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落尽,放开红透了耳根的柳慕庭,九曜欣喜地又啃了他几口,握着他的手在跳来跳去,巴不得变成原形蹭到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
柳慕庭无奈地撩动着九曜额前的碎发,看了一眼这流水潺潺的瀑布,问道:“这是何地。”
“噢,”九曜回神过来,又啄了柳慕庭一口,拉着他的手到了小瀑布之下,单手在胸前作结,念念有词,顿时那哗哗打落的水瀑从中间分了开来,现出水瀑后的黑地。
“走。”九曜拉着柳慕庭的手,先一步借着水瀑旁的坚石进了洞里,查看无恙后,方将柳慕庭半拉半抱地拉到洞里。
待得两人完全入洞,这被分开的水瀑便合上,恢复了原样。走进洞内,柳慕庭完全给愕住了。
这洞内简直是另一个天地,广阔无比,四周点着昏暗的烛火,还放置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在洞内正中央,有四个燃着巨火的炉鼎,呈四边形状围着一个悬浮于空的银色炉鼎。
这银色炉鼎仅有肩宽,银华闪烁,它正处在四鼎围成的一个法阵上空,一直在旋身打转,里头空无一物,但它鼎内却是燃着熊熊的银色巨火,凑近些便可感觉到炽热的火气。
“这鼎是怎地回事。”柳慕庭的心思尽皆被那银鼎吸引了过去。
九曜耸了耸肩,闲闲地解释道:“此地儿是老子意外发现的,老子初次进来时,便有这些个鼎了,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平日里,老子都用这四个鼎来熔炼武器,这中间的银鼎老子试过多种法子都无法使用,便搁着不理了。”
不但是他不会使那鼎,复生前的柳慕庭也不会使,因而那时他给柳慕庭熔炼武器,用的便是这底下四鼎中的其中一个。本以为一切都会似复生前一样,熟料,奇迹竟然出乎意料地发生了。
柳慕庭愣愣地看着那漂亮的银鼎,双目好似被锁在了上边,半寸都无法移开,连九曜叫唤都浑然未觉。他缓缓地走到那法阵之中,倏尔之间,那平日里从未有何反应的法阵竟发出了银色的光芒,调皮地跳跃在法阵线上。强压下心头的疑虑,柳慕庭继续往前,立到了银鼎之下。
“慕庭!”生怕那银鼎翻转时银火倾泻到柳慕庭身,九曜惶急地踏进阵中,怎料这阵竟凭空生出了一道灵璧,将九曜给弹了出去,而站在阵内的柳慕庭则一直安好无恙。
“九曜,你无恙否?”柳慕庭急忙欲去查看九曜情况,但他竟在阵法边缘处,也撞到了那个灵璧,无法出去。
“怎地回事!”九曜隔着那道轻薄的灵璧,猛烈敲击,但却无法打破,只能同柳慕庭隔璧相望。
柳慕庭也是一头雾水,方想在灵璧里生力打破,却听九曜惊异一声,循着他目光望去,便见方才还悬浮于空的银鼎突而降落下来,直落到柳慕庭的胸口处。
近在眼前,柳慕庭得以看清了这个鼎,这鼎身上的铭文似是一种特殊的文字。在铭文之旁刻着栩栩如生的四大灵兽的图案,分别是青龙、白狐、玄龟和朱雀。
“吓,四灵鼎?!”
“嗯?”望向惊愕的九曜,柳慕庭问道,“你识得?”
九曜颔了个首:“老子以前看书时见过。听闻这四灵鼎乃是仙家宝物,无论是丹药抑或是神兵利器皆可化炼,一鼎顶几用,且经由它化炼过的东西,无需自身灵力灌注都具有灵气。若是成药,则药效加倍,若是成兵,则可削金如泥,那可是个宝啊。只可惜,听闻仅有仙家之人方能碰触与使用,慕庭你……”戛然而止。九曜蓦地将双手撑开他的狐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幕:柳慕庭抱着那银鼎东摸西摸,左看右看,一脸的兴趣。
“咦,九曜你方才说啥?”看够了,柳慕庭方抬起头来看着九曜,狐疑问道。
“没……没啥……”九曜咕隆了一口,轻声道,“慕庭,你试着使这东西瞧瞧。”
“好,”柳慕庭笑着应了一声,便捧着四灵鼎,以念生力,默念自个儿学来的御器灵诀,须臾,便见四灵鼎爆出白光,从柳慕庭手中旋转着腾飞而起,其身逐渐变大,到最后成形,赫然大到需要两人合抱方成。
咚地一声重响,四灵鼎坠地,震得整个山洞都颤起来,银光流溅,内里燃着的银火竟消得一干二净,完全可清晰窥见这鼎内的光华。
“这……”柳慕庭也被自己可御这宝器而愕住了,凑到前一看,反复抚摸,顿觉一股馥郁的灵气窜入心扉,昨日夜里亏空的体力都得到了充盈。
“好神奇的东西,九曜,我该如何用它来熔炼武器?”
九曜指着眼前这灵璧,不满地撇嘴:“你先想法子让老子进去罢。”
“呃……”讪讪地应了一声,柳慕庭走到灵璧前与九曜的手相贴,尝试着在心中默念打开,半晌,竟真真让他的手穿透了灵璧,同九曜的手掌相贴,那道灵璧也从他们的手掌之上开始化开,渐渐消散。
终于碰到了心上人,九曜欣喜若狂,抱着柳慕庭就是一记热吻,惹得他脸上绯色连连,不住地拍打着九曜。
可九曜才不管这些,高兴了就亲,不高兴了就摸,旖旎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不经意间便生出了几丝热气。两人都是初次承事,这有一次了便像偷了腥的猫,老想着再有一次。摸了几把后,九曜便生出了反应,看着地点不对,赶忙推开了柳慕庭,背过身去。
“你将你的武器扔进鼎里试试。“
支支吾吾的一句话落,柳慕庭强压下身体的欲望,打开九曲戒掏出了两样武器,依言将其一块儿丢进四灵鼎中。
九曜也平复了燥气,走过来,踮着脚尖将里头的武器看了一眼,发觉没有什么变化后,摸了摸脑袋:“奇了,平素老子将武器扔进去,这鼎便会自个儿熔炼了,现下怎地没反应。”
“……”
柳慕庭脸色顿时黑了一截,指着四灵鼎略抽唇角:“你平素都是如此炼化东西,也未有什么特别的炼化法?”
“嗯,”九曜挠着脑袋道,“需要什么法子么。不都是一锅倒进去,由得这鼎自个儿煮么。”
“……”柳慕庭不说话了,他看着那些个鼎,真想仰天长啸,这九曜究竟走了哪门子的鸡屎运,能得这些个本身具有灵力的鼎,不若普通的炼化鼎,若是由得他这般乱扔进去炼化,只怕早炸了个底朝天。
九曜是靠不住了,这四灵鼎又具有灵性,不好给他人见着,而雪瑶山内,据九曜所说,没有一个妖会这种炼化法,最后说到底,还是得靠自己。
可说来简单,做起来可难。
可叹柳慕庭他平日里一心只专注在御法之上,连丹药这些制成之法都是从鼠大夫那学来的,学的皆是实打实的用药炉搅拌炼制法,对于炼化武器却毫无涉及,压根便不知该如何炼化,如何添加辅助材料,用自己的灵力灌注四灵鼎上。
盯着这四灵鼎半晌,柳慕庭尝试着以念生力催动鼎身,又试着滴血到武器之上,却是毫无用处,一点儿炼化的痕迹都无,急得两人都大汗淋漓。
“要不,用那四个鼎试试罢。”九曜撇了撇嘴,也不知这四灵鼎同他对着干还是怎地,他只要想碰上鼎身,便会被鼎上自行生出的一个灵璧给弹开寸步,几次下来,自然对这东西没啥好感,巴不得柳慕庭对其弃之不用。
可柳慕庭岂是这等轻易放弃之辈,眼看滴血与以念生力这两种自己所知的法子都没有用处,他执拗脾气一上来,更想着能催动四灵鼎,使之为自己炼化武器。
把丢在鼎内的两把武器拿起,柳慕庭试着分别将血珠滴落武器之上,心中念起灌注灵力的意念,再将其放入鼎内,结果这鼎依旧未有一点反应,银火也未再升起。
“分开御血武器都不成,这究竟是何处不行。”
“我说,你甭试了,浪费时刻,不如随意用个鼎就是。”
“不成,这鼎好不容易对我生出了反应,我若放弃,岂非丢了一个机会。”柳慕庭沉吸一口,方想继续尝试御血,却精光一过,蓦地看向那还在团绕成法阵的四个鼎。
“可会是,这四个鼎的问题。”这四鼎既然团绕法阵保护着这四灵鼎,定是有所用处,兴许从这四鼎上,能寻出一些端倪。
心想着,他便走到了四鼎那儿,低声去看着四鼎的模样。结果一看,顿时给惊住了。这四鼎上的图案,不似四灵鼎那般,乃是四灵圣兽,反倒是四种上古凶兽,分别是梼杌、穷奇、浑沌与饕餮。每一只凶兽都栩栩如生,张牙舞爪,龇着獠牙的模样凶煞至极。
一个仙家宝物,却让四大凶兽来保护,这恐怕并非四凶兽来镇守四灵鼎,而是,用四灵鼎来镇邪。
“听闻仙家有一种特别的封印法,乃是将顽固不灵的凶兽用仙力将其封印在鼎内,使其日夜饱受炼鼎的痛楚,并将它们的灵力借由鼎中炼化出的东西来销蚀。如此说来,这鼎中炼化的东西都具有灵气,很有可能便是因此之故。”
柳慕庭喃喃地解释,九曜的双瞳却是惊愕得睁大:“那老子炼出的东西,岂非都带了这些个凶手的凶煞之气,不得了了,那可是要命的。”
“你甭急,”安抚那个跳来跳去的九曜,柳慕庭无奈道,“仙家既然将此物落在人间,自然是将这凶兽的凶煞之气给剔除了,仅余他们的灵气在鼎内,故而你炼化出的东西,带着的是凶兽的灵气。不过,这仅是我个人猜想,做不得准。是了,那这些个鼎放置这儿有多久了。”
“数百年了,”九曜摸了摸脑袋,老子不记得了,“从老子发现雪瑶山开始,便有了这鼎。你别问老子啥时候发现雪瑶山,老子连自个儿多少岁都不记得了。”
柳慕庭忽而笑了出来,摸了摸他甩出来的狐尾,揉了几把:“敢情我这二十岁的凡人,嫁给了一个老头。”
“嗤,”九曜嗤鼻一声,不做任何解释,“你有何意见,老子拧你的头当鸡吃!”
“不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柳慕庭笑了,温柔缱绻,道不尽的风情,松开了手心里的狐尾,他不理会那陶醉在自己笑容里的狐狸,继续去瞧究竟有何法子可以破解眼前这个僵局。
“依你所言,四大凶兽的鼎落至这儿已有数百年的时间,那么他们的灵气如今早已差不多消耗光了。是了,”柳慕庭转向九曜,“你最近用这四鼎炼出的东西,可还有昔日所炼的那般灵气馥郁么。”
九曜挠着狐耳思忖半晌,摇头道:“好似还真的没了,同样的武器,以前个炼出来的削金如泥,最近炼出的,削金还真有点难度。”
“如此看来,这些凶兽的灵力已然大减,那便容易得多了。”
“你想做啥?”
“嗤,”柳慕庭莞尔一笑,“解放这些凶兽。”
“吓!你不要命了,解放他们!这些个凶兽被禁锢恁多年,怨气定是很大的,你解放他们,出事的是你。再者,你解放了,你便能御这四灵鼎么。”
“试试罢,”柳慕庭摸着那四个凶兽鼎上的图案,手指温柔地轻擦过每一个图案上的纹路,“也许我未想错呢。”心头莫名一阵酸楚,他抬起自己的手指,不意外地看到了上头的一滴水渍,那是鼎上凶兽在他靠近时,落下的泪。
他感觉到了,这些凶兽在期望被解放的心。只是,他现今也不知该如何解救他们,这上古的封印,岂是他一个凡人能解开的。
“九曜,你有何想……嗯?”还未问完,柳慕庭便见九曜翘起了其中一鼎,在那东撬西翻,看来看去,“你在作甚呢。”
“老子瞧瞧这凶兽的屎在哪。嘿,咋个没有呢,被封印恁多年,都不拉屎么!”
“……”
柳慕庭黑着个脸过去,训道:“把鼎放好罢,被封印已是甚惨,你还研究这些个作甚呢。”
“噢,”九曜应了一声,乖乖将搬起的鼎往地下放,这时,柳慕庭忽而讶异一声,“且住!”
“啊?”被惊之下,九曜砰地一声把鼎给扔了下去,差些把凑头过去的柳慕庭给砸了。
“慕庭,你无恙否!”
“没事,”柳慕庭推开了九曜的手,扬着下巴示意道,“将这鼎再抬起来,我好似看到了鼎下有符箓。”
九曜遂使出全身气力,将大鼎搬起,反过来放置地上,露出底部。
果不其然,柳慕庭未有瞧错,这鼎下确实有一张符箓,且这符箓还非同一般,上头有肉眼看不到的锁链禁制,怕是人若触上,轻则被弹开,重则会受伤。
打下九曜好奇想摸上的手,柳慕庭沉然道:“不可,这符箓上有禁制,你是妖身,碰上这等仙物对你没何好处。”
九曜犯乖了,啥也不动,化成了原形钻到蹲着的柳慕庭怀里,挠着个爪子东摸摸西摸摸,这东西他不敢玩,便只有玩柳慕庭了。
无奈地看着怀里毛茸茸的狐狸,柳慕庭揉了九曜几把,让他不要打扰自己后,便继续专注于研究解开这禁制之上。
这张符箓泛着微弱的金光,紧紧地贴在鼎的底部,似融成了一体。符箓上有复杂的仙家文字,但奇怪的是,柳慕庭竟然能看得懂。可惜这文字上并未说太多东西,仅标注有这几个凶兽的名字,于他解开符箓未有任何用处。柳慕庭遂开始想法子去摘除符箓了。
这符箓敢贴在肉眼能看见的地方,定是有防护罩在身,若是强行掀开,很有可能会伤己。柳慕庭遂拿出了毫无灵力的天灵剑,长沉了一口气,在九曜的保护下,一边祭起千魅朱绫包裹全身,一边将天灵剑往符箓上刺去。
嗡——
剑身还未挑起符箓,便发出了嗡鸣之声,其力之震,差些让天灵剑脱手而去。仅是触上,便有如此反应,若是挑起,只怕这剑都要断了开来。
用武器挑的法子不能用,最后,柳慕庭索性放开胆子,用风掀。
以念生力,柳慕庭对着担忧的九曜笑了笑,安抚道:“我无恙的,莫要担心。”语落,不待九曜多说几句关切的话,便指尖聚风,将凌厉的风力裹在自己的双手之上,形成一把无形的风剑,寻着符箓同鼎底部的缝隙,猛地切割过去。
一瞬!
一掀!
快若闪电。
那张符箓瞬息便被完整地掀起,飘在空中。不顾眼前这失了封印而晃动的鼎,柳慕庭迅风疾步一开,赶忙将这张符箓握在手里,脚下借力登出,快速地在余下三鼎那用风剑掀符,同时将掀出的符箓抓好。
动作之迅速,麻利不已,连九曜也仅是看到他素色的身影在四周转了一圈,回到他身边时,柳慕庭手里已经攥紧了那四张符箓。
嗡嗡嗡——
没了封印束缚,地上凶兽四鼎开始嗡鸣震动,四足在不断地撞击着地面,发出哐啷啷的声音。那四灵鼎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内里燃起了银火,鼎身越变越大,翻转倒立,不觉竟可完全笼罩凶兽四鼎。
“不好!”呐出一声,柳慕庭赶忙奔到了四灵鼎下,张开千魅朱绫,顶住要罩下的鼎身。四灵鼎这是要将凶兽四鼎给笼住,燃起银火将其消灭!
九曜化为了人形,立在他的身侧保护着他:“怎办。”
柳慕庭咬紧牙关,看了一眼头顶的千魅朱绫,又望了眼那在震动的凶兽四鼎,心中百种法子转了个弯:“你想法子将那凶兽四鼎给挪到我这儿来。”
“好。”九曜连忙冲过去,抱起凶兽四鼎放到柳慕庭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