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工头走向后面的仓库,邸稼骞也慢慢地在集装箱后面跟着他往里走。
等他走到最里面,邸稼骞小心翼翼地绕到他身后,掏出电击器猛地往他后腰一戳,那人叫都没叫一声就往下倒。
邸稼骞连忙捞住他,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一边,果然从他身上搜出一板钥匙。
邸稼骞看了看,就最深处的仓库门最严实,他决定就从那个开始。
他一把一把地试钥匙,注意不发出声音,终于打开了锁,他一拉仓库门,发出了吱呀一声。
邸稼骞心里一惊。
“张头儿,你开仓库干嘛?”那边传来询问的声音。
邸稼骞不知道开口不开口,他学不来这里的口音,一开口就暴露了。
结果那边主动说:“张头儿,别这么拼了,你每天查几遍又不会涨钱,来跟我们打牌吧。”
邸稼骞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不!”
那边就没声了,邸稼骞等了等,没发现有人过来,便继续拉门,走进仓库。
门口处堆着一堆箱子,邸稼骞打开了一个,发现里面还是琥珀,再往里面走还是一些箱子,邸稼骞再打开,里面却还有袋子。
邸稼骞戳破一个袋子,有白色的粉末流了出来。
邸稼骞愣了愣……难道真是毒品?
他沾了点,仔细看了看,他对这方面不熟,也无法断定。他抬头看了看这个仓库,如果里面的箱子满满都装的是毒品的话,太多了……
这么多毒品就靠外面那几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守着?
而且还这么一箱一箱堆着,有点不对劲。
邸稼骞掏出准备好的袋子,装了一点那些白色粉末,然后贴身放着。他发现里面的箱子有各种不同的颜色,他把每个颜色箱子里的东西都取了点样,又拿出相机拍了不少照片,这才退出仓库,把门关好。
他想了想,这些信息已经够了,早点回去比较好,他还要给邸梁做饭呢。
他把钥匙放回那个工头的身上,在附近捡了个木条,对着自己脑袋就来了一下。
……还挺疼的。
他揉揉脑袋,有了个包,这才准备走出去。
“张头儿!有人来了!”邸稼骞的步子紧了紧,再次躲到了集装箱后面。
“什么人啊。”工人们站了起来,问匆匆跑过来的保安。
“哎,不知道,有几个记者过来,说要采访。”保安说。
“哟嗬。”工人们面面相觑,山沟沟里来记者?真是奇了。
“他们采访什么呀?”
“谁知道。”保安说,“说是调查省里偏远地区的物流情况,听说这里有个仓库就过来看看。”
工人们不懂,说:“张头儿呢?叫他出来接待接待啊。”
“刚才他去后面看仓库了。”
于是大家开始纷纷找张头,邸稼骞躲在集装箱后面,叫苦不迭。
是谁啊?这时候来搅局。
他心里突然掠过一个想法,然后自己被自己惊吓到了。
不是吧?难道是邸梁?
60.
邸稼骞本来想装作跌倒昏过去掉队的,但现在有人来了,工人们开始找他们的工头,邸稼骞现在出去已经不合适。
邸稼骞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上次他和邸梁爬过的山头,那是围绕这个仓库四周最矮的地方。
邸稼骞叹了口气,他平时是坐办公室的,真心运动不多。
不过他好歹是个年轻男人,希望能顺利爬上去。
早知道要翻墙,就不给自己来那下了,脑袋还挺疼。
邸梁跟着采访车一路奔走在高速公路上,司机不怎么认识路,一路都是邸梁在指方向。
好不容易到了差不多的地方,但是邸梁也不知道下了高速从哪里过去,他知道去那个度假山庄怎么走,他总不能带着记者们走小路爬山。
幸亏上次旅游的时候,那个导游的号码还没删,邸梁打了个电话过去,问了半天,才摸到上次他捡“松香”的那条大道上。
这么一折腾,已经到了下午。
他们开到保安亭那里,果然保安出来询问。
邸梁一看,跟上次的不是同一个人啊。
莫莉下车说明了情况,那保安还从没见过这架势,莫莉给他看自己的记者证,他也看不出门道,往车里看看,还能看见摄像机,保安只好跟莫莉说,他去里面问问领导。
等到保安跑进去,莫莉哼了一声:“这地方还有领导啊。”她走进保安亭,按下开关,把拦车闸吊起来,然后回到车里。
“开车!”她吩咐。
随行的同事有点窘迫:“这样好么?”
“有什么不好,我们是来搞突击的,需要他们同意吗?”
司机无奈地开进去,那个同事悄悄问邸梁:“欧阳,你打架行吗?”
“……”邸梁无语,“还行吧。”
“嗯,搞新闻的容易被打。”他淡定地说。
“不至于吧……”邸梁安慰他说,“光天化日的。”不过想想其实也是,袭警的都有,更别提记者了。
“有风险才有新闻。”莫莉说,“而且别怕,我出门跟警察打了招呼的,如果两天没回就有问题。”
邸梁一愣,问她:“你跟警察打招呼?我怎么不知道?跟谁?”
莫莉撇撇嘴:“我干嘛凡事都跟你报备,跟小唐呗。”
“……”邸梁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果然跟他有一腿!”
莫莉一巴掌招呼过去:“说什么呢,这么难听!我不是就认识他一个警察嘛。”
邸梁想唐政平也够辛苦的,明明是个刑警,但是又客串反扒队的,又客串经警,有时候还当一下武警,现在还当保护证人组的。
莫莉看邸梁脸上不以为然,压低声音说:“你别瞎说,人家心里有朵白莲花,我只是利用一下他的警察资源。”
白莲花是什么……还牵牛花喇叭花呢。
邸梁不跟她争这个问题,他以前在局子里的时候,反正是没见唐政平谈恋爱。
正好车也开进去了,那个保安看见他们的车,吃惊地喊:“诶!你们怎么自己就进来了呢!”
邸梁率先跳下车,冲他笑:“采访是好事啊,给你们这拉生意。”
工人们互相看看,说:“还是先把张头儿找来吧。”
几个人往里面走去喊人,莫莉领着摄影记者走上来,煞有介事地抓个人过来就采访。
那工人见有美女记者来采访他,一直傻乐。
邸梁见了就知道,这一趟,怕是没什么危险了。
才几句话,莫莉就套出了这里的情况。
邸梁一直在一边听,整理了一下,知道了这里其实是属于傅嵘的那家进出口贸易公司的,傅嵘靠挂在不同的公司下,以他们的名义囤积货物。
邸梁觉得这可能是因为方便走账,这方面还需要邸稼骞好好查查。
邸梁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工人大概都是从当地雇来的,不知道这里的真实情况。这有个好处就是看起来比较坦荡,不会显得鬼鬼祟祟,不引起别人的疑心。
可邸梁不知道,要不是邸稼骞事先把工头放倒了,他们压根不可能问出这么多事。
就在邸梁想插嘴,让工人带他们去看看仓库的时候,先前去叫工头的人,慌慌张张地把一个人抬了出来,说:“张头儿倒在那里,不知道是咋了?”
大家围拢去:“不会是犯病了吧?”
“啥子病?”
“不晓得啊。”
邸梁挤进人群,蹲下身体查看了一下,发现那人身上有电弧的痕迹……
邸梁知道这种痕迹,他被高压警棍或者是电击器袭击过。
但邸梁没有吭声,只是说:“还是送医院吧。”
“对对,送医院。”
有人把仓库里停的一辆小卡开过来,那人被抬上车,几个人陪着一路开出了仓库,往大道上奔了。
“哎,咱这地偏,离最近的县也挺远的。”工人们说。
突然出了这个岔子,莫莉的采访被打断,她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邸梁陷入了深思。
他对工人说:“我们能看看所有的仓库吗?”
工人说:“刚才那个是我们的工头,钥匙都在他身上呢,现在也看不了啊。”
莫莉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邸梁却说:“没关系,我们就转转,看看仓库的规模。”
工人领着他溜了一圈,邸梁没有在意仓库,而是注意四周有没有人藏着,但是都没有发现。
邸梁皱着眉头。
莫莉见已经无法得到更多的信息了,感谢了工人们,带着他的人走了。
邸梁其实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仓库气氛很和谐,可到底是傅嵘的产业,跟傅嵘扯上关系总不是好事,他自己就算了,可他不喜欢莫莉他们出事。
所有人上了车,司机把车开到了大道上,莫莉翻看了一下刚才照的照片,皱起眉头,道:“不行,不拍到仓库里的东西,没有任何价值。”
其他人对视了一眼。
莫莉看了看表,道:“已经下午了,司机也累了,我们今天在这里休息一天吧,明天继续来,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进仓库。”
邸梁第一个反对:“算了吧,我们把材料寄海关就可以了。”
莫莉瞪他:“你今天怎么这么胆小?”她有点烦躁地说,“要么明天挽救,要么今天就白来了一趟。”
其他同事问:“如果今天留这里,我们住哪?”
莫莉戳戳邸梁:“上次你来旅游的时候住的哪里?”
邸梁叹了口气,把他们带到那个度假山庄。
大家下车一看,高兴得不得了:“我们今天在这里住,报销吧?”
莫莉大手一挥:“报!”
邸梁真是哭笑不得。
现在不是旺季,山庄里人没满,大家看见温泉馆就更兴奋了,但是莫莉立刻否决:“不行,去泡的话就超支了,就报不了销了。”
“公款吃喝这么抠!“
邸梁心想事已至此,见机行动吧。他一直比较在意那个被电倒的工头,肯定是有人从那工头身上知道了一些情况。
邸梁和另一个同事被分到一个房间,他找了个机会,打电话给邸稼骞,想跟他说晚上他不回家了。
结果电话打不通。
邸梁瞪着手机,现在他一打不通邸稼骞的电话,他就心里慌。
总感觉好像又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还有半个下午的时间,几个人凑在一起打了个牌,邸梁有点丧气地想,果然打牌真是国民运动,刚才那群工人就也在打牌。
渡过了下午,大家晃晃悠悠地去吃饭,其他人吃完饭想在山庄里转转,但邸梁早就来过,也不感兴趣了,他就先回房间去。
说起来……这个地方对他来说还有特殊的意义。
那天晚上,邸稼骞和他……
邸梁不自然地咳嗽几声,微微有点臊,他踱着步子回房间,想着要跟邸稼骞打电话。
他用门卡划过门锁,推开门,哪知里面已经坐着一个人。
邸梁白了白脸,那一瞬间有种见鬼了的感觉,但是下一秒他镇定下来,说:“你真是阴魂不散。”
那个坐在邸梁房间里的人说:“你没立场说这句话吧,我们反过来还差不多。我不过做点小外贸生意,就要被你盯上,还要砸我的饭碗,老同学,一点情分都不讲啊。”
那个人正是傅嵘。
邸梁走到屋里,也坐了下来。
他发现他现在对待傅嵘非常平和,反正这个变态已经无药可救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有时候邸梁也奇怪,他重生已久,直到现在才有了点淡然的感觉。
他曾经思考过,或许是因为邸稼骞的原因吧。
邸梁问傅嵘:“开门见山吧。”
傅嵘点点头:“杀人灭口。”
邸梁僵硬了一下,说:“只是几个小记者,至于吗?而且他们什么都不懂,只有我知道的多点。”
傅嵘问:“你的意思是有事冲着你一个人就行了?”
现在这个时间,天已经全黑了,邸梁不知道同事们逛完没有,他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自由着,还是被傅嵘控制了。
只见傅嵘笑了,说:“你知道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的。”
61.
邸梁瞬间被他恶心到了。
他刚觉得自己淡定了许多,现在就忍不住起身把傅嵘揍一顿。
可能是因为他的表情太扭曲,惹得傅嵘更是兴奋,凑近他,说:“你平心而论,我哪里有真正伤害过你?”
邸梁抽抽嘴角:“我是被你炸死的。”
傅嵘收起脸上的笑意,冷冷地说:“那要怪你儿子。你们平时不是不见面?我哪里知道那天他是去见你。”
邸梁笑了:“那天是我打的电话,约骞骞出来,比起他死,我宁愿我死。”
傅嵘看着他,道:“这点你也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你们的感情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好。”
邸梁嘲讽地说:“你不是希望我一辈子背着思想包袱吗?”
他平静地说:“你做到了。直到现在有的时候我还时常梦见儿子小时候的事,我时常会觉得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
在情人与父亲的角色之间游走,即使下了决心,可他还是没能很好地融合两种身份。
“不过,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我的决定。”
哪怕儿子厌恶他,憎恨他。
傅嵘听着他的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说:“我说过吧?人一旦到了五十岁这个年纪,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想法,什么都无法撼动。所以,我也不会让你妨碍我的,那些货物从今晚开始连夜转移出去,直到我确保了我的安全,你才能走。”
“我知道你本事很大,但是如果我发现你从这个房间里消失了,那你的那些同事们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邸梁看着他,不解地说:“你已经不年轻了,别人在你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享受成果,可你却还在肆无忌惮地扩张,你什么时候才会歇一歇?我奉劝你,早日金盆洗手,还能安度晚年,否则小心死无全尸。”
傅嵘大笑了几声,道:“或许我会跟你一样,有不同的际遇也说不定。”
傅嵘临走之前搜走了邸梁的手机,他就退出了房间,邸梁看见门口站着两个西装男,然后门就被关上了。
邸梁眉头深锁,他自己就算了,他绝对不能让莫莉他们有事。
几个小时前。
邸稼骞从来没有这么矫健过,他十分钟之内就爬上了那个小土坡上面,然后滚到另一边的外面。
幸亏那些记者们来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从地上站起来,他按照记忆,跨过那个木栅栏,来到上次他和邸梁一起来时停车的地方。
果然跟他来的货车们正停在那里。
“负责人”迎上来,说:“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不是说我们去接你的吗?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邸稼骞拍拍身上的土,说:“情况有变,另一拨人来了。”
负责人紧张道:“什么?谁?我们有危险吗?”
邸稼骞看了他一眼:“不是,是媒体。”
负责人松了口气,说:“兄弟,下次我再也不干这活了。”
邸稼骞笑了。
这个负责人是他从挂名公司找来的,那些运送货物的才是薛金的人,也是邸稼骞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