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还没做选择,梦就醒了。”沈画笑眯眯的。
“……”诸葛宸揣度了一下沈画的心思,任命道,“前者任重道远,却能造福子孙后代,后者或可得一时安逸,却会留下隐患。有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陛下可则一而就。”这个“一”既可只二者择其一,也可指前者,第一种,也算一语双关,坑沈画一把。
沈画没计较,他本来隐约就有了选择,可是却有些犹豫,听了诸葛宸的话,逐渐坚定起来。
送走了诸葛宸,沈画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拿了纸笔开始写些什么,竹心在一旁侍立研磨,偶尔看到几个字,让他胆战心惊。
再说沈睿这边。
他一出宫,其实就有些后悔,沈画本来就生着气,自己竟然还逃出了宫,以后可怎么把他哄回来?
可是那晚他想了一夜,如今两人,确实不适合在一起。
不仅仅是身份上的差距,还有自己的无能。沈画如今是皇帝,且胸怀大志,一心要为这天下做些什么。而自己,却什么能力都没,无法为他分担一丝一毫。
他要的,从来不是站在沈画背后,只默默支持什么的,而是能与沈画并肩,成为他的一柄锋刃,砍断所有阻碍。
也因此,他忽然想起四岁时候记住的一句话,他是破军命格,注定要开疆辟土,守护沈画,那么,他的方向只能是边境。
然后在看到沈画送来的精兵之后,更是明确这一目标。
边境的士兵因为远离朝堂,许多时候只听将令,而不知君命,再加上沈林唐曾在这里祸害过一段时间,因此沈睿就努力将这些士兵扭转过来,成为一道最坚固的屏障。
叔侄俩虽然不在一起,却共同为了大瑞而努力,这种有志一同,让沈画在看到边境将领的折子,并沈睿搜刮的稀奇的礼物后,更加斗志满满,对沈睿的怒气,也彻底消散,而后转成了想念。
这臭小子,以为送些礼物自己就会原谅他么,若是他能毫发无伤的早日回来,朕,朕就考虑一下。
竹心见沈画将沈睿送来的东西小心摆放在寝宫里,拿着软巾擦拭,脸上也带了发自内心的笑意后,总算放下一颗悬了老久的心,看来还是得小主子出马,不然陛下真的很难哄啊。
沈画发现,自从他将目光放到江山社稷上之后,心里积攒了许久的怨恨,就不够看了,尤其是在听到沈安庆终于跃出雷池后,也只是感慨一句他父皇果然老当益壮,就不再管了。
而在朝堂上,沈画一改初登基时雷厉风行的作风,而是开始和风细雨,慢慢进行着他对这个世界的构想。
时间就这么悄然溜走,转眼又到了年底。
沈画这几日一直坐立不安,瞅着满寝宫沈睿送来的东西,更是打从心底来气。这臭小子,到现在都没要回家过年的迹象。
前几个月俩人开始通信了,虽然沈睿每封信结尾必定要写一句“此心不变”,但沈画也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如今都习以为常。沈画前些日子去信,委婉问了沈睿什么时候回来,可是这小子,竟然给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字不提这件事。
沈画捏着信纸,看着皱巴巴的纸上虬劲有力的字,生闷气,你不是不愿意回来么,那就别回来了,别指望朕会请你回来。
然后将信纸团吧团吧扔地上了,低头开始批阅奏折。
可是没一会儿,又巴巴跑下去捡起来,仔细展开,铺在一个字没写的奏折上,继续皱着眉,盯着看。
竹心透过门缝看着沈画扔了捡,捡了扔,无奈望天,小主子诶,你看你都把陛下折腾成什么样了。
而此时,沈睿正在悄然赶回来的路上,预备给沈画一个惊喜。
56.顺毛
沈睿本来不打算回来,因为他刚刚查到,驻守边关的军队里似乎混入了奸细,他正设计将人揪出来。但这个新年,是沈画登基的第一个新年,无论谁缺席,他也不能缺的。因此只能命手下将这人牢牢看管住了,自己赶了回来。
只是有个词十分贴合沈睿此时的心情,那叫做近乡情怯。越是靠近京城,越是不敢向前,他这辈子,没怕过什么,唯独怕沈画从此漠视自己。
因此,沈睿回了京城后,不敢进宫,只敢宿在沈画于宫外的府邸里。
沈画如今耳目众多,沈睿一回京,这边就有人来报,听闻他宿在宫外,沈画顿时有些郁卒。
他与沈睿生活在一起多年,自然知道这个孩子此时的忐忑,而正是因为知道,才感觉到自己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这些日子,他心里一直都一股发不出来的火气,因此导致见谁都不顺眼,尤其是始作俑者沈睿。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让他对自己产生了那方面的情感。
可是时间久了,沈画慢慢想着沈睿的所作所为,又觉得不是毫无迹象,只是自己没有察觉,才任由其发展。而且,就连他自己,也对沈睿有了超出侄子的情感么。
想至此,沈画叹口气,儿女都是前世的债,罢了罢了,跟一个孩子置气做什么。
沈画换了身衣服准备出宫,正巧碰上沈佑来,他瞧见沈画一身便服,好奇问道:“父皇这是要出宫?”
“唔,是,你有事?”
沈佑摇头道:“没事,就是想问问父皇,沈睿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今日都二十六了。”他如今长大了,虽然依旧喜欢沈睿,但并不像小时候那样黏他,也不再叫他叔叔。
沈画一愣,他本来不想带沈佑前去,但是如今两人正尴尬着,带上佑儿刚好有个缓冲,因此就笑道:“我正是去接你沈睿哥哥,带着你一起吧。”
“好啊。”沈佑想也不及想的答应,接着才疑惑,“可是沈睿哥哥又不是不知道回宫的路,为什么还要父皇去接?”
“……”沈画哪里敢跟他解释,只能虎着脸道,“小孩子家家,哪儿那么多问题,还不去换衣服!”
可是沈画在沈佑面前素来都不怎么威严,因此沈佑也不怕他,转身往外跑,一边做着鬼脸:“肯定是父皇惹哥哥生气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去了,我才不要当和事佬,哈哈!”
“臭小子!”沈画追了几步,没追上,见到竹心在一旁捂着嘴笑,就恨恨瞪他一眼。
临近年关,街上很是热闹,人来车往,摩肩接踵,路两旁的店铺早早就挂了红灯笼,衬着前几天下的还未融化完全的雪,好一个白里透红。
沈画许久没有出宫,他每天要忙许多事情,很少有机会出来走走,如今看到这一派繁荣,心里也觉得骄傲,这是朕的天下,就该有如此太平盛世。
不过他深知还有许多地方的百姓生活疾苦,食不果腹,因此自他登基后,最注重的便是这个地方。
沈画的府邸坐落在城南,离皇宫并不远,步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一条僻静巷子,一转弯便瞧见两扇朱漆大门,门口两尊麒麟雕像祥瑞威猛。
门口的小厮在竹心一扣门便自耳门探出头来,见是沈画,连忙出来行礼:“奴才叩见陛下。”
“免礼。”沈画随意挥手,道,“睿儿可是在这里?”
“回陛下,小主子约莫半个时辰前出去了,如今尚未回来。”
沈画一愣,半个时辰,那会儿自己不是刚出宫么?
沈画回头让暗卫去找人,自己抬步进了府邸。
这栋府邸是沈画早就买下来的,相中了这里的安宁,远离车水马龙的喧嚣,又不过分偏远,很适合在他累的时候过来小憩一下。不过自买了之后,沈画却很少来这里。
问了婢女,沈画直接来到沈睿住的屋子。他并没住在自己的卧室,而是挑了卧室旁边的耳房,不大的房间,里头也没多少东西,空荡荡的,看着便觉得冷清,沈画坐在椅子上,一转头就看到沈睿放在床上的包裹。
没让竹心进来,因此沈画就只能自己过去拿,藏青色的包裹十分朴素,沈画打开来看,竟只看到了一沓书信。
展开来看,竟然是写给自己的。
画:
见字如面。
自别离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时常悔之,不该鲁莽对你表露心迹,可睿不曾后悔,若这世间还有何可眷恋,那定是只有画一人。
画:
见字如面。
今日是睿来边关第三十一日,每至夜晚,都无睡意,时常念你想你,更想再对你说一次喜欢。
……
一张一张,写的全都是沈睿压藏在心中的情感,沈画十分震撼,他之前跟沈睿的来往信件,都十分正常,以至于让他曾侥幸想,或许沈睿只是一时冲动,或者没有分清两种感情的不同,可是在看到这些信之后,他才知道,沈睿虽然年少,可是却已经不是一个孩童了。
他看完了这些信,深深叹口气,一转头,眼角余光突然发现沈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正用一种带着深邃情意的眼光看他。
沈画刚看完这些信,心里激荡,自然不会再跟以前一般对他板脸色,就问道:“你方才去哪里了?”
沈睿看着沈画,道:“去看你了。”
去看他?沈画觉得奇怪,可是对上他的眸子,心中却突然有个念头炸开,他,他不会是跑去皇宫“看”他吧?
半年过去,沈睿仿佛又长个儿了,十六岁的少年,却比沈画高出整整一个头来。
他过来抱住沈画的时候,仿佛能把他整个人圈进去。“沈画,我喜欢你,答应我好不好?”他如今正在变声,声音却不粗噶,而是十分低沉,仿佛箫声一般幽深迷人。
沈画动了动,想挣脱,可沈睿却抱的死紧,因为他知道,沈画能来找他,就代表他做了妥协。
所以说,太了解了也是不好,稍微有个动作,就被人猜透了。
沈画低声道:“睿儿,我是你叔叔。”
“那又如何,我就是认定你了。”沈睿坚定道,“无论你什么身份,于我有何血亲,沈睿就是喜欢沈画,这辈子都不会改。”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念头的?”
“第一次出精,我梦到的人,是叔叔。”
沈画的脸顿时红了起来,讷讷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睿见他这样,继续道:“叔叔曾经在我面前自渎,那时我虽不理解,却记了下来,后来懂的时候,这画面就反复梦见,每次都令我心潮澎湃,抑制不住冲动,我查了资料,知道是对叔叔动了心。而且叔叔对我也并非没有感觉,对不对?叔叔,答应我。”
沈画已经羞愧的无地自容,这孩子,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尤其那一口一个叔叔的,平日怎么没见他叫那么欢快!
沈睿还要再说,可是沈画已经没脸听了,连忙让他停住,一使劲儿,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站起来,努力义正言辞道:“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实在难以接受,不可否认我对你也有情感,可是你毕竟还小,再过几年,等你长大了再谈。叔叔不想你将来后悔。”只要跟沈睿一起,他就开始动摇,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重生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经历了,再加上与侄子乱仑,也无妨的,可是理智还在,沈画不能为了一时欢愉,赔上俩人培养了多年的感情。
沈画是死心眼的人,一旦确定了,就再不会改变,而他同时又是皇帝,如今渐渐有了极强的占有欲,若是他接受了沈睿,而沈睿后来又反悔,沈画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因此,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现在都不是确定的好时机。
只是他低估了沈睿对他的执着,因此没几天就被他拿下,也是情有可原。
沈画正思索着,猛地觉得手碰到一个硬烫的地方,低头一看,就见沈睿正悄悄拉了他的手放在那里。见他发现了也不惊慌,黑如墨的眸子满是笑意:“叔叔,我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发泄,帮我可好?”
57.年夜
沈画一愣,没有想到才半年没见,他的侄子竟然奔放许多。反应过来时候,沈画猛地抽回手,板着脸道:“沈睿,你不要得寸进尺!”
都说军营很锻炼人,沈睿就是极好的个例子,他再次用力拉过沈画,一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一双眸子看着他,令沈画有些不敢与他对视。“叔叔,你也许久没发泄了吧,你难道就不想么,我在边境的时候,都是想着你来自渎的。”
他的声音实在惑人,再加上说话的时候,手不停的在沈画身上摸索,好几次都被摸到敏感位置,令沈画的身子不自己软了下来。都是男人,欲望来的迅猛而强烈,沈睿说的不错,沈画也是许久没有发泄过了。
沈睿感受到沈画身下那处也开始膨胀,勾起嘴角,笑的揶揄,像是在说,瞧,你也想要,不是么。
沈画顿时泄气,身子一瘫,闭着眼虽沈睿去了。
两人发泄了一次之后,沈画身上的衣物基本都解开了,幸而房间里生着暖炉,再加上沈睿的体温,才没觉得冷。
沈睿趁着沈画意乱情迷的时候,试探着往后摸去,可是刚触到,就被沈画拍开:“沈睿,我真是太纵容你了!”然后一用力推开沈睿,迅速起身开始整理衣服,这小子,难不成,难不成要上了自己?
沈画觉得郁闷,虽然他有龙阳之好,可是却不意味着要被人压在身下,可是看看沈睿的个头,又觉得压沈睿的话,画面是不是太违和了些?想到这里,沈画又开始退缩了。
沈睿原本就不打算做到最后的,因为沈画还没答应自己,而且这地方也不适合欢爱,因此极为顺从的被推开,待到沈画眼神复杂的看向自己时,沈睿猛地打了个激灵,然后道:“我只是好奇,以后叔叔在上。”
他说的实在诚恳,沈画审视了一通也没觉出不对,心里暗暗想着,就算沈睿高了些,可是并不多壮实,而且自己到底经验多些,肯定能把这小崽子拿下,因此就满意道:“你知道就好,我是一国之君,怎能居于人下。”
“是,叔叔说的是。”沈睿垂下眼睑,努力藏起眸子里的笑意。
狼是最狡猾的动物,懂得审时度事,懂得掩藏心里的渴望,只为了最后,一击即中。
而不知不觉,沈画的想法已经被带跑,从该不该接受沈睿,直接跳到如何吃掉侄子。
两人这就算是和解了,回宫之后,等候多时的沈佑立刻出现,拉着沈睿要去叙旧,沈睿询问的望了沈画一眼,令沈画极为满足,大度挥挥手,道:“去吧,晚膳的时候过来这边,一起用膳。”
竹心跟在后头,垂着脑袋,目不斜视,一步一步,十分拘谨。
到了书房,沈画并没让竹心出去,而是屏退了左右,问道:“竹心,你跟着朕多长时间了?”
竹心跪下,道:“回陛下,业已二十一载。”
“已经这么久了。”沈画挥手让他起来,道,“朕还记得你原先毛毛躁躁,一点都不稳重,可是近些年来,办事做人,却有总管公公的样子了。”
“在皇上身边,奴才不敢再出差错。”
“所以朕才信得过你,什么事都不隐瞒,因为朕知道,你永远都不被背叛朕。”沈画望着眼前的竹心,慢慢道。
竹心又要再跪,却被沈画拦住,只好躬身道:“奴才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若是背叛,甘遭五雷轰顶之刑。”
沈画笑了起来:“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今日的事情,你都听到了吧?”沈画是做了一半的时候才想起竹心在外头,也不知道沈睿是故意还是无意,没有让他走远些。
竹心迟疑回道:“是……但是奴才……”
“无妨,朕信得过你。”沈画道,“朕只是怕你心里不安,因此才叫你过来说话,不必这么诚惶诚恐。”想了想,又道,“竹心,你说,我若是跟睿儿在一起,是不是泯灭人伦,不知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