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刀的手抖的更加厉害,蛊惑般,渐渐失了力。领头女子勉强维持灵台最后一点清明,用尽全力砍杀了早已放弃杀念的同伴,两眼血红的看向崖边人,道“原来,无上的美貌,才是最好的杀人工具……”
抬手一挥,向着美好的脖颈砍去。
‘噌!!!’火花四溅,两刀刃吃住对方,深深豁出条缝来。
耀月猛的后退半步,碎石滚落悬崖,差点就一命呜呼!强烈的回震力激的气血倒窜,喷出口血来。
“咳,等会儿等会儿……”耀月抹着口中不断溢出的血,挡在那人身前“我说你们认错人了吧?”
女子又抡起大刀要砍,耀月立刻扔刀投降,双手合十举在头顶“别杀我~~~~”
刀锋停在头顶,一缕黑毛飘了下来。
耀月摸摸脑袋还在“各位哥哥姐姐,他……他怎么会是你们说的什么‘花九枝’呢?”大眼珠子骨碌的瞧向后边,得~~还是别看了,看了折寿。
“那你道他是谁?”领头女子妩媚一笑,眼露寒光。
“他,他是……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花九枝真人我可认得,你们不能妄杀无辜啊!”
“哦?”
“哼~”耀月抖了一下,眼神悲凉“花九枝那个胡作非为丧心病狂人人得而诛之的天杀王八蛋,当初瞧见我娘的美貌就要抢她做第二十八房夫人(娘!我对不起你!!)我爹一届文弱书生拼死抢不回我娘,被他一掌打死(爹!你一掌拍死我吧!!)六个哥哥被他全都扔进湖里淹死(哥哥们!我是迫不得已的呀!!)。只有我保住了性命,被娘藏在木箱中,亲眼瞧着他杀了我所有的亲人,我立下血誓,今生不手刃仇人誓不为人!!”
“你说你亲眼见过花九枝?”这样的问话,显然有一半人相信了,耀月再接再厉,悲怆不已的点点头。
“那他是何相貌?”
耀月指指身后那人,道“反正比他丑多了。”
所有人都绕在耀月的话里出不来,还没来得及另想对策,一人阴森道“莫不是你乃花九枝的男宠,说这话哄我们好拖延时间吧?”
男宠?这个王八蛋他说什么……哎呀,我没听清楚,有种再来一遍?
“男宠?”耀月暴怒了,指着对方脑门“你才男宠,你全家都男宠……”
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崖顶对峙,成了撑腰对骂。
这世道怎么了?
领头女子一挥刀,耀月立刻闭紧嘴巴。
“所谓‘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漏放一个。’不管他是不是花九枝,今天,你们都别想活着离开……”
耀月倒吸一口凉气“等下,他到底是不是你都不清楚就要杀人,还要连带我一块儿,你们……”耀月稍稍让出身,目测地上的刀与自己的距离,脑中快速计算着拾刀速度能不能避开当头一斩。
其结果为——铁定的脑袋分家!
偷眼瞧向身边人,渺茫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那个‘天魔什么音’上,再来一次应该还,还可以吧?
眼角余光一瞥,美目含笑……
笑?
眸波辗转探向渊下,滔滔江水翻滚不断。
???
他不会是想……
“受死吧!”白衣一跃而起,数道银光晃眼而来。
“别别别……我不会游,啊啊啊!!救命啊!!!!”
衫中无人挡住攻击,素手一揪耀月脖领,跳下悬崖……
第六十九章:幽冥洞府
急速下坠的身体,控制不住的翻滚。
眼瞧着落入江水之中,巨大的冲击力拍碎了意识。
生死混沌中,一双手缠在颈间,似索命般,向着深底而去,从此再无知觉……
滴答,滴答,
水珠一颗颗碎在了鼻尖上,
空气很湿,吸入胸腔麻痒难过,模糊的视线中微有光亮,头顶一方黑岩凝着水滴,透着股阴霉味道。
这是哪里?
耀月猛的坐起身子,意识混乱不清,脑中只有几个片断。
抬眼四望,周围像是一个巨大的溶洞,却无一颗钟乳石,浑然天成,鬼斧神工。
难不成,是为人所救?
张望片刻不觉怀疑,这会是人住的地方?
浑身早已湿透,双手撑地勉强想要站起,却碰到一处冰凉的柔软。
呷?
一袭红纱躺在左边,凌乱的黑发粘在面上,映衬了苍白分明的脸颊。脆弱的濒临死亡,只是眉目依旧淡淡,没有表情,也许,死对他来说,并不可怕。伸手拨开他面上的青丝,凝望无话。
耀月心里突然一阵烦躁,这么看来并不是为人所救,虽然没死,恐怕也离死不远了。
脱下身上的棉裘盖在他身上,耀月站起来摸索地形环境,这里显然是一处很大的岩洞,奇怪的是并没有洞口,三米高八米宽左右,头顶微有光亮。伸手摸到石壁,光滑无比还渗着水珠,看来想要使轻功上去,根本不可能。
耀月蹲下身,一点点的摸索,希望能有所发现。
远处传来一阵几不可闻的响动,转过头去瞧,那人慢慢将手搭在了棉裘外面,似是睡的不舒服了。摇摇头苦笑一下,耀月继续寻找着微小的希望。
“你,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耀月一跳,再看时那人已经扶着额头站了起来。棉裘索性扔在一边……
“我在……找线索。”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失望。
“线索?”四周寻望了一眼,显然也是迷惑不解。
怒火一点点升腾,耀月站起身来,在半明半暗的洞穴与之对望,看不清眼神,却感受的到早都不同的氛围,这个人肯定不是祝紫栖!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拉着一起跳崖?难道……你真的是,花九枝?”话说到此刻,一阵冰寒周身而起,耀月后退半步,竟是全身发起抖来。
花九枝是何人?
世上之人无有如此问的,若是回答
他是这世上最美的人,亦是最残忍的。
他拥有最能欺骗人的外壳,却没有心。
他练就了至阴毒的绝世神功,目的却是毁掉一切。
他不是生灵的主宰,却攥紧了所有人的命脉。
他来到世上,随心所欲的品尝各种鲜血,因为,他本就为了杀戮而生。
如果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也是其中之一,那么牧离耀月便是他手掌心中的一个了。
“呵~~你不是说,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见过花九枝本人嘛?既然见过……又何必多问?”手掌顺过沾身的红衣,本来的贴服变成了半干的飘逸,发上的古玉簪子被一一拿下,一甩发,滑顺的黑丝直垂至脚踝。
这是人吗?还带自动烘干的?
刚才的愤怒早都消失殆尽,疑问自心底生出又被压了回去。不管是不是自欺欺人,这个人与紫栖定是毫无瓜葛的。
“你和我一个故人长得很像。”耀月转过身继续摸索,未听到回答。
摸了半天,一无所获。耀月捶捶腰靠在洞壁上,半抱着手臂道“唉,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拉我一起跳崖?还有啊,这是什么地方?”不会是江底吧?江底……出不来的江底?
依旧没有回答,
那人弄他的头发要弄到什么时候啊?
“你说句话吧大哥,不要再弄了,已经够漂亮的了!!”
两人对望,不觉都惊诧了。
耀月尴尬不已,想当初母妃梳了个什么头饰都要拉他来看,那时候说个‘漂亮’都觉得有够惊悚。现在竟对着个男人说出来,实在……
气氛一直凝聚在尴尬之中,直到一声‘哎哎哎,你看这是什么’打断。
耀月弓着腰指向那人坐下的地方,伸手摸摸,竟然是盘错纠结的枯枝树根。伸手一拔,连根拔起。
“有救了,有救了。”
扯了一堆来,堆在一起,掏出怀里半干的火折子,‘呲’火苗渐渐燃成烈火。
根枝烧的噼啪作响,细微的声音回响在岩洞中,两人都没说话,耀月站起身来想要脱下湿衣烤干,解下腰带却看见坐在火堆另一边的人拿着根枯枝,神游天外。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没有地方搭衣服,只能叠放在火堆放边,唉,连贴身的都是湿的,虽然两个大男人,脱光了也不太好。
耀月抱着肩膀缩在火堆旁,肩膀上的伤口疼得麻木了,尴尬油然而生,方才的问话显然有点唐突了。
“这树枝看起来应该属藤蔓类植物,可为何会是根部裸露在外,却不见茎叶?”
耀月没想到这人还会主动问话,刚想回应,却看他慢慢巡视四周,只要是有凸起的石块草根之类,都会伸手一试。
瞧他这般试了又试,耀月拿起半干的衣物披在身上,闲闲靠在洞壁上,嘿嘿一笑“这有何难,这些个藤蔓的茎叶都倒着长得呗……”那人瞧了一眼,身后又摸到一块凸石,用力一拧。只听‘啊呀~~’一声,刚刚还站着的人,后仰进了一间石室。
原来看起来密不透风的岩洞,还另藏玄机。耀月捂着后脑哀嚎,却被白靴跨过,进了石室。
四壁温暖,断不像外边阴冷潮湿,周边挂着白描的仕女图,年头已久的微微卷起。正前方的石台很大,不似桌又不像椅,雕着繁复的花纹。
叹息过后,耀月转过身来,一具烂骨骷髅摊在石室门边,身上穿着金缎红衣。
“嘶~~”耀月跳到那人身后。“他他他……死人骨头。”
遭冷眼一枚,耀月无趣的耸耸肩,其实也没那么害怕,还不就是制造点恐怖气氛嘛~~
切,没劲!
虽然找到个石室,可这种程度的发现,几乎没有任何作用。耀月蹲下来查看那具泛黄的白骨,衣衫残破勉强能够辨认出颜色,头饰掉在地上败烂不堪,其上雕刻的花纹早都腐蚀的锈迹斑斑,可这个冠的形状显然是一个……凤冠?
‘扣扣’的声音飘进耳朵,耀月转过头,那人站在厚重无脚床榻大小的石桌旁描摹其上的花纹。手到之处,尘封已久的花纹慢慢退下斑驳,缝隙中隐隐透出温润的光芒。
站起身走近观看,不禁张大嘴巴。
桌面上十七个花纹图形竟在修长的手指下,走动起来。好似沉睡已久般,慢慢活动。桌边人美丽的唇弧微张微合,催动着不可知的符咒,图形在指下越动越快,拼凑出一个又一个世上未有的花纹,缝隙中的光芒越来越盛,直至刺眼!
挡住眼睛的一瞬,沉闷的巨响惊天而起。
似是古老厚重的石门开启般,石桌露出缝隙,冒出一股带着冷香的冰汽。
抬手擦掉溢在额角的汗,那人虚弱至极的看向耀月,好像耗尽了毕生算学心力一般,颓然摇晃的几下。
耀月伸手要扶,轻轻摇头就止住了他的动作。
“推开它。”而后闭上眼眸,汗珠滚落凝在睫上,轻颤。
耀月看看他,看看那红衣白骨,又看看开了一条缝的石桌,心绪复杂。
如果这是天意……
咬紧牙,用尽全身气力。
石头摩擦的声音环绕洞中,光芒闪耀的石桌内里雾气缭绕,待那雾气散的干净……耀月再次瞪大了双眼。
第七十章:莫离紫衣
雾气缭绕渐渐散的干净,冷香四溢。
石桌内里躺着个人,面容沉静,肤色红润,无牵无挂,口含朱丹,好像只是浅眠一般,嘴角含笑。
发丝贴在胸口,直至腰间。
着一身雪白丝纺长裙,仙风仙骨。
“这是……”耀月惊诧的半晌才收回目光,询问早已睁开眼睛凝思的人。
“千古第一迷局,你当如何解?”
“千古第一迷局?”耀月反问。
上古传说中,曾有一局镌刻于敦煌画壁之上,老僧坐化于石棺之内,旁有一白骨卧坐其侧,这白骨生前怨气甚重,寻得老僧超度,却不想老僧早已去了极乐,试问当如何化了白骨的怨气叫他解脱?
这个典故耀月有所耳闻,只是听讲学的师父提起过,千古第一迷局也就是至今无解,机缘巧合之下竟是身临其境,真要亲力亲为来解,当真无从解起。
耀月顿时觉得无力,原来这不是一个石桌而是一个石棺;这不是个单人石棺,而是旁边留有空位的双人棺;这里面躺着的不是老和尚,而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这个女子来历不明身份不明,就连年代也不明;旁边的红衣白骨有一个凤冠……
种种迹象联系起来,得出的结论便是——没有结论。
耀月抓抓头发颇为烦躁,肩膀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要是找不到答案死在这儿,那玉白怎么办?
“我不想死在这里……不想死啊,我还没活够呢……玉白,呜呜呜~~这个女的到底是谁?她躺在这里多久了?她干嘛要躺在这儿,在等谁?那个白骨头?”耀月大眼垂泪的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人,心急如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这里看不到黑夜白天,好像一直静止般,叫人窒息。
静静观察那女子半个时辰,没有丝毫收获。耀月放弃般的坐在地上瞧着身边的白骨,道“老兄啊,你是不是太寂寞,叫我们来陪你呀。我说……你玩笑开的也太大了点吧?你怎么能这样呢,你……”
“莫离?”两个字打断了耀月。
“你说什么?莫离是什么?”耀月瞧着那人勾起指头掀开棺内女子的衣领,细细看着。
“喂,你也太不道德了吧,人家都死了你还耍流氓!”
耀月没好气的站起来也往人家衣领里看去,红线缠在脖子上,上面穿着一块儿石头,晶莹剔透,当中好似有一滴泪水般的红。
“果然是她。”负手而立,好似完全明白了一般,背过身去。
“她?她是谁?”耀月满头雾水。
“莫离,苗疆的神女。被誉为历代神女中巫术最强的女子,曾经以一己之力退了前来犯众的万蛊千毒。污狄之年,乃是苗疆最为苦痛的灾劫之年。瘟疫战乱人祸,死伤病者无数,后来苗疆的长老决定,将莫离献祭给污月之神。执行天葬的那天,莫离被绑在祭月台上,就在执手准备杀了她的时候,却无缘故的刮起一阵阴风,后来她便消失了。从此再也没出现过……”
“那,那后来呢?”
“后来有人说,她被一个人救走了。那个人是谁没人知道,只是那个救他的人后来离开了她,和别人成亲了。就在成亲的当晚,莫离自杀了。”
耀月沉浸在故事中缓不过来,好一会儿才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女子就是莫离?”
“因为……她脖子上戴的就是无情碧。”
“无情碧?”耀月再次瞧向那块儿石头,温润如玉,晶莹光泽,不圆不方,中间一滴红泪,好像是从泣血的眼角中流淌出的。
莫离莫离,莫要分离。
“唉,人生自古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啊~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前朝天祈年间的事情……”
“原来如此。”耀月如是说,叹道“那句‘红颜一夜催人老,莫叹莫离别紫衣’说的可是她?”
没得回话,耀月又回去研究他的死人骨头,且不说这人是怎么死的,光是那个凤冠看起来就和别家的不同。难不成这个人就是莫离的情人,当年悔恨已晚,终于找到她的墓穴,带了凤冠来是想成阴阳之亲?可他为什么会死在外边,是没有打开石棺,还是见之面容心中痛苦而死,还是……