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夜夜,梦里心底磨砺呼唤渴盼过无数遍的眼神,陡然惊醒,看到的却只是茫然草原,哪里还有那个人的踪影。
如今,他却确确实实的站在他的跟前,含笑未语,真切的让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却又染着惶惑,他若是不赶快到哪里,这个人,是不是又会消失在他的眼前!
一股恐慌涌上心头,袁知陌惊喘了口气,用力推开柏渊的扶持,踉踉跄跄的往容浔奔过去,短短几丈的距离,在他看来却仿佛是天涯海角,左走右走却是怎么也走不到头!
几乎要以为再也走不到头,身前一声疲软笑语,笑语里还夹杂着几声重重的咳嗽,“我还以为你要在那边待一辈子。”
袁知陌恍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容浔跟前,他腿一软,重重跪跌在容浔跟前,盯着面前削瘦的几乎已经看不出昔日丝毫风流俊美的模样的容浔,嘴张了张,想说话,满腔的话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眼一垂,一大滴泪轻轻坠落。
容浔心疼的看着眼前同样清瘦的惊人的人,下意识就要抬手,此时他却已经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苦笑低道,“你在那边哭不成,非得到我这边哭,招我心疼么?”
话还未说话,温软冰凉的唇瓣已经牢牢赌上了他的嘴,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腰,笨拙而不管不顾的啃咬着他的唇瓣,动作肆意而决绝,彼此熟悉的气息缠绕在一起,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最深切的悸动颤栗几乎贯穿了身心!
容浔眼睛一亮!
如果每次大难临头,便有这一番辗转缠绵,这算不算额外的奖赏?
他急忙用眼风逼退四周看好戏的隐卫,偏他那些隐卫们大都被他TJ成惫懒无赖的性子,一个个笑嘻嘻的你捅捅我我捅捅你,几十双眼睛火辣辣的盯着眼前这一场好戏!甚至还有几个胆大的,偷偷朝他比了个手势。
容浔一口血差点气的吐出,想看活春宫,找死!
虽然不想让这帮子无赖人看好戏,但实在不舍得放人,他猛地一扬手,用尽最后一点力量掀了身上披着的大氅,劈头盖脸的将两个人牢牢覆住,大氅宽大厚实,就算外面的人都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也没办法看的清。
众隐卫同时扼腕的嘘了口气,汇成小小的气流。
容浔听着那阵叹息声,冷冷哼了声,本郡王爷倒不怕你们看,小陌儿脸皮薄的很,若是给你们看跑了,你们谁找个人出来赔我?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分心,唇上被人轻轻咬了一记。
容浔失笑,专心回应着袁知陌懵懂笨拙的舔咬,啃着啃着袁知陌却嫌不够了,急迫的往下吻,似乎是想将他融进他的骨血里。
袁知陌不断往下,凭着直觉笨拙的挑弄着彼此感官上的愉悦,衣衫摩挲起伏,两人冰凉的肌肤汇成火热,几乎要将两个都要热的融化了!
容浔痛且欢愉的低吟了声,下意识伸手扣住袁知陌光裸冰凉的肩胛骨,不同于寻常的触感让他陡然一凛,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泼的他的什么兴致都没了!
他往外扬声大吼,“柏渊,过来!”一边说着,一把撑着大氅将身上衣衫半解的人牢牢护住,“等等,停停停!”
衣衫散乱头发凌乱的袁知陌一脸迷惑的抬头,声音微微沙哑,“怎么了?”他就这么半仰着头,眼眶还微微发红,朦胧眸光里还隐隐夹杂着情欲的芒色,虽然清瘦的惊人,却愈发让人觉得玉石剔透般明润光辉,让人看的忍不住想要一口吞下去。
这么多日不见,怎么愈发修炼成妖精模样了?
容浔倒抽一口凉气,全身上下又开始热了!
可惜,真不是时候啊。
他瞥了眼袁知陌略略变形的左肩胛骨,当机立断的将大氅牢牢裹在他身上,遮住让自己目眩的春光,仰头在他鼻尖上亲了一记,“在外面呢。”
袁知陌呆呆的看着他,愣的半晌那句话才轰隆隆的传进他的大脑,反应过来的刹那,刹那间清俊脸上面如火烧!
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容浔……
他惊的倒抽一口凉气,慌忙裹着大氅从容浔身上爬站起来,爬站起来才发现容浔上身衣服已经被他剥的大差不差,他这离开,容浔这副模样就要露在旁人眼前。一时间左右为难,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离。
还是柏渊机灵,赶紧取了干净的衣衫过来,小声道,“袁公子,主子这边我来。”
袁知陌瞧了眼柏渊,脸红的更厉害,恼恼瞪了眼一脸偷了腥的狐狸模样的容浔,赶紧拢着大氅奔到山坡后去换衣服。
柏渊眼珠子转转,小声道,“主子,您真不厚道。”觑了眼容浔身上褴褛衣衫,“您故意不肯换衣服,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一出?撕起来方便?”
容浔笑的奸诈,“这叫有备无患。”
“主子,您真奸诈!”柏渊诚心诚意的拜服,眼皮一转,好奇的道,“您就不怕气走了人?”
“放心,小陌儿肯为了我连冒名顶替的事都做了,他心里可是有我,这点小事他还不会放在心上的。”容浔很是笃定。
柏渊奇道,“那你为什么这么做?”
容浔叹了口气,目光深沉的往那边人堆里看了看,他能说其实是为了长孙晏而故意如此的么,现下倒好,长孙晏还没被他们的浓情蜜意刺激到就晕过去了,真是可惜啊。
柏渊扫了眼自己主子的眼神,很是不耻,“主子,如果不是长孙将军及时赶到,您的命可就交代了,刚才如果不是长孙将军及时奔出去,袁公子的命怕也要交代了,他怎么说也是您二位的救命恩人,您这样过河拆桥恩将仇报,真不仗义。”
容浔哼哼,“他要跟我抢人,我要是仗义我是傻子!”
“胡说什么呢?”身后一道轻斥,袁知陌微红着脸从山坡后面走出来,恼瞪了容浔一眼,举步就往人堆那边走,走了两步,衣摆却被人一拉,容浔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小陌儿,你就这么不想见着我?”
袁知陌哭笑不得的回头看他,下意识便要发作,可看着他疲惫灰败的脸色,知道他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心里一软,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又胡说,我去看看阿晏。”
“阿晏阿晏,叫的可真亲昵。”睿郡王含酸捻醋,见袁知陌眉宇里夹杂了些怒气,忙缓了口气,讨好低道,“你要去我不拦着你,你先把你肩上的伤看看,是不是上次茶楼伤着的还没好?可别落了病。”
袁知陌揉了揉肩,这才发现肩胛骨一阵钻心的刺痛,迟疑了下抬头看了看,那边人堆还没有散去,估计他去了也没什么用,犹豫了半晌还是在容浔身边坐下,任着一个隐卫手脚麻利的替他疗伤,方才轻道,“上次茶楼的伤其实已经好了大半了,前阵子不是遇着山坡了么,又伤着了,刚才估计撞着了,没什么大事,休养几日就好了。”
身侧没有声音。
他回过头。
容浔紧紧拢着眉看他,眉目冷沉,风雨欲来!
第71章:那你帮我
“嗯?”低低沉沉一声哼,郡王爷脸色很是难看,“继续说啊。”
袁知陌声音一哑,瞧着身前人那样一副风雨欲来的冷怒神色,不由缩了缩肩膀,心里一时间有些内疚。
容浔见他不说话,积压在心底许久的怒气倏地上涌,寒声低吼,“你胆肥了是不是?不会武不会骑射,你敢混到军营里去?你混到军营里还瞒着我!你当你的小命是真的不值钱还是我不会心疼!你知不知道战场瞬息万变,你居然还敢假冒我的身份,光是欺君之罪就可以让要了你的命……”
袁知陌被容浔吵的脑仁发疼,轻冽冽的一喝,“闭嘴!”
容浔被他喝的一哑,瞟了眼四周偷笑的隐卫,有心开口振一振纲常伦理,一抬头正好看见袁知陌脸上隐约的怒色,登时没用的不敢造次,软声道,“你吓死我了,我真以为你……”
袁知陌一窒,他心里清楚,容浔发这么大的火,全是因为心疼他了。其实仔细说起来,他若是没有擅自出京,也不会扯出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这些倒真的算他的不是。他觑了眼身边一堆人,清俊脸上微微绯红,一只手偷偷覆上容浔冰冷的手,歉然低道,“我真的没事,只是苦了你了。”视线在容浔一身累累伤痕上落了落,勉强笑了笑,“你也吓死我了,咱们算是扯平了,这件事别提了。”
容浔细长凤眸里倏地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旋即就被压了下去,挑了挑眉,倾身凑到袁知陌跟前低声说了一句。
袁知陌身体一僵,游戏不自在的垂下头,耳垂刹那嫣红如血,恍若熟透了的樱桃。盯着两人交叠的手看了一会,眼神微微闪烁,压低了声音道,“那也等你好了再说。”
容浔眼睛一亮,刹那间精神大震眉飞色舞,连自己的手被袁知陌甩开都不放在心上了,冲着袁知陌匆匆离开的背影笑的开怀。
“主子,您就别再笑了。”柏渊摸摸身上的鸡皮疙瘩,铁血直谏,“您这笑的真银/荡,让人真的很想抽您。”
容浔眼一挑,危险看向自家胆肥的隐卫头领,“要不要你现在来抽抽看?”
柏渊眼睛亮了亮,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作势就扬起了巴掌!一抬头,眼风扫见不远处的袁知陌,正好袁知陌也侧头看过来,视线巧巧落在他扬起的巴掌上,眼神清冷冷静,看起来威慑力十足……柏渊心里一凉,慌不迭的退后三步远。
主子好惹,未来的主子夫人不好惹啊!
容浔眉也弯弯眼也弯弯,笑的春花朵朵开。
柏渊捂脸,遁走。
因为远征军中两万大军不曾回来,再加上这边也算靠近内陆,应该不会有大规模的敌人进犯,袁知陌干脆让一部分隐卫带着八千人去支援,只留下两千人原地扎营,一边等候一边让长孙晏与容浔疗伤。
也亏得当初预估到可能会受伤,所以带了不少伤药,再加上隐卫里也有学医的人才,所以也能安然在这里等候。
长孙晏的伤势比人料想的更严重,他原本当初身上就带了伤,外伤内热所有症状都涌了出来,倒是容浔虽然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许是心情缘故,状况倒比长孙晏好了不少,成日拉着袁知陌絮叨长絮叨短,顺便尽其所能的吃吃豆腐占占便宜,上下其手,简直不把自己身上累累的伤痕当回事。
袁知陌一次两次含笑陪着,三次四次强行忍耐,五次六次竭力克制,到第七次的时候再也无法忍受,怒而掀翻某人,躲到长孙晏营帐里不肯再露面。
睿郡王徒呼负负,含羞带怒抓着手帕咬碎一口银牙,痴痴怨怨的望着对面那个帐篷半掀开帐篷,几乎成了一座望妻石。
袁知陌含怒当着某人的面摔了帘子,隔着帘子都能感觉到那人火热的视线,他咬了咬唇,一回头迎上长孙晏疲惫却了然的视线,更是大窘,呐呐的在长孙晏身边坐下,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伤怎么样了?”
长孙晏躺在床上,经过几日疗伤,高烧已经退了,但全身还是虚乏的起不了身,冷峻脸上也呈青灰发黑的神色,肩膀用绷带牢牢包裹着,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狼狈憔悴。他紧紧盯着袁知陌,心底微微泛起一抹苦涩。
当真是不同的。
前段时日袁知陌虽然亦有精神,但眉宇间都透着些愁色,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只是在用傲骨强撑,让人不得不担心,如今的袁知陌,虽然清瘦依旧,整个人几乎活了过来,灵动而清透,就算是微嗔还怒,也透着几分隐不住的喜意,几乎是让人转不开眼。
这样的转变,都是因为容浔罢。
他勉强笑了笑,“还好。”
袁知陌定定看着长孙晏,张了张口,心底辗转起伏出许多念头,却又都觉得不甚妥当。他悲哀的发现,纵然再怎么劝说自己,到底还是生疏了。他踟躇片刻,最后却只是汇成一句,“多谢你救了容浔,如果不是因为你,容浔恐怕早就死了。”
长孙晏一怔,眸光微厉,一字一句的道,“我其实不想救他的。”
袁知陌诧异抬头,还未来得及说话,长孙晏便又淡淡补充,“当时我看着他被围,其实有那么个念头,如果他死了,你或许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能够接受我?毕竟比起容隽来,我总是有些优势的。”
见袁知陌震惊抬眼,他侧了侧头,自嘲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完人,而且你也看到了,我还是救了他,虽然卑劣,但我到底还是有救的。”
袁知陌涩然轻笑,笃定的道,“你不会的。”
长孙晏笑开,“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把握,我可没有你所说的这么大度。”他顿了顿,轻笑,“我还以为你会说你不值得,劝我放弃来着。”
“你的性子跟我大差不差,我劝你就会放手了?”袁知陌摇摇头,淡然一讪,“况且这种我不配的话,我自己想想就成,若说出口,不仅侮辱了我自己,岂不是也侮辱了你?”
长孙晏一怔,哈哈大笑,“说得好!好一个侮辱!”
笑了一阵,笑声戛然而止,他忽的抬头,一针见血,“既然你不想侮辱的自己也不想侮辱了我,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生分下去么?当初我入草原时,分明说过我们还是好兄弟的,既然你做不到,你当初又何必开口!袁知陌,君子坦荡荡,我喜欢你,我问心无愧心怀坦荡,绝不会藏着掖着,就算容浔在这边我也敢大声说!你跟我生分,是看不起我!”
袁知陌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年,十八岁的年纪,经历过了这段时间战场的磨砺,金石铁钢似的锐角已经被磨了不少,光华微敛愈发沉稳,如今才知那暴烈秉性还是藏在骨子里,偶一雷霆乍怒,金石灿芒锐不可当!
看样子,这段时间他的躲闪,确实是真的伤了阿晏。
沉默半晌,袁知陌轻轻一笑,“那好,那你答应我,别苦了自己。”
长孙晏定定看着他,沉声道,“放心。”
出了长孙晏的帐篷,四野已经朦胧不清,对面帐篷还大开敞着,一抬头便看见帐篷里的床榻居然横放在帐篷口,那人真也不嫌弃麻烦,床榻上有人裹着大氅巴巴侧躺着,一动不动,似乎也已经睡的沉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缓步走进帐篷,帐篷里伺候的隐卫一看是他,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不待袁知陌发话,便逃也似的奔了出去,还很识相的放了帐篷帘子,可见被容浔折腾的够呛。
袁知陌失笑,也不吵容浔,寻了个软凳在床榻前坐下,找了本书借着烛火细细的看,也不知看了多久,身侧一声轻响,他回头一笑,“醒了?”
被抛弃了大半日的睿郡王气怒未平,含怒瞪了眼身边的少年,翻了个身不理他,却一不留神抽痛小腿上的伤口,痛的他倒抽一口凉气。
“生气了?”袁知陌失笑,“你到底多大的年纪,这点度量都没有。”
“我就是小气,怎么着了?”睿郡王说的理直气壮。
袁知陌哭笑不得,简直拿这位爷没得办法,“我这不是来了么,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容浔打蛇随棍上,黏黏缠缠的腻歪过去,狭长凤眸亮的惊人,声音在寂静里暗哑暧昧,尾音轻轻上挑,带着勾人的意味,“那你帮我。”
“帮你什么?”袁家白兔懵懵懂懂一脸迷糊,愣愣的问。
容浔眼睛微微往下一瞟,意有所指,唇角全是坏笑。袁知陌顺着那视线一看,清俊脸上立刻微微发红,脊背微微一僵,不自在的瞪了他一眼,“你现在什么身体,还想这个?”
“我那边又没伤,给点甜头吃不成?”见袁知陌耳垂几乎要滴出血,容浔状似惋惜,“算了,知道你做不到,罚你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