是借此说出来他的感情罢了。
“那叔叔一个人不会觉得孤单么?”
沈画笑道:“有何孤单的,不是有你跟佑儿陪我么。”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沈睿忽然俯身抱住沈画,不敢看他表情,以近乎视死如归的语气道,“叔叔可有中意之人,若是没有,我如何?”
沈画登时傻在当场,浑身都僵直了。
53.压倒
沈画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不好用了,才听到这般令人震惊的话。
可是沈睿见他不回答,竟然大着胆子,捧着他的脸想亲,沈画下意识别过脸,令他亲了个空。
沈睿一下子僵在那里。
沈画沉默了好一会儿,垂眸看向地面,平静道:“睿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叔叔给你一次机会,可以当做没听到。”
他不敢看沈睿,因为他突然察觉,在听到沈睿那句话之后,他心里最先涌起的不是反感,而是温暖。
原来他对沈睿的心思,也早就不单纯。
但是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他虽不古板保守,可是与亲侄子乱仑的事情,却无法坦然接受。
沈画在心里责骂自己,是不是哪些地方对沈睿做了错误的引导,让他将感情弄混。
种种思绪混杂在一起,让沈画脑袋炸疼,这个小狼崽子,真是没一天让自己省心。
“沈画,我喜欢你。”
沈睿本就是个倔性子,认定了便不会松口,他死死握着拳头,认真坚定道:“这些日子,我也反复思量,但从未有一刻如今日般确定,我喜欢你,不仅是你的侄子,更想做你的男人。”
理直气壮的宣告让沈画“腾”地红了脸,又羞又怒:“你懂什么,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以后在不准说这话!”
“我不!”沈睿死死盯着沈画,如同狼在发现猎物一般,在他有逃的预兆时猛地扑过去,抱住沈画,低头亲了下去,正堵住那张他肖想已久的嘴唇。
沈画先是一呆,又被他嘴里的酒气熏醒,顿时出离愤怒了,张开嘴,狠狠咬了他一口。
可是这刺痛却更加刺激了沈睿,他原本就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来剖露心迹,既然已经说穿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
沈画身后就是卧榻,沈睿力气极大,单手便将沈画抱起来,几步就跨到那里,将他打横一放,接着就压了下去。
因酒意而窜起的欲望,因压抑而生出的肆虐,因无望而延伸的绝望,让沈睿的吻既灼烫又悲凉,他近乎虔诚的稳住沈画,手急切的扯开他的衣襟,探进去摸索。
沈画已经震惊的无法言语,看着沈睿的模样,既愤怒又心疼,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若是任他做到最后,他们就再无挽回的可能。沈画猛地一闭眼,然后倏然抬膝,重重顶上沈睿毫无防备却又及其脆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