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姐,我来看你和截朵哥了。”他跨一步上前,含笑打招呼。
果然见她面色柔了下来,淡淡地说:“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那样吗?倒是他坟上那株紫荆花已经开了。”顿了一下,她语带忧伤继续道:“连那花的颜色,看着都带上了浅浅的绿呢。”
“这就表示截朵哥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来了,这不是很好吗?”
阿贝儿看着他露出微笑,这时才看向未发声的烟岚:“这就是你一直在等的人吗?恭喜你等到了……”语尾的遗憾,竟是叹息自己等的人不会出现了。
不让她陷在哀伤的情绪,诺尔云丝笑着跟他介绍:“贝姐,这是烟岚……呃……”才说了他的名字,诺尔云丝就尴尬地顿住,该如何介绍烟岚给他人,他还真没先想过。
“是云丝的爱人,嗯。”看着诺尔云丝为难,烟岚很体贴地帮他接话,只是内容充满浓浓的宣示意味,不知道是要故意让阿贝儿转移注意,还是认真在吃醋。
果然见她莞尔一笑,不等诺尔云丝再开口,自我介绍道:“烟岚么?好梦幻的名字。我是阿贝儿,比小诺大了一岁,是他未来的配偶。”
一低冷汗滑下诺尔云丝的额侧,他还真没想到贝姐居然有闲情消遣烟岚,刚刚不是还很严肃吗……“小诺”这腻称是方才随便叫的,听得他俩都觉得恶心。
不料烟岚没上当,依然笑眯眯地说:“嗯,我也觉得我的名字很美。”顿了顿又“补充”:“你的也不错,虽然我觉得云丝的名字最好听了。”
“是呀,诺尔云丝赛凡洛德亚帝维,的确是好听。”
诺尔云丝睨了他一眼,隐约勾起笑,烟岚也不心虚,面色不变地进攻……这回倒不是耍嘴皮子,而是很实际地搂住了诺尔云丝,对他说:“云丝,这位大姐记忆好厉害,难怪会是选她当我的挡箭牌。”
“好说好说,若不是小诺觉得我好、我适合,也不会是我了。”
“很好,爷甚是满意,云丝你过关了。”
跟他一本正经地说到这,阿贝儿“噗嗤”一声没忍住笑,让诺尔云丝终于松了口气,无奈地看着联手逗他的两人……是!这才发现是看他哭笑不得来着。
烟岚吐吐舌,搂着他的手越发紧了,另一只手则向阿贝儿比个拇指,说:“原来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
“不敢当,原是在下碍你眼了,这下解开一切顾忌倒也轻松,下次我看见诺尔云丝定会上前捏两下脸颊。”
烟岚一听,连忙用双手把诺尔云丝的脸给捂着,一脸小气道:“不成不成,云丝的脸脸是我的,从头发到脚趾都是我的。”
“好好好、你的你的都你的——话说,你们站着不累我都累了,要不,进来坐坐?”
烟岚立刻放下吃豆腐的手,牵着云丝往前,表情却是“好吧”、“勉强啦”。
“诺尔云丝,你有个宝贝呢。”
“……我也这样觉得。”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他由衷地说。
“我也是。”
他们被烟岚突然这么幽幽的三个字给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
“对了,贝姐,这里有一封母亲给的信。”
匆匆看了一下里面仅有的几个大字,阿贝儿又是失笑,眼神飘到手偷偷在诺尔云丝衣袍上游移的烟岚脸上,多了几分探究。她随手把信收起,转身去泡茶。
看着茶壶嘴喷出白烟,耳里尽是后面小情侣小声的嬉闹,一个恍惚,眼前出现爱人的脸,她勾起涩涩的笑,心里知道以后她在魔宫,可以不用再拘束着过日子……
第一章:神之愿
就算那日和阿贝儿相谈甚欢,也度过了不错的午后,诺尔云丝知道烟岚依旧对于她将成自己的配偶耿耿于怀,尤其随着婚礼越来越近,他总能在量衣服、调新房时,看到只有他能看见的烟岚,虽然总是挂着笑站在一旁看他,但那股淡淡的落寞反而在笑容之外更明显。
自己的心也跟着泛疼。
好在母亲应了要求,让婚礼仅只是摆在魔宫内进行仪式,小小的筵席只邀请“亲友”,也就是五王及其配偶,顶多带上和诺尔云丝比较熟的几位儿女,当然安莱儿是不会缺席的。
婚礼前夕,一直很忙碌的他反而没事做了,确认了一遍会场、厨房、人员、摆好看的新房……皆没有差错,他早早地就关上了自己的院落大门,和烟岚腻在一起。
月升月落,转眼就是曙光透窗,诺尔云丝虽然很自动地清醒了,却难得想赖床,瞬间决定后便用枕头挡住了淡淡的光辉,翻过身又努力招回瞌睡虫。
忽然,他感觉有股淡淡的气息吐在脸上,停在鼻子上,嗯,就像是有调皮鬼故意对着他鼻子吹气一样……喔,这人越来越过分,他皱鼻子抗议无效还变本加厉,用他的头发搔他的脸颊……闭着眼睛,诺尔云丝从被子里冒出手来,一把抓住烟岚顽皮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发出轻叹。
“云丝,该起床罗!早上要开始接待,中午进行仪式,晚上就可以尽情睡了。”
睁开一只眼,他说:“早安烟岚。怎么比我早起来呢?”
贴在诺尔云丝脸上的那只手开始厮磨,烟岚漫不经心地回答:“因为我是好人,不会让你背负迟到的罪名。”
把那只眼闭起来,诺尔云丝稍微往床中心挪了娜,示意烟岚躺过来,后者也很顺从地跳了上去,和诺尔云丝额对额、鼻贴鼻,手脚很自然地缠住让被子包覆的人。
“真不想……进行仪式。”突然,他叹息着说。
闭着眼睛,他看不见烟岚的表情,只是感觉他啄了自己的鼻头,手又搂得更紧,说:“云丝,没关系的,反正就半日的功夫而已,快点让这日过去就好。”
“……不管怎样,我都希望身边站的人是你啊……”
听着他撒娇的咕哝,烟岚很爽地笑了,笑得很开心,他把那一丝芥蒂藏起来,认真地半拉半抱诺尔云丝起床:“好啦,乖,快点起来了,现在是谁比我还像孩子啊?”
听烟岚这样说,诺尔云丝索性就挂在他身上,让烟岚一时也拿他没办法,于是变成了两个人呆坐在床上,最后还是他想也不能真的不起床,但也不想退得太明显,就用“好吧我让你”的语气说:“既然当我是小孩……那就帮我换衣服,我不想自己穿上它。”
烟岚稍微把他从肩上推开,看着他的眼睛,没有惊吓倒是闪闪发亮,问:“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他眼神似笑非笑,看在烟岚眼里摆明是“欢迎”。
“嘿嘿……一向惜肉的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看着烟岚跃跃欲试的表情,一边在问他,手也一边抱他起来,现在只差流口水再搓搓手,就会让诺尔云丝反悔……嗯,虽然他已经在很认真地考虑了。
“该不会是这几年,央央把你养大胆了?”说着,烟岚已经把他在床边放下、拉着他站好,接手就摸向睡袍的腰带……
“嗯?我不过就发一回懒,哪有想这么多?”
烟岚靠他靠得很近,双手拉开他的衣襟,又顺势贴着他的肩窝滑向肩头,把那层衣料向外撑,睡袍自然地往下垮,他也很配合地双手微张,让烟岚的手带着它滑落,睡袍完全落下后,烟岚的手也不离开,很自然地和他十指交握。
烟岚微微地把手往后一拉,带着他向前倾,烟岚就轻巧在他唇上一啄,然后才笑咪咪地放开。
这时候诺尔云丝突然惊醒:上半身他是无所谓,反正上回玩水就被看光了,而且说实在一个男的也没什么好看,以前之所以会想遮,是因为他们的目光实在太可怕……现在只有烟岚,而且是烟岚所以没关系,但裤子也要给烟岚脱吗……
当他还在犹豫的时候,烟岚倒没去拉他裤子,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的光裸的腹肌和胸肌——不是壮硕的几块铁,而是紧实的健美,只是他一般都穿着宽松的袍子,才会给人纤细瘦弱的错觉——不等他感到不对劲想遮,烟岚就突然扒开自己胸前的衣襟,低着头怅然道:“云丝……你偷练肌肉……”
他忍不住“噗”声笑了出来,惹得烟岚哀怨的眼神,“我只是有时候实在闲得发慌,又不想去想着你,就干脆锻链一下基本的身手,避免只靠着暗元素防身不保险,这就练了一点成果。”
烟岚“哼哼”两声阖起衣衫,末了又看了眼他那令人羡慕的肌肉,戳了两下泄愤才在诺尔云丝的苦笑夹杂愉悦中离开,走到摊着他今日要穿的沉重礼服的桌子旁,上面是一件深紫沉金纹路的华服,整体除了司予绣的梅、刃、桃(戏谑谐音“没人逃”),还有父亲、母亲及其他今日会来的宾客的祝福,全让烟岚化作一行行小字连成环状装饰,远看就像是符号一样优美。
烟岚没让他多冷一下,毫不犹豫地抱了就走,将那多层的礼服又摊开在床上,并把最里面的白色单衣拿起,他同时抬起右手穿进衣袖,左手亦是,接着让很尽责的烟岚把扣子扣上,再套上中衣、才是外衣,帮他系上了腰封后,烟岚还细心地拉好袖子、蹲下去整好长袍的绉褶,全程都是挂着悠然的笑,诺尔云丝几乎能听到他哼起轻快的旋律。
当烟岚终于弄好了站起来,对着他挤眉弄眼道:“云丝,还要我帮你换上裤子吗?”
他俊脸一红,在反射性要结巴地要说“不用了”之前,鬼使神差地露出迟疑的表情,吐出这么一句:“如果你伺候上瘾,也不是不行……”
烟岚的反应是哈哈大笑,揉了揉他的脸蛋,说:“得了!脱掉还行,再帮你穿上就不怕我搞怪?”他故意露出猥琐,嘿嘿笑着,让诺尔云丝这次很顺畅地说出:“不用了。”
烟岚走到门边,回头说了一句“我帮你端早餐进来,数二十下而已喔,动作要快哪云丝。”便开门出去,留下他摇头失笑,慢条斯里地换了长裤。
其实,烟岚就算不避开他也不会很在意……
他偷偷地这样想。
第一章(2)
这日本来就起得晚,再加上和烟岚打情骂俏地吃了早餐,出去到大厅时早晨已过了大半,横竖今日的重点是在典礼进行,前后怎么打发都无所谓,但随着宾客一一入场,诺尔云丝迟迟没收到阿贝儿到达魔宫的消息,照理说她最晚要在三光漾之前先来预备的休息室等待,那日这样转述完她也没有表示异议……
他略为不安地看了默默站在一旁的烟岚,依然只有他能看见的烟岚也是只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两人视线一对上,不知怎的,诺尔云丝的焦虑就在烟岚一如往常的笑容里消散。
没关系,有我在——就是这种安全感。
随着星辰即将接替,依然没有阿贝儿的消息,诺尔云丝心理隐约觉得不是阿贝儿迟到那么简单,贝姐也不是这样的人……母亲!
他猛然想到那封转交的信,他狐疑地看向翩翩飞舞于亲友之间的母亲,母子心有灵犀的目光接触,他就看见母亲眼底那抹狡诈的笑,才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就见母亲朝自己走过来。
“云云啊云云,亏得娘亲偷偷观察你许久,居然现在才想到啊?嗯?烟岚都已经悄悄质问过人家了呢!”
母亲涂着艳红的纤长食指在他脸上轻刮,惹得他无奈,“不过你们也算有默契,烟岚才刚问完你就发现了,这让为娘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好像吃醋了……”
诺尔云丝不由得头疼,为了制止母亲继续消遣他,他一把握住母亲尚未收回的手,很真诚地用双手握住,问道:“那么,亲爱的母亲大人,您和贝姐是串通了什么呢?”
没被儿子吓着,令央娇笑着爽快地回答:“也没什么,就是让他今儿个好好陪小截朵,别理会寻过去的人,渡过今晚再过来就好。”
“那您今日是要让儿子演独角戏了?”如果是这样也不错。
令央灵巧地抽回手,稍稍揉乱了诺尔云丝梳得庄重的发髻,回答:“为娘这么疼爱云云,怎么舍得你吃苦尴尬?当然是想好了替代方案呀,傻孩子。”
“愿闻其详。”
“还不简单?让我们伟大的、不是真万能却刚好会施幻术的神上场就是了呗!”
诺尔云丝不自主地偏了偏脑袋,疑惑道:“是让人以为我身边有人?”
令央小小咬着下唇,眼神无比关爱,语带同情:“亲爱的云云,你可是真被烟岚带傻了?既然要施幻术,就干脆他自己下场顶替新娘的位置,只让人看成、听成小贝儿的不就皆大欢喜?喔,别说你还要问烟岚会不会对你也动手脚,他才没那么勤劳,只改变声音和容貌也是少对一个施咒是一个,不然回头我少不了要听司予寒星跟我哀怨呢!这两个小妮子现在可紧张烟岚的很,就怕他又乱用力量过头。”
诺尔云丝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任令央挤眉弄眼逗他都没眨个眼,最后才徐徐地吐出几个字:“母亲……好想亲您几下……”
闻言,令央笑得更是花枝招展,引来旁人白眼,她十足愉悦地拍了拍他的头,柔声道:“乖云云,不枉娘亲疼你,只是这几个吻先记着,你在这里亲了不说烟岚会瞪人家,你父亲更会念我呢;当然如果你坚持,人家也拿你没办法。”她又拧了一把诺尔云丝的脸蛋,“好了,快拉烟岚下去换衣服,我都偷偷让司予给他量好尺寸、做好礼服了,看见司予可别忘记谢她这大功臣哪!当然幕后推手还是为娘。”
他快速地拥了母亲一下,随即牵上已然走到他们身边、却默不作声的烟岚,不管他这样在别人眼里是拉着空气,踩着几乎是跳跃的步伐走到休息室,果然看见司予寒星笑吟吟地展示一袭华服。
烟岚说过他是由宝石的“真”幻化出的形体,所以他无法改变自己的容貌,转换种族也是固定的形象,就连发色都不能变成阿贝儿的灿金,想是司予牢记这点,所以在挑选礼服颜色时,考虑了阿贝儿之金以及烟岚之黑、诺尔云丝之白都要相衬,最后便是紫色脱颖而出……紫色的高雅、神秘、幽远之意,的确很适合极亮与极暗之色。
只是诺尔云丝的是一袭深邃幽紫,烟岚换上的却是淡紫高雅;诺尔云丝的偏像烟岚记忆中、司予被强迫中奖认识的和服,只是是女性样式的稍加修改,横竖这里没其他人认识,烟岚的则是欧式风格,领子上镶着白色的绒毛,巧妙的在胸部位置交错而至后腰,既是装饰亦是掩饰胸前坦荡,右手臂也有两圈白绒附着深紫长手套;一件式的礼服会勾勒出腰身的曲线,没有其他装饰的上半身反而大方素雅,腰间斜挂着的银链子一圈比一圈低,最后垂至膝盖的衣裙开岔处,不似上半身省布料似的紧贴,髋骨以下放开的裙子长垂至地,却会随着主人移动而翩翩飘起,显然布料用得轻;自裙摆开始有藤蔓纹路攀延至右大腿,纠缠着不是很明显的云朵,用意显而易见。
虽然诺尔云丝不得不承认烟岚这样很美,被突然开门进来立刻动手帮烟岚弄头发的母亲一妆扮好,完全就是介在清纯与妩媚之间的少女……却让他在心动之际皱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