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里城小院西厢门口,烈山无殇趴在浣花辰的房门上,使劲的敲着,委屈的模样,像极了半夜被关在门外的小媳妇儿。
“辰儿,开门哪,让我进去好不好,我冷。”无视!
“我再也不烦你了,你开门好不好。”继续无视!
“你再不开门,我就走了,我真的走了。”快滚,快滚,滚得越远越好,省得见了心烦。
“……”不会真走了吧?走了就好,不稀罕。
“……”还真走了,明早醒来不会又钻进他被窝了吧?他就不明白,房门窗户都被内锁,屋顶地上也没有洞,第二天早上准能看见烈山无殇抱着他呼呼的睡在被窝里,难道真被他说中了,烈山无殇是个不折不扣的妖精?浣花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舒服的抖了抖。
只是在浣花辰翻身朝里的时候,窗花上的身影坚定而决绝,高大得让人敬畏。
“我要你成为我的奴,只属于我一个人。”
第九章:本少爷叫千里
东方回带着使命日行千里,不辞辛苦,终于在五天后的下午来到了橙藩边城瓦里,身后跟着扣老家的孙子扣西、颇家儿子颇颜和一众随从。为什么会带上这两个人,东方回只是给了橙尊一个莫名其妙的微笑。不过他打什么注意,烈山博多少还是知道些,他也懒得说,既然要让烈山无殇重回朝政,那这些人早晚都将侍奉其左右,趁着现在,跟着主人一起打拼,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也说不定。
“东方大人,您慢点,小心脚下。”扣西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东方回下了马车,进了城门后,他们没有直奔烈山无殇的住处,而是在城中找了一个客栈停住。
“去去去,别以为爷我长胡子就是老了,爷我身体硬朗着呢。”颇颜跟扣西等一众嘴角抽搐,也多亏的他长了一脸的白胡须,不然,这一路快马加鞭,他们这群人也就快跟着上西天了。颇颜摸了摸生疼的屁股,他欲哭无泪,都说朝上的东方回是好好先生,遇事冷静执着,可他碰着的怎么是个恶魔啊。
“东方爷爷,您为什么要带我们到瓦里来,如今东部战乱,别藩进犯,我们不是在这儿悠闲的时候啊。”五天下来,不止扣西,连一向淡定的颇颜也十分好奇,东方回带他们到这里来究竟要做什么。自从二殿下闹出那档子事来之后,朝堂就很不安定,现在可说是四面楚歌,这东方老头又卖的是哪关子呢?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猴急什么,有的是你们的好果子吃,唔哼哼~”难得的东方回的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
“喂,扣西,我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颇颜拉过扣西,嘀咕了起来。
“嗯嗯,虽然我平时愚钝,但也感觉出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
“你小子,平时都是你出主意,怎么现在问起我来了。”不是他吹,他除了会舞刀弄枪以外,动脑子的事儿,他是一万个不愿意。是以,几家大臣的同龄辈里,颇颜就成了他的脑袋。
“切~我要有办法还能问你,不能逃跑,不能反抗,更不能说不,这掉脑袋的事,你说,东方那老头怎么想着我们俩了?”
“他嫉妒我们比他年轻。”
“猪头,他比我们还硬朗,嫉妒什么?”东方回是橙藩的几代老臣,服侍过的尊上都是人中龙凤,而他自己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世人崇敬的人,就凭他们两小黄毛小子,他嫉妒个毛。
“那他带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除了问这个,他扣西是真的什么也想不出来啊。
“知道老头喜欢什么?”颇颜回头看了看满脸春光的东方回,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啊。
“嗯~让我想想~”摸摸下巴,扣西望着天绞尽脑汁,一脸痛苦的想着。“啊,知道了,老头最喜欢黄瓜!”
“我拍死你!什么黄瓜,你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那他喜欢什么?”扣西撇着嘴拿手摸摸头,他又不是老头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不过,颇颜的拳头还是那么软啊,就算被敲一辈子也值呢。某人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了白痴般的傻笑。
“喂,喂,你个混蛋,又在yy什么?!怎么每次跟你说事情的时候你就不正经!”一改之前的温柔之风,颇颜狠狠的一拳头砸了下去,不使点儿劲儿,这驴脑袋就记不住事儿了。
“喝喝喝喝喝喝,好了好了,你们就不要再打情骂俏了,明天一早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年轻人就是好啊,想当年他跟先尊也有这样的美好时光呢,不过还是没有这一代人先进开放,在大街上都能亲亲我我。
“喂,老头,你说谁打情骂俏了?!”没有理会颇颜两人异口同声的质问,东方回优哉游哉的进了客栈,他现在急切的想见到烈山无殇,可是,还需要一些准备。
瓦里的大街,即使在这战乱的年代,依旧热闹非凡。大清早,满大街都是叫卖的声音。热气腾腾的包子,新鲜的蔬菜,各种小贩争先恐后的为客人介绍自己的商品,叫卖声,吆喝声,增添了这座城市的生气。
吃过早饭,一如往常,花月带着珩磨回到集市上的医馆,准备一天的治病事理。珩磨这个劳力可谓是万全,挑水做饭,洗衣刷碗,各种活儿全包。当然,除了睡觉暖被窝。不过就算他珩磨想给人暖被窝,也得看烈山无殇的脸色行事,那个醋坛子一旦被打翻,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浣花辰今天没有呆在屋里,而是躲着烈山无殇跟着花月进了城中心。自打烈山无殇伤好后,他便一直呆在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院子里,整天备受烈山无殇的摧残,虽然他也没什么损失,但他是个不拘于小格的人,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在隐药谷的时候他就开始冥想了。
兴许是天气晴朗的原因,天空中偶尔飘过几朵白云。湛蓝的天空干净的像孩童的眼睛,明亮而又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和希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浣花辰一行四人正朝着医馆的方向走去。
“辰儿,你这样躲着跑出来,烈山肯定会吃了你的!你死了倒无所谓,到时候殃及池鱼怎么办?”他花月还年轻,可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烈山无殇有几斤几两,虽然他不敢肯定,但是估计个大概还是会的。十几年的颠沛流离生活并没有将这个人打垮,反而让他越挫越勇。他的眼神明显告诉别人,要是小看了他就会死得很难看。
“我以为花月师母应该早就忘了之前的怨恨,没想到也是个小气的人。”尽管浣花辰已经很明白的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得一清二楚了,但他总感觉这个花月对他还是耿耿于怀,带着几分敌意。几天相处下来,浣花辰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想要报“一箭之仇”,就尽情的叫师母,因为心怀鬼胎的花月先生一定会面红耳赤,外加眼神躲避,不知所措,然后颓然的认输。
“师……师……师母?!不,不,不许这样叫啊,啊,啊!”每当听到浣花辰叫他师母,花月就会紧张的说话结巴,白皙的颈脖鲜红一片,整个人血液沸腾的能从头顶冒出烟雾。
花名,他的师傅,他深爱的男人,能成为的他的人,是他一生的愿望。无可厚非,花名也爱着他,但是,世俗的观念,最终没能让他们两人走到一起。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逃避的原因。他以为,只要离开,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可是,却事与愿违。浓烈的思念一天一天的湮没着他,摧残着他的心智。曾有一刻,他冲动的想要马上回到他的身边,享受只属于他的爱腻。
“哎~我以为你喜欢我这样叫你呢。”浣花辰撇嘴,鄙视的看着花月因为害羞而不自在的表情,说什么不喜欢,都是死鸭子嘴硬,其实心里是极力喜欢的。哎,美人就是不一样,连害羞都这么的芬芳醉人。他浣花辰也得好好的学学啊,有师兄如此,不枉此生。
“那,那个,时候不早了,赶紧走吧,医馆的病人可能等不及了。”花月尴尬的快走几步,珩磨和曹医师两人眼中的精光刺得他有些不自在,虽然他喜欢男人而且还是自己的师傅的事儿在浣花辰的嘴中早已传遍天下。
花月的反应全在浣花辰的计算之内,无聊的时候调侃调侃师兄,也是人间一大乐事。浣花辰夹在珩磨与曹医师中间,跟在花月的身后,哼着小曲儿继续往前走去,此时街上的行人越发的多了起来。小孩儿们的打闹声,大人们的责骂声,商贩的叫卖声,声声不绝,街市上显得热闹非凡。
有珩磨跟在身边,就算有色胆包天的人垂涎花月的美色,也不敢靠近,基于珩磨的满身肌肉和健壮高大的身材,免费保镖就是这样用的。可是,在这样的热闹街市,一切都不可能是正常的。比如说,有那么一个人就撞了上来,而且还是朝着走在最中央的浣花辰亲。
“躲开躲开,快躲开!”
少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街上行人纷纷逃命似的朝两边散去,生怕被冲过来的撞到,待人群终于分开,浣花辰一众才看清眼前的情况。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脚下架着踏板飞轮,在青石大街上飞快的滑动,兴许是滑轮失灵,导致飞轮失控,男孩惊慌失措的拼命稳住身体,尽量不让飞轮冲向人群。
只是当时的情况太乱,街上到处都是人逃离后留下的惨景,锅碗瓢盆,布匹菜叶,散落得满大街都是。滑轮每过一处,都磕磕碰碰的改变轨道,撞向不同的方向,这使得人群更是慌乱不已。在飞轮第n次改变方向后,便直直的撞向了街道旁不知是谁家的两匹兽马的身上,眼看男孩跟兽马们就要来个正面kiss。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飞了过去,拦腰抱住了男孩的身体,一个旋飞脚踢去,原本发飙的滑轮重重地撞向旁边的屋墙,深深的扎进墙内。在兽骨轮无力的挣扎几下后,飞轮悬挂在了半墙上。而男孩稳稳的落在了地上,周围的人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哎呀呀,吓死本少爷了,切,这是谁家该死的兽马,家里不好好放,放在大街上,成心跟本少爷过不去!”千里拍拍胸脯,叹息一声,脸上没有被自己搞出的动乱吓得魂飞魄散的表情,而是非常镇定的责骂着兽马它主人家还有它十八代祖宗,骨碌的眼睛溜溜转,一看就知道满脑子的坏主意。
“哎呀,那不是千寿府的少爷么,难怪……”
“哎,又出来吓人了,整天搞些乱七八糟的发明,还要不要我们这些人安宁了啊……”
“就是就是”
“他是千寿府的少爷啊,你们不要乱说话,小心连命都没了……”
“是是是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但是终究没有一个人出来指责这名少年的莽撞行为,甚至连对所损坏的东西要求赔偿的人都没有。都说这瓦里城千寿府最大,此话所非虚言,千寿府直隶于都府洛奇守城将军千万熏,也可以说这千里便是千家第四代单传,千家对千里的宝贝程度可想而知。
“傻子,看不出来啊,你一个大山贼,居然这么好心的去救一个蛮横乡里的霸王,罕见啊罕见!”
这突来的情况虽然让浣花辰有些惊慌,但当快步飞出救了人以后,他便打趣了起来。想当初要不是珩磨这个扫把星,他怎么会落得今天的天地,又是被打劫,又是当军奴,他才出谷几天啊,要是让那混蛋师傅知道了,他岂不是很丢脸?本着识时务为俊杰的原则,浣花辰选择以“礼”相待。
“咳咳,好了,我们走吧。”
无缘无故救人的这档子事儿,在珩磨看来,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只是最近跟在花月身边,多少明白了些事。是个生命,那就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没了,要么精彩的活着,要么痛苦的挣扎,只要有一口气在,那就有希望。人,没有权利,无缘无故的去剥夺一个人的生命,甚至其他的任何,都没有。
“哎哟,我说小兄弟,叫什么啊,是这位大叔救了你,你也不感谢感谢人家?”
听周围人的口气,这少年该是城中的贵族,人人都害怕的存在,更是惹不起也躲不起的小霸王。不仅蛮横而且无礼,高傲的口气就跟天下都是他家的一样。
“哼!本少爷叫千里,你哪儿混的?还有,什么叫是这位大叔救了我,本少爷压根儿就没叫他救,是他自己多管闲事!”
珩磨看着自己刚救下的少年,白色的蚕丝长衫,玄色的金炳腰带束身,修出娇好的身材,高束的长发随风飘逸,嫩稚的脸上,不屑的目光也在四下打量着珩磨,一字眉卧榻下的桃花眼秀出的不是英气,而是柔和的妩媚。珩磨皱了皱眉。
“要想活命,最好把兽骨的戾气抽掉!”这是使用兽骨作用具的最基本条件,依少年的脾性,铁定是故意而为之了。
面无表情的一句话,珩磨转身便走,救人已经超过他的底线,再纠缠下去,他可没有那种耐心。这样的贵族大少,他生平最痛恨。拿着权势欺压百姓和奴隶的人,他不屑一顾。
“呜~大胡子,你这是什么态度,要不要命是我的事,与你何干。哎,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哎,你给我站住……”
平常都是别人怕他三分,哪有他受人脸色的,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么无礼的对待,他千里情何以堪,面子里子都在众人面前都丢尽了。不给这大胡子点儿颜色看看,就不是他千里的为人了。
“呜哈哈~哎,师兄,有没有看见大叔脸红了。”
看着千里屁颠儿屁颠儿追着珩磨的背影,浣花辰心里乐开了花。最近受烈火无殇的摧残,正好无处发泄,反正这珩磨也是个扫把星,要不是他老在旁边说些刺激烈山无殇的话,他也不会被烈山无殇那个混蛋整的那么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浣花辰从来都是以“理”服人呐。
“这可是橙藩名将千将军的掌上明珠,你这样一闹岂不是给珩磨找麻烦?何况,我们现在不宜太惹人注意。”
花月有时就发现,只要有浣花辰的地方,就准有热闹。听先前,刚到凤凰山寨,寨子就被军营给一锅端了,被蓝林抓去当了军奴不到几个时辰,整个军营就大乱了,虽然这其中也有点自己的原因。但一到橙藩境地,就遇上这橙藩二殿下,人家不仅对他又依又浓,还爱意绵绵。今儿个又碰上这瓦里城的小霸王,事情发展的真是超出人的想象。
“呵呵,我也不想啊,你看,是他珩磨自己要救人的,现在那小子只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想找回个理由罢了,等他玩儿腻了自然就不会再纠缠了。”
“你这么了解,莫不是你也是同道中人?也难怪,跟你的身高体型都差不多,花辰,那小子莫不是你兄弟?”
“师母大人,这么了解徒儿,师傅大人肯定会吃醋的的的的的啊啊啊。”
浣花辰的话引得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敢情他们的救世活佛花月先生原来是个女人,还是个绝世美人!难怪平常看着那么和蔼可亲,温文尔雅,举止端庄呢!
“不不,不许胡说,这这,这跟他没关系,那那个,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呜啊,花月想一拳抽了浣花辰,平常已经够口无遮拦的了,现在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不让人生疑都不行。花名究竟看上了这小子哪点,不仅收他为徒,还将两人的事一清二楚的告之,难道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花月左看看右瞧瞧,最后摇了摇头,相貌既不出众,人品也不很好,本事更是没有,他哪里特别了,完全不。
“哈哈,师母,回去我一定会在师傅面前替你说好话的,但这个前提是得看我心情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