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彻底失宠的陆谨铭投去一个比较同情的眼神,后者哼了一声,对段天彬背影比了个中指后恨恨闪去看电视。
这一晃便是一个星期过去,期间阿黎问了我一次,我才想起将做好的海报发给她。全心全力的学习效果就是,我感觉自己的口语对话已经明显的流利了不少。
段天彬第二天开始便经常拉着我同他进行情景对话,弄得我和许甄说话的时候都会偶尔冒出一两个单词来。
而老妈对段天彬很是欣赏,都不用我说,每天都热情的拉着他留下吃饭。甚至除开做饭的话题外,两人居然还从摄影和绘画中找到共通之处,聊起来更是那叫一个相见恨晚。
我表示对这种情况保持积极态度,陆谨铭则是坐立不安,终于在某一天把我拖到角落里问道:“喂喂喂,你什么时候结束你那破英语学习啊?我是一点都不待见这家伙,老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太影响我食欲了!”
我叹气:“好歹别人相貌堂堂,不说看着那长相就可以下饭吧,怎么也不会倒人胃口啊。大丈夫要心胸宽广,不就是被人轻轻松松扛过一次么,我早就忘了,乖啊。”
陆谨铭气结。
九号一早,我迎来了难得的三天休假,于是十分欢乐的向段天彬打电话表示接下来的三天我要好好休息玩儿三天,英语补习一事需要暂停。
段天彬轻声笑了下:“不用你说我也会放你假的,我明天下午的飞机要回美国,暂时也没法继续给你补习了。”
“啊?”我当即有些愣了,“明天下午?昨天都没听你说这么快就要走啊?”
“嗯,家姐急着让我回去,昨晚才告诉我已经替我订好了机票,只能提前走了。”段天彬说。
我盯着自己的手指尖沉默了半晌,语气轻松地说:“那明天下午需不需要我去送你啊?朋友的送别,肯定会让你觉得倍加珍贵。”
段天彬笑出声来:“行,那你明天要是没来的话,可就欠我一份珍贵了。”
我眨眨眼,珍贵这词什么时候变成名词了?
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再说话,我寻思着是不是信号不好,却听见那边又沉沉的叫了一声:“牧唐?”
我应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结果他却舒了一口气说:“明天见。”随后就挂了电话。
我摸摸鼻子,不知为何有点郁闷。
听说段天彬明天的飞机去美国,老妈表示深深地遗憾:“我还有好多菜式要和小彬讨论呢,怎么走得这么急啊。他过完年还回国不?”
我摇摇头:“不知道。”
老妈唉声叹气的去整理她的菜谱。
陆谨铭则像是接受了春雨滋润般的树苗,生机勃勃起来。他不好在我妈面前表现的太过得瑟,于是滚到我房间来表达他的喜悦之情。
“甜心~有没有觉得空气都新鲜了很多?”
我停下和阿黎聊天,转过头很是不解:“陆谨铭我不记得你是这么记仇的一个性子来着?”
“那不一样!”陆谨铭横眉竖眼:“第一,他破坏了大爷我多年来苦苦维持的总攻气场,以至于我的人生出现了污点与阴影!”
我靠在椅背上等他的第二条。
“第二,他妈的这小子居然敢光明正大的撬我墙角,抢走了干妈对我的疼爱!综上所述,我将在与这货势不两立的道路上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我用看二缺的眼神瞅了他一眼:“撬墙角不是这么用的,你小学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陆谨铭挥手甩上门跳走:“友!尽!”
我闷笑,转过头继续和阿黎聊天。
唐木:回来了,刚刚朋友过来了下。
阿黎:怎么样怎么样?考虑好没?虽然我知道你工作很忙啦~不过男神发歌也通常会拖很久,就算你十天半月才能弄好一幅也没问题啦~\(≧▽≦)/~
唐木:等春运结束后再说吧,过年这段时间会很忙。
阿黎:←_←好吧,不过记得一定要给男神回复哟~要是让我知道你拒绝了,我就飞到W市真人PK你哦呵呵呵呵呵呵~
我望着那一串“哦呵呵呵呵”冷汗不止。
微博界面还打开着收到的私信,发信人是最近变得有些眼熟的ID,流风。
私信中的消息和阿黎激动的跑来通知我的差不多,大意是看过我给阿黎做过的海报觉得很不错,所以希望能够邀请我帮忙替他下一首歌制作一张海报。
流风的歌曲一部分是英文歌,另一部分则是各种风格的歌曲都有,现代风、古风都很不错。而他的歌曲我也都注意到,除了有些歌曲是某些广播剧中的ED外,均是没有海报这种东西的,甚至连后期之类的都很少。
由此看来我觉得这个流风更像是将唱歌作为一种十分普通的兴趣爱好,所以被找上门的时候我才会有些奇怪,这样的一个人也会去听其他歌手的歌曲并注意到一个小小的海报美工?
就我自己来说,我是挺愿意替流风做这张海报的,毕竟我挺喜欢他的歌曲来着。不过想了想即将到来的春运,我最终还是在私信里以自己最近工作太忙拒绝了这个邀请。我也不太想因为我答应了别人结果最后因为完全没空,导致歌曲发布被推迟之类的……
段天彬是第二天下午两点的飞机离开,我躺在床上好不容易睡着,却做了一个有些奇怪的梦。
梦里我到了机场,却根本没有找到段天彬,打他电话居然变成了空号。疑惑着给付子梓打电话询问,对方却说不认识这么个人,还一个劲追问我为什么会有他的私人电话号码……
在莫名其妙的慌乱中醒来时,我才发现已经到了早上七点,而把我唤醒的则是那首英文歌曲,低沉的磁性嗓音在房间里缓缓流淌,让人觉得舒缓而又安心。我发了会呆才醒悟过来是来电话了,连忙抓过手机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却是领班,她语气很抱歉的说:“小唐啊,今天早上我接到小陈的电话,他来上班的时候不小心和人骑摩托的撞上了,这会儿受了点伤要回家休养几天。但他那个窗口就空着了,这一时也找不到人顶班……”
我连忙打断她的话:“我马上就过来,小陈伤的不重吧?我替他顶两天班没事的。”
领班说:“没事没事,据说就是受了点轻伤,你待会过来了记得去陈师傅那里说明下情况就成。”
我应了声好就急忙起床换衣服,匆匆忙忙和老妈说明情况后拿了一块面包塞在嘴里就往地铁站奔去。快到地铁站时我才想起下午原本说好了要去送段天彬,这下看来也去不成了。
到了火车站早已过了开窗时间,我把大衣挂在衣柜里,向陈师傅领了备用金签字后进了售票车间。
小陈的窗口在许甄的窗口后面,许甄见了我撇撇嘴,将麦克风关了小声对我说:“我就知道会喊你过来。”
我懂她的意思,同一天放假的不止我一个人,但是这种顶班的事情,就算我不太愿意,也只会首先落在我头上。
车站里同普通的工作单位一样,也存在着阴暗的一面,这些事经历多了我也明白计较是没有用的,于是对许甄笑了笑,坐下来开始开窗售票。
一直忙碌到中午吃饭,我才得了空溜到楼上拿了手机给段天彬打电话。
段天彬接起电话的时候一旁还传来了付子梓的说话声,他问道:“你已经到机场了?”
“没……”我摸了摸鼻子,“今早一同事出了点事故,我得给他顶两天的班,恐怕中午没办法去送你了,对不起啊……”
段天彬很快就说:“没关系,这种意外谁都想不到,帮助同事是好事情,说对不起干什么?你现在是吃午饭的时候吧?赶紧去吃饭吧,吃饱了下午才有精神继续工作。”
“嗯。”我应了一声,磨蹭了会没有挂电话,“你现在在车上吗?”
“是啊,子梓非要开车送我,过会儿就到机场了。”他笑笑,一旁又传来付子梓模糊的话语,“什么非要送你……明明是被你逼的……”
我忍不住也笑了,想了想说:“段天彬,一路顺利。”
那边顿了顿,轻声回复了句什么,恰好楼外站台处有列车入站,轰鸣声让我没能听清他究竟说了什么。我皱眉快步走到另一边远离站台的窗口处,问:“刚刚这边很吵,没听见你说了什么,你再重复一遍?”
段天彬低声笑了笑:“没说什么,牧唐,再见。”
第14章
再见。是下次再见,还是再也不见?
接下来工作的两天,我脑子里偶尔会想起那天段天彬说的那句话,然后莫名的就成了文艺小青年,弄得我自己都有点牙酸。
好在很快春运工作便正式展开了,忙得让我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想和工作无关的东西。而我那被挤掉的两天假期,也顺理成章的没有再被人提起。
陆谨铭的腿伤在逐渐好转中,行走已经无碍,只是医生嘱咐还是短期内不要做太过剧烈的运动,免得还没好全又出现什么新情况。那货也听话,完完整整的将医生的话复述给了他那帮子工作室的同事,力求将自己的假期无限延长。
我对他这种无耻的行为表示了相当的不齿。
春运第一天,我揣着一颗为人为民的心上岗开窗。许甄对于我这种莫名有些亢奋的情绪表示不解:“牧唐,我怎么看你挺高兴的?”
我揉揉脸恢复正常表情:“很明显?”
许甄:“很明显……”
我沉思了片刻道:“其实我参加学校的寒假活动时参与过春运,不过当时是与师父一起开的窗,这次算是第一次正式面对这项被誉为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周期性的人类大迁徙活动。唔,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
许甄瞟了我一眼,冷笑:“你能活着从窗口爬下来再表示你的小激动吧。”
结果我果真没有活着从窗口上爬下来。
谁特么说的今年开通了网络购票后窗口购票压力会减少很多的?
同曾经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工作压力让我很快便从大脑发热的情况中脱离了出来,踏踏实实的埋头工作,偶尔在工作间隙中探出头透透气。心中也有不少感慨,原来当初带我的师父其实将工作压力分摊了不少,不然哪有那么轻松的日子……
整个售票车间的气氛在春运期间也开始变得严肃而又快节奏起来,连我再次开始频繁出现多五毛少五毛的情况时,办公室的师傅也懒得再调笑我。
窗口前的旅客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我有时抬头望望那长得快望不到头的队伍和那一张张或焦急或茫然的脸,愈发觉得肩上担负着的责任其实也是沉重的。也正是因为这份沉重,让我在一度的疲惫后更加充满了努力工作的念头。
很快,时间便在忙碌中度过了一周,除了身体上的疲倦外,我内心还是感到十分愉悦的。
网络订票的方式才刚刚在国内兴起,仍旧有很多人并不熟悉在网上购票的方式,而这些无法在网上购票的旅客,则将更多的希望寄托在能够在窗口买上一张回家的车票。
春节期间的车票是毋庸置疑的紧张,每一次飞快的在键盘上搜索出一张能够符合旅客要求的票,并且收到来自他们最真挚的感谢时,我的心中也会充满了一种名为喜悦的心情,仿佛连沉重的工作压力也减轻了几分。
这让我想起曾经我还是个学生的时候,趁师父夜班休息时接手窗口时遇见过的那群外地打工归来想要回家的年轻人。当时他们来买票时说的话把我还有一起参加寒假活动的同学给逗笑了,他们一个劲说:我们只要能够回家的车票,任何时间的票甚至是站票都成,或者把我们挂在那车外面都成!我们要回家……
然而笑过后,却是满满的心酸。
我想,大概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对我误打误撞选择的职业有了新的看法,毕业后也才会思索再三后选择了留下来而不是听妈的话选择更轻松的工作。
而在年前工作结束后,比较让我意外的一件事情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居然收到了来自段天彬远在美国的一封信件。
大年三十那天我正好是白班,因此得以在下班后回家同老妈还有陆谨铭那个死活不愿意离开的家伙一起吃年夜饭。
陆谨铭眼尖,我进门时不过在他面前晃了两下,他就瞅见了信件上寄信人的名字,当下袖子一撸便要过来将信抢过去:“这王八蛋不得了,抢了干妈不算连我甜心居然也敢勾引?!”
我对信件里的内容隐隐约约有着期待,当下飞起一脚将这货踹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拿眼瞅了瞅正在厨房哼着歌准备年夜饭的老妈,将信塞到口袋里护得严严实实。转过头警告贴在墙上的不明生物:“陆谨铭你敢在我妈面前乱说些什么,我现在就一个电话打给你哥,让他把你给拎回去过年!”
陆谨铭扒着墙默默垂泪:“有了情人就就忘了兄弟,牧小唐我看错你了……”
年夜饭吃得很舒心,吃完后我抢着帮老妈收拾完碗筷,随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坐在沙发上看槽点颇多的春节联欢晚会。
往年我都是习惯拿着手机边刷微博做“哈哈”党边吐槽春晚,这会却只觉得口袋里那封信微微发烫,心里抓挠着想要去看看段天彬究竟写了些什么。
关键我妈对于春晚的热情比较高,挽着我手臂半靠在我身上看得笑声不断,陆谨铭一边和老妈讨论一边用富有深意的眼神盯着我,弄得我有些坐立不安。
等到11点40分的时候,我以要准时和朋友发短信打电话为由,终于得以溜出来,蹲在阳台上就着客厅里的光将信件给拿了出来。心里还小小的吐槽了下写信这种莫名让人觉得有些二逼的行为。
不过吐槽归吐槽,等到要拆信的时候,我突然就有些紧张,抖了抖衣角板着脸将信封里的东西给拿出来。
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信纸,还有一张小小的明信片。
我将明信片放在一旁,展开了那张信纸,黑色的钢笔字映入眼帘——
小处男同学:
在街边一家小咖啡店里提笔写下这封信之前,我正巧路过一家玩具店的玻璃橱窗,看见了一只很眼熟的维尼熊,于是突然想起我那天怀着给子梓收拾烂摊子的心情去到那家星巴克,结果遇见了你。
缘分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我曾经以为,我会一直旅行下去。每到一个不同的地方,见过了不同的美景,就该踏上另外一段新的旅程,寻找新的风景。
然而我举起相机想要拍摄下这只维尼熊时,取景框里出现的却是你的影子。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我离开W市时那觉得不舍的心情,并不仅仅是因为要离开这片还未熟悉太久的故土,而是因为这片土地上,还有了一片让我第一次觉得不想再继续下一次寻找的风景。
呵呵,让我想想,你现在是不是会在心里吐槽我什么时候学会抒情了?我不会告诉你,我偷偷的翻过你房间里那些放在书桌下的小说。^_^
嗯……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刚刚给我送来热咖啡的黑人老板问我是不是在等我的心上人,我很讶异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对我做了个鬼脸:“你脸上的笑容已经出卖了你,老兄。”
你看,我只是想到了你而已。
所以突然间,我很想将这一切告诉你,简直是迫不及待。写信的方式虽然不太方便,却让我觉得会更加郑重。而我很遗憾此刻做不到却最想要的,则是站在你面前对你说这番话。
离开W市的那天你没能来送我,那么,你欠我的那份珍贵,我可以申请用你来作为抵押吗?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大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