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那一年,他十七岁
汪超外出一整年,汪洋有意让他多和之前的朋友同学联系一下,汪洋坚信“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的原则,他能和秦霖冷西保持二三十年的友谊,有家族的关系在里面,而更多的是靠的自己经营。可汪超完全没有理解汪洋的苦心,恨不得连汪洋上班时间都黏在他的身后,若是汪超能小十岁,定会死皮赖脸地跟着汪洋去单位上班。
汪洋只得劝道,“汪超你在家多看些书。”就不要跟着他去单位了。汪洋更看重汪超的学习方面,虽说按照汪超长期以来的成绩根本不需要汪洋来操心他的学习问题,不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事情,做父母的总是会担心一下,稳妥一些总是没错的。
汪超为即将出门的汪洋整理着衣领,回道:“爸爸放心,昨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和曲靖联系过了,一会和他出去转转。”
汪洋点头,总算是搞定了在餐桌上缠了他一顿早饭时间的汪超。汪洋有些哭笑不得,汪超竟然说什么不放心他一个人去上班,说什么都要和他一起去。
神清气爽出门上班,汪洋仿佛一朝回到了之前被汪超照顾的日子,三餐不用他操心,家中琐事也不需要他操心,他只需要安心去单位上班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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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出门之后,汪超转身就给秦霖打电话。
“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着急过,现在急什么急。”一大早就被汪超的电话整醒,秦霖很是暴躁。
“以前没有能力,现在有能力了,自然要做到最好。”
“以前也没见出事,你一回去就能出事了?”秦霖反问道。
汪超想了想,在秦霖都要准备扭头睡过去的时候说了一句,“防范于未然。”
“随你的意。”秦霖掐断电话,继续蒙头大睡。
没过两分钟,冷西的电话又过来了,“你秦叔叔昨晚累着了,说话有点冲,汪超你别忘心里去。”
我靠,不要你们一个个来秀恩爱好吗?汪超表示他根本没有在意好吗?
心里虽是这么想,汪超嘴上还是说道:“这一年给秦叔叔也添了不少麻烦,现在我暂时离开,饮食方面冷叔叔还需多注意一些,秦叔叔最近胃口不错。”
冷西就说怎么汪超临走前几天开始变着花样的给秦霖做好吃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想他好不容易摆脱了“厨房伙夫”的雅称,没想到汪超一走,冷西一朝回到解放前。
冷西这边还没回话,汪超那边继续道,“秦叔叔习惯早上起床后先喝一杯现磨的豆浆,豆子需要用前一晚现泡好的磨,不然味道不对……”
滚你妹的,这种事昨晚怎么不说,等到现在一大早来说,纯粹是给冷西拉仇恨的。
“嘟——嘟——嘟——”汪超挑挑眉看着自己再次被挂掉的电话,他还不想接呢,当他接电话不花钱啊。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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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超出门见去曲靖,悲催的曲靖还没有放假,还在紧张地备考中,若是想在暑假和汪超好好玩两天,先把一周后的考试过关再说。
汪超穿着之前市一中的校服去的,轻轻松松进了大门,去之前的宿舍给曲靖留下不少带回来的零嘴零食这才告辞,甚至没有去见曲靖一面。
曲靖骂他没良心的。
汪超回道,“我惦记着你的胃呢。好好上课。”
曲靖又回了一条短信,是个鬼脸的表情。汪超看完,找了之前一直长走的小道,翻墙出去了。
市一中还没有放假,汪超穿着校服出门只是图个进学校方便,可他也不方便在外面乱跑。汪洋上班将车子开走了,汪超只得打车出门。司机师傅见他身上的校服,还多了句嘴,问市一中什么时候放假,那个时候要早早避开那段路程,虽说活计好,可一堵起车来也是够要人命的。汪超回了一句,临走下车前司机师傅把车费的零头给他省了。
汪超自是去看汪洋的,只是汪洋看到穿着一身校服的汪超时,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来了?”汪洋手中活计不多,吩咐了两声,带着汪超往下面走。
汪超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对这里并不熟悉,只说:“快吃午饭了,听曲靖说附近新开了一家私房菜馆还不错,想着昨晚爸爸肯定没有吃好,我这是赶着来预约爸爸的午饭呢。”
“你消息倒是灵通。”那私房菜馆开业不过月余,汪洋也只是听说而已,因为和回家的路不是同一个方向,汪超甚至连菜馆的大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汪超心里嘀咕了一句,他消息能不灵通嘛,本来就是他告诉曲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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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午饭两人吃得都很舒心。汪洋本是南方人,口味较淡,平常出去吃饭倒有八成不和他心意的,就是找到一家南方餐馆,一般也会为了迎合北方人的口味适当地做出调整,倒是失去了南方菜原有的味道。
汪超早就对汪洋的口味摸了个七七八八,此次不过是再次验证了他多年的经验而已。
饭后汪超送汪洋回去,汪洋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里面有个小套间,午休的时候能闭眼休息半个小时,也省去了回家的麻烦。
汪超一直将人送回办公室,说道:“爸爸睡一觉吧,我看着时间,到时间了叫你起床。”
“不用,汪超你回去吧。”被儿子守着睡觉,汪洋表示很是不习惯。
“外面太阳这么毒,爸爸忍心这么把我打发走吗?”汪超可怜兮兮地展示自己的短裤短袖外加脚上的网孔运动鞋。
“要不你在里面睡吧,爸爸坐着看会书就过去了。”汪洋说,“你想睡到什么时候都行,要是起晚了,等下班了在一起回去。”
汪超很想点头应下,可嘴上还是说着,“我下午有事,不能陪着爸爸了。爸爸快休息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什么话……”汪洋嘟囔着,还是应了汪超的话,和衣躺在里间的小床上,没一会功夫就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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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超伸手想去够汪洋的脸颊,就在刚刚就要碰到的时候,又收回手来。
蹲下身,在半空中描绘着汪洋脸部的轮廓,汪超只觉得汪洋的气息在自己的指缝间来回穿梭,仿佛给他一种缠绕着手指的错觉。
“爸爸……”汪超轻声叫着,他日思夜想整整一年的人。
他离开,他付出这么多的努力,只不过是想得到这个人。他也曾经彷徨过,不安过,甚至痛苦的想一头撞死在浴室中,可鲜红的血液仿佛令他突然清醒了。
汪超半跪在床头,看着睡梦中丝毫没有防备的汪洋,突然很想按住他的下颚,狠狠地咬他一口。
这个人是他的,必须是他的,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汪超没有由来的独霸欲像一头出现在丛林中的猛兽,驱使着他心中难以表达的欲望,汪超颤巍着一只手,慢慢按住汪洋的肩头,压抑住内心的狂躁不安,只在汪洋的嘴角轻轻落下一吻。
一阵手机铃声乍响,汪超猛地弹起身,迅速撤离,他生怕吵醒汪洋,待出来办公室走到走廊的另一头来接听了电话。
“干儿子,你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吧,这么长时间才接我的电话。”
34.那一年,他十七岁
“干儿子,你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吧,这么长时间才接我的电话。”
“秦叔叔,起床之后先喝一杯温水,空腹喝豆浆不好。”
“我看你是皮痒痒了,以为隔得远了我就管不着你了是吧。”秦霖刚刚到嘴边的豆浆被冷西一把夺回去换成了温水,秦霖嘴上和汪超打电话,眼神瞟的却是对面的男人,那眼神分明是在和冷西说着话。
汪超诚恳地说道,“哪敢哪敢。虽然我和您的直线距离超过三百公里,但是您的威严不会因为距离的增加而减弱……”
“干儿子,你是有事求我吧。”话说得这么直白,等着回来之后挨训吧。
“秦叔叔您真是太聪明了。”汪超马上狗腿地上前,“我准备接管关单市这边的事情,正要通知您一声呢。”
秦霖猛地将杯子磕在餐桌上,怒道,“干儿子,你这是准备夺权?”
汪超就事论事,“和您提前打过招呼的话,应该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夺权。”
“有本事你就夺,我还能死赖着不给你?”秦霖恶狠狠地挂了电话,见冷西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也有意见?”
“装,接着装。”
“我装什么呀?”秦霖不解道。
冷西不搭理他了,任凭秦霖怎么诱导都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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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超倚着窗边站了一刻钟的时间,琢磨着差不多到时间了,进屋叫醒了汪洋。
“你下午不是还有事吗?不用管我,忙你的去吧。”汪洋睡得还迷迷糊糊的,汪超想搀着他下床,被他摆摆手推掉了。
汪超将鞋子放在汪洋的脚边,去外间倒了一杯水递给汪洋,汪洋就着汪超的手喝了,又道:“不用管我,忙你的去就行。”
“爸爸记得下班之后早点回去,我在家做好饭等你。”汪超还惦记着晚饭的问题。
汪洋点头应了,汪超这才转身走了。出了教育局的大门,汪超去了中午和汪洋吃饭的那家私房菜馆。饭点刚过,里面的人不多,汪超让服务员把他带到后厨找人,服务员见他身穿一身学校的校服,心下有些狐疑,又听他直接报出主厨的姓名,这才引着他去了后面。找到人后得到主厨的许可,服务员这才转身离开。
汪超对那主厨说道:“小伙子TJ的不错。”
“你才多大,有什么资格叫别人小伙子。”主厨姓赵,三十来岁,在后厨忙活了一中午倒是不沾一点油烟味,一身白衣,看上去仪表堂堂,倒是给人温文尔雅的感觉。
“别和我说你对他没有意思。”汪超一撇嘴,当他没有看到两人刚刚的眉来眼去啊。
“什么事情到你眼里都能变个味儿。”赵主厨回身吩咐了两句,领着汪超往后面走,“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来个信,我好去接你。”
“昨天回来的。”汪超怎么会给他提前打招呼,他要是知道了,汪洋就不会去接他了。
眼见自己的抱怨被某人忽略了,赵主厨也没往心里去,引着汪超去了一个单间,还是在厨房里面,不过和外面隔着一层门窗,倒是更像是个储藏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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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看着四面的瓶瓶罐罐,说道:“你的品位还是没有变化。”
“你是想说我的品位没有进步吧。”赵主厨脱下身上外面的白大褂挂在一边,指着汪超面前的那个说,“那个,就你看的那个,我从老家带来的,放到现在正好吃,你走的时候记得带回去。”
汪超撇嘴看着面前这罐红得发紫的罐子,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装的什么东西,本能地拒绝了,“我没那个胆量。”
赵主厨哈哈一笑,“没想到你在秦霖手下都能走两招,到我这里倒是害怕起来了。”
“实话实说,没什么。”汪超丝毫不为自己的胆量而脸红。
“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性子。”赵主厨走到汪超身边,伸手取下罐子交到汪超手中,说,“给你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秦霖想我讨了好几次都没碰上正巧的时候。”
汪超不再推辞,不过还是说道,“你给我找个袋子装一下,省的出去之后被人误会,万一闹腾到局子里去就不好了。”
“局子你还没去过?”赵主厨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视了一番,有些不可置信,“秦霖不会这么娇气你吧。”
“谁说都要去局子走个三四回啊,秦叔叔说要是我进去了,他绝不会捞我出来。”
“我就想不明白了,秦霖到底看上你什么了?”赵主厨依着放罐子的柜橱靠着,双臂交叉叠在胸前。想一年前秦霖突然把汪超带回来的时候,任是谁也没有想到秦霖竟然有培养继承人的架势。汪超和秦霖非亲非故不说,汪超年纪也不小了,TJ起来更是不及七八岁的小孩子,可以说很多人都不明白秦霖的企图。这也造成了汪超比较尴尬的地位,虽说他能秦霖手下的人打成一片,这可是汪超性子好,好相处的原因,真让人信服的本事还真没有,至少还没有在众人面前亮出来过。
汪超嘟嘟嘴,“我要是知道,早个十年八年的就去了。”哪会等到现在,整整一年没回来,差点没交代在秦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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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霖的事情赵主厨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打听,见汪超也不愿意多说,就问道,“来找我什么事?”
“问你李胜强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说道正事,汪超的脸上也冷了两三分,李胜强这个人纠缠了汪洋十多年,在汪洋心中是个噩梦一样的存在,随着汪超的年纪逐渐增大,李胜强的本事能力也越来越强,对付起来很是费力。连冷西也曾对汪超说过,当初拼着命也应该将李胜强处理干净,没想到给李胜强留了一个口气,现在翻滚起来简直是要了更多人的命。
“猜到你会问这事。”赵主厨转身出门,隔了两分钟拿了一个文件袋回来,递给汪超,“前两天刚刚查到的,不过不确定是不是和李胜强有关系。”
汪超抽出里面的文件看,上面说了一件事情,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在数月前产下一对双胞胎的事情。
汪超皱皱眉头,十六岁,比他还小一岁。再往下看,是调查到的详细情况。
这个女孩叫应悠婉,父亲应立诚曾是关单市的政府官员,不过在半年前因为一件案子牵扯出来落马了。这案子不是别的,正是汪超离开关单市后不久发生的案子,牵扯到的政府官员不少,致使关单市的整个领导班子都翻新了一番。而牵扯到的具体案情倒是没有过多的向公众公布,只说是风纪问题。
应立诚则是在半年后被举报出来的官员,那时应悠婉已被父亲安排去别的地方安胎待产,在数月前顺利生产坐完月子之后重新回到关单市,才知道自己父亲已经进了局子的事情。应悠婉坚信父亲含冤入狱,就在上周法院一审判决书下来的时候,应悠婉不服一审判决,并向省高级人民法院递交上诉状。
最少表面上看来,这事确实和李胜强没有多大的关系,可汪超知道,李胜强多半是因为在两年前调到省会去才逃过一劫,而之后为了不被牵扯到其中,李胜强没少使劲。李胜强当年在关单市的职位不低,不可能关单市的领导班子全部落马了,就他一个清白的,更何况李胜强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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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超问道,“现在能联系到这个应悠婉吗?”
“难。”赵主厨没说不能,倒是说了程度深浅。
汪超:“尽量吧。我想见见她。”
赵主厨点点头。
这一年关单市发生的大小事情汪超都知道,可事情是不是和李胜强有关并不容易判断。掺杂了太多的个人情感因素在里面,有时候汪超会被干扰判断力,不管看到什么事情都觉得会和李胜强有关。秦霖曾经嘲笑他,这是妄想症。汪超没有反驳,只是在秦霖的TJ下愈发狠戾了。
汪超随手翻着后面的文件,不经意间撇到一个名字,王静西。
王静西,一年前汪超还去医院探望过的那个自杀未遂的女孩的名字。
汪超来来回回将上下文仔仔细细看了两遍,问:“我记得这一年关单市的自杀案件并不多,多半是女孩子?”汪超是问赵主厨,可说出话却是肯定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