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优“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听到开门声音。
“小楠，你做什么好吃？”来人有点疲惫，玄关换了鞋子，然后解着领带。
柯楠从厨房间里探出半个身子：“呀！你要过来怎么不事先跟我说一下。”
他抬起柯楠脸亲了亲：“正好有事，顺路过来看看你。”
“原来我只是顺路啊，老板好过分。”柯楠似笑非笑。
“得了便宜还卖乖。”来人转开脸，无奈地笑了笑，视线就落窗边林优身上，笑容也有一瞬间僵硬。
这个人，柯楠口中“老板”，当然就是星辉总监顾慎廷。
他们熟稔地拥抱、亲吻，亲密得就像恋人，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明明是顾慎廷强迫了柯楠，可是他们现又这样……恩爱。
是，恩爱。林优想不到其他词语，甚至开门后他们相处模式，就像是老夫老妻一样。林优不知道柯楠是不是真乐，是不是真喜欢顾慎廷。他总是很难明白别人思维，所以觉得费解和错愕。
顾慎廷已经走到了林优面前，柯楠回了厨房继续做饭。
“好久不见，林优。”顾慎廷朝林优笑了笑，顾家兄弟两人其实是很相像，英俊又迷人，尤其是微笑起来时候。顾灵均笑起来，林优会觉得他像阳光一样干净温暖，就算像顾慎廷这样人，笑起来甚至都会有一种人畜无害感觉。但是眯起眼睛出卖了他，让他看上去像是谋划着什么狐狸，慵懒而危险。
“电影进展还顺利吗？”顾慎廷又问。
林优皱着眉，点了点头，思绪很乱。
那一个晚上都非常平静，顾慎廷甚至没有再骚扰林优，规规矩矩。饭后顾灵均就来接林优了，看到自家哥哥时候，太子爷有明显敌意。
顾慎廷靠沙发里看闻，柯楠围着围裙收拾饭桌。
宁静一次晚餐，没有任何异常。却成为林优一整个晚上噩梦开始，他又开始做噩梦了，比之前几次都严重。
冰冷湖水，岸上母亲冷笑……死去少年，凌辱者们鲜血，……缺氧柜子，房间里打不开门锁……柯楠身上欢爱痕迹，他微笑着弹琴样子，眼睛里还有光……分不清是谁那句“你答应我！”不停地耳边回响……
太难受了……
湖水那么冰，他已经冷得僵硬了，可是鲜血溅脸上热度那么明显，被缩房间里打不开门……凄厉哭声一声接着一声，柜子空气越来越少了，躲里面要睡过去了，他知道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是太难受了……他又看到亲手把他推下河母亲笑，带着深深恶意。如果连自己母亲都想抹杀他存，他到底还有什么意义？死亡之湖上，那他美丽到不祥母亲张开了手臂，用死亡欢迎他。
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沉入湖底死去吧，没有痛苦，冰冷湖水淹没过头顶，零星光停留水面。呼吸变得困难，这一次是真要死去了……
“如果做噩梦话，想一想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如果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就一定是梦中。”男子声音从记忆中飘出来，难难那段时间里，他就是这样安慰他，抱着他，很轻地拍着他后背，“所以，元元。一定要想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然后用自己力量从梦境里挣脱。”
“成……”林优张了张嘴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用意志击溃梦境过程很痛苦，但是他做了。
身边顾灵均焦略地看着他，重重地把他抱入怀里：“林优，你真吓到我了，还有哪里不舒服，我们马上去医院，你刚才根本没有办法呼吸。”
他身上出了一身汗，打了一个寒噤，回抱住顾灵均，声音小小：“顾灵均，对不起。”
“道什么歉，我没有事，只是被你吓坏了。”他抱得紧，害怕林优会消失不见。
可是，顾灵均，我道歉不是这个。林优没有再说话，只是脱力地靠顾灵均胸前，手臂勾着他肩背，听着他心跳声音，这样感觉真好。——对不起，顾灵均，如果梦境里早点想到你话，我就一定不会放弃，我就不会被母亲拥抱吸引。因为我要跟你一起，永远都这样下去。
管之后林优一再强调自己很健康，没有疾病，也没有病史，顾灵均还是打电话给了私人医生。了解到林优情况后，医生建议到诊所做一次全面检查。
太子爷是个行动派，第二天档期一空，就带着林优去了私人诊所。
“要去哪里？”车上，林优有点担忧地问，因为顾灵均脸色看起来不那么好。
顾灵均皱了皱眉，他知道林优性格，跟小孩子怕打针一个样子，很不喜欢看医生。太子爷措了措词，只说：“去一个朋友工作地方，他会陪你聊天。”
“很重要朋友？”
“嗯，他叫舒让，美籍华裔。是我美国念书时候同学。”路上顾灵均挑了一些好笑事情说过林优听。
林优眨了眨眼睛，有很淡笑意，他喜欢顾灵均这样，很温暖，不谙世事公子哥，干净得没有任何杂质。说着一些他以前事情，都是林优想知道过往。
他全心全意地信赖顾灵均，以至于到了诊所时候，林优一下子愣原地。
“乖，听话。舒让是一个出色私人医生，他找出你症结。”顾灵均摸了摸林优碎发，哄着他说。
林优咬着嘴唇，摇着头。
“不要再让我担心，那种醒来看到你呼吸不过来场景，真再也不想看到了。林优，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乖乖配合治疗。”
林优终还是点了点头，他不会做让顾灵均不开心事情，从来都是。
见到舒让时候，林优多少有点诧异，这个人没有穿医生白大褂，就让林优觉得他并不像医生那样冰冷。
落地窗户，一房间检查设备。
舒让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我是舒让，熙原美国同学，也是现顾家私人医生。”他说话彬彬有礼，长相也非常清秀，“请坐，你情况，熙原已经跟我说过一些。”
窗边摆放着座位，林优坐下后，舒让拉下了窗帘，室内一片漆黑。
“不喜欢纯黑密闭空间，是不是？所以你才会有把门留一条缝习惯。”舒让这样说着，不重地关上了房间门，落锁声音，又恰好能让林优听到。
“如果我没有猜错话，你应该有被关一个密闭空间经历，应该是房间，或者小空间。”他顿了顿，林优身边座位坐下。
“你很‘不爱’说话。也许已经不是‘爱’‘不爱’，而是‘能’‘不能’问题了。”舒让进一步分析，“你不像其他自闭症患者，你随着年纪增长，自闭情况一直减弱，可以你却固执地保持着习惯。”
“说句话吧，我听到你呼吸从刚才就开始乱了。”
林优用力地掐着自己手掌，微微喘着气，他不喜欢被人解剖感觉，可是对方把他看得太清楚了，根本没有办法躲避。
“不用防备我，你让我有一种和我较量感觉，知道吗？你有着很强大意志力。”舒让黑暗中靠近，慢慢去解林优衣服，“看来，必须要做一个全身检查了。”
“不要用手指甲掐自己，你远比看起来镇静，你之所以会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让我产生一种‘你紧张’错觉。”舒让声音黑暗中冰冷无情，“你很懂得伪装，真了不起，我说过了，你有很强大意志力，我都开始兴奋了，迫切地想看到剥除掉伪装你。”
第49章
衬衫扣子解到第三颗，没有再继续。冰冷金属仪器贴上林优身体，黑暗中，他看不清那是什么，心里越来越不安。
“好了，我们继续。”医生声音看似温柔，实质是透骨冰冷，如同附着身上金属仪器。
“我可以清楚地看着你身体数据变化，如果想耍花样话，我很乐意奉陪。”
林优吸了一口冷气，他处境太被动了，慢慢摸索着，触碰到了金属仪器，连接着数据线，显示各种屏幕上。
舒让看着波动各种数据，严谨地分析着：“心率过，看上去是紧张，肺部有阴影，再往下……嗯……胃部有过炎症，应该是饮食不规律导致。身体总得来说是健康，配合适度运动会好。”
林优静静地听着。
“顺便说一句，我并不是心理医生。跟奕纯一样，我们都是生物研究，我开始明白她为什么对你感兴趣了。”舒让居然很轻地笑了笑。
奕纯……顾奕纯，就是顾灵均二姐吧，那个看似慵懒却有着军人身姿实验狂人，第一次见面时候就尖锐地称呼他为“小处男”，后来再见到又意味深长地打量他们。那眼神直接得恨不得把他抓进实验室……林优记得她，印象并不坏。
“数据又变化了，怎么？奕纯手上吃过苦头吗。熙原他们兄弟可是看见她就绕着走。”
“没有。”林优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很平静，“他姐姐是一个很有趣人，我很喜欢。”
舒让笑出声：“看来你们相处得很愉，我会转告奕纯，她一定会高兴。”
“既然不是心理医生，那你是什么？”林优不解地问。
“我啊……”舒让想了想，确定着用词，“我是这家私人医院管理，会接一些古怪病例，也是顾家私人医生。紧急治疗，外科手术是我专业。如果不是要这么麻烦地记录你数据，我可以昨天晚上你身体不适时候，第一时间赶到。”
“我也是古怪病例？”林优说着疑问句，但是语气依旧是平淡。
舒让愣了愣：“抱歉，我用词不太准确。”
林优没有接他话，只是淡漠地问：“所以，你查了这么久，找到我问题了吗？”
“抱歉，我实不怎么专业，真伤脑筋。”舒让又歉意地说着，礼节无可挑剔。
“你身体没有问题，呼吸系统也很正常，会出现窒息现象，可以排除身体这个原因了。”
林优一边听着他话，手顺着数据线尾端摸过去，适应了黑暗之后，他能渐渐看清房间里轮廓，他正躺类似手术台地方，身体连满各种线索，尾端是仪器显示屏，屏幕朝向舒让，林优看不到。
“我能看到你心理有一点问题，但是，我不能确定那是不是诱发病因。阿斯综合症，意识突然会丧失，若伴抽搐，数秒或1、2分钟可恢复，持续时间长可致死。呼吸断续，呈叹息样，随后停止。按照熙原他描述，我只能往这方面推断。可是你看上去又那么正常，看呐，现连心率都趋于正常化。”舒让叹了一口气。
“是，我没有任何问题。”林优平静地看着他，半坐起来。
“所以，你是完美。”舒让低头看着他，按着他肩膀，阻止他行动。
林优睁大了眼睛，费解地歪着头。
舒让嘴角带着冷笑，说出话却异常温柔：“你看上没有那么紧张了。这样真好……你已经很累了，躺下休息一会儿，你靠树边，这里阳光正好，温度也适宜，风吹过时候，你疲惫地睁不开眼睛。湖面涟漪，波光粼粼，有老者树下垂钓。你爱人日暮下，为你盖上薄毯……”
林优打了一个寒颤，胸膛还暴露空气中，不配合地说：“医生，我很冷。”
“真是……好麻烦。”舒让拿起座位边毯子给林优。
“你看到了什么？”
“湖水。”
躲进毯子里，林优情绪好了很多，也开始回答一些问题。
舒让开始催眠他，管舒让一直说自己很不专业，但是林优开始犯困了，并且他声音里逐渐放松下来。他真很累，眼睛都睁不开了。
“你看到什么样湖水？”
“很温暖湖水。阳光，也是温暖。垂钓人。”
“湖水里有什么？”
“钓起鱼。”
“你爱人就岸边，从车后备箱拿出桶，去接鱼，这是你们晚餐。天黑了，你们要这里过夜。篝火亮起了，也许他厨艺会很好，你会吃到美味烤鱼。”
林优抱着毯子，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顾灵均厨艺当然是很好，烤鱼会是个不错建议。篝火温度那样温暖……
“垂钓人向你走近，他戴着黑色风帽，看不清脸。爱人样子，也火光之中模糊不清，湖中水圈还扩大，你知道有什么东西上了岸……”
风帽下脸，有着突起眼睛，密布血丝，张开嘴巴发不出声音，声带被损坏了，脖子上横着可怖伤口，被绞杀痕迹。篝火旁人，穿着顾灵均衣服，可那并不是顾灵均！他脸，是那两个死去人之一！他身上全是伤口，切开四肢，每一道都是复制结果。水中漂浮起枉死少年，放大瞳孔，苍白脸，身上全是鲜血，水中飘荡开来。他头发像就像海藻散开，然后慢慢下沉，一直沉到湖底……
那一次一共死去了三个人。
“不要！”别走……
林优惊慌地追上去，可是身边两个死人却紧紧地压住他手脚，剜他眼睛，咬他血肉。
仪器被他打翻地上，金属落地声音，惊人响动，动静很大，就连顾灵均都听到了。
林优小声地哭泣着，拼命地压抑着，他从那个迷梦中醒了过来。他好怕顾灵均会有事，真好怕，除了这个，他已经无所畏惧。
门外顾灵均听到了响动，喊人过来打开了房门，几乎是冲了进来。
“顾少！”舒让呵斥了一声，但是顾灵均充耳不闻。
顾灵均抱起林优，心疼不得了，擦去他脸上眼泪，语无伦次地安慰着：“没事了，不要怕。”
“顾灵均……”林优失神地看着他，紧紧地回抱着他，勾着他脖子，“你没事真好。我真怕你会有事，会不认识我。他们挖我眼睛，好可怕……”
“小傻瓜，别吓自己，我一直这里。”手从林优膝盖下穿过，拔下他身上所有线头，“是我不好，我们回去了。”
舒让抿着嘴唇，清秀五官，努力压制着怒气：“熙原，你不要妨碍我治疗。”
林优躲顾灵均怀里，不断地发抖，什么话都不说，拽着顾灵均衣袖。
顾灵均低头看着他，目光里疼惜和温柔溢于言表：“我不忍心他这样，他其实就是胆子有点小，像小孩子一样。”
“就是因为像你这样家属，才会耽误治疗。”舒让不悦地转开脸，不准备再废话，下了逐客令。
走时候，林优从顾灵均肩膀上抬起头，背光走廊，大片落地窗户。他神色清晰可见，哭过眼睛愈发幽深，漂亮得不像话，哪里还有办分恐惧模样。他嘴角一扬，朝舒让挑衅地笑了笑。
舒让愣原地。
被摆了一道呢，难怪催眠会这么顺利。舒让皱起眉，靠书桌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林优，他内心潜伏着一个深渊，扔下巨石也发不出声音，就像艾莉丝·门罗小说描述那样，一个强大对手，善于伪装自己，就连刚才爆发出恐惧也是伪装。那该是多么深沉心机，才会算计到这样地步，连人感情都算计进去，连顾灵均对他不忍心都精密计算。
而顾灵均对此一无所知……舒让担忧地看着好友离开背影，他正低头安慰着他小情人，他心里，他小情人是纯洁到像天使一样人，干净美好，温顺听话，他身上有着一切美好品质，眼角发丝都是柔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