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有个词叫‘鼠目寸光’,引申意义先不管,字面意思就是老鼠的眼神都很不好。我是顾忌到你眼神不好,为了你能看得清楚我才这么做的啊。”
“算了吧你,你发现自己被一只仓鼠附体了,其实害怕得不得了吧?你是觉得如果在黑暗里我会对你做什么吧?你在心里嘀咕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我不是都说了吗,我不是靠你嘴上说的话跟你交流的。”
“……是吗?那你还听到什么了?”
“恩……你也认识我前主人的前未婚妻赵羽馨,你知道我前主人被那个脂粉男甩了的事儿。玉米其实不是你妹妹的仓鼠,因为你妹妹从来不养仓鼠,她养的是猫。”
“说的都对,还有呢?”
“……你喜欢我前主人。”
袁天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苦笑道:“……这太不公平了,我心里想的事也好,我从来没有告诉别人的秘密也好,一个不小心都让你知道了,可是你都没什么值钱的秘密让我知道。”
“不公平又不是我的错,就算我想跟你对等交换秘密什么的,可你指望我一个寿命只有两三年的生物能有什么丰富的生命经历?……再说,我就算知道了这些事对你又有什么影响?我又没办法掌控你的身体,所以也没办法控制你的嘴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
“那,你既然知道了我喜欢你前主人的事,你愿意帮我吗?”
“怎么帮?”
“你可以告诉我你前主人,平时都有什么爱好,除了我认识的赵羽馨,还有没有其他的朋友……之类的吧……”
“说实话,我知道的不是很多。作为一只仓鼠,我每天只关心自己的鼠粮什么时候换好一点的牌子和口味。”
袁天笑了,说:“唉,那你到底为什么不赶紧投胎啊,投胎去做一个富翁的仓鼠不就有高级的鼠粮可以吃了吗?”
“……这种问题我不想再听了。”
第二天,袁天去公司里上班,在电梯里碰见了赵羽馨。
“你这是逛地球已经逛腻了,打算回国内公司老老实实呆着了吗?”袁天开玩笑道。
“哪有,谁能关得住我啊。我只不过是暂时养精蓄锐,准备过一段时间就去逛月球。”赵羽馨笑道。随后,她想了想,继续问:“你的事,怎么样了?”
“你是说……他?”
“嗯。他想起来了吗?你曾今被他救过这件事?”
“……随缘吧。”
第4章:火的噩梦
“喂,玉米,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喂——”小白在袁天的身体里喊道。
袁天跟玉米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玉米便转身回去继续吃鼠粮了。
“好像已经无法跟玉米沟通了……”袁天对小白说,“或许灵魂之间的交流只能限制在同一个身体里?”
“不可能,一定是那家伙装傻!它以为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吃我的宝贝鼠粮了吗?!玉米你个混蛋!有本事来战啊!看我不咬死你丫的!”
“好了好了,你就让它吃吧,反正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吃不到,留着也浪费不是?如果你能在我有生之年投胎,重新做仓鼠,我一定给你买一包比这个更好的鼠粮还不行吗?”
“哼,少装蒜,我已经听到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了。我要是真把玉米给咬死了,你不就没有理由天天跑我前主人家蹭茶水喝了吗?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一只仓鼠是从哪学来的这句话?”
“不知道……好像在你身体里呆了一天之后就懂了很多人类的事情。”
一只手在袁天眼睛前晃了晃。袁天回过神来:“啊,组长。”
陈年问:“发什么呆呢?”
袁天笑了笑:“没,没什么……”
陈年说:“你写的那份系统架构设计书我看过了。总体还可以,只是有些地方你的语言表述有点太模棱两可了。”
“组长您说哪里需要改,我今天回去改。”
陈年用铅笔把打印稿的几个地方圈了起来写了些笔记,然后交给袁天。袁天看了看说:“谢谢组长。我一直这样给你添麻烦,真不好意思。组长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去外面吃顿饭吧。”
小白听了嘲笑道:“哼,你等了这么久,总算是要出手了。”
陈年笑道:“怎么这样客气啊。”
但袁天想尽办法终于还是说服了陈年。他带着陈年来到一家新开的餐馆,对着菜单研究了很久,又仔细问了问陈年的喜好,才跟服务员点了餐。
“真会摇尾巴,像狗一样。”小白说。
“你管得着吗?反正我是主导灵魂,我想让我的身体做什么我说了算。”袁天在心里默默地对小白说。
不一会儿,服务员送来了一瓶红酒。小白嘲讽道:“吃中餐,喝红酒?这什么狗屁搭配?”
“我还没沦落到要一只仓鼠来指教我。没人规定说吃中餐不能喝红酒。”
“哎哎,你拿酒杯的方式错了。手指不能碰到酒的。你这种土包子还想追到我前主人?”
“你怎么这么啰嗦!还有,你从刚才开始就这么酸里酸气的对我,到底想干嘛?”
这时服务员端来一道菜,说道:“您点的干锅料理。”
小白的嘲讽更大声了:“干锅配红酒?你个土包子!”
袁天也不甘示弱地在心里喊道:“只要好吃就行了嘛!你能不能别再乱叫了,我都快因为你分心了!”
“这个服务员怎么还没走?”小白正嘀咕着,却看到那个服务员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东西放在了干锅架子下面,随后掏出一个打火机对着那个白色的东西按了一下按钮。那白色的东西突然就燃烧起来,释放出小小的火苗服帖地包裹在锅底。
“啊!”袁天突然捂着眼睛大叫了一声,随后向后躲着。陈年和服务员都吓了一跳,周围的顾客也全都转身看向他们。
陈年忙问:“你怎么了?”
袁天依然捂着眼睛,大口喘着气。
陈年赶紧走到他身边轻抚他的后背,关切地问:“眼睛怎么了?说话啊?”
过了一会儿,袁天稍微平静了一下,说:“啊,对不起,能把那个火灭掉吗?”
服务员一愣,赶紧想办法把干锅下面的火灭掉了,说:“先生,火已经灭了。”
袁天小心地把手拿开,看着锅底下面确实没有火苗了。随后说:“啊,对不起。可能是因为风刚才刚好吹向我这边,所以有些火星溅到眼睛里了。”
服务员疑惑地看了看空调和门的位置。但她最终还是说:“真是不好意思先生,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
陈年对服务员说:“火就不用点了,我们就这样吃就行。”
吃完饭,陈年依然不放心地把袁天送回了他住的地方。袁天道谢之后,再次向之前一样把窗帘拉好,开出了所有能开的灯。他倒在床上,在心里问小白道歉说:“我确实是知道动物都怕火,但没想到会怕到那种地步,那么小的火苗都不行吗?唉,我下次会注意,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你还好吧?”
小白说:“我也是头一次发现,我对火会这么敏感。可能以前从来没接触过真正的火的缘故吧。”
袁天叹了口气,不再管它,累的渐渐睡了过去。
那天晚上,袁天做了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被绑在一个椅子上,小白在他的腿上。他们被一块块铁板限制在狭小的空间里,周围都是熊熊大火。火焰残忍地咬噬着他们的身体,那一块块铁板也烫得他们痛苦地哭叫着。袁天拼命挣扎却无法逃脱,小白则拼命地帮他咬着捆着他的绳子。可是很快,小白就不再动弹了。他的喉咙也被滚滚浓烟呛到,再也喊不出来声来。可他却还继续做着呼喊着嘴型。他反复喊着“爸!”“妈!”,还有另一个人的名字。直到一种堕入地狱般痛苦的下坠感来临,袁天才忽地一下从梦里惊醒。
袁天尝试回忆了一下梦境。明明是刚刚醒来的梦,却很快变得模糊起来。尤其是他在梦里呼喊的除了父母之外的那个人的名字,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小白,你在睡觉吗?”袁天在心里轻轻问道。
小白先是没声音,随后没好气地大骂道:“为什么要让我一个怕火的生物陪着你做一个到处都是火的梦!”
第5章:住院
让袁天没有想到的是,同样的一个梦他居然连着做了一个礼拜。那梦里的感觉实在不好,一个礼拜之后袁天的身体便有些吃不消了,小白一开始也会不停抱怨,但最后竟然也没力气抱怨了。
早上去上班的时候,袁天在电梯里忍不住张大了嘴巴打了个哈欠。陈年看到后问:“怎么感觉你最近像是没休息好?”
袁天说:“我连着一个礼拜都梦见火灾,到处都是火。”
话说完电梯里的人都回头看他。随后一个女同事附在另一个女同事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两人便噗嗤地笑出声来。袁天看电梯里其他人也都开始偷笑,甚至最后连陈年都在笑。他问陈年:“怎么了?”
电梯门开了。陈年把他拽出电梯,其他人继续在电梯里。陈年问:“你只是梦见火吗?做完梦之后有没有……异常?”
“异常?”
陈年一边继续忍笑,一边说:“就是……有些地方有一种说法,梦里梦见火的话,容易尿床。”
袁天一听傻眼了,忙说:“我没有,真的没有!”
陈年说:“没有吗?啊,也有可能。毕竟是成年人,总归比小孩儿的控制力要强多了。不过,你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吧。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太舒服,或者刚开始工作压力太大,所以有点焦虑了?要不去医院看一看吧。”
袁天想,如果一直做这种梦确实会影响到生活,去看下医生又没什么损失。
袁天请了一个下午的假,奔进医院里挂了个神经科。他跟医生描述了自己的经历,医生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说:“看你的病历本看不出来原因,我觉得你这个可能更像是心里问题吧?你以前对火有什么不好的记忆吗?”
袁天坚定地说:“从来没有。以前在家的时候还是也液化气灶做饭的呢,只不过住的地方只有电可用……”
“那就做些检查再看看吧。”医生说着给袁天填了张单子盖了章。
袁天缴了检查费后,医生领着袁天到另一间屋子对着里面的护士说:“给他做一下脑电常规。”
护士让袁天躺在床上,熟练地把一些贴片贴在他头部的各处。袁天等了一会,那护士似乎很迷惑地嘀咕了一些话,随后又重新贴了一次贴片,但似乎还是没成功。医生随后也过来,两人一起开始检查机器,但似乎还是不行。医生突然对护士说:“你在我身上试试看?”
医生让袁天从床上离开,然后他自己躺了上去。护士把那些贴片换到了医生的头上,突然像是很害怕地说:“机器是正常的,那也就是说……”随后她用一种异样的眼神偷偷打量了袁天一眼。
袁天忙问:“我怎么了?”
医生却只是说:“建议你住院做更全面细致地检查。”
袁天顿时害怕了,问:“怎么?很严重吗?”
“对不起,在详细的检查结果出来之前,我恐怕没办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如果你不想今天住院也可以,但最好留下你的联系方式给我们。”
袁天最终只给医生留下了电话便离开了医院。他找了家咖啡馆坐下,问小白:“我刚才做检查的时候你有什么动作吗?”
小白说:“我能有什么动作……你也是能听到的,我真的是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想。”
电话响起,是赵羽馨。
“陈年跟我说了你的事,检查得怎么样了?”
袁天叹了口气。
“……不会吧,做个梦而已,这么严重吗?”
“医生建议我住院做更详细的检查。”
“那得赶紧听医生的话啊!”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接近他……我不想住院。”
“这不是由得你想不想的问题吧?”
“……那好。”
“你打算告诉陈年你住院的事儿吗?”
“先跟他说我老家里有事,回家了。他目前为止只是以为我工作压力太大了。还是别让他担心了。公司你帮我请个假。”
第二天,袁天带着大包小裹找之前的医生报到。医生跟护士向他身后看了看,问:“只有你一个人?你亲属朋友没来吗?”
“我亲属都不在这里住,我身体挺好能照顾自己,也不需要朋友帮忙。”
医生摇了摇头,但还是对护士说:“领他去住院部”
然而袁天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护士给他的是精神科的病房。
袁天忙拽住护士说:“小姐,我不是精神病啊!”
“不好意思,我不是医生。也请您听从医生的安排,明天一早会做详细检查,还请您今晚之后不要过多进食。”说完护士挣脱袁天便走了。
袁天有气无力地坐在病床上,却听到旁边的床位上有什么响动。他害怕地走过去,发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正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地上,两手却像少女许愿一样交叉着手指放到唇边。突然,那男人猛地抬头,睁大双眼看着袁天。
袁天被吓了一跳,慌忙退后几步。那男人盯着袁天看了一会儿,却突然说:“要一起出去逛逛吗?”
袁天心里虽然很害怕,但一想到今后还要跟这个男人一起住,还是好好相处比较好。他点点头。
那男人领着袁天避开护士的视线,两人一路奔到楼下一个花园里。那男人先是像狗一样在花园里的一处刨起土来,他刨了一会儿,袁天看他竟然挖出了一个碗。幸亏那碗是卡通猫的图案,袁天这才坚信这碗肯定不是什么古董。那男人拿好了他的碗,又领着袁天来到了花园的另一个角落。袁天一看,那角落里竟然有好几十只流浪猫。
那男人像变戏法一样的从病号服里掏出来一把猫粮,装到那个碗里,然后放到其中一只母猫嘴边上。袁天一看那母猫的肚子就知道她肯定是怀孕了。那男人看着母猫,突然对袁天问:“你为什么不恭喜我?”
“啊?”
“看见我太太怀孕,你都不说恭喜我的话吗?”
袁天指了指那只母猫,问:“你说的太太,该不会是……”
男人点点头。
没等袁天发话,袁天听到小白说:“哇,不是吧……看来这家伙是真正的精神病人啊……”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对吧?唉,连只仓鼠都看不下去。”袁天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嘴上还是说:“嗯,恭喜你,就快当——‘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