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庭沉吸一气,看向那准备挣扎出来的凶兽,蹲了下身,硬气出言:“我今日解放你们,是可怜你们被封印多年,不忍心再让你们受苦。你们出来后,万不可再为恶,若能应承我,我便助你们躲避四灵鼎,若是不应,这四张符箓在我手里,我依旧可将你们封印!”所谓的封印,固然是他吓唬凶兽的一时之言,实则他压根便不知封印之法,但不得不说,这吓唬的法子委实有用,那晃动的凶兽四鼎蛰伏下来,不再乱动了。
心里吁了一口粗气,柳慕庭他忙站了起身,纵览全局道:“溪璞不在,你我灵性都无法对付这银火,唯有用巧力了。”他转头看向九曜同四凶兽,沉稳地道出了心头的计划。
第四十六章:宗灵之争
九曜沉了一口气,走到凶兽四鼎的中央,双腿一跨,沉下身体,灌足全身妖力,从身爆出一股气劲,将凶兽四鼎猛地往四面震开,冲破了四灵鼎的罩下范围。
柳慕庭心念一动,借着风里相催,将千魅朱绫翻卷上空,把倾泻的银火尽数裹回四灵鼎身。
缠字诀出,千魅朱绫顿时紧紧包裹住了四灵鼎,将其拖曳下地,死死地缠住它每一个缝隙,任它如何晃动挣扎,都不放开。
解决了这个四灵鼎,柳慕庭依然未有放松,他的注意力都灌注在了四灵鼎上,这样下去不是法子,千魅朱绫再厉,也不抵仙家宝物,而凶兽也即将出来,届时这四灵鼎定会发狂。
该怎办,他必须要冷静,冷静……
“血御试试!”九曜的声音,将他的希望点燃。
划破手指,以念生力,柳慕庭毫不迟疑地便将自己的血珠滴落四灵鼎上,手指拢出复杂的手势,默念自己所知的血御灵咒,须臾,这挣扎的四灵鼎竟渐渐停止晃动,随着柳慕庭的制御而蛰伏,偌大的身形也慢慢变小,最后竟变作仅有一个手掌的大小,在半空中左右旋转。
轻吁了一口气,察觉到四灵鼎没有了威胁,柳慕庭方松开千魅朱绫。他也未曾想过,自己的血竟能对这仙家宝物有效,当真是万幸。走过去时,手方一触上这四灵鼎,这原先凶兽四鼎所成的法阵竟凭空立起,倏尔化作一小团光点,冲向他的体内!
身子一震,他顿时闭上了双目,心境之中他感觉得到一个巨大的法阵在他灵识中盘旋,上头有许多复杂的仙家封印文字,但他却可清楚读懂,甚至是,清楚地知晓这法阵是作何用处,该如何招出,好似这法阵从一开始,便是他意识的一部分。
同时刻,洁净的仙家之气满灌身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和力量在体内流动,汇入四肢百骸,顿觉全身轻盈,如遇暖阳,手指聚气,都感觉带起了仙家的洁净之气,轻柔与温和。
“慕庭!”不比处在宁静心境中的柳慕庭,九曜焦急地抱着阖目的他,大声唤道,“你无恙罢,你……”九曜怔住了,他看到了一样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东西——一个浅绿色的风形标识。这东西,复生前是在柳慕庭飞升成仙后,方在他额上显现的,这是灵道天君的象征!
“没……没事,”柳慕庭缓缓睁了开眼,对上九曜那怔愕的神情,以为他担忧自己,遂摸着他脸笑道,“无恙了,我这不还好好的么。”
风形标识消失了,宛若海市蜃楼,但九曜绝不会看错:“你额上为何会有一个风形的标识。”
“风形标识?”柳慕庭摸着自己的额头,愕住了,“我额上有这东西?我怎不知晓,啊,你说的标识可是这模样的?”说着,他虚空画出了昔时以血御溪璞时出现的标识。
九曜脸色大变,抓着他的手问道:“你何时出现的,为何老子不知!”
“明心殿我以血御灵当晚,同溪璞开了血脉后,溪璞手上便出现了,那时你在忙着对付诛魔光剑,故而不知。这东西怎地了?”
九曜不知该如何解释内心的震撼。这究竟是哪儿不对,为何柳慕庭还未成仙,便出现了灵道天君的标识!
黑幕一罩,未及九曜从震惊走出,挣扎着从四鼎中出来的凶兽,完全现出了身形,巨大的身躯几近将这广阔的山洞给挤满。
许是意识自己个头太大,身子一缩,四大凶兽又变小了身子,注视着柳慕庭两人。
没有煞气,柳慕庭感觉得到,他笑着主动走了上前,亲昵地揉着这四大让人害怕的凶兽毛发:“你们切勿再为恶了,去罢。”
四兽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忽而低伏下身子,作虔诚跪伏状,以示内心感谢。
柳慕庭欣然接受,揉着他们的毛发让其站起:“去罢。”
四凶兽定定地凝视着他,竟一同凑了上前,身上亮起了明光,一个宛若光点的东西忽而从他们身上爆出,在空中一旋,打到了柳慕庭手里的四张仙家符箓之上。
定睛一看,这四张符箓上竟现出了他们四凶兽的模样,栩栩如生,宛若真身覆在上头。
“这是?”柳慕庭看向四凶兽,熟料对方却不给他解释,蹭了他几下后,便跑出了山洞,咆哮着化作四团明光,散入空际,不复再见。
出现得快,走得也快,连个招呼也不打,柳慕庭真不知救下他们是好是坏。
“呆子!”脑门又受了一记,揉着头看过去,柳慕庭道,“又怎地了。”
“这是好东西啊!”九曜指着那符箓道,“这四凶兽将他们的分身附在了这仙家符箓上,日后你若是有需,便可掷出这符箓将其唤出。”
“如此神奇?!”柳慕庭睁大了双瞳,“可这符箓上不是有仙家的封印么,他们化身进来,届时用时,又该如何解。”
“呆子!”九曜又扣了他一脑门,“你真当仙家的符箓给你刮个风便能掀开么,你若不解开封印,这符箓焉能被你弄走。”
“我解开的?!”柳慕庭完全不敢相信,“我为何会解开。”
“你问老子,老子问谁去!总之,你会解就是了,不若你以为凶兽会这么傻,封自己的分身在这儿啊,这都是为了报答你!”
“那这符箓能用几次?”
“一次!你还想着源源不断呢,凶兽本是不喜拘束的,现下给你好处,你还想要几次。”
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柳慕庭会说他巴不得次次都能用么……
罢了,能意外得到四凶兽的相助也是好事一桩,他温和一笑,看向那四灵鼎,扬着下巴道:“我们试试用那四灵鼎熔炼武器罢。”没了四凶兽,余下四鼎也恢复了原来暗淡无光的模样,完全没有了灵气,因此如今能熔炼武器的只有这四灵鼎了。
感觉到柳慕庭的凑近,四灵鼎转了过来,绕在他的面前,调皮地扭来扭去,羡慕得九曜接连撇嘴,好生嫉妒。
轻轻地抚摸上四灵鼎,柳慕庭心生念力,将其催动,顿时四灵鼎化成普通鼎炉的大小,内里也燃起了银火。柳慕庭不知该如何炼化武器,遂学着九曜那般,将两把武器一股脑给扔了进去。
霎时,银火朝天一涌,好似在翻滚着两把武器,鼎内发出了哐啷哐啷的声音,鼎身也在不停地左右轻晃,一股焦灼的味道从中飘出,不知是香是臭,只让这一直观看的一人一狐,分别想到了一样东西——
“翻炒鸡肉……”
“翻炒狐狸肉……”
“……”
“……”
一人一狐同时对望一眼,摸了摸肚子,异口同声:“好饿啊……”
“好饿啊……”
咕隆一口,吞沫唾液,一人一狐又盈盈相望,方想开口说话,却见眼角一白,那四灵鼎口绽出了极亮的白光,倏尔银火缩回鼎内,现出了一样光华流转的古琴。
微白玉质,全身通透,在微弱的烛火中泛出不可思议的绿色霞光,琴上雕饰繁复,每一个雕饰与嵌入的彩晶都如被人精工细笔画出来的一般,颜色分明,比之原来那把古琴更为美艳。最独特的,是在琴身两端,浮空飘着两把带着长绫的小剑,剑身上也是精工雕饰,剑脊上隐隐现出一条笔直的青光痕,痕上有发亮的仙家文字。
“好美。”
“美!”
两人不自禁地赞叹一声,半晌,那四灵鼎好似嫌弃一般,把这琴吐到了柳慕庭的手里。
这琴竟比原先还轻了许多,拿起来,完全感觉不到重量,那两把小剑,很自觉地飞到了琴身之外,以免伤及柳慕庭身,极其具有灵性。
“好琴,”柳慕庭一抚琴弦,扣指一弹,音色上佳,比之从前的悦耳了许多,“九曜,你给它取个名字罢。”
“取名?简单,”九曜胸有成竹,“就叫——柳慕庭的琴!”
“……我还是自个儿取罢,此琴通体绿白,音色上佳,便唤作鸣玉琴罢。”
“随你喜欢。”
“得此宝琴,不弹上一曲岂非可惜,唔……”后边的话,被九曜的吻封缄下来,柳慕庭再无心思弹琴,一心都醉倒在这深情的吻里,让九曜的耳朵得以免于被琴音摧残。
得了四灵鼎、四凶兽符箓和鸣玉琴,柳慕庭此行可谓是大有收获,只是可惜了凶兽四鼎,没了灵气,日后九曜再想炼化东西却是不成的了。跟九曜携手回去时,柳慕庭便提出让九曜带动族人去学习真正的炼化之法,九曜自然欣然答应。
今日喜事连连,九曜乐得是一回屋就化成原形满地打滚,露出白花花的肚皮让柳慕庭抚摸,在柳慕庭身上蹭来蹭去,弄得一身是灰。
至晚间时,众妖又来吃酒,整个雪瑶山上一片喜庆,欢声笑语,载歌载舞,接连不断。九曜同柳慕庭两人初通情意,这一晚两人都喝了些酒,不意外地又滚在了一起,继续他们“嗯!啊!”的滚床单双修运动。
起先,九曜反抗地不肯露出狐尾,但柳慕庭执意要他露出,禁不住柳慕庭带着柔声的撒娇,九曜便应承了,怎料,后果不堪设想。虽因酒精麻痹作用,柳慕庭未有初次时如此难受与疼痛,但他却因酒而快感涌上,激动时扯狐尾愈发用力。以至于第二日早上,柳慕庭醒来时,便见化成原形的九曜一脸幽怨地蜷缩床上,柳慕庭越凑过去,那狐狸越将身体蜷紧,压根就不让柳慕庭见到自己的尾巴,不得已,柳慕庭同九曜上演了你追我敢的戏码,最后终于将这只狐狸抱到了手里,这才知晓,这狐狸的尾巴竟被自己拽的毛发稀松,深一团浅一团,乱糟糟的,若是毛发如同皮肤的话,早早便生了红痕了。
心中有愧,柳慕庭难受地摸了摸九曜的狐毛,道歉几句,又亲了他几口,把九曜哄开了颜,把自己毛茸茸的脸蛋凑过去,亲了柳慕庭几下。九曜又化为了人形,站道柳慕庭身边,言道要柳慕庭补偿他,柳慕庭哪有什么东西补偿,他脸皮子又薄,更难言用自身补偿的话,是以心念一想,他赫然从九曲戒中掏出了他的鸣玉琴,弹指便要送上一曲好听的琴音,惊得九曜赶忙闭塞了耳感,冲了出去。
不知他跑了多远,察觉身后未再闻柳慕庭之声后,九曜方停下来。左右一看,方发觉自己跑到了雪瑶山的山顶。雪瑶山并不高,不至于到高空之地,山顶的风光无限美好,云雾缭绕,放眼一望,可清晰窥见山下那繁华的城市,风景秀丽。
九曜甚少上山顶来,盖因此处除了风景美好,便仅有一些药材可采摘,没甚可玩之物。
环顾了一眼,发现除却发现风大,未有什么好东西,他便想着回去了。只是,在脚步挪开之时,他突而发现了一个人,一个他意外之外,又是情理之内的人。
影空。
昨天里影空便不见了踪影,今日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让人好奇不已。九曜本想凑上前去问问影空究竟在作甚,但见影空一直痴痴地望着远方山下的风景,显然无暇顾他。此刻,影空的眼神宛若有一种穿透之力,可透过苍茫大地,看清世间的一切尘埃。他心情似乎不佳,看似出神,但他拽着手里那串黑色水晶时却用上了气力,青筋显露。是的,黑色水晶,此乃挂于他脖子上的一颗水晶链,这水晶颜色并不通透,甚至可以说是暗淡无光,看起来毫不起眼,也不知他为何如此宝贝。
九曜狐疑地打望着,他犹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影空,悲伤与无助——影空一直他摸着手心里的那串项链,嘴里反复地说着两个字。那两个字,因着风大之故,九曜听不大清,仅能初步断言,那是一个于影空而言甚是重要的人名。
影空犹在出神,九曜不好打扰,故而悄无声息地离去了。殊不知,在九曜身后,影空忽而收定心神,看向九曜离去的方向,一双红瞳亮起了诡异的光芒,手里的黑色水晶也攥得更紧了。
谁人也不知影空所想,便是九曜,这灵主,也不知晓。他便是一个迷,让人不知该如何去解开。
他一直目送着九曜的护身消失在视线里,须臾他方回过昔时沈,看着手里的水井,继续出神,嘴里吐出了两个九曜听之不到的字:烟池。
九曜回了柳慕庭的身边,正见柳慕庭在焦急地打探他的消息,心有愧意,主动地凑了上前,撒娇般地把自己毛茸茸的狐脸凑上去,给柳慕庭摸。
柳慕庭素来对九曜这化身狐狸的撒娇未有防溃之力,须臾便展了笑颜,抱起九曜,言道要九曜陪同自个儿去修炼。
来到了静月泉边,荧烁正在水里同水珠子状的溪璞嬉闹,看到他们更是开心地瞪着水花凑近,拍着柳慕庭的大腿恭喜他们,还蹭到了溪璞身边,言道要同溪璞早日成亲,为此,溪璞恼得弹了他几下。
一阵欢声笑语不谈,柳慕庭掏出了自个儿化炼而成的鸣玉琴,请大伙儿鉴赏,落得一片赞赏。这琴有了,便可想法子将其瞒混过去。此琴具有灵性,只需柳慕庭意念一动,便可将其化为天灵剑身,甚是方便。只是由于化身天灵剑时,同天灵剑化武器略有不同,犹得想法子将这点瞒混过去。
所幸溪璞略懂障眼法,故而他一附身至柳慕庭身,便可助他将天灵剑成功地化身为鸣玉琴,外表一看,果真无法被人发现端倪。未免多生事端,柳慕庭在施术时,还让千魅朱绫生出一圈无形的光罩,隔绝了外围的空气,让人肉眼难辨真伪。一切就绪后,一人一鱼龙与荧烁,开始针对彼此的默契训练,以求在大会时,不被他人发现柳慕庭投机取巧的行为。
不得不说,来到雪瑶山历经诸事,他们之间的默契同灵力都暴涨许多,实力提升了不少,若论攻下大会前级名次,委实不是问题。
他们仅用了五日的时间,便将自身的势力又提升一个水平,眼看时日差不多了,九曜便提出要归去了。
柳慕庭自然不敢耽搁,收拾好了东西,同九曜又“嗯!啊!”了一个夜晚后,第二日众人便回到了河城。
九曜为了让柳慕庭有多闲余的放松时间,故而归去河城时,故意将时刻调整,使其归去后,离大会开始犹有月余时刻。
归去河城后,柳慕庭又忙碌起来。他带回了一些首饰,又去高价卖掉,很快又有了资产,本来这钱让他再置新屋完全足矣,奈何他实是不愿放弃爷爷所居的屋子,故而唤来了一些工匠,将破陋的房屋修葺一翻,又辟出了一个更为宽大的小院,将住房扩大了一些,添置了一些家具,顿时家中都觉宽敞许多,这些个灵物高兴地化成原形,在宽大的房内奔来跑去。
影空则一直古古怪怪的,自打九曜发现他心情不佳后,归来时面色也一直沉郁,常常便是隐在角落不出来,人也寻之不着。九曜虽同影空生了血契,但实则通心灵识未开,也唤之不到,遂放弃了。
柳慕庭时不时便会上云灵宗一趟去探他的师父,但奈何暮云山他无法上去,加之他师父听闻一直在闭关,故而最后他仅能放弃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