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
“他们可惹不起,看你外地来的不知道……”老太太把耀月拉起来,好心道。
“老妈妈,这城里可是出了什么事?”脑中回想起来的是刚刚一身是血的人,那种惊恐愤恨的眼神。
“谁知道呢,整天打打杀杀的。也不知道哪个派跟哪个派又打起来了,还是好几个教打一个派,总之就是逮着人就杀,真没王法,朝廷也不管管。唉……朝廷也管不来,南蛮子又要杀进来了,这不征兵呢,说是这回派的还是征南大将军,天朝的二皇子,真是个威风人物,大焱国的战神啊!”
耀月稍稍理了一下思绪,问道“那您可知,那个得罪了好多教的是哪个教?”这话绕的……
“好像叫什么火吧,记不清了。”
第六十七章:花牧大婚
慑火?
花九枝?
不会吧?
慑火不是早已超越少林成为江湖第一门派吗?虽然花慑火不知去向,可那个不知是神是鬼还是人的花九枝,不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狠角色吗?他的武功出神入化,现在更是高的没边了吧?
耀月摇摇头,干嘛想他啊?人家是江湖第一,奇人一个!咱平凡小老百姓的,还是管好自己再说吧。
耀月哼着小调儿,钻进小巷子里。
刚打听的苏老板,好像就是这个胡同没错吧?
还没绕清方向,几个颇为眼熟的壮汉赫然眼前!
这唱的是哪出啊?
“请问各位好汉,我……
“就是他!”领头的,垂着虎虎生威的胡子,一喝。
一边站的蓝衣小白脸道“看他身上的血手印,就是他没错。”
什么血手印?
耀月一低头,看见自己湛蓝大袄上清清楚楚印着一个血手印,相当骇人。
准是刚才的那个血人弄的!
“这个……哦,我想起来了,刚刚你们追的那个人,推了我一把,就有这个了!”耀月见情势不对,陪笑着撒腿就跑!
妈了个巴子的,我怎么那么倒霉,出来就给人追!
那几个汉子跑步速度真不是盖的,步步生风,简直追着耀月的屁股后面跑,稍一伸手就能捏着耀月的屁股蛋儿。
不行,直线行驶准得被抓。我得快想办法……
耀月突然朝着一条更加阴暗的小路加速……死胡同?铁定完了!
追踪的人很快赶了上来,只是岔路很多,于是几人分开搜索……
远处叽叽喳喳的一片话音,几个婆子兴高采烈的从一条巷道上过来,好像是刚刚在做工的大户家领了月钱,比着谁得的多,谁得的少。
一个大婶,大嗓门吆喝着钱最多,到了街上和大伙告别走了。
搜索的人见着也没拦着,让过去了。
其他几个走了一段儿,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那蒙面婆子谁呀?没见过啊?”
耀月摘了面上的也不知是谁家偷来的擦脚布,发了狠的狂奔。东躲西藏的注意着动静,发现他们已经发现,并且向这边搜来,心里哀号着继续跑跑躲躲。
街市繁华,但总找不到一处可以藏身之处,耀月全身冷汗,抬头一瞧正有一处挺大的客栈。
咬咬牙,还是钻了进去。
还没等小二招呼,一锭金子便抛了过去。
“哎哟爷慷慨了,这位爷随便选房。”
耀月钻上二楼,七拐八拐的推门就进,靠在门上喘气。
等喘的差不多来,这才抬头……
???
“你??”
凳上坐着个人,红衬黑衫金丝滚边,华贵邪美不可一世。
缎瀑长发直垂到地,头顶缠着发髻,插着九根古玉簪子。
虹裤白靴,鞋上绣着九头凤凰。
捏着酒杯的修长手指上,戴着一颗黑紫钻扣,好像一团火焰。
至于面容长相……
质若出水芙蓉,高贵冷漠;气如山中幽兰,淡雅出尘;
节似寒天冰梅,凌霜傲雪 ;操比王者牡丹,国色天香;
容颜无双,绝代风华。以苍松翠柏一脉青为眉;以墨玉银汉一点星为睛;肤若凝脂清透,态如东海鲛人,额间九瓣花影,万年难得一个。
“紫,紫栖?”耀月结巴的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更没想到,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那人依旧淡淡,品了杯中最后残滴,不发一语的看着来人,像是探寻陌生者一般,充满杀气。
耀月想走过去,却被一个凌厉的眼神定住“你不认识我了?我,我是牧……”
一小滩血迹在地上蔓延开来,正流向牧离耀月的脚边,顺着血迹看上去,正是从那人的肩上滴落的。
“你受伤了?谁伤了你!!!”
伸手的一刻,手背生疼。
一根筷子‘噼啪’掉在了地上。
耀月惊诧的捂住手背,那人的眼神冷漠到了极致,好似从不相识。
仰头又是一杯,霸气邪魅,妖娆诱惑。
耀月快步朝窗口走去,推开窗户 ,街上人来人往却也不难发现搜索的人已经逼近客栈,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
窸窣的响动从头顶传来,美眸瞥了一眼屋顶,继续喝酒。耀月拉门叫了小儿上来,只在门口吩咐了几句,给了三锭金子,就叫他去了。
回到屋内,两人依旧没有说话。
难道,认错人了?
不多时候,店小二推了个箱子上来,在门口敲敲门就走了,耀月打开门把木箱子推进屋里。
从木箱中取出一件大红的新郎衫,披在身上。拿过剔胡刀修了面。将头发披散开来顺了一肩,取过箱内的大红丝带绑在发上,转过头,便是风流倜傥英俊非凡的新郎,怕是谁家的姑娘都没有这个福分,嫁得如此如意郎君。
耀月看着桌边人依旧淡雅,无喜无怒,无悲无怨,除了微有呼吸之外没有任何情绪,叫人以为他是即将得道飞升的花神一般。
伸指一点,喝酒的动作就这般停住了。耀月心中一揪,难道携玉那夜说的话,是真的……
想曾经绝艳倾世之人,带着自己飞过千红万树,旋身落于一簇花枝之下,而后便是从天而泄的飞瀑流虹……如今,竟是被自己轻易点穴制住了动作,一代风华天骄,就这般陨落,实在可惜。
耀月避开那双没有点滴温度的眼睛,从木箱内取出凤冠霞帔,将同是一身大红长衫披在了那人身上。“同是被追杀之人,也只有这个法子可以一试,委屈你了。”而后便将大红盖头盖在了那人头上。
喜炮响起,迎亲队伍已至客栈楼下。
耀月一把抱起座上‘新娘’,踢开房门,喜气洋洋的下楼去。
众人全都出来道喜,虽是客栈娶亲并未见过,不过这般阵仗吸引眼球不说,怕是这一对璧人实乃私奔而来,新郎也不想什么没有的就收了新娘,才花了重金准备了像模像样的婚礼。
在一片叫好声中,耀月颇为英姿的把新娘平稳放进轿里,向着众位抱拳还礼,就跨上马去,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好些个热心或是好凑热闹的竟跟着迎亲队伍一起前行……
耀月不经意间便发现,那几个追着自己不放的汉子小白脸也在,难不成这个样子也被他们认出来了,或者他们不敢确认,想一路跟踪?
心里哀嚎一声,面上依旧四平八稳的抱拳还礼,接受着路人的祝福。
所谓迎亲,就是从这个客栈转移到另一个客栈。在天空漆黑一片的时候,抱着轿里的新娘下轿,然后又是轰动围观,耀月花重金包下了客栈,抱着新娘上楼的同时,转过身来,大声笑道“今儿是我齐某人的大婚之日,难得众位好友赏脸,今天的饭菜我全包了,大家尽管开怀畅饮!”
霎时,叫好口哨声起伏不断。
往那众人堆里一瞧,好嘛,那些个大汉子小男人的全在。
真他妈的……
偏巧的是掌柜给选的风水最好的天字间,窗户正好就对着楼下。
得,今儿不洞房都不行了!
“得罪了。”耀月将怀中人放在凳上,想了想,把桌上的红烛端到了窗旁。
楼下之人,饮酒吃肉的同时,都在关注着房内的动静。虽然看不真切,可这房间选的甚好,红烛一映,窗纸后的两人好似皮影一般,朦胧如幻。
耀月一笑,正经八百的朝凳上的身影做了个揖,郑重其事的掀开红盖头,等看到那张美的天地失色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一阵眩晕几乎站不稳当。
好容易没出丑,故意大声道“娘子。”
这一声自然是说给外面人听的,可惜换来了那双颠倒人世的美目凌厉一瞥,吓得耀月差点喊‘玉白救命’。
紧张了一身汗,耀月很想现在马上立刻抱头鼠窜。可惜理智告诉他那是不行的,他这一跑,就全完了。
一不做二不休,耀月狠狠擦掉手心里的汗,跨前一步提起了座上之人小巧的下巴,竟换来楼下一阵兴奋的惊呼。
故意靠近一点,又引得楼下片片骚乱。原来那烛影窗纸后面映照出的,是新婚二人羞涩的深情相吻……
捏着一个人的下巴说话,此人不但是位同性,还是一位美到极致的同性,这感觉实在是——诡异的可怕。
“紫栖,你是怎么了?都装的不认识我?”
没有得到回应,耀月尴尬的咳嗽两声,继续“你的武功,真的……”
靠!哪壶不开提哪壶?猪啊!!!
依旧没有回应,脆弱的小心肝有点受伤,耀月正准备再接再厉,突然如杀猪一般尖叫“我忘了,你还……”蓦然收声“你还有伤!!!”
座上之人依旧不应,眼眸未抬。
不管了,死就死吧。
耀月将不能动的人抱着坐在了桌上,慢慢退下他的衣衫,露出肩膀。
楼下的叫好口哨声就在刚刚的动作中,一波更大过一波。
耀月无暇理会,给他解了穴,掏出怀里的瓷瓶往那个不大,但看上去极深的伤口上倒上粉末。
“嗯~~”
强烈的刺激疼痛感,美丽的脖颈猛的往后一仰,墨发似瀑散了漫天飞丝……
耀月愣住了,完全震撼在刚刚那一幕狂乱的美丽中。
楼下几乎疯狂了,只是此刻的耀月只能听得到自己‘噗通’的心跳。下一秒,耀月煽灭了窗口的红烛,两人刹那沉没在一片漆黑之中……
宾客见没什么看的了,便轰散着离开。一会儿功夫客栈终于清静下来。
黑暗中,耀月看着那人脱下一袭红衣搁在桌上,一句不说的要走,忙站起来“紫栖,那帮人应该还没走,你……”
“你认错人了。”而后出门。
第六十八章:九枝现身
路漫漫,风雪交加。
真是无情!
腹议着,耀月裹着大绒帽子,跟在后面。冻得鼻涕一大把,恨不得这般撒手回他的竹林小木屋去……唉。
也不知道玉白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买什么地什么田产嘛?只要有他的地方哪里不是家,何必这般吃力不讨好!!!
朋友一场,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放着不管!
抬头一瞧,风雪中一袭黑衫飘逸飞洒,夹着点点白雪,似纸墨画一般。
曾经也见过他不少次,虽美却有些阴柔,可是这次见到感觉却大不相同,应该是气质变了。不,感觉不像一个人了。
他这是要往哪里走啊?冻死人了!!!
“我说紫栖兄……你到底要往哪里呀?”
……
“兄弟,山路不好走啊,万一遇上熊……”
……
“那个,咱要不要歇一会儿啊?呵,呵呵……”
……
“祝紫栖,你站住,站住!!我叫你站住听到没有!!站住……”
……
我是不是遇上鬼了?
耀月打了个哆嗦,继续跟着往山上走,鞋里的脚趾早都冻得抽筋了,这左绕右拐的,一不小心就踩上如铁般的树根,绊得趔趄不断。
正想发怒,前边的人停下来,头也不回的飘来一句话“不想死,就别再跟着。”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涛声,敢情上面是个临江的悬崖?
“你说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这来干……啊!!!”
耀月倒下的一刻,想着怎么这么厚的大裘也能扎透,真他妈的……
茂密漆黑的树林顶端,一下子飞出好些高手,绕着树枝快速下落,耀月捂着肩膀刚想朝前喊一句“快跑”抬头一瞧,人家早没影了!
就是没事儿闲的了,小屋里老婆热茶要啥有啥,天杀的脑袋抽筋,居然拐到这里来让刀扎?
耀月感慨着命运多舛,英年早逝,等着再叫人多扎几下好一命呜呼之时,身法轻快全身白衣的蒙面人,如羚羊般一个个跳过自己,刹那消失在眼前。
强撑起失血的右肩,脚步踉跄的也往崖上追去。等到了,两方人早都形成对峙局面,黑衫在风中翻飞,缕缕青丝张扬狂舞,遮挡住额间九瓣花影,身后便是万丈深渊,渊下川江奔流不息,发出怒浪滔天的狂吼。
“哈哈……没想到令天下群雄为之色变的花九枝,也有今天?哈哈哈哈……”一个张狂女人的尖笑,难以言喻的狂喜之情,似是马上就将这江山天下踩在脚下。
耀月脑中精光一片,半天都未再听到任何只言片语,脑中只停留在‘花九枝’三字之上。
他,他是花九枝?
花……九……枝……
花九枝……
莲花指节一转,勾起一缕发丝揉捻,而后放开任其飞浮。
“想杀我?就凭你们?”
唇未动,音韵却缓缓而来,极致的低沉魅惑,似是天上而来般夺人心魄,慢慢在所有人两耳中穿回,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是天魔八音!快堵耳……!!”
话音未落,当即有两人喷血倒在地上。白衣极上高手全部吓破了胆的堵住耳朵,运功护住心脉。耀月堵住耳朵,只觉气血上涌,似是要耳穿头烂般疼痛难忍,眼前一片血红。
又有两人倒下,七孔穿血而亡。
正是山川江河花树兽鸟惨象环生之时,一口血雾弥漫天际,天魔八音戛然而止,众人捂住胸口看着黑衫抬手慢慢抹掉唇边鲜血,干裂的唇瓣霎时惨烈的红艳……
无人一语,静了天地。
一瞬间的美,成为永恒。
似轻或淡的眸晶辗转而来,映下一卷山河,万千生灵。
耳边涛声依旧,只那颠覆天下的一笑,荡脆回环。
“哈哈哈哈……怎么?不是要我死吗……还不动手?”
众人翻醒过来,纵使再聚杀气,也是徒劳,竟有几人不忍一般,握住剑柄的手心稍稍出汗。
不舍,亦或是不忍,在此时都是最大的残忍。
可见,拥有了倾覆山河的美貌,拥有了世间至阴毒的武功,拥有了人类最狠辣的内心,这样的人,非死不可!
否则……人间永无宁日。
手腕的握刀抖得吭吭作响,只瞧那背对江川悬崖的身影,脆弱的好像一只破羽的素蝶,仰起头任风吹散一墨青丝,发线飘逸之间,缠绕起红衣内衬,最终几缕终于渗进颈间,眸中盈水的温柔,慢慢闭紧长睫,映下半圈扇影……仰起头,露出咽喉。
在这个世上,刀,并不是唯一的杀人工具!
后来的江湖传说中,无数英雄枭雄的传奇故事,遗失已久的宝典神功,丧心病狂的爱恨情仇,都在厚重的古书上翻过页去,秉烛细看之下,却有一个不甚清晰的名字,痕迹早已腐蚀,细细辨别……一阵彻骨的寒意冷透全身,虽那人早已随风化成了灰,可他的美,直至今日依旧是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