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娃有一股子拗劲,非要动手,黎焕也搭了手,三个人一会儿就把鱼干收完了。
老爷子对黎焕说:“你上还没好呢,别跟着他胡闹。”说着伸手朝着鱼娃点了点,鱼娃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黎焕笑道:“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做些小事总是可以的,鱼娃是个懂事的孩子,”
鱼娃蹦跳着进了屋,两个大人跟在后面,桌子上已经摆了饭,简单地清蒸海鱼配白米饭。海边最不缺的就是鱼,即使家里不富裕,每顿饭还是都能吃上不错的鱼肉。
饭前,黎焕开口问道:“大爷,还是没有消息吗?”
黎焕醒来之后一直在打听重音的下落,但是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消息。
老爷子摇摇头:“我已经让人留意了,别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掉进海里,很少人能活下来,黎焕是幸运的,他这样的好运气实在难得,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这么好运的,老爷子心里多半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是不愿打击这个执着的年轻人罢了。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月,距离黎焕来这里已经一个半月,重音还是没有消息,黎焕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黎焕身上的上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只有右臂的骨折还没完全愈合,伤筋动骨一百天,恐怕还要再养一阵子。
但是黎焕已经坐不住了,自从能下床开始他就自己找寻重音,沿着海岸线走出很长一段路,后来又沿着绵江入海口往上找还是没能找到,可是黎焕一直认为重音不会死,不是自欺欺人的逃避,而是一种直觉,他相信重音不会就那么死去的。或许重音也像他一样被人救了,只是没有露面而已。
又过了一个月,黎焕告别了鱼娃祖孙,离开渔村。他沿着绵江一直往上游一边走一边找,他身无分文,没钱入城住客栈,只能在山林间做起了野人,幸好他的手臂恢复得很好,估计应该留不下后遗症。
鱼娃很舍不得黎焕,一起相处了三个月,黎焕教他写字,教他一些拳脚功夫,给他讲渔村外面的世界,他已经把黎焕当成了亲人,可是黎焕走了,他有些失落,有些生气,反正不开心就是了。
鱼娃坐在海边黎焕经常去的那块大礁石上,托着下巴看着远方,想着等他长大了就可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可以出去找叔叔了。鱼娃像个小大人一样叹口气,那还有好长好长时间呢,真想快点长大。
“鱼娃鱼娃……”村子里的小伙伴来找他了,“鱼娃,你今天怎么出来了?不跟着黎叔学写字了吗?”
以前鱼娃经常和村子里的小孩一块玩,后来跟着黎焕学认字之后就玩得没以前那么疯了,还带了村子里的小孩一起认字,那些小孩子渐渐也就对黎焕熟悉了,今天他们像往常一样找鱼娃学字的时候,鱼娃却不在家。
鱼娃闷闷不乐的说:“叔叔走了,以后不用学字了。”
“这样啊,那我们一起玩吧。”小孩子对新鲜事物都很有兴趣,就像学字,一开始的时候积极性倒是很高,慢慢就懈怠了,他们还小,并不觉得不能学字有多么失落。
一个小女孩说:“我们躲猫猫吧,已经很久没有玩过了。”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鱼娃也被拉着一起,毕竟是小孩子,玩了一会儿到也把那点失落忘到脑后。
一个小男孩自告奋勇:“你们都藏起来吧,我先来当鬼。”
一群小孩子一窝蜂的散开,各自找地方躲起来,海滩上光秃秃的,实在没什么好地方可以躲,只能躲在礁石后面。
鱼娃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看着远处的崖壁,抡起小短腿往那边跑去。平时的时候没有人会躲在那里,要是他躲在崖下的礁石后面,他们一定找不到,鱼娃洋洋得意的想着。
那是一片很高的崖壁,崖壁成片的礁石林立,参差不齐,还有许多海水冲出的石洞。
大人叮嘱过,不让小孩子到这边来玩,因为这边地势比别的地方要低很多,到了涨潮的时候这里会涨起很高的海水,一不小心就会白困在这里,很危险。不过,现在还不到涨潮的时候,所以鱼娃并不担心。
鱼娃找了一个偏僻的石洞,避过上面尖锐的的洞顶蹲进去,石洞很小,鱼娃的小身子刚刚好能放进去。
鱼娃到现在还很兴奋,在这里一定不会被发现的。其他人选的地方肯定很明显,因为他们在哪里玩过无数次这样的游戏,什么地方能藏人差不多都知道,但是从来没有人想到要藏在这里。现在只要等所有人都认输,那他就是最后的赢家!
鱼娃倚着石壁,手指在地上划着,写着从黎焕那里学会的字,过了很长时间,等他把会写的字都写了个遍,还是没人能找到他,鱼娃钻出石洞,整了整衣服,准备回去了。
“哎?”鱼娃转身的时候眼角瞄到一处洞穴,洞口不算小,能容一个大人自如进出,这种地方有洞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让鱼娃惊奇的是,刚刚一道蓝色的光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鱼娃不是胆小的孩子,要不然他当初也不能救了黎焕,他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在洞口张望。
洞穴很深,弯弯曲曲,里面漆黑一片,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道很淡的蓝光闪出,可以映出凹凸不平的石壁以及上面的青苔,很美丽也很怪异。鱼娃跑回海滩,像叫上其他人过来探险,看看里面有什么,但是当他回去的时候海滩上已经没人了:“难道是都回家啦?”
鱼娃想回家了,但是还是想进石洞里看看,小孩子好奇心重,不弄清楚了心里一直痒痒的。
石洞并不深,进去之后转了个弯,光线很昏暗,走了几步又转了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鱼娃惊奇的瞠大眼睛,是一个空旷的空间,有一间房子那么大,空间中央是有一个小水塘,水不深,洞顶上有一个小洞,阳光从上面照下来,打在水面上,映的水程淡蓝色。
最让他吃惊的事水中树立着一块冰,冰里封着一个人,一身黑衣,双眼紧闭,双手贴在身体两侧,那是个相貌非常英俊的美男子,虽然衣服有些破损,但是依旧风华绝代的让人一不开眼。
着这样诡异的情境下,鱼娃看着他英俊的脸庞甚至忘记了害怕。鱼娃年纪小,心中没有太多形容词,只是觉得这个人长得很好看,比黎焕叔叔都不逊色。
鱼娃回家的时候告诉爷爷这一怪事,老爷子只是郑重嘱咐他:“以后不要再到那里去了,也不要随意对别人说起。”
老人家想得比较多,这个时代鬼神之说盛行,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误打误撞之间见了什么精怪,不管怎样,远着点总是没坏处的。
——第三卷·南方越国·完——
第四卷:十年·最后一块往生牌
第五十二章
时人信奉一些或约定成俗或硬性规定的宗法规矩,固守礼法固然有弊端,但是少了这些礼法的约束也会出现大问题。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黎焕路过一个乡镇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件奇事。
说起来不算什么好事,小镇不大,但是人却不少,偶其实聚在一起的时候,黎焕路过,真是想看不见都不行。
小镇最前边有快大空地,此时空地上堆满了木柴,上面用木架架起一个女人,族长手中拿了火把看样子是想把人活活烧死!
最离奇的是这女子她是个孕妇,挺着个大肚子,这是要一尸两命的节奏啊!
黎焕好奇心起,一打听才知道,此女子李氏,丈夫出门在外之时怀了身孕,事情暴露,她的婆婆素不喜欢这个儿媳,正好抓了这个把柄,也不管是不是丢了自家的人,一状告到了乡长那里,为保氏族名节,亲口要求要把她这银妇媳妇烧死。
婆婆被一个女人搀扶着,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控诉儿媳:“你个银妇,我儿真是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不安分的女人,我当初就说,来历不明的妖女怎么会是个安分的。”
“表嫂,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真是看错你了,真替表哥不值。”婆婆身边的一个年轻女子如泣如诉,一脸悲戚。
被指控的女子倒是镇定,完全没有将死之人的恐惧,略带鄙视的看着和一老一少:“事情到底如何,你们心知肚明,相信大家也都明白,你们趁着夫君不在污蔑与我,真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吗?”她冷冷的看向婆婆身边装模作样的女子,“什么表哥表妹,你想挤掉我这个正室上位而已,真以为大家都能被你们骗了吗?”右转向婆婆,“她是你的亲侄女,你自是向着她,只不知等她真成了你的媳妇是不是还与你一心。说什么寒门女子行为粗鄙,我再粗鄙也比不上你们,以自家骨血成全自己的私心,可见心肠之恶毒犹如蛇蝎。”
“你……”一老一少被戳破心思,面上难堪,老婆子气的只喘粗气。年轻女子也很恨的磨牙,恨不能立刻将她挫骨扬灰。
孕妇冷笑:“怎么,想不承认吗?既然你不是这样想的可敢发下毒誓,等我这个银妇死后,你绝不会嫁进王家,不会觊觎王家媳妇的位子。”
年轻女子脸一阵哄一阵白,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倒是因为这一阵犹豫,围观的人看她的眼光就不同了,观众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多试出来看个热闹,具体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他们也不深究,就看谁说的有道理罢了,这时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已经认同了孕妇的话。
黎焕一看,卧槽卧槽,表妹大战表嫂,这不是一处狗血的宅斗大剧嘛!平时都挺说书的——唐小梅爱听内宅隐私的话本,知暖充当说书先生——现在见到现实版的了!
黎焕的八卦视线,在三个女人之间转啊转,从面相上看,他最总还是偏向那孕妇的,不说同情弱者的话,但是孕妇那双坚毅清明的眼神就赢得了黎焕的好感。
再看那婆婆,一双掉稍眼,颚骨高,薄嘴唇,一副刻薄相,简直就是天生的那种无理取闹的恶婆婆。
最后那个可能是自甘堕落当小三的表妹,矮油,长得倒是弱柳扶风,虽不是漂亮的天怒人怨,当个狐狸精魅惑王孙是不成的,但是在这种小地方也算是不错了,尤其黎焕认定这人就是个第三者插足的三儿,怎么看她都透着骨子狐媚气,越看越不顺眼。
黎焕自己圣父了一把,觉得那孕妇凑上这么个帮着小三搞正室的坑爹婆婆,真是可怜,那还没出生的孩子多无辜啊。
黎焕向身边的人打听:“这家的男人呢?”
周围都是那八卦众,经过身边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黎焕大约了解了发生了什么。
原来这王家有一个儿子——王远程,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书读的也好,在外游历遇上了一个江湖女子,就是上面说的孕妇李氏,自作主张的领回家了。
王家在这镇子上不大不小的也算是个大户,也是很看重规矩,婚姻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母早就看好了娘家侄女,打算娶回来做儿媳妇,来个亲上加亲,一看儿子竟然领了个野女人回来顿时毛了,尼玛,这个女人名不正言不顺,要媒人没媒人,要嫁妆没嫁妆,最主要的是她还父母双亡,一看就知道是个命硬的,谁知道娶回来会不会把自家人给克死了,还是咱们家囡囡好,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还是一家人。
按照宗法,王远程的做法确实是不合适的,对讲规定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惊世骇俗好吧!这王家的小子自小表现是不错的,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不少人家都想着招他做女婿的,怎么长大了这么的不着调?
就这样,王远程和家里人扯牛皮扯了近一年,这个世上也说不出谁对谁错,王远程看不上他表妹,自小就觉得他这个表妹刁蛮跋扈,连他亲兄弟见了都绕道走,很凶残的有木有,也就他娘觉得她这娘家侄女温柔贤惠。
亲娘喂,您被蒙蔽了啊!
可惜无论儿子怎么说,做娘的就相信自己看到的,自家侄女真的很孝顺很好嘛,儿子你怎么就看不上嘛!
这个王远程也绝了,他病了,大夫诊断,思虑过重!
他娘一看,尼玛这是相思病啊!儿子你是个大男人,学什么深闺怨妇打算郁郁而终啊!
母亲总归是疼儿子的,娶个野女人好好教就是,儿子就一个,可不能有事啊,就这样王母妥协了,王远程如愿以偿娶了心仪女子。王母虽然对李氏不喜,但是娶都娶回来了,还能怎么样?总不好让儿子为难。
接着,问题又出现了,李氏进门三年无所出,李氏也忧郁了,怎么就是怀不上呢?本来就不得婆婆喜欢,这在婆家的地位更是摇摇欲坠了,王远程心疼妻子,承诺白首不相离:老婆表担心,我是不会抛弃你纳妾哒!
但是王母不高兴了,本来她已经息声了,想凑合凑合就这么过了,但是儿媳生不出儿子,这是要绝后的节奏啊!王母又有满血复活了,生不出孩子,还不让纳妾,你这是要哪样?不行,她想让儿子休妻另娶!
王远程他拗不过母亲,但是有不想让妻子难过,这一年家里可真是不安宁啊!正好这时候王远程被人举荐去外地做官了,哎呀,且不说这官大小,这时机真是刚刚好啊,正好可以避开他那不依不饶的母亲。
时下没有科举制度,朝廷选官一般用的是举荐,就是我看你有才华是个人才,适合某某位置,结个善缘举荐一下。
本来王远程想带着妻子李氏一起赴任的,奈何家里只留一个老母实在不像样子,只好将妻子留下了。
大约过了过了半年,王远程得了假期得以回乡看看亲人,孝敬孝敬母亲,亲近亲近妻子,然后假期结束还得回任上继续干他的国家公务员。
没想到的是,过了两个月,李氏她怀孕了!这自然是个好消息,全家欢乐,就算王母再不待见儿媳妇,但是那孙子总是王家的骨肉啊。王远程夫妻两个也算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王远程:总算不用被凶残的母亲逼着纳妾了!总算不用对不起媳妇了!
李氏:总算不用为夫家绝后而愧疚了!总算不用再受那凶残婆婆的恶语相向了!
皆大欢喜啊!
黎焕指了指被架在上面的孕妇,忍不住问:“那怎么这会儿又要烧死她了?”
围观党甲被人打断很不高兴,斜了黎焕一眼,作为一个八卦党你好没职业素养,耐心啊耐心,仔细听着!
原来,李氏被诊出有孕,大家都高兴得很,王母为了未来金孙也忍着不刻薄她儿媳妇了,好吃好喝伺候着,准备迎接亲孙出世,一直到了两个月后,李氏显怀,麻烦来了!
这时“表妹”来姑母家做客,对姑母说:“多日不见表嫂了,她现在有了身子不敢劳动,还是我去看看她吧。”
王母看了点头,看看,看看,多么知书达理,多么文良贤淑的姑娘啊,可惜不能进我王家门啊,可惜了,可惜了!
王母兀自懊恼着,却不知道她这温柔贤良的侄女给她带回来了一则噩耗:“表嫂不是才有了四个月的身子,怎么我看着肚子好大了,平常女人五六个月都没她大,莫不是日期诊错了?”
五六个月的身子!王母也不是傻得,一会儿反应过来,她侄女这意思不就是说:哎呀,那时候,您儿子还在远方任劳任怨的为国家人民服务呢!我的好表嫂她到底是怎么一个人造出的小人啊!
王母将信将疑的使心腹招了一个大夫,要再次确诊,她是顽固了一点,但是也不是那种不压事的人,也是大家闺秀出身,手段也是有的,虽然心中怀疑也没立刻就向儿媳问罪,接过,诊断结果出来,她还真的有五个多月了!
尼玛,晴天霹雳啊!他儿子不在家的时候,他媳妇在他老娘眼皮子底下给他带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东窗事发,好巧不巧的,外院有个小厮竟然卷带了主人家的金银私逃了,又有人指出,少奶奶李氏的贴身丫鬟曾经与之私下来往甚密。
卧槽卧槽卧槽,真相大白了!
这明显就是耐不住寂寞的深闺少妇在丈夫不在家的时候与小厮斯通,事情被揭露之后,小厮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