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阵令人牙酸的骨头爆鸣声响彻全场，那是骨头错位混杂着断裂的声响。
萧纵横的脖子忽然软软地低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上官十月竟生生捏断了萧纵横的脖子。
萧纵横的心腹见连萧纵横都在上官十月手中不堪一击，都生不出一丝复仇的想法，落荒而逃。
上官十月随手将萧纵横的尸体丢在一旁，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黑剑，轻功几步之间，就已经又回到CJ的面前。
上官十月挥手拒绝了忘川宫弟子们的庆功宴邀请，抓着CJ的手腕，就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
这时，CJ才感到心惊，四个月前VV只不过是和上官耀他们多讲了些话，就昏睡四个月不醒，今天他施展了绝世武功灭杀了那么多人，那现在……
CJ连忙扶住VV，习惯性地把他搂在怀里。
VV抬头，对他笑了一下，然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仿佛是要把他的样子记下一般，让CJ莫名心惊起来。
看着CJ，VV的眼睛仿佛要慢慢闭上，然后他开口道：“CJ，再见。”
这两个字的语气，完全不同于他对萧纵横的语气，没有淡漠只有一种沉痛和歉意。
“VV？VV，不要……不要……”CJ不停地摇晃VV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CJ感觉如果这次VV闭上眼睛，就再也见不到了……
“VV，今天不要睡了好不好？”怀里的VV已经把全部的重量靠在了CJ的身上，显然失去了意识。
CJ连忙去握VV的手，怎么那么冰？一定是天气太冷，着凉了！
CJ把头凑向VV的胸口，却瞬间流下了泪水。
因为，那熟悉的的心跳声，消失了……
VV，你这个骗子……
不是说好了，要带他一起走的吗？
为什么，又留他一个人。
呵呵，最后又是为了救他呢……
如果不是自己跑来这里，或许他就不会强迫自己醒来的吧……
不，不对……
要不是他来到这个时代，VV就不用强制自己接管身体，忍受黄泉轮回的痛苦。
要不是为了帮他洗刷罪名，VV就不会在武林大会上强制使用武功，进入昏睡状态。
要不是为了让手下的人全心全意保护他，上官耀、霍珉、环儿就不会走。
最后的最后，因为他的任性，VV握住那把剑。
最后的最后，VV也不想让他存有一丝对忘川宫的愧疚，他想让他毫无愧意的，安稳地活在这个世上。
原来，从头到尾……自己根本没有能为他做些什么。
自以为重来一次，可以守护他，保护他，至少能为他做一些什么，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好。
但是，连最小的事也没办法做到。
VV，你又走了。
你为我安排一切，承受一切，想我活得快乐。
但你可知，没有你，我怎么会快乐……
落花跌碎在心田
恍惚映出你容颜
是谁执意别，谁凋谢了誓言
却只是当年
月光染白了思念
剑倾天下人已远
若回到从前
纵横四海何如相守于人间
难解
御剑江湖一生情一生殇
烛摇红剪西窗 对影亦成双
莫笑少年轻狂
只叹尘缘未央
擦肩过江湖相忘
御剑江湖一生怅一生惘
秋水凉烟火烫梦觉在他乡
三千繁华埋葬你在轮回守望
应君诺怎能相忘
回首百年仍见风华一如故
难负
御剑江湖一生梦一生误
长亭晚斜阳暮 芳草浅盈目
一弦清商未谱 半纸离愁难书
不记年叹花开几度
御剑江湖一生念一生顾
流光促转瞬度怎不忆潇楚
三千繁华成土你在尽头驻足
应君诺相守若初
第28章
前世今生的回忆潮水般涌入CJ的大脑，一个个片段不断回放，他明明知道这样的回忆是一种最残忍的自虐，但是却不想停止，只有这种刻骨的疼痛感才能不断证明VV的存在。
终于，两世VV死去的画面出现了，无尽的重复，无尽的放大，只有那决绝又释然的表情停泊在脑海最深处……
好疼，为什么那么疼？
CJ怔怔地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
这里好疼啊……他第一次知道，真的有一种疼痛，能够让呼吸都越发艰难。
终于，CJ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CJ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竟是一个熟悉的房间。
这个房间，是当初的……东房吧。
这个自己在忘川宫最初的起点，明明过了没多久，却意外地感到怀念。
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醒来？
对了！VV……VV！
CJ挣扎着要下床，却被一声推门声打断。
“裘公子……”
CJ不顾错愕的艳初，一把拉住艳初的袖子，如同抓住水中唯一的浮木，“艳初，上官十月呢？”
艳初愣了愣，“宫主的话……在自己的房里，已经醒了，但是……”
CJ已经顾不上听艳初接下去的话，他一把推开房门，朝上官十月的房间飞奔而去。
VV！他还活着！
果然，他们说好的！
终于到了房前，CJ顾不上喘气，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大喊：“VV！”
房内，红衣人儿背对着门，负手而立。
忽然，一阵风吹过，青色的发丝随风轻扬，红衣人儿缓缓转身，青丝掠过那双淡漠的双眼，一样的眼瞳，却莫名地让CJ感到冰冷。
“VV，这是你给另一个我，取的名字吗？”
CJ愣住了，喜悦的笑容甚至还停在脸上。
“VV，你在说什么啊……不要说笑了……”
“我从来不说笑。”
淡漠的声线如同最尖锐的刀刃，残忍地穿过他筑造的希望，直插入心脏，鲜血淋漓。
一刹那，CJ好像懂了什么。
他忽然明白，那天VV逼走上官耀等人的话语。
【往后，对待裘夜际要如同对待我一般。】
【我过段时间可能会因为走火入魔神志不清，如果我说我要杀了他，就算敌人是我你们也一定要尽最大努力保护好他。】
【做不到的人……现在可以滚了。】
原来，VV早就知道这一天了么……
他早就知道，不断使用能力的结果，是魂飞魄散了么……
但却一次又一次……为了保护他……
CJ抬起头，怔怔看向上官十月。
CJ的眼中是仿佛溺死人的悲伤，他仿佛透过上官十月，正在看着消失的VV。
上官十月被这样的眼神看得一愣。
然后上官十月咬了咬牙，冷哼一声：“你快点离开忘川宫，看在另一个我的份上，我不杀你一回，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了。你也知道吧，我现在对你的血，多么渴望……”上官十月的眼里忽然迸发出一丝嗜血的光芒，又被迅速压制了下去。
CJ忽然释然了，自己本该害怕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害怕了。
即使眼前的人是上官十月，即使只是长着一样的脸，自己好像也能为他做一切事不后悔。
只是血，只是死，又有什么可怕？
听说，被吸血的时候会很疼，但是比起VV被黄泉轮回折磨的痛楚，应该根本微不足道吧。
想到这里，CJ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上官十月的脸却忽然沉了下来，他只是迈出一步，却忽的出现在CJ身前。
反应过来时，上官十月的头已经在他的脖子旁。
“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太近了，近到上官十月说话吐出的气息都能接触到他的颈动脉，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动脉里的血液随着上官十月说话的节奏跳动，一下又一下。
CJ没有回答。
或许他的沉默触怒了上官十月，就算看不到，隐约间CJ感觉到上官十月似乎张开了嘴。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下来，片刻的寂静让CJ感到仿佛过去一个世纪般难耐……
咬下去了吗？什么时候才会咬？
脑子里很乱，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一个冰凉尖锐的东西却抵上了血管。
心口狠狠的一个收缩，心脏在聒噪，血液在奔腾。
因为安静，CJ感到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时，门却忽然被推开。
艳初看到这一幕，惊得花容失色，冲上前硬生生横在两个人中间。
“宫主，失礼了……但是您之前有过吩咐，任何人不可以伤害裘公子，包括您自己。艳初既然答应下来，现在拼上这条命，也要阻挡您一时。”
听到艳初的话，CJ忽然想起VV死之前，为自己做的那么多，刚才自己却险些功亏一篑。
自己又在做些什么啊……
上官十月看了看艳初，烦躁地一挥衣袖把艳初震倒在地，然后瞥了CJ一眼：“快点滚。”
CJ失神地走回房里，整个人失魂落魄一般。
回到房里，他麻木地理好当初的包袱。
出了宫，去找……三王爷吧。
手里提着包袱，抬眼，却突然看到窗外遥远的那边，那棵樱花树，那棵伴随他和VV度过了春夏秋冬的树。
有人说……人死后，灵魂会待在生前记忆最深刻的地方三天，等待着别人找到他，与他告别。
CJ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跑去那棵树下寻VV。
但是，他却忽然意识到，他究竟该去哪里寻找一个魂飞魄散的灵魂……
世界那么大，却再也没有一处有你。
手中的包袱，无力地落在地上。
眼泪忽然一滴又一滴落在地上，下意识地拿手去抹，怎么也止不住。
终于CJ放弃抑制，任眼泪落下。
这是一场无声的痛哭。
不论哪一世，面对怎样的痛苦，他至多只是默默流泪，从来没有这样放肆地宣泄。
VV。
请你把你给我的，全部拿走吧。
没有你的世界，真的好冷。
“宫主，天晚了……”
“嗯，回去了。”
第29章
次日的早上，艳初送CJ到了忘川宫门口。
艳初说，到了山下的婆娑境入口，会有马车送他去京城。
CJ颔首，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
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说实话，当初被忘川宫抓住的时候，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活着出来，如今却真的能离开。
这都是因为VV……
想到这个名字，胸口一个抽疼，CJ忽然用力转头，往忘川宫那里望。
但是那里，连送行的艳初都已经消失了。
CJ自嘲地一笑，自己居然还……奢望上官十月出现。
明明知道的……
上官十月不是VV。
最后CJ叹了口气，深深地望了一眼这个让他与VV再遇的地方。
忘川宫，再见了。
到了京城后，CJ拿着那封已经有些破旧的信，来到了三王爷府邸。
报上自己的名字后，侍从立刻引他去见三王爷。
和想象中一样，三王爷是一个非常和蔼的中年人。
他看了信以后，对裘家被灭门一事表达了愤慨，然后笑着对他说，“孩子，不要担心，从此三王府就是你的家，不要再担心有武林上的人来迫害你。”
CJ道谢后，正式在三王府住下了。
终于，他要在一个没有VV的世界里，学会继续生活继续去笑。
三个月后。
一身蓝缎华衣的裘夜际豪气地将手中玉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四周的公子美婢，都连连鼓掌，“裘公子好酒量！”
裘夜际一摆手，将手中酒杯一砸，大笑道：“就这些，还没醉呢！”
这时，一貌美的女子施施然走来，对裘夜际轻轻行礼，“裘公子，奴婢是王员外的婢女，王员外叫奴婢来敬公子一杯，唔，就来敬公子的豪情如何？”那婢女精灵古怪的语气，说不出的灵气讨喜。
裘夜际笑而不语，又饮一杯。
又是一阵叫好声。
放下玉杯，裘夜际道：“我出去透透气。”
“裘公子，等下还有美妓献舞呢，这次是玲珑阁花魁呢，不看吗？”
“哈哈哈，一定是裘公子感觉喝的有些多了，想出去透透气，林公子你就不要让裘公子没有台下了嘛！”
“原来如此，哈哈哈。”
听着大家的嬉笑，裘夜际佯装瞪了他们几眼，在大家的哄笑声中还是出了宴厅。
裘夜际熟悉地走在院子里散步。
思绪飞扬……
这三个月，他从一开始参加这种宴会都不敢说一句话，到现在已经可以与这些公子哥儿们调笑自如。
连这王府里复杂的路，都已经记得一清二楚。
这里很好。
美酒、金钱、时间、地位、美人，要什么有什么。
再也不会有刀光、不会有剑影、不会有血……
在三王府的日子里，安逸奢靡，让裘夜际几乎觉得以前的事，就是一场梦。
在这里度过他的余生，何乐而不为？
本想走到亭子里坐下休息一会儿，却忽然发现里面已经先有了人。
裘夜际狐疑地靠近，忽然一声娇喝响起：“大胆！见到六皇子殿下，还不行礼！”
裘夜际心下一震。
六皇子，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之一，如今太子失宠的情况下，这六皇子与四皇子是王位的强力竞争者，但是比起野心勃勃的四皇子，这六皇子对王位看上去却兴致缺缺。
这可是个大人物，得罪不起啊。
“在下裘夜际，给六皇子殿下请安。”
“免礼免礼。月儿，你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谁啊，真是让我一会儿清闲也不得。”
“殿下恕罪啊……奴婢只是……”
后来，那被唤为月儿的婢女说了什么，裘夜际已经听不清了，因为六皇子的声音让他整个人狂震。
这个声音，已经太久没有听到。
定睛一看，虽然发型与气质不一样，但眼前的六皇子，不管是脸还是声音，都跟前世的小承一模一样……
那是他与VV前世的友人。
霎时，六皇子的容貌声音勾起了他前世的记忆，那段已经感觉有些模糊的记忆。
而在那段记忆里，马上要触及到一个他想忘记的名字，裘夜际立刻停止思绪。
够了。
不要再去想那个名字了。
这时，六皇子又道：“裘公子来这儿何事？”
“在下本想来亭子歇息一般罢了，没想到冒犯了六皇子，只是六皇子不在宴厅里，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六皇子闻言，哈哈大笑，“三王叔本今天叫我来参加宴会，但是我一向不喜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感觉还不如独饮畅快，便偷偷溜了出来，想必裘公子也和我一样吧？那不如陪我一起喝酒聊天？”
裘夜际不敢驳了六皇子的雅兴，只能答应。
没想到，六皇子也是一个非常豪爽洒脱的人，而且还是友人的前世，让裘夜际倍感亲切，不一会儿，两人已经成了朋友。
忽然，六皇子道：“裘公子你过的开心吗？”
裘夜际疑惑不解，答曰：“开心啊，怎么了？”
六皇子却缓缓摇头，指了指他的眼睛，“这里，没有笑容。”
裘夜际愣住了，六皇子是说他，眼底没有笑容吗……
明明，他在这，开心得不得了……
没有烦恼……
但到头来，一直都是他在自欺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