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李霖良一掷酒杯,往桌上一趴,大声嚷着:“我知道!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能干,就我是个靠着祖荫庇护的二世祖。你们看不起我也是正常的!”
倒把段简吓了一跳,“李霖良你在发什么疯!”
“我没有发疯!书院里的同窗都瞧不起我,讥笑我是商人的儿子!他们笑我是蠢蛋,我才忍不住跟他们打起来,为什么反倒是我被先生责罚?我爹还只会骂我没出息!只有你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告诉你,李霖良也不是那种无能的孬种!我会做出大成就给你们看的!”李霖良不管不顾地喊,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有一段时间了,今天才借着酒意喊出来,“我一定会让你们好看的……一定会……会……”话没说完,人已经滑到桌子底下,这次是真醉了。
“你喝醉了吧?”段简蹲下身,拍了拍李霖良,见他没反应,把门外等候的李家小厮叫进来收拾残局。
那次聚会之后又过了十几天,连烈办完他的事,果然送请帖过来,请李霖良和段简再聚。
连烈和段简身世相似,都是年纪轻轻就不得不扛起家中重担,段简不禁生起同病相怜的亲切感。
同样的,连烈早就从李霖良那个大嘴巴里打听过段简的来历,虽然李霖良本身也了解得不多,但段简年幼时就父母双亡的身世还是知道的。再看到从段简小小年纪就能够独当一面。必定是受过不少磨难,心里不由得多了分怜惜,几乎将段简当做弟弟看待。
饭后,段简拿出一盒玉颜堂新制的桃玉花妍膏,说是给连夫人的礼物,还有十二盒同样包装精美的桃玉雪花膏,是给连烈用来送给镖局其他亲眷的,当然他也隐瞒了自己就是玉颜堂幕后大老板的身份。李霖良没料到段简竟然这时候都不忘做生意,心里又是佩服又是挫败,因为段简事先说过不许他将玉颜堂的事说出去,只能硬生生憋得脸色古怪。
连烈大方收下,又说自己身边没有适合的礼物回赠,等下次来罗城,必定要请他们尝尝连胜镖局总镖头亲手酿的好酒。
32、暂时离别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混吃混喝的二世祖,李霖良向他爹争取到和茶行管事到外省收茶的差事,雄心壮志地出发了。
另一边,段简也很忙,朝廷派下来的学政官今年秋后就会抵达晏城,届时全省各县通过童试的书生们都要在晏城参加院试,若不早点出发,恐怕到时候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阿泓比段简还紧张,作为实子他不能陪着段简去晏城,这意味着,他要和段简分离很长一段日子了。
临行前一晚,阿泓被段简折腾了一晚上,虽然没有真正进入到内部,段简也多得是办法让阿泓沉溺在无边的欲丨望之中,随着他的手指发出他想听见的声音。阿泓一直没对段简纯熟老练的调情手法产生怀疑,也正是这种全身心的信任,让段简发自内心地温柔相待。
经历过上辈子惨痛的背叛,阿泓毫无保留的信任对段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继而被阿泓本人所吸引,进而深深地迷恋。
他上辈子明明是更喜欢柔软娇媚的女子,却遇上了始终如一的阿泓,大概自己才会一头栽下去,再也不想起来吧。
第二天,阿泓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坚持送段简上路。
段简用力握住阿泓的手,轻声叮嘱道:“好好在家等我,放榜后我就回来。若是有事就去找林东,或者李霖良。”
“路上平安。”
“有连师傅在,不必担心我。”
“嗯,我等你回来。”
车夫扬起马鞭,马车踢踏踢踏地上路,直到再也看不见,阿泓才垂下眼帘,沿着原路慢慢折返。
一行人离开后,阿泓并不得闲,没多久夏收的粮食收上来,他要计算收成多少,然后把收入记录账本,玉颜堂的生意也归他打理,忙得脚不沾地。
其间,李霖良来过一次,听说段简已经出发赶考,兴趣索然地走了。连烈也托自家镖局给段简捎过一坛子酒,阿泓吩咐将酒坛收好,等段简归来。
段简这次赶考只带了三个人,书童识墨,连武师和一个车夫,可谓轻车从简。
没用几天,一行人顺利抵达晏城。段简找当地人牙子租了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做落脚点,稍作整理后就拿着书院先生的拜帖去拜访晏城书院。
晏城书院的院长先生见了拜帖后,对段简不禁多看几眼,还留段简用了顿便饭,又褒扬鼓励了他一番,弄得段简心里生疑,直到出了书院还在想着是怎么回事。
他当然不会做着天上掉馅饼的美梦,没有平白无故的示好,别人给你一分好处,日后必定要你十分回报,真正能够让自己予取予求而不问原因没有怨言的,只有阿泓一人,而他能够拥有阿泓一人就足够了。
回到小院,段简便闭门不出,每天在书房念书习字,看书累了就出院子和连师父过几招,如果不是对阿泓的思念与日俱增,在晏城的日子也算是休闲舒适。
终于熬到院试的日子,段简连答三日考卷,又复试,再三试,重见天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识墨在考场外迫不及待地迎上来。段简连话都懒得说,爬上马车直接趴在车厢里起不来了。好在阿泓在临行前跟识墨叮嘱过很多遍,事先在车里准备好茶水跟点心。段简喝了一大壶茶,又草草用了些点心,直接在车厢里睡过去。
放榜结果出来,段简榜上有名,名列二等第三名。附近同住的学子们纷纷祝贺,段简只有完成任务的轻松,而没有高中的喜悦,该打点的打点,该笼络的笼络,拜访完晏城一干人等后,他才真正松口气,吩咐启程回家。
马不停蹄地地回到罗城,却还不能立刻放松,段简在家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提着礼物去拜访恩师。
先生早几日便收到消息,对段简这个得意门生的成绩相当满意。如今段简作为罗城的廪生,已经具备上京赶考的资格,段简却说,自己尚且年幼,还有很多不足,想多准备几年,需要恩师的教诲。先生想到他今年只有十五,的确小了点,就不再提这件事。
段简话题一转说到后天的谢师宴上,先生推脱几次后就欣然同意前往,最后却说,让段简当日切记穿得体面些。师生俩又说了些闲话,先生就挥袖把他赶出来。
舒舒服服地泡在足够容纳两人的大浴桶里,段简敞开胸口享受着阿泓的服侍。阿泓拿沾湿的软布为他擦拭身体,几个月不见,段简似乎又长高不少,裸露在水面上的肩膀双臂,覆盖着一层结实的肌肉,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软绵,至于水面以下的躯体……
哗啦一声水花,段简从水里站起来,少年矫健的双臂用力搂住阿泓的腰肢,温热的呼吸落在阿泓肩头,水珠打湿衣裳紧紧地贴在两人身上。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我?”段简一边说着,手掌顺着阿泓的脊背往下摸索。
衣襟他被拉开,露出白皙的胸膛,湿润的嘴唇落到胸口,含住暗红色的突起,同时含糊地问:“这里有没有想我?”
阿泓呼吸一窒,心跳剧烈,良久才吐出一个字:“想……”
“这里呢?”段简的手指已经掰开圆润的双丘,熟门熟路地往那里滑去,“这里有没有想我?”
听不到回答的人决心不放过对方,手指在入口时而按压时而搔动,就是不肯破门而入。
阿泓早就腿软,若不是有段简支撑恐怕已经站不住了。
“有没有想我?快说,不然绝不放过你!”段简另一手握着阿泓的弱点慢慢用力。
“没……”阿泓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饶,双手攀着少年的脊背,“我……很……想你……很想……”
话音未落,段简抬腿跨出浴桶,伸手用力将阿泓抱起来,大步朝里间走去,足足忍了快三年,他忍得已经够久,决定不再放过阿泓,现在就先把人给办了再说。
一时间天旋地转,阿泓反应过来时已经躺在床上,段简跟着压下来,无数个热切的吻落到赤裸的胸膛,一路蜿蜒着向下,与此同时一个滚烫坚挺的物体贴着他的大腿根部蠢蠢欲动。
他已经无暇思考,狂风骤雨般的激丨情将他笼罩其中无法逃脱,他已经模糊意识到即将到来的事物,心中隐隐期待着。
段简同样急切,一边亲吻一边寻找着入口,像每一个初见心上人的毛头小子那样,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兴奋忐忑的紧张心情了。但成年的灵魂明显低估了年轻的身体,还没能登门而入,就因为过于激动直接丢盔弃甲。
阿泓紧闭双眼久等不至,直到腿间突然一股湿润,忍不住睁开眼睛,见到的就是短简垂头丧气的样子,还有腿上正缓缓凝落的一片白浊液体,哪里还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气氛一时僵冷。
诡异的安静持续了片刻,阿泓终于开口安慰:“弟弟……旅途一定很劳累吧……不如早些休息……啊!”
恼羞成怒的某人直接拉过被子蒙住他的上半身,然后下半身被纳入一个温暖湿润的地方,惊得阿泓不断挣扎,但段简直接压上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动弹。
眼睛看不见使得阿泓比以往都要敏丨感许多,虽然段简因为不够熟练,牙齿磕碰到几次让他中间瑟缩几下,但还是很快在唇舌间就泄出来。
完事后草草清理过彼此,段简不让他翻身,直接从背后拥住他,双臂牢牢地箍着腰睡过去。
33、酒曲
谢师宴定在醉仙居的上等雅间,段简依照老师吩咐,换了身体面的新衣,提前等候。
因为不想应酬太多不相干的人,段简只请了教授他的几位先生和书院的院长而已。请书院院长只是出于礼仪必须要做的步骤,段简本就没抱希望,不然中举的学生这么多,一个个宴席排下来,至少能排上一个月。他自认为家世普通,虽然有点钱,但还没面子大到能打动院长的地步。却不料,院长先生真的应邀来了。
众人入席,院长坐上首,先生们依次坐两边,段简坐下首,席间院长和先生们照例勉励段简一番,感慨下如今的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段简适时谦虚几句,然后再恰到好处地拍几下马屁,彼此间言笑晏晏,气氛融洽,只除了院长先生有几次像似不经意间将视线落在段简身上,那挑剔的眼神像无数根小刺,扎得段简背脊生寒。
酒席结束,送走各位先生,段简才发觉背后衣衫都快湿透了,这样的饭吃得可真不容易。
今年秋闱结束,下一次再开要等三年后。虽然阿泓曾试探地劝过他继续上学,但段简本就打算只要个生员的名头日后做些什么会更方便,并没有往仕途发展的打算。阿泓原本惴惴的心这才安定下来,他只希望能够和段简在罗城里安稳地待上一辈子,若段简真的决定参加科考,就必须到隆京去,而他此生不愿再踏入隆京一步,也不愿就此与段简分开。
他是实子,身上还背负着永远不能提起的秘密,注定一辈子老死在罗城,段简却是羽翼未丰的鹏鸟,迟早会翱翔而上,飞到自己永远无法抵达的高度。他只能赶着这一天还没到来之前,日复一日,用自己的温柔爱意做成细密的绳索,慢慢地一圈又一圈将他套紧,直到变成解不掉的枷锁。
但现在还不行,枷锁还不够沉重,绳索还不到收口的时候。
段简一定没想过,陪伴十几年的人其实并没有表现的那样温柔无害,他从未承认过自己实子的身份,却甘愿为了段简放下身段,躺在身下任意亵玩,只不过是让段简离不开自己的手段之一。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折断对方的羽翼,斩下他的利爪,蒙住他的双眼,让他永远无法飞翔!
日子看似平静地过,天气冷了又热,转眼间又一年春天已至。
连烈送来的白瓷坛子不大,碗口大的盖子上覆了数十层油纸封口,用小指粗的细麻绳密密匝匝缠了好几圈,阿泓费了些功夫才解开,盖子掀开满室生香。
“好浓的酒香,阿烈送的果然是好东西。”段简吸一口香气,赞赏道。
去年冬天,阿泓忽然说想学着酿酒。官家禁止民间私自酿酒售卖,相应的,酒曲之类也管理得很严。阿泓尝试自己动手,酿坏了一筐好米不说,那段时间段宅里到处弥漫着一股酸臭味。本来阿泓不是固执的人,这次却说什么都要把酒酿出来,段简不得已只能传信给阿烈,拜托他送坛酒曲,务必要好货。
开春之后,连烈果然托人送来一坛上好的酒曲,附信说,上次他送的那盒桃玉花妍膏,他娘亲用了很喜欢,让他再买几盒回去送给家里几个姨母,而他等着喝阿泓酿造的好酒。
阿泓得了酒曲后,又试着酿了几坛酒,却没有再拿出来荼毒段简,也没再提起。段简猜测大概阿泓又失败了,面皮薄不肯承认,不过只要他不再逼自己尝试那些味道古怪的“酒”,糟蹋点粮食又算得了什么呢。至于连烈特地送的那坛酒曲,大不了下次连烈来的时候,私底下到外面的酒馆多买几坛好酒充数。
这天上午,段简出门应酬生意上的朋友。
四年多的时间,玉颜堂在罗城规模扩大好几倍,段简从幕后慢慢出现在众人面前,开始正儿八经地做起段老板,因为经验不足加上年纪轻容易被人看轻,他被外人坑过,也做过错误的决定,或是犹豫不决导致错失良机,但他行事谨慎,当断则断,才没有伤到根本,就这样吃一亏长一智,一点一点累积经验,才将玉颜堂发展成现在的规模,当上段老板之后各式各样的应酬自然也就跟着来了。
厨房里的仆人都被阿泓遣出门,现在只有他一人。
阿泓从橱柜深处拿出一个匣子,白瓷做的坛子仍然洁白光亮,他慢慢解开细麻绳,轻轻掀开盖子,从坛子里取出一小块酒曲后再按原样封好坛子,收回原处。
将碗里的酒曲压散成粉末,加入温水调匀,再一口一口慢慢地喝完,每次和段简欢丨好后的第二天,阿泓都要喝一碗这样的东西。
有时候做完随便擦几下身体,段简就拉着他直接睡下了,他只能第二天起来沐浴时候再仔细清理干净,为了保险起见,他都要多喝一碗,为的就是防止自己受孕。当朝严禁私自堕胎,医馆里没人敢卖避孕的方子,女支院等地方有不孕的秘方,但即使拿到秘方,也买不到所需的药材,而且稍有不慎就会伤及性命,至于私底下做这些生意的产婆产公,他不能也不敢问,只因这件事必须完全瞒着段简。
说起来,这个避孕的秘法还是他小时候无意中看见的,没想到如今会派上用场。祖父夸赞过他年纪幼小却过目不忘,将来必定能传承衣钵,也就随便他翻阅书架上的各种典籍,却不知祖父如果知道最疼爱的孙儿沦落为他人生儿育女会有什么感受。
即使这个他人是段简……心里的那份不甘也不会随时间而磨蚀。
放下空碗,阿泓让外面的仆人进来收拾,然后备好沐浴的热水送到自己房里。
今天约见段简的并非是罗城的同行,罗城同行只是代为引荐。
四年前横空杀出的玉颜堂,短短时间就从默默无闻的小铺子一跃为罗城有名的商行,不再单单售卖胭脂水粉,逐渐增加到刺绣衣裳香包首饰等方方面面。
玉颜堂发展之快令人瞩目,同行纷纷猜测着幕后老板是谁,但玉颜堂的掌柜嘴巴很严,竟是一点风声都不曾透露。直到段简主动出来现身,大家才知道,神秘的玉颜堂老板竟然是个才十八岁的年轻人。
不是没人想过打压玉颜堂的念头,但罗城李家少爷却放过话说,和玉颜堂过不去,就是跟李家过不去,这话一出无疑像一块巨石在罗城商行里激起千重浪,众人纷纷猜测玉颜堂与李家的关系,再加上玉颜堂新铺开业时,连烈亲自来祝贺。走生意的商家没有不跟镖局打好关系的,当然认出那是连胜镖局年轻的总镖头。有了李霖良和连烈联手施压,没人不长眼的敢再对玉颜堂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