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林少宗把酒杯递给他,又指着其他几个瓶子说:“我们掺着喝。”
安澜觉得喝醉酒的林少宗和平时不太一样,似乎有点不为人知的的悲伤和脆弱。要是能趁机挖掉豪门内——幕商战丑闻什么的,然后敲诈他一笔,就好了。
安澜心里胡思乱想着,直起身子拿桌子上的开瓶器,此时他胃里的烈性酒翻腾起来,直冲大脑,他一声不吭地倒在床上,人事不知了。
第二十一章:寒(3)
第二天早上,安澜是被人踹醒的,他从地上爬起来才睁开眼睛,看到坐在床上的林少宗。
林少宗头发蓬乱,衣衫大开,牛仔裤褪到臀部,像是刚刚睡醒,他挠挠头发,用沙哑的声音问:“你怎么在这里?”
安澜重新爬到床上,抓起棉被裹在自己身上装睡,嘴里咕哝一句:“不知道。”
林少宗疑惑地看看他,过了一会儿,跳下床,提着裤子进了卫生间。
安澜听着哗哗的流水声,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又无声无息地躺下。
过了一会儿,林少宗披着浴袍走进来,跳到床上,掀开棉被从上往下地打量着安澜。安澜只好睁开眼睛,做睡眼惺忪状,揉揉眼睛。
“看来我没有睡你吧。”林少宗检查了一下他的扣子和皮带,坦然询问道。
安澜推开他的手,想下床洗脸。林少宗抓住他的后衣领,把他揪回来,朗声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安澜一听说正事了,立刻回转身,盘腿坐在林少宗对面,开口道:“我想向你借点钱。”
“我知道了。”林少宗翘起嘴角,温和地笑了笑:“就猜到是这样,不然你也不会主动来找我。”他从抽屉里拿出支票本,问道:“要多少?”
“五万。”安澜小心翼翼地说。
林少宗准备拿笔的手顿了一下,像是没听清似的歪着脑袋看向安澜。
安澜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并且补充道:“我会还给你的。”
林少宗低头想了一会儿,把支票本放回去,然后从安澜的衣服口袋里拿出银行卡。他走到客厅里打了一个电话,吩咐属下往这个账户上打钱。交代妥当之后,转身回到卧室里。
安澜正低头穿鞋子,像是打算走了。
林少宗脱了浴袍,重新躺到床上,对安澜说:“过来再躺一会儿.”
安澜面有难色。
“我又不会吃了你!”林少宗拍了拍床:“别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安澜无奈,脱了鞋子,重新坐到床边。
“我给你五百万,给我做一年的情人。然后我送你出国留学,你觉得怎么样?”林少宗平淡地说:“我想经过今天的事情,你大概不会像上次在车上那么天真了。你以后可能还会需要钱,但是却未必能遇到我这样的金主。”
“我们可是名义上的兄弟。”
林少宗轻蔑地笑了笑:“这算什么,我连亲的都玩过?”
安澜脑子里转了一圈,惊诧地望着他:“你和你爸……”
林少宗抬腿踹了他一脚:“欠揍了是吧。”
安澜低头摆弄手机,上面显示钱已经到账,他心中的一块大石顿时落了地,对林少宗的印象也好了几分。起身打电话到前台,叫了一份早餐,然后坐在床边与林少宗握手言和:“今天谢谢你了,再见。”
林少宗从棉被里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吃过早饭再走。”
“我只叫了一份。”
“我的让给你。”
林少宗手腕用力,把安澜拉进棉被里,上下其手的扒拉着他的衣服。
“小嫩肉。”林少宗咕哝道:“叫我舍不得撒手了。”
安澜无奈,觉得林少宗简直就是疯子。
摸了一会儿,林少宗松开手,攥着安澜胳膊:“呐,现在轮到你摸我了。”
“谢谢,我没兴趣。”
“好吧,我继续。”
安澜忙拦住他的手,忍着反感把手放在他光裸的背上。
林少宗骨骼清瘦,皮肤细腻,摸起来阴凉凉宛如绸缎一般。安澜干巴巴地摸了一会儿,又转战前胸。林少宗把脸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
安澜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身体,发现他的胸口小点红艳艳的,饱满圆润,很有意思。安澜用拇指搓了一下。
“呲——”林少宗动了一下身体,反手搂住安澜的脖子,含糊道:“吸它,快点。”
安澜有些傻眼,想把林少宗踹出去。
“快点。”林少宗把嘴巴凑到安澜的耳朵边,喷出灼热的气息:“否则我现在就QJ你。”
安澜无可奈何地挪了一下身体,林少宗的身体温暖而干净,乳头十分小巧,吸起来并不会很恶心。
“噔噔”外面响起来了礼貌的敲门声。安澜耳朵敏锐,获救般的从棉被里探出头:“进来。”
林少宗正在意乱情迷,听见他说话,恨得挥起巴掌。安澜没理他,迅速跳下床,刚走出卧室,迎面撞见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人。男人神态严肃,一身煞气。身后跟着送餐的服务员。
“放在桌子上吧。”安澜道。
男人上下打量他,眼神宛如钢刀似的,然后径直走进了卧室。安澜被这人的无礼行为激怒,赶上去拦住他道:“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
男人停住脚步,凝视着他,安澜发觉这人的脸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放缓了语气,礼貌地说:“这位先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在爷爷的葬礼上见过面的,白痴。”林少宗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地上,语气不善地对男人说:“你来干什么?”
安澜和黑衣男人一起看着林少宗,他光着身体,坦荡地端起水杯喝水,两腿间的东西一撅一撅的。
安澜深深地为他感到羞耻,转过脸不去看。黑衣男人像是见惯了似的,温和地对安澜说:“你去吃饭吧,吃完会有人送你上学。”
安澜不信任地看着他。
“我是少宗的堂叔。”男人解释道。
“哦。”安澜恍然,客厅的沙发边,拿起刀叉,想了想又对他说:“林先生,我和林少宗喝醉了,闹着玩的。”
“我知道了。”男人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咔哒一声关门。
安澜吃培根时,听见里面“咚”地一声,像是重物落地,过了一会儿又是“啪”地一下,这回明白了,确实是打人的声音。
安澜心中悚然,暗想这林少宗平时挺猖狂的,原来还有克星。
卧室里翻腾摔打的声音不断,安澜担心男人把林少宗打死了。他试探着推开卧室的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住了。安澜凑到门缝处听。只听见里面沉默地厮打,却连一声叫骂也没有。这叔侄俩倒也有意思,大白天关起门打架。
安澜回到学校,打算回宿舍换身衣服再去取钱。然后他在宿舍门口遇到了辰夜。不知为什么,安澜忽然觉得很心虚。
辰夜走过来,温和地问:“吃过早饭了吗?”
“没。”安澜有些支吾地说:“我、我去操场跑步去了。”安澜努力对他露出可爱的笑容:“找我干嘛呀。”
“路过。”辰夜说。他看到安澜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从领口处散发着一点很淡的男士香水味道。他知道安澜是从来不用香水的。
第二十二章:寒(4)
安澜去警察局交了保释金后,终于把叶灵凤领了出来。
叶灵凤知道自己惹了祸,十分心虚,低眉顺眼地跟在安澜身后。安澜也不说话,打车到叶灵凤的住处,让她收拾自己的东西,搬到新地方。
叶灵凤坐在车上不动,很不情愿地说:“搬到哪里去啊?我在这里就挺好的,我这里还有很多好姐妹。”
安澜冷着脸:“下车!”
叶灵凤打了个哆嗦,默默地从车里钻出来。两人走进一栋破旧的筒子楼。里面脏乱不堪,楼梯栏杆上挂着女人的胸罩和内裤,角落里扔着用过的安全套。
叶灵凤有些羞赧,低着头走进房间,并扯了安澜一下,不许他进去。
安澜站在门口,见里面也是脏乱得很,衣服被褥随地乱扔,窗户用报纸糊上,地板上到处都是烟头。一个烫头发的胖女人好奇地看着安澜,并冲他媚笑。安澜刚打算回应,叶灵凤一巴掌拍在那女人的屁股上,骂了几句粗俗的话。女人撇撇嘴,扭着腰进卧室了。
叶灵凤提着一个半旧的红色行李箱走出来,安澜随手接过去。两人在学校附近的居民楼下车。
这个地方很安静,房租也便宜,安澜给叶灵凤租了一室一厅的房子,并且给她找了一份超市理货员的工作。
上楼的时候,安澜简略地给她交代了上班的事情。叶灵凤一听就急了,嘟着鲜红的嘴唇说:“我不去,你别费心了,我干不了什么体力活。”
“那你想干什么?”安澜吃力地提着行李箱,问她。
“唱唱歌,跳跳舞呀。”叶灵凤天真地说。
安澜满腔怒火被点燃,猛的拽起行李箱,砸向地面。砰地一声,红色的箱子在楼梯上滚落,轮子被摔碎,弹跳着不见了。
“你干什么!”叶灵凤尖叫。
“你再去那种地方!”安澜咬牙,瞪着她。
“你……”叶灵凤张大嘴巴看他,有些发愣,忽然意识到那个只会哭鼻子的脏孩子,已经成为一个有自己想法的男人了。
半晌,她低下头,轻声说:“你那么凶干什么?”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踩着小碎步独自上楼。
安澜极少这样发脾气,冷静下来后,独自弯腰去捡行李。刚才那一下真是摔狠了,整个皮箱的骨架都散掉了。安澜无奈,自己捧着大行李箱上楼。
叶灵凤好奇地在房间里四处走动,很满意的样子,又随口问道:“宝宝,你怎么凑够五万块的保释金的?”
安澜把箱子放在门口,甩了甩手,从手上掉下来一小片黄纸,他没在意,随手揉成一团扔掉,然后说:“我有一个学长是警察,然后,跟他打声招呼就可以了。”
这栋楼的地理位置不太好,白天室内光线有些暗。安澜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就下楼离开了。他走在楼道里时,暖风哗啦呼啦地吹过,到处都是烟尘纸屑。安澜随手挡了一下眼睛,手里落入一枚小纸片,仔细一看,是未燃烧尽的黄色纸钱。安澜皱皱眉,猜想前段时间是清明节,大概是某户人家祭拜亡人。
下午的课程还没有结束,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同学们只好站在走廊上叽叽喳喳地聊天,等待朋友或者恋人来送伞。安澜心事重重地站在窗台前,摆弄着手机。一个小时前,林少宗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很普通的短信,问他周末有没有时间,要不要去山上骑马?
安澜心里砰砰乱跳,那是一种夹杂着激动和厌恶的感觉。他感觉自己站在了悬崖边上,有人推他一把,或者拉他一把,就是两重天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把目光投向窗外,看到了站在柳树下面的、撑着雨伞的辰夜。虽然是隔着雨帘,但是他还是可以从那高挑的身形、瘦削的腰身认出来。
安澜立刻转身跑出教室,推开众人冲入雨中。他跑到辰夜面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红着眼睛笑了笑,轻声说:“等了很久吧?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以为你在上课,不敢打扰你。”辰夜一如既往地摸摸他的头发,然后揽着他的腰,把雨伞倾斜到他的身上:“走吧,大学生。”
两人依偎着走进餐厅,里面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辰夜跑去占位置,安澜则端着盘子去打饭。他打了一份酸菜豆角、一份回锅肉,两份粥。
他们在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位置坐定,安澜把筷子递给他,摆出一个可爱的笑脸:“好饿啊。”
“是啊。”辰夜说。
但是两人只是象征性地用筷子挑了几根豆角。
“最近工作很忙吗?”安澜问。
“没有,我招了几个新来的大学生,都很能干,帮我分担了不少任务。”辰夜看着他,温柔的目光里隐藏着没说出来的话。
“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吧。”安澜提议。
辰夜露出略微惊讶的表情:“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用去KTV上班吗?”
“今天,”安澜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说:“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和你说。”不待辰夜说话,他急忙说:“你不要问,等看过电影我会告诉你的。”
辰夜垂下眼帘,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想喝汽水,去帮我买一瓶。”
安澜起身走向冷饮部的窗口,然后想问辰夜要喝哪种口味的,他转身透过层层的人群,看到辰夜动作很快的动了一下他的背包。
安澜立刻转过身,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随便买了一杯果汁回去。
吃过饭后,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安澜的衣服有一部分被雨水淋湿,身上起了寒意。他还是坚持去看电影,辰夜却不答应了,强行揽着他的肩膀把他送到宿舍楼下,然后说:“你不是要和我说重要的事情吗?现在就说吧。”
安澜额前的头发被雨水打湿,水珠顺着脸颊流下来,停了一会儿他轻声说:“明天再说吧。”
“怎么这样啊?”辰夜不高兴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有没有听说过楼上扔一只靴子的故事?我会整夜睡不着的……”
“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安澜说。
辰夜愣了一下,慢慢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收回去,他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难过,好像早就预料到有今天似的。
“不再联系了吗?”辰夜低声问。
“嗯。”安澜用潮湿的袖子抹了一把脸:“对不起。”他推了辰夜一把:“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辰夜没动,半晌苦笑了一下:“被抛弃的人是我,该留在原地的人也是我吧。”
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安澜抓着沉甸甸的书包,独自一人上楼了。
回到宿舍里,室友们正在打麻将,见到他的样子,大呼小叫:“你掉进水塘里了吧?”
安澜失魂落魄地坐在书桌前,他全身的衣服都被雨水浸透了,水滴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笨蛋,你不会等雨小点再回来吗?快看看手机泡坏了没?”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把毛巾递给他,又打开他的背包。里面的书都被泡成一团了,舍友无奈,只好抓住底部,一股脑倒出来。
钥匙、手机、饭卡掉落在地板上,其中还有一张陌生的、纯黑色的信用卡。“这是什么啊?”其中一个室友好奇地捡起来看。
安澜拿在手里看了一眼,他在酒店打工时见过类似的,这是一张无上限透支的信用卡。
他手里握着卡片愣了一会,忽然站起来拉开房门跑出去。
安澜在雨里深一脚浅一脚地飞跑。“辰夜。”他低声喊,声音虽然轻,但是他知道辰夜能听见。辰夜本来就没有走远,听见他的声音,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回转过身,歪着脑袋看他:“怎么了?”
安澜把信用卡塞到他手里,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就簌簌地流了下来。他别转过脸,停了一会儿才轻声说:“你不用这样,我们两个,谁也不欠谁的。”
辰夜攥着那张信用卡,咬了咬下嘴唇,缓慢地说:“人类的事情很繁琐,很多事情我都不愿意去了解。但是我希望,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能过得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